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距离拉近,流转而逝的光划过他的下颚,忽明忽暗间,突然有什么想法,但心底悄然生根。
夜很长。
从日落到日出,总是最寂静的。
可能是没有被工作填满的空隙,也可能是本就不好的睡眠质量在这一个多月变得更差了,抑或是天气太冷家里的暖气又不够足。
总之让闻砚影不太理智。
反正没事儿干,打发下时间也无妨。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霍渊的跟前。
笑颜绽开,路灯下红唇的弧度更艳。
“好巧啊霍总,你想听我把那天没说完的话说完吗?”
霍渊垂眸看着她,眉梢挑了那么一下,没有说话。
闻砚影不动声色扫了一眼。
工作人员陆续回去了,应该不会看见这里的一幕。
车里没人,霍渊自己开车来的。
完美。
闻砚影唇角加深,软软的声音道:“我车坏了,霍总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送我一程?”
又顿了顿,“如果您女朋友也不介意的话。”
霍渊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数秒,带着几分探究。
半晌,他松开西服一颗扣子,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
车门“啪”一声关上的同时,闻砚影似乎隐约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
“我没有女朋友。”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不过车没直接开走,那就应该是同意了吧?
怎么可能不同意嘛!
仔细想想,他对自己应该也有意思吧?不然那天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闻砚影别的没有,自信总是飞起。
透过薄薄的挡风玻璃,霍渊瞥见她一个转身。
听到右边车门传来的声响,他视线无意一带,刚坐上副驾驶的闻砚影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她随手拨弄了一下。
发丝拂过他的肩头。
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飘到他鼻尖。
她稍稍侧头,车内灯光昏暗,路灯投下忽闪的光影,落在她修长的颈脖,又徐徐而上,划至她肆意的嘴角。
“那就麻烦霍总啦。”
霍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下。
香气似乎还在鼻尖萦绕。
下一秒,他踩下油门。
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出,与另一辆停在路边的保姆车擦肩而过。
车窗贴着隐私膜如同单面镜,何晴没有看到副驾驶的人,还在傻傻地低着头发信息。
-
除了刚开始报地址,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无言的车内,空气都很静谧。
闻砚影决定先办正事,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继续打死赖账不认呢,还是坦白说没错那天我就是在电话另一头经历了社会性死亡说不定还听到了商业机密。
她陷入纠结,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霍渊脸上。
霍渊突然出声:“看完了吗?”
空气停滞了瞬。
闻砚影回过神,笑道:“我没在看你呀。”
霍渊挑了挑眉。
闻砚影:“我在看星星呀。”
霍渊往外瞥了眼。
天空阴沉沉的,朦胧的云层遮住了天际。
“今晚没有星星。”
闻砚影眨了眨眼。
“那你可以看我的眼睛。”
霍渊:“……”
正好是个红灯,车子缓缓停下,他侧过了头,对上她的双眼。
闻砚影笑吟吟的,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倒映着街边霓虹斑斓细碎的光。
平静的空气,似乎挑起了一丝波澜。
只不过两秒,他便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路灯由红转绿。
闻砚影在心底啧啧几声。
一丝一毫情绪变化都没有,冷漠的仿佛把她当一尊蜡像。
你这个男人有点儿意思哈:)
车子进了繁华的商业区,车窗虽隔绝了大半的喧嚣,但热闹还是隐隐约约灌入耳中。
马上就要情人节了,百货大厦门口放着巨型粉色气球塔。
闻砚影撑着头,不经意地打量着左边。
霍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霓虹光影在脸上浮动,他却仿若与城市烟火隔绝。
目光流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下颚处。
不知不觉恍了神。
看着看着,她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干,摸索着从包里掏出了一颗糖。
又莫名觉得眼睛也有些酸,想揉,想起自己带着妆,放下了手。
其实有的人,哪怕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在同一个区,不刻意,是真的碰不到。
-
接下来的路程,霍渊又接了好几个工作电话,闻砚影移开了眼,看向窗外。
她不喜欢听别人讲电话。
不过霍渊也没怎么说话,估计都是对面在汇报。
每次一个电话结束,闻砚影刚转过脸想开口试探,又被下一个电话打断。
直到车子在她小区附近的小巷停下,电话才彻底消停。
天大地大闺蜜最大。
闻砚影眼睛一闭一睁,也不管了。
“霍总,上次你说的小李子贝克汉姆吴彦祖……”
她话还未说完,霍渊看了她一眼,淡淡打断:“你在说什么。”
闻砚影话音一顿。
沉默数秒,她轻道:“没什么。”
她仰起脸,咬着唇,不经意地将头发拨到耳后,朦胧月色下,笑都迷离。
“多谢霍总送我回家,霍总早点休息,晚安。”
作为大众评选最会演戏的十双眼睛之一,闻砚影很会利用自己的眼神优势。
然而某人依旧把她当蜡像,不仅如此,还赶人似的放下了车窗:)
闻砚影赶紧溜了。
直到身旁的气息散去,霍渊才掀了掀眼帘,视线扫过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冬季的寒风涌入车内,残余的玫瑰香气在风中消散。
无意间余光一晃,看到旁边座位的缝隙间,有一抹晶莹的光。
-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天空仍是阴沉沉的。
窗外雨声潺潺,衬得屋内格外安静。
今天闻砚影没有工作,刚签约,事情不多,这段时间她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闻砚影其实不想休息。
她还是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刚在沙发坐下,路虎就来了电话。
“砚影,这几天好好准备准备,下周五去试戏。”
路虎还卖了个小关子,“要不要猜猜是什么角色?”
闻砚影悠悠道:“不要。”
“……”
“惊喜就该你告诉我啊,我猜到了算什么惊喜。”
算你有理。
“听好了啊,浮城的女主角!”
“浮城?”闻砚影眼睛一亮。
那个于曼说陪一晚就能拿下的大饼。
那个她还挺感兴趣的角色。
闻砚影再一次觉得当初解约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不过坏消息是,女主还有另一个人在争。”
闻砚影眉心一跳,忽然有种预感。
“谁?”
“明珞。”
果然。
“总之别管其他人,尽全力就行了。”
挂断电话,闻砚影挠了挠头发,来到落地窗前。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像是要穿破玻璃。
这样的天气,某种情绪就特别容易放大。
不能让自己闲着。
她泡了杯咖啡,拿起平板,看了几部经典电影。
她喜欢这样分析学习,琢磨每个人设的背景,每个表情暗藏的含义,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那样。
直到肚子叫了,才察觉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
拿起手机想叫外卖,屏幕上却跳出一则通知——
明天就是情人节啦。
闻砚影:“……”
草(一种植物)
她翻了个白眼,戳着屏幕把app删掉。
想了想还不解气,又去app store打了个一星。
随即她丢下手机,去冰箱拿了块奶油蛋糕。
吃了小半块又放回去,瘫倒在沙发里,发微信叫来了秦未意。
秦未意按响门铃的时候正在打电话。
闻砚影刚开门,就见她挂掉电话,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闻砚影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
“宝贝……”
秦未意舔了舔嘴角。
“我刚刚接到XR集团总裁办的电话。”
“……?”
“说你的手链落在了霍总那里。”
秦未意还刻意咬重了“霍总”两个字。
闻砚影:“……”
“啊?”
秦未意比她更懵逼,“啊。”
闻砚影拧眉沉思。
只能是昨天落下的,可她昨天都没戴手链啊。
难道是包里的……
啊。
闻砚影一拍脑袋,神色一松,眉心却不耐地皱起。
“那玩意儿无所……”
她话停住。
眼珠儿一溜。
她问秦未意:“你有霍总电话吗?”
“没有……”秦未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话说你和霍总是怎么回事?那你有没有帮我打听?到底怎么样?”
闻砚影回想起男人昨晚的表情。
“应该……没事了吧。”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打通了总裁办的电话。
一番交接后,那头的气息微微一沉,一声若有若无的“嗯”涌入耳间。
闻砚影捏了捏嗓子,声音带笑。
“霍总,太感谢您了,我明天上午来取可以吗?”
那头沉默了片刻。
旋即“嗯”了一声。
音调似乎比刚才微微高了一丝。
第6章 钓鱼去。
情人节的气氛从过零点就开始蔓延。
最先是朋友圈,再是微博,还有便是窗外的景色,信号灯都改成了心形。
卧室的灯亮着,闻砚影侧躺在床上,望着悬在天边的弯月。
夜,还是很冷。
天倒是放晴了,天公作美,也不想在这种日子哭吧。
深夜的矫情又开始了。尤其是这个特殊的日子。
问什么时候最好哭,当然是夜深人静时。
如果不是那晚心血来潮飞回来,也不会在大雨中……
不对。
应该庆幸她那晚飞了回来。
早点擦亮眼睛看清渣男。
可她还是忍不住鼻尖发酸。
只是想到那晚……
闻砚影揉了揉眉心,又狠狠搓了搓头发。
那晚喝醉后在酒店,她肯定见到过一个男人。
她呆呆地坐了会儿,猛地一拍太阳穴,仰天“啊”了一声。
“还是想不起来啊!”
在第N次回忆失败后,她再次放弃,翻身下床,给自己热了杯牛奶,然后坐回床上。
摸到手机,点进朋友圈。
圈内艺人好友很多,地下情也多,但这种节日还是都忍不住,悄悄地秀恩爱。
有的偷偷拍个影子,有的拍两片落叶,有的一张自拍,但是墨镜有个模糊的倒影。
如果没有分手,闻砚影可能也是暗搓搓秀恩爱大军之一。
也不一定。
和纪呈轩在一起的那几个月,闻砚影几乎没有发朋友圈的冲动,或者说她本来也不是很爱发朋友圈,偶尔发几张自拍还是被迫营业,时常刷刷脸,巩固圈内关系之类的。
她把手机一扔,饮尽杯中的牛奶,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天际朦胧的云层轻轻浮动,一会儿遮住月光,一会儿徐徐散开,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才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但翻来覆去的声音仍旧持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闻砚影醒来后,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眼底是淡淡的黑眼圈。
她有轻微的神经衰弱,不易入睡,也不易熟睡。
某些时刻,矫情放大,就更加的严重。
躺了会儿,她才起床。
为了尊重情人节,她特意花时间洗了头画了全妆,正在穿外套,何晴摁响了门铃。
“影姐,给你送来了。”何晴放下了袋子,好奇问,“你买这个干什么呀?”
据她所知那个渣男不是已经……
闻砚影勾唇一笑,“钓鱼去。”
何晴:“?”
不该问的她也不多问。
闻砚影又收拾了下,带上口罩和帽子,前往XR集团总部。
街上到处都是粉红色,随便扫两眼全是手拉手的小情侣,车水马龙混着欢声笑语涌入耳中,闻砚影全程微阖着眼睛。
总算到了XR集团,又是周日又是假期的,XR也没有很多人。
因为早就约好了,所以闻砚影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被带进了电梯。
这栋大厦朝向正好,阳光透过落地窗正正地晒进来,给冰冷的建筑添了些许的暖意。
她攀着光来到顶楼,明明是光线最好的地方,她却莫名觉得不像大厅那样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