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挨——温寻
时间:2021-02-14 10:14:04

  经过星星超市的时候,许苏朝里看了一眼,没看到熟悉的人,停顿几秒,她抬脚走了。
  下过雨的夜特别凉,许苏穿着灰白色的连衣裙,从肩裹到小腿,有风窜过,她很难不收紧双腿,她快速穿过七拐八拐的胡同巷,抵达目的地。
  门里传来一阵笑声。
  是苏凌的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过说起来,许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笑声了,那么纯粹。
  陈红霞和苏凌一起在房间里面包饺子。苏峰也在,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狭仄的房间满满当当,有暖流萦绕在四周。
  “苏苏回来了,饿了吗?舅妈给你下饺子。”陈红霞人有些微胖,面色红润得很,让人一看就觉得和蔼。
  许苏扬起嘴角:“谢谢舅妈。”
  苏峰放下杂志,“下午那会儿下了雨,我也是刚到,要知道你这么晚回来,我就去接你了。”
  “下午在考试,坐公交堵车。”许苏笑意盈盈的,“舅舅你不用接我的。”
  “月考吗?”苏凌包好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放到席面上排列整齐。她知道许苏有一段时间没去学校,累到来不及学习,很是担心的询问,“感觉怎么样?”
  许苏敛起笑容:“还行吧。”
  她声音很小。
  “一定要好好学习啊。”陈红霞看她一眼,又转过去包饺子,“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最后再嫁个好人家,你妈妈这辈子就有指望了。”
  苏峰翘着二郎腿,呵斥陈红霞:“你说这干嘛,苏苏还小,叫她好好学习就是了。”
  许苏耸耸肩,终于放下背包,抬头同时与苏凌对视,俏皮一笑。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许苏攥着手机盖着薄被侧躺着给孟唯景发消息。
  她很紧张,她要打脸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沈 * 雨竹说得着实没错,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后面这句是她自己加的。
  树叶落在木窗边,溅水的花瓣透着诱人的红,夜里看不清切,但周遭的一切都知晓,她的存在。
  许苏:[同桌桌]
  许苏:[期中考试,可以帮我吗?]
  同桌桌的回复像他的人一样不解风情。
  孟唯景:[不行,你考场离我太远了,我帮不了你。]
  许苏茫然到原地扣床三百尺。
  许苏:[不是作弊啊!是补课啦。]
  过了一会儿。
  孟唯景:[哦。]
  孟唯景:[报酬?]
  许苏梆梆敲字,不带有一丝情感。
  [什么都可以。]
  许苏叹了口气,刚想悲春伤秋忆苦思甜追忆往事,手机的猛然颤抖直接吓得她从床上坐起。
  孟唯景直接给她通话了!还是视频通话!
  许苏随手扯了一件苏凌工作时候穿着的大花围裙,马不停蹄的冲向院子。
  苏凌眯着眼,在一阵慌乱脚步中出声:“苏苏,你在做什么?”
  “上厕所!”
  “尿急!”
  *
  “你干嘛给我打电话!”许苏一边裹着大花围裙,一边跺着脚,还要留意屋内苏凌的状态,“我家里人都睡了!”
  “哦。”映在屏幕里的孟唯景眉眼更深,声色却是淡淡的,带有一丝低沉的磁性,晕在夜色里,和以往有些不一样,“我没睡。”
  “我知道。”许苏的声量渐渐小了去,直奔主题,“我刚才和你说的,你答应我了?”
  “嗯。”孟唯景调整了镜头,原先有些死亡镜头,现在刚刚好,标准证件照,只是衣服被白皙的皮肤和凸出的锁骨替代。
  许苏稍愣,眨巴眨巴眼:“孟唯景,你——”
  “......嗯?”
  “你大半夜不穿衣服——你是跟谁视频都这么开放吗?”许苏一本正经,“你这我都没眼看了。”
  “许苏。”孟唯景眉眼暗了,“我是刚洗完澡就看到你消息,这么积极回复你就这么对待我?”
  “......”许苏有些后悔口出狂言。
  “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找你。”孟唯景的表情貌似有些无奈,他很快扯过一件白t穿套在身上,胳膊伸开的时候许苏又看到他清晰的肌肉轮廓。
  穿好之后,冷眼相待。
  “你给我想好再说话。”
  “......”许苏乖巧的回他,“是我逾越了。”
  孟唯景不可置否的挑眉,沉默片刻后问她——
  “是你让我带的么?”
  许苏点头:“是。”
  “是你让我带得么?”
  许苏再次点头:“是。”
  “是你让我带得么?”
  九月末的夜风卷着尘土香,夜空乌云密布,浓黑里看不到丝毫光亮,许苏能看到的,唯一的亮就是屏幕里的孟唯景,白炽一片,甚至有些刺眼,承受不住。
  许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不急不躁:“是的呀。”
  孟唯景舔了下唇,想笑又没笑,他神色拽拽,语调听起来有一丝满意。
  “嗯,知道了。”
 
 
第10章 “苏总。”
  说 * 完这句,又给徐苏造了新称呼。
  “苏总。”
  “苏总?”许苏乐了,噗嗤一笑,“这什么称呼。”
  “不是白叫的。”孟唯景恢复认真神色,直截了当道,“总裁都是要发工资的,你没什么钱,我允你用别的抵。”
  “行啊。”许苏说,“你看我有什么,你拿走就好了。”
  反正她没钱,也没什么贵重物品,她单纯想觊觎孟唯景多年以来兢兢业业日积月累的学习成果,孟唯景一口答应,省了她不少的功夫。
  许苏有点冷,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摩挲着手臂。大花围裙被她的动作掀起褶皱,在屏幕中露了半边。
  屏幕那边的孟唯景问:“苏总,你穿的什么?”
  “你管呢。”许苏不想告诉他,但着实满意他这声“苏总”。
  “真俗。”孟唯景做了个略微嫌弃的表情。
  他做这表情时,嘴微微一撇,很快恢复原样,狭长的眼睛跟随着浓眉微微上挑,灯光落在他的脸侧,黑发被水浸湿,一缕一缕的垂在额前。眼眸里一片深邃,下巴处的影子晃动着,温和而内敛。
  知晓他是在开玩笑,许苏也不想多做解释,又想到他答应帮自己补习功课,心里隐隐泛着一丝丝甜意。
  “谢谢你啊。”许苏就着夜风,眼神亮亮,“孟唯景。”
  “别慌——”孟唯景忽然开口,坏笑道,“打脸了没?”
  “……”许苏下意识摸了摸脸,装傻充愣道,“什么呀。”
  “行。”孟唯景伸了个懒腰,伸直胳膊后交叠枕于脑后,身子朝后仰,下巴微抬,懒洋洋道,“苏总你别误会。”
  “我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许苏盯着他,面色镇定,手指在大花围裙下转圈圈。
  孟唯景突然靠近摄像头,屏幕里的脸变回死亡角度。
  许苏莫名胆颤了一下,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好像真的让她身临其境,与之靠近。
  单眼皮让他整个人很精明。
  “明天来我家。”
  不轻不重的五个字穿透听筒,卷着凉息直达耳膜,充满磁性也不免得让许苏浑身一激灵。
  她看起来人畜无害,私下倒是,什么都晓得。
  开口之前,脑海里已然被托马斯大火车碾压,炸裂。
  “去你家做什么——?”
  头顶漫天乌云,不知掩埋多少星辰银河,纵横交错,或是纠缠不清。
  她看到孟唯景勾着唇角,仰回去。
  “补课啊。”
  “苏总。”
  *
  节假日里,苏凌更忙,无暇顾及许苏,临走之前询问道:“今天做什么?”
  许苏窝在被子里闷声回答:“去找同学,补课。”
  “新同学呀?”苏凌语气蛮开心。
  “是的。”许苏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上身拧着小小的弧度,“学习很好的同学。”
  “那你记得中午请人家吃饭。”苏凌嘱咐完这句出了门。
  不用了吧,许苏心道,那人不做徒劳无功的补课。
  雨过天晴,阳光穿透云层,花儿和树叶相互衬托,红绿相间。明明是被人称作最为俗气的配色 * ,却在眼前融合得完美无缺。
  明明是人说的不对。
  许苏打开单人衣柜,翻找了几下。
  她捞出衣柜里唯一一件连衣裙,纯白的颜色,样式很简单,唯一装饰是胸口处的黑色蝴蝶结。
  这是苏凌送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也不是很贵,百十块钱,她穿很好看。
  她记得孟唯景的家,白马巷14-401,距离流苏巷不远,她简单梳了个马尾,又觉得发梢扫在脖颈有些微痒,最后卷成丸子头。
  匆匆出了门。
  *
  许苏到达孟唯景家门口时,气温已经升高,来的路上费了点劲儿,她有些转向,给孟唯景发了几条消息得到的都是敷衍的回复,又不想表现得过于憨批,后来一路打听,才得以站到孟唯景家门口。
  很普通的木门,刷着原木色偏黄的漆,表面有一层保护膜,油亮亮的,黑砖砌成门框,有白色斑驳的岁月痕迹。头顶牌匾里探出来的叶子,绿得耀眼。
  许苏抬手叩了叩铜环,没人应。
  她又叩了叩。
  过了一会儿,院里才有人姗姗来迟。
  孟唯景打开门,穿着昨天晚上视频的那件白T。
  “你怎么才出来。”许苏抱怨,“我渴得要命。”
  “抱怨我?”少年清晨的声音干脆利落,他手搭在木门上,侧头看她,阳光自上而下投落,面目显得柔和,“让你原地返回信不信?”
  阳光温柔,小院干干净净。
  许苏摸清孟唯景桀骜不驯嘴不饶人的脾性,抬脚跨进门槛,冷哼一声:“不信。”
  孟唯景随手关上木门,清秀有型的小臂伸直再弯曲,直接反插门闸,懒洋洋道:“进了我这门,就得听我话。”
  “嗨。”许苏笑起来,靠近他,“你家没人啊?”
  她闻到他身上的薄荷清香,淡淡的,很好闻。
  “嗯。”孟唯景不诓她,也不告诉她,歪头示意,“进去瞧瞧?”
  表情极为浪荡?带有几丝挑衅。
  许苏突然有种被人拐了的想法,还是自己梳洗打扮一番自投罗网来的。
  不,不是。
  我是来补课的。
  许苏默默收起小心思,开口问道:“你用什么牌子沐浴露?还是洗发水?”
  “怎么了?”孟唯景带她朝房间里走。
  “挺好闻的。”
  “哦。”默了两秒,“沐浴露,舒肤佳。”
  许苏以为应该没有同学的家里像她和苏凌的家一样简陋,孟唯景的家超乎许苏想象的简单,也干净。
  寻常家庭的构造,一间大平房,有客厅和几个卧室,孟唯景径直进了正门正对的厨房,许苏站在客厅里观望,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和桌子,没有其他,墙面很白,看得出是新刷的,除此之外就是阳光很好,浅黄色的地板映衬着整个房间暖洋洋。
  她跟着孟唯景刚才走过的脚步,走到厨房门口。
  孟唯景正在洗葡萄,用剪刀一个一个剪下来放进盆里,泡着。
  他抬眼瞥她:“我身后有凉白开。”他又转过头对着另一个方向抬下巴,“凉的 * 话那里有水壶,自己倒。”
  他说话时还在洗葡萄,骨节分明的手泡在明晃晃的水盆里,沾染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姿势松垮可照样比许苏高出大半头。
  许苏哦了声,起身去倒水,一口气饮完,问他:“这里没别人?”
  “嗯。”他洗好了葡萄,准备再洗一遍,“我爸妈不在白马镇,逢年过节才回来。”
  “你不去找他们?”
  “偶尔。”
  “你是独生子?”
  “不是。”他背对着许苏,竖起三根手指,“加我三个。”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许苏却在瞬间就明白了,“你爸妈生了三个?”
  “嗯。”
  能力很强,许苏在心里评价,然后她放下水杯,试探性询问道:“你不会排行老二吧?”
  孟唯景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紫黑色的葡萄皮,手背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嗯。”他甩了甩葡萄上面的水,“你怎么知道?”
  还真猜对了?
  许苏看着孟唯景,小心翼翼的询问:“盲猜你家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孟唯景蹙眉,“你偷我家户口本了?”
  “那倒也不是啦。”许苏认真分析,“人家都说排行老二的孩子最不受待见,我还不太信。”
  孟唯景脸色有渐入乌黑之趋势。
  “第一个孩子总是格外受疼爱,最小的那个又很可爱,让人心生喜爱。”许苏分析得头头是道,“不会被独自一人留在家里。”
  “你是第二个小孩,还不是唯一一个男孩,怎么看都——”许苏瘪瘪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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