他连忙松了手,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明显的指印,环成一个环绕在手腕上。
周正白又想起刚刚想说的事,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瘦?我手指都能环你整个手腕还多出一个指节来。”
云汐甩了甩被握疼的手腕,闻言开玩笑道:“瘦了好看呗。”
“不好看。”周正白表情很严肃,说完顿了顿,又找补道:“不是说你不好看,你怎么都很好看,是说你现在太瘦了,没有胖一点的时候好看。”
云汐轻轻笑了笑,“是么。”
“是,”周正白目光又落在她面前剩下的半碗粥上,抿抿唇说,“怎么不多吃一点?”
云汐眨了眨眼睛,说:“吃多了,会难受。”
“循序渐进,”周正白说,以为她是为了要减肥把胃饿小了,“时间久了就能多吃一些。”
云汐笑笑,“嗯。”
两个人把垃圾收拾好,云汐赶周正白回他自己房间睡觉去,她是睡了一整天,这人却还没合过眼,眼睛里面的红血丝看着都吓人了。
周正白还是不大放心,临走前摸了摸她已经不再滚烫的额头,又叮嘱道:“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睡会儿就过来。”
“嗯。”
“你自己也再睡一会儿,壶里还有热水,都是我刚刚烧的。你要多喝一些,多喝热水对身体好,至少再喝两杯,我一会儿过来检查。”
“啧,”云汐觉得周正白此刻跟个老妈子似的场景不知怎么的就很好笑,看看他眼里的红血丝一把把他推出去,拎出一种不很耐烦的乖巧来:“知道了,我喝三杯,把那壶里的都喝完,行了吧。”
赶紧回去睡你的吧,周妈妈。
第61章
周正白这才不很放心地离开。
云汐关上门, 喝了大半碗热粥的胃暖烘烘的, 没像往常那样尖锐地疼。刚刚睡醒的大脑毫无困意,她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的手机, 发现她的小助理一连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云汐在社交方面仍然短缺, 虽然不像从前在周家时经常一天到晚也不说一个字,但仍然不能很好地适应这项活动, 因此和外界的各项活动和工作,云汐基本都让小助理负责通知和转达。
云汐回复了小助理两句, 对方很快发回消息来, 问她需不需要帮她准备咖啡。
刚喝完热粥的胃不是很想再接收新玩意儿,云汐回了个不用。
高烧后的身体乏懒得狠,从后脑勺到脚趾头都是酸痛的,即使大脑没什么睡衣云汐也还是重新躺回了床上, 盖着被子倚在床头玩手机。
玩着玩着睡意就来了, 低烧用户作为病号,心安理得地放下手机重新陷入睡眠。
再醒来时房间的灯已经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 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大脑一时也没觉出不对来, 云汐迷迷糊糊地摁亮了床头灯, 下床穿拖鞋的时候才猛地发现床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云汐吓了一跳, 瞪着好整以暇双腿交叠而坐的周正白, “你怎么在这儿?”
“怕你又烧起来。”周正白言简意赅道。
云汐皱了下眉,嘴里嘟囔着“不是让你回去睡觉的么”,拿起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完把手机直接竖到周正白面前, 没好气道:“这才过了多久?”
周正白配合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无辜道:“三个小时,足够了。”
他没有解释自己平时出任务时常常连轴转几十个小时也睡不了一觉,挪开长腿径直走了过来,先装模作样地用额头抵额头给她测了测体温,占完便宜才从床头柜抽屉里掏出一个温度计,道貌岸然道:“摸着不烧了,测测看是不是彻底退了。”
“我......”
“你下床要拿什么?”周正白不由分说地打断她,“躺着别动,我给你拿就行,想喝水?”
“......”云汐面无表情,“想上厕所。”
“......啊,”周正白干干一笑,摸着鼻子给人让出路来,“那这可能得你亲自去了,无法代劳。”
云汐瞪他一眼,低着头迅速套上拖鞋,踢踏着小跑钻进厕所。
屋子里一时有些寂静。
就在周正白琢磨着一会儿自己是不是会听到些什么声音,要不要跑到窗边去以示清白,就听卫生间里骤然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周正白耳梢微微一动,两秒后反应过来,这是云汐把水龙头给打开了。
他抹了把脸,在哗哗的流水声中,低低地笑起来。
云汐出来后还是被他摁着重新量了次体温,云汐背着他把体温计夹进咯吱窝里,转过身来后对上周正白的视线,愣了愣说了句废话,“要等五分钟。”
周正白莞尔,“我知道。”
两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椅子上,都穿着灰色的毛衣,云汐手里还呆呆地捧着一杯刚刚被他塞进来的热水。相对无言片刻,五分钟过半,周正白主动打破沉默,迟疑着问:“你过几天,是要回去么?”
云汐捧着热水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问:“回哪?”
周正白抿了抿嘴唇,“美国。”
“哦,”云汐想了想,含糊道:“大概吧。”
周正白耳梢动了动,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什么叫大概?还可以不回去?”
“也不是......”云汐低头看着水杯里热水冒出的小泡泡,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要回去、要回去的。”
周正白眼神闻言暗了暗,薄唇紧抿,良久,沉声问:“那有可能,不回去吗?”
云汐低着头没有动,“不回去,留在这做什么?”
她在明知故问。
她自己知道。
“......”周正白紧紧盯着她,半晌,动了动嘴唇,妥协道:“留在这,你想做什么都行,可以的话,最好和我在一起。”
云汐心跳霎时漏掉一拍。
最好和我在一起,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口。
云汐握着被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她又去看被子里被晃出的水纹,半晌,她没有开口给周正白想要的答案,只是问:“那如果,我不能留下呢?”
这句话,一半试探,一半求证。
周正白闻言毫不犹豫:“那我就辞职,接手老太太留下的股份。”
如果她迟迟不回来,他本来也已经做好了这份准备了。
云汐的身体颤了下,没等说话,男人已经迈着长腿径直走了过来,弯腰拿走她手里那杯一口没喝的热水,说:“时间到了,把体温计拿出来看看。”
云汐慌乱地应了声,大脑被他那句理所当然的话搅得一片迷糊,一时甚至忘了背过身去,当着他的面就把手从衣领探了进去,取出还带着体温的温度计递给他。
周正白算不上什么君子,并没有提醒她的好风度,好整以暇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举起在灯下看了眼,上面的数字让他松了口气,“烧退了,恢复得不错。”
“唔。”
“今天挺晚了,饿也尽量别吃东西了,容易积食,明早起来再吃。”他把温度计放回抽屉,又细心地给她重新倒了杯热水,把退烧药和消炎药按照说明书上的剂量取出来,摁在她手心里,嘱咐道:“烧退了药还是得继续吃,吃完多喝两口热水。”
云汐点点头,应了一声,应完了发现他还站在原地不动,只好当着他的面把药都吞了下去,又喝完了那一杯热水。
他还不走。
云汐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周正白的瞳孔在背光处呈现出一种极深的黑,压迫感十足,又像是他自己在压抑着某种深沉的情绪。他动了动嘴唇,突然问:“我可以请求你,允许我给你一个晚安吻么?”
“......”云汐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撞到他认真深沉地目光又猛地缩了回来,脸迅速红了,迟疑地摇了摇脑袋,“不,不行。”
“这样,那好吧。”男人像是无奈一叹,云汐心里一震,刚要抬头,就感受到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自己的额心。
那是一个吻。
云汐猛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脑门,涨红着脸瞪向不守信用的罪魁祸首,“我都说,说不行了。”
“只是吻额头,”周正白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直喷在云汐敏感的耳骨上,男人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低道:“你总得给我一个争取把你留下的机会。”
第62章
噔噔噔。
“来了。”云汐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粥, 边起身去开门边迟疑着问:“谁呀?”
门拉开, 她家小助理抱着笔记本站在门外。
云汐一顿,这才想起昨天小助理的房卡被某人强占了, “进来吧。”
云汐给登堂入室的小助理分享了一个挚爱酸菜馅饼, 看她咬了一口之后一脸懵逼的样,忍不住笑了笑, “南方人?”
“嗯?”小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连忙点点头, “啊,对,家在南方.....您是北方人啊?”
云汐咬了口馅饼,说:“不算。”
小助理似懂非懂地哦了声, 秉着她刚入职时从网上搜索到的优秀职工技术准则上重点强调地不过度打听老板私事这一条, 懂事地没有再追问,主动道:“您现在要喝咖啡吗?我去给您煮?”
云汐摇摇头, 又送了一口粥进嘴里, 含糊道:“不用。”
小助理闻言瞪大眼睛, 盯着她又毫不手软地送了口粥进嘴巴, 小声感慨道:“您最近咖啡喝得少很多。”
“唔, ”云汐最后喝了口粥,“不用工作,不用跟之前似的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可您之前不用工作的时候也喝......”小助理小声哔哔。
“这不是入乡随俗么,回国了就多喝点粥什么的, ”云汐边收拾自己吃完的包装袋边随口胡扯,扯完问:“今天不是没安排工作么,来什么事?”
“哦,”小助理闻言立马精神道,“是有个事,咱回美国的机票不是还没买么,我已经看好了机票,来给您看一眼,要是没问题我就订了。”
云汐一顿,怔了片刻才问道:“你看的哪天的票?”
“按您之前的计划,”小助理把订票页面调出给她看,“看的三天后的。”
“......啊。”
“您看,明天有个您之前受到邀请的展览,后天是交流会,大后天没安排您歇一天,大大后天我们走。”小助理把接下来几天的原计划从头说了一遍,说完才发现自家老板面色不虞,她吓了一跳,紧张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有,”云汐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原计划不变,机票......先别订。”
“您是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可能吧,”云汐笑了笑,“有点想回之前住的地方看看。”
小助理离开没多久,云汐正坐在椅子上看书,门口蓦然响起两声嘀嘀。她维持着看书的姿势没动,余光扫着门边,不出意外看见一双穿着黑色军靴的脚,军靴上是一对干净利落的长腿。
周正白光明正大地走进来,没等云汐给他安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先进门倒了杯热水,神态自然地走过来递到云汐手里:“今天吃药了吗?”
云汐:“......”
就是有人能够如此厚脸皮,不经允许登堂入室还能面不改色。
云汐瞪着手里的玻璃杯,“私闯民宅不解释一下吗?”
“我没私闯民宅啊,这是酒店,而且......”周正白微微一笑,明目张胆地滥用职权,“你作为曾经被举报的疑似吸.毒人员,我作为审办警察,有权利对你以及你这个房间进行一对一特殊监督。”
“......”无耻。
“我已经做完检查确定没有吸.毒了,而且你们人也已经抓到了。”
“是么,那也没关系,”周正白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似的翘起,“那就当做是我个人想要对你进行一对一特殊监督,与职务无关,与私心有关。”
“......你这么滥用职权不怕你领导罚你么?”
“罚我?”周正白笑了笑,矜持道:“我们书记今年连拖带拽给我介绍三回相亲了,每次看见我都眼泪长流觉得我成为他红娘职业生涯中的绊脚石了,他要是知道我在出差间隙、在别的小崽子稀里糊涂窝酒店里打游戏时努力追爱大胆表白,顺手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说不准回头就买两挂鞭搁市局门口放了......哦现在市里禁烟花炮竹,那鞭放不了了,他估计会去买个唢呐吹吹。”
“你还相过亲啊?”
“......”周正白闻言一顿,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他单方面介绍,我单方面拒绝,没去,别吃醋啊乖......你那什么表情,真没去,他介绍一回我拒绝一回,后来他估计有点误会,最后给我介绍的那个性别男......想想他老人家还挺不容易,这么老大岁数了还为队员的幸福生活接受新观点新理念,这努力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头给他定了每年促成鸳鸯业绩额,不达标扣工资呢.....”
云汐忍笑,又忍不住偏过头,细声细气地问:“为什么给介绍了不去?单身好玩么。”
这是恃宠而骄么。
云汐自觉堕落,又忍不住要问。
这次周正白沉默片刻,才说:“单身不好玩,但我若心里有人迟迟放不下还要去相亲换别人的真心,那和骗婚有什么两样。”
“......”云汐盯着水杯,低低“唔”了声。
哪怕最近听的不少,她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周正白打来的这种直球。默了默,她挑挑眉,突然说:“我过两天要回美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