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欢愣了下，忍着笑大声说：“你没拿杯子吗，就一直这么忍着？”
江知寒差不多喝了半瓶，才拿下来，低下头修长的手指拧好盖子。
看了眼她，默默摇了下头。
而后没等洛欢说话，他又想了一下，淡淡地补充：“本想大课间去找，有人。”
后面“有人”两个字顿了下，才说的。
洛欢睁了睁眼，脱口而出：“你不会又想偷偷拿吧？”
“……”
江知寒看了她一眼。
对她解释：“我不是偷。”
洛欢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不爱找她，每次都是她去找他的。
她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或许是察觉到他略带幽怨的眼神，洛欢轻咳一声，语气却没有丝毫愧疚地甩锅给他：“谁让你那天对我忽冷忽热的！”
江知寒薄唇微抿，没有说话。
半晌，他叹口气，低声说：“谢谢你的柠檬，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吃饭吧。”
他拿着水瓶往教室里走。
洛欢跟上去，嘴里问着：“那你饿了吗，我们——”
“我不饿。”
江知寒打住了她的话，眉眼透着认真：“老师让我待会去登记成绩，登记完就去吃饭，你先去吃吧。”
洛欢却没有任何自觉，双臂在胸前一环，亮亮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眉梢轻轻一挑：“登成绩啊，真的假的，哪个老师让我们学生饭都吃不了，要不我让我爸妈打电话问问？”
“……”
洛欢噗嗤一笑，说：“江知寒，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撒谎。”
江知寒那张俊秀白净的面容有些僵硬，浮现出些许尴尬。
少女笑得更厉害了。
江知寒的脸有些红，沉默不语地坐到座位上。
有些可爱。
洛欢忍着笑轻咳一声，走过去好声好气地哄：“好吧，我不问了行吗，你好好的‘登成绩’，我去吃了。”
江知寒的眉眼动了动，没说话。
少年穿着校服的身形纤瘦，气质冷淡又温润，仿佛谁也进不去他的心。
瞅着他那张脸，让洛欢偏偏生不出气来。
洛欢深吸口气，哼了声：“行吧，你一定要吃啊。”
江知寒抬眸看她。
洛欢笑了笑，摆摆手，无比潇洒地走了。
背影娇娇悄悄的。
下午又陆续发了三门成绩，洛欢的成绩全都及格了，而且进步都不少。
班主任听说了洛欢那本复习资料的事，也看了，还特地表扬了她，一边惋惜这么优秀的学生竟然已经毕业了。
洛欢但笑不语。
下了课，洛欢照旧被一群人包围住，桌上堆满了感激的零食。
甚至还有人开玩笑叫洛欢是“救世主”。
就这时，突然几个女生拨开人群进来，满脸的质问。
“洛欢，你得意什么，真以为自己是全班救世主了吗？”
洛欢抬起头来，看了几个女生一眼，说：“怎么，我又哪里惹到你们了？”
“你……”
一个女生咬咬牙，嗤道：“不就一本破资料撞大运跟这次的月考撞上了，得意什么，下次没了资料看你还能考几分。”
洛欢笑眯眯啊：“那抱歉，我下次还能继续考好。”
“怎么，被你一向看不起的男生成绩压，心情很酸爽吧？”
洛欢语气不客气地往她们心窝子里戳：“人家就是考试前努力学了把，就比你们考得好，说明人家脑子可比你们要聪明哦。”
其实江知寒给的提纲和上课老师讲的重点都差不多，只不过他总结整理了出来。
如果有心去记，绝对考的不差。
几个女生脸色很是难看。
洛欢旁边就有人怼过去：“还以为你们考得多好，结果还没我们考得好，看不起谁呢。”
“年级前五十都进不去，谁理你们。”
“就是，洛欢不是咱班的救世主，难道你们是啊？”
“平时不见你们来帮我们学习，这会有什么资格在这叽叽歪歪酸？”
那几个女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个个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都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的几人得意地回头，对洛欢说道：“洛姐，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以后也要多关照我们。”
洛欢掀掀眼皮，好笑地说：“得了，这次也算走捷径，高考能给你走捷径吗，你们脑子也挺好的，别整天想着投机取巧了，踏踏实实才是正理。”
几个男生互相看看，最后憋出一句：“好吧。”
等人都走后，谷雨凑了过来，挑着眉看她：“啧啧，真没想到，你洛欢也会用这种大道理教育别人。”
洛欢拨了头发，微抬下巴：“这叫近朱者赤。”
“……”
行吧，猝不及防就给她来一嘴。
谷雨不客气地打击她：“你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成功哦。”
洛欢皱皱眉：“我会成功的，快了。”
虽然还有两门没发，但蒋音美是学校老师，提早就弄到了女儿剩下的成绩。
全部都及格了。
语数外三门，甚至都过了百。
蒋音美在家重复看着成绩单时，又看了看女儿，眉梢轻轻一挑。
洛欢：“你们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努力吗，我真的很努力，我考试前都快累死了。”
“真是你自己考的？”蒋音美语调不高不低地质问。
还借了江知寒的辅导，洛欢抿抿唇，在心里补充，面上依旧严肃点头：“都是妈妈辅导班选的好。”
蒋音美深吸口气，又拿起桌上的试卷反复看。
洛国平也看着。
怎么看，都是自己写的迹象。
上面还有用铅笔列过几个推导过程的痕迹。
蒋音美终于是相信了，是洛欢自己考的，也暂时对补习班满意不少。
洛欢很高兴，回到房间后，就发消息给江知寒说。
江知寒也回了她一句：【恭喜。】
洛欢撅撅嘴，不满意，又缠着江知寒说了好久的话。
第二天，最后两门成绩也发了下来。
早知道成绩的洛欢把卷子放下，很淡定。
谷雨却不同了，她第一次成绩基本都及格，都高兴死了，心里盘算着这次跟父母要什么礼物。
成绩表很快统计打印出来，洛欢进步了十五名，排名第一次到了班级中间。
班上不少人成绩也都进步很大，他们班成绩也在整个年级进步不少。
下了课后，谷雨乐不可支的说：“诶，你看到没有，那几个女的成绩被平时不如她的人压，一个个脸臭的要命，简直快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花几十块买的班长跟学委的复习资料，结果还没她一本免费的提纲有用，相当于一周的饭钱白花了，这能不气吗？
洛欢一手托着下巴，也忍不住乐得笑。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
洛欢好久都没好好跟江知寒相处过，每次都只是短短的十来分钟，今天，或许是天气好，也或许是开心的缘故，她突然好想跟他多待会。
哪怕只是多半个小时。
可是，江知寒从来都不想她跟着她，也从来都不找她。
于是，洛欢像之前一样，在放学后跟踪他。
但是在那天，她却在江知寒独自走进他们家铺子不久后，看到了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第28章 “我不是说过，让你离我远点……
洛欢原本没有想着进去, 因为她看到里面有人。
江知寒似乎从上次起，就明确的表示了他不喜欢她来这里找他。
而且，她也挺不喜欢江知寒的爸爸。
洛欢也没想打扰惹他厌烦，躲在外面大大树下看了会, 正准备依依不舍地离开, 忽然看见里面一个男孩抱着东西慌慌张张地往外面跑。
一边跑还边往后面看着。
正是上次她出声逗的那个小胖孩子。
洛欢愣了一下, 停住脚步,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里面忽然就砸出来一个玻璃杯子。
“砰”的一声碎裂在地面。
接着，里面就传来激烈的类似争吵的声音。
洛欢一颗心提了起来，急急地跑了进去。
里面的小门半掩着，隐隐能够看见里面院子里, 一个穿着白色汗衫的中年男人满脸狰狞, 右手里正提着一块砖追着女人要打。
女人尖叫着，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整个人发抖的不成样子, 双手死死攥住前面一个清瘦少年的校服衣摆，在寻求他的庇护。
“我今天打死你个贱人，给老子过来！”
“你自己偷了家里的钱出去嫖你还有理了，你要不要脸！”
“妈的！老子拿点钱怎么了，当初老子为了赎你差点把家底都赔光, 这是你欠老子的！”
“你还敢叽叽歪歪让老子丢人, 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女人慌张地躲着，尖叫出声。
被扯住的少年发丝也有些乱，脸上冷漠的厉害，夫妻俩争吵打架, 不时就会殃及到他身上。
拳头都不轻。
但他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像个人肉沙包，冷白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或者说是早已习惯的麻木。
洛欢张了张口，呆愣地瞧着这一幕。
两人争执间，男人忽然一拳抡了过来，打偏了，打中他的右下颌。
脸立刻偏了过去。
额前碎发跟着遮住。
洛欢禁不住叫了声。
那边，江知寒许是听到了动静，抬眸朝她这边看过来。
眸底漆黑阴郁，像是无底的黑色漩涡。
从未看见过的眼神。
看得洛欢莫名有些心慌。
下一秒，他忽然挣开杨艳娇的桎梏，大步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洛欢脚下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江知寒顿了一下，浑身似乎裹挟着冰雪，在她面前停下，然后伸手将门关注。
“砰”的重重一声。
仿佛砸在了洛欢的心上。
风掠过她的脸，带起了几缕发丝。
或许是江知寒推开的缘故，里面的尖叫声停了下，然后害怕地又朝这边传过来。
动静闹的极大。
甚至门口都有人好奇地往里面张望着。
但外面的店都开着，那些店里的人只是看几眼就收回目光，似乎并没有多放在心上的模样。
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只有路过的路人才好奇地往里面看几眼，但都不敢进去。
“小姑娘。你傻站在里面干嘛，快出来。”
身后糕点店里的老婆婆见到女孩僵硬无比地站在里面，赶忙过来将她拉出去。
身后的声音小了点。
呼吸也像是顺畅了些。
洛欢愣愣地低下头，看向老婆婆拽住自己的苍老温暖的手。
声音也轻的像踩在云上。
“阿婆，江知寒他们家，在打架。”
“知道知道，你别管。”老婆婆头也不回，脚步很快，用夹杂着方言的声音劝她：“他们一家从十几年前搬来就这样，闹会自己就消停了，我们别管。”
“上次有人来管，还被那个江伟打破了头，住了半个月的医院。”
老婆婆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一心想要带她远离这里。
十几年前……
原来，江知寒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这样了。
每天都活在被这种家庭氛围里，时不时就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殃及。
难怪他那么瘦，总是要请假。
在那种环境里，还不知要生活多久。
想起刚刚关门前江知寒的眼神，洛欢的心里忽然像针扎了一般。
快走到糕点店外时，洛欢忽然抽出了手。
老婆婆回头看她。
“阿婆，你先进去，我得再去看看。”
洛欢有些恍惚地说着，她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江知寒那个父亲，是个疯子，万一真的出事怎么办。
说着，她转身往回跑。
“小姑娘！”
洛欢没有理，快步跑回江知寒家的店外，轻喘着，听着里面打闹的动静更大了。
里面的人边哭边说：“早知道你是这种烂人，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结婚！”
“你他妈再说一遍，老子一辈子都给你毁了！”
“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你还有完没完，你自己管不住你下半身赖我什么事，就算丢了工作不也是你自作自受啊！”
男人像被激怒，“砰”的一声东西砸了过去。
“啊！”
“江伟，你疯了是不是！”
洛欢吓了一跳，忙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了。
手指发颤着摁下三个数字。
“11……”
接通后，她说：“你好，我在西路胡同这边，这里有人在家暴……”
不过五分钟，胡同口便一阵笛声由远而近。
正闹的脸红脖子粗的男人骤然清醒。
见警察过来，江伟人立刻怂了许多，就算喝的半醉意识也清醒许多，带着醉意骂骂咧咧的：“谁他妈的报的警，老子他妈的弄死你……”
“老实点！”
一个按着他的警察沉声喝了句。
江伟立马消音。
而刚才还跟江伟闹得凶狠恨不得同归于尽的杨艳娇，心疼的赶紧嚷嚷起来：“你们轻点啊，他没有打我，我们闹着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