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抿抿唇,从书包里掏出一包燕麦牛奶,递给他:“给。”
孟唯景接过牛奶,二话不说,走了。
许苏盯着他冷漠无情的背影,撇撇嘴,大约是男孩子的通病吧,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太正常。
吃完面包,二百米决赛/枪/声响起,沈雨竹还没有来。
陶文洁站在跑道外侧准备给童歌加油喝彩,许苏坐在座位上发呆。
一呆半天。
再清醒时童歌已经取得女子二百米第一,陶文洁兴高采烈地从她身旁经过,不轻不重地拍她:“怎么了你啊?掉魂儿了?”
许苏摇头,莫名来了句:“陶文洁,你是住校生吗?”
她问这句是因为沈雨竹是住校生,她只在周五下午陪许苏到公交站口。
陶文洁说:“是的,怎么了?”
许苏不知道这样问好不好,但还是支吾着问道:“沈雨竹她今天怎么没来?”
“你不知道么?”陶文洁的语色很平静,“她昨晚犯病,半夜被家人带回家了。”
“犯病?”许苏惊呆,“什么病?”
“肠胃炎,腹泻不止。”
“……”许苏若有所思,“不会吧。”
陶文洁不再吊儿郎当,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许苏看了一眼陶文洁,眼眸纯澈,“你可能是对的。”
陶文洁看她温顺良善人畜无害的脸,眯了眯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许苏装傻充楞:“啊?什么?”
“你搞的?”陶文洁一眼洞察真相。
“我搞什么?”许苏眨眨眼,先前脸上的疑惑烟消云散,只剩一种看破世俗的淡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卧槽。”陶文洁闷了一秒,“我有点懵。”
“懵就去后面睡会儿吧。”许苏声音温和,“睡醒之后就好了。”
陶文洁果然去后面了,但她没去睡觉,她去找孟唯景聊天,两人凑在一起唧唧歪歪。
许苏回头看他们,两人的眼神都是避之不及的。表情是非常不屑的。
孟唯景用口型喊她“小骗子”。
陶文洁大姐大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对她毫不客气地竖起中指。
许苏不生气,她转过身同样给还了去。
大庭广众之下,白皙纤细的中指树立,手掌与脸齐平,平静无声的反击,令人目瞪口呆。
许苏收回手指的第三秒,身后爆发陶文洁的爆叫:“卧槽卧槽!孟唯景,你他妈这是捡了个宝藏啊!”
许苏抬手虚掩着半张脸,谁也看不到她隐匿在帽檐之下的唇角。
弯了一瞬。
*
运动会过后,许苏不再和沈雨竹一同吃饭去超市,两人平静无澜,像是从来没有交好过。
期中考试来得快,进行的也快,成绩下来的那天是一个星期一。
许苏从班级三十一名进步到班级十 * 七名。
孟唯景稳居第二。
她和孟唯景的中间隔着十五位青年才众。她在不知不觉中把孟唯景当成奋斗目标,还在想他知不知道这事儿。
他应该没在意,他有他自己的忙。
某天,孟唯景额角挂了彩。
许苏像往常一样做完讲义,静等上课铃声响起前孟唯景的姗姗来迟。
秋末的气候,凉风飕飕。
她转着笔,托着腮看向门口。直到上课铃声响,也没见人。两节课过后,身边空空。
许苏看着孟唯景的桌面发了呆。
一声呼喊,让她止住思绪,“苏总。”
她抬起头。
梁晋远戴着一个口罩,脸颊处贴着一片创可贴,顺势坐到孟唯景座位上。他和崔莱现在都跟着孟唯景唤她苏总。猛不丁地,还以为她真是某个帮派老大或是集团总裁。动动手指头便能呼风唤雨。
她挺直身体,“梁晋远?”
梁晋远抬手蹭了一下口罩,“景哥一直没来?”
“没来。”从早晨到现在,连根头发丝儿都没出现过。
她眼巴巴等了一早晨,还怪失望的。
“坏了。”梁晋远叹息,“这回坏了,我对不起我景哥。”
“……”许苏察觉到梁晋远的焦躁,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事。”梁晋远什么都不说,走出教室。
他一上午没在,直到下午才回来。
那天是一个周五,下午放学后同学们可以直接回家。许苏收拾东西的时候,梁晋远又坐到孟唯景座位上。
拿着一个袋子,真就超市购物袋,寒酸得很。他对着孟唯景书桌一通乱收拾,末了问许苏:“今天老师都布置什么作业了?”
许苏从孟唯景桌洞里拿出分类整洁的讲义朝桌上一放,“就这些了。”
“哦。”梁晋远三下五除二通通装进购物袋,然后起身——
被许苏一声叫住,“你去给他送讲义吗?”
“嗯。”梁晋远说完准备走。
“我去吧。”许苏说,“正好我有问题想请教孟唯景,我去给他送。”
“别了吧。”梁晋远看着她,“我觉得景哥现在可能、不是那么想见你。”
“为什么?”
“因为——”
“算了你不用说了。”许苏从他手中拿过购物袋,直直盯着梁晋远,“你觉得他烦我?”
“那倒不是!”
“嗯。”许苏指指他的脸,“你回家休息吧,作业的事你不用管了。”
默了一会儿,梁晋远才哦了声,“谢谢苏总。”
*
许苏来白马镇以后经常做公交车,但从没坐过白马中学到白马巷的这条线路。比她想象中还要近,而且亮。
梧桐叶落了,堆在街道两旁,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她顺着胡同巷明晃晃的光停在孟唯景家门口,盯着两扇门盯了好久。
她今天本可以不来找他的,冥冥之中有种信念告诉她说——
她有点相见他。
许苏有点想见孟唯景。
她抬手扣着铜环,不过三下,然后静等那阵拖沓的脚步声,还有少年的自言自语。
“来得倒是挺快。”
她顺了 * 顺长发,直到少年打开门看见她。
“你怎么来了?”
“你脸怎么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孟唯景手扶着门,穿着一件露胳膊的背心,轮廓分明的肌肉鼓起,对于穿着长裤长衣的许苏来讲是一股强烈的视觉冲击。
还有他额头上的一抹红,隐匿在漆黑的碎发里,狂野而朦胧。
“我来给你送作业。”许苏轻声道。
孟唯景手臂蜷起来,上下猛搓两下,有些不情愿:“进来吧,外面冷。”
许苏走进房间,放下购物袋。
孟唯景倚在她身后的柜子上,“你来怎么不提前说?”
“我都来多少次了,你还没习惯呐。”她放下背上的书包,询问道:“我能在你家做作业吗?”
“现在?”孟唯景抬起头,很快又转过去。
明显是不想让她看到头上的伤。
许苏没提这茬,只点点头:“可以吗?”
“可以。”孟唯景说,“去卧室吧,书桌上。”
许苏转身朝卧室里走,孟唯景叫住她:“你吃饭了吗?”
“没。”她轻柔的回答。
孟唯景拍了一下她的背,“泡面可以吧?”
他根本就没听许苏的回答,许苏看他头都不回地走进厨房,而且自始至终没有与她对视,突然在后知后觉的时间中感受到一丝——无语。
装什么装。
咱俩这交情,还用得着躲啊。
许苏抱着作业走进孟唯景卧室,房间很干净,手机在充电,安安静静躺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
她走到桌面前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突然闪现一条来自梁晋远的消息。
化学资料.mov
许苏喊道:“孟唯景。”
“嗯。”
“我能用你手机看一下化学资料吗?”
“什么化学资料。”孟唯景的声音从厨房那里传过来。
“你就说你手机密码就好啦。”
“1028”
许苏解开手机密码,直接点击化学视频.mov
点开之前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因为梁晋远在这条之前还发了几条消息。
阿晋:[对不住了景哥,这次连累你被打]
阿晋:[那帮流氓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找茬]
阿晋:[我先给你赔礼道歉吧,独家视频奉上,不够还有]
许苏戴上耳机,窗外夜色正浓。
她其实对这些不感兴趣,就这种隔着银幕的嗯嗯啊啊,怎么说呢。拍得让人挺有兴趣的,可她知道,真实的不是这样,很厌烦,很让人唾弃。
她在无尽嫌弃中不紧不慢地观赏完毕。
末了,给梁晋远发消息。
孟唯景:[谁啊这是?]
阿晋:[景哥,*****你都不认识了?]
“哦——”许苏摘下耳机,喃喃自语,“*****。”
“你说谁??”孟唯景端着两盆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你刚才说谁?”
“……不是。”许苏舔了下唇,“刚才那个、梁晋远发你的小视频,我给看了。就、他说是那谁、那谁。”
“你看完了?”孟唯景挑了一下眉,眉间笼罩着阴翳, * 明显是被气到了。他呼出一口气,走过来,放下红烧牛肉面,只对许苏,垂眸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没锁屏,视频暂停帧就他妈很劲爆了,“不是,你——”
许苏觉得孟唯景貌似有些紧张,因为他声音有点微颤。
“你什么想法?”
许苏小臂曲着,长指挠了挠脸,“那女的——”
她抬眸,直对孟唯景,“身材一般。”
第16章 “行不?”
许苏也没想到,自己是犯了哪门子病,会说出这种话。
这种、不知害噪的话。
闻言,孟唯景愣了,沉默两秒后一把扯过她手里的手机扔到床上。背身对着她,只露流畅的肩颈线。
“我之前没看过视频。”许苏缓缓道,“第一次看这个——”
“你不害怕?”他转过身,拉了拉许苏身侧的椅子,离得近,他的侧脸几乎擦过许苏肩膀。
她肩膀颤缩了一下,好像明目张胆的在某人面前做了坏事之后,一言一行都有不可言说的意味在里面,有些、不纯洁了。
“不害怕。”她低声说。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笑,坐到床上,下巴微抬着看她,额角的红更艳,更像位不折不扣的痞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许苏没搭理他,看了眼桶装红烧牛肉面,“好了吗?”
“好了。”
许苏从放学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泡面的味道浓郁,飘散在空气里,她确实有些饿,坐在椅子上扯开泡面纸盖,不紧不慢地吸溜。
“好吃吗?”他问。
“好吃。”
“好吃多吃。”
许苏没抬头,孟唯景的声音很平淡,波澜不惊。她察觉到他目不转睛的眼神,漆黑狭长的眼眸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你看我干什么?”
“……不能看?”
“倒也不是。”许苏扯了一张抽纸,不紧不慢地擦拭嘴角,转过头,“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看的?”
“还行。”孟唯景轻笑了一声,“一般好看。”
孟唯景突然一动,换了个姿势,胳膊肘支撑在床上,肌肉自然而然凸起,身体蜷成一道不大的弧度,宽大的无袖T恤堆积在腰腹处,层层叠叠。
“不冷吗?”许苏问他,“现在是秋末了。”
“不冷。”他嗓音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景哥身体棒。”
许苏不自觉地瘪嘴,看到他额角那块儿伤,又觉得这人死鸭子嘴硬,她指了指他的头:“这怎么回事?和梁晋远有关系吗?”
“你知道?”他挑了一下眉。
“不知道。”许苏说,“今天一天梁晋远也没怎么在班里,但是下午放学突然来给你收拾作业,而且——”许苏顿了顿,观察了一眼他的神色,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才继续说,“我刚才看你手机消息,他说抱歉什么的。应该和他有关系吧?”
“你这小骗子——”他起身,手伸出去,拇指压制食指,突地照着许苏额角一弹,“什么时候学会窥探别人隐私了?”
“哎哟!”许 * 苏肩膀瑟缩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委屈的说,“是你给我密码的。”
“那又怎么样?”孟唯景的表情极其嚣张,身体又往前近了一步,好像是完全不吝啬秀自己身材,宽大的衣服下,肌肉的轮廓越来越明显,他说,“我把心脏给你,你也敢拿刀/朝里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