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她一点点都不想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好不好!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刷了,还要各种夸耀赞美作者大大写得好,写得妙,写得呱呱叫!
宋安杰吓得一抽一抽的,一点也不像书里头写的那样凶恶残暴,分明就是一只小绵羊,泪眼汪汪,觉得眼前的姐姐是得了失心疯了。
宋安然沉默下来,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团子,书里的宋安杰一出场就是个大人了,而且,虽然书里对着姐弟二人幼年时候着墨不多,但字里行间都是从前多么多么苦……
这意味着,如今这些苦,都要她宋安然来承受!将来死也死得不得其所,这就罢了,死后N年还要被男女主挖出来鞭尸!
她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耽搁的时辰有些久,宋安杰的洗澡水有些冷,但见姐姐这样,他也不敢嚷嚷。万一嚷嚷过了火,姐姐又跟前几天那样一蹶不振,他可就惨了。
去菜园子里挖菜,然后去问别人换熟食的日子,可并不好过,他再小,也知道那些人嫌弃的语气是多么让人羞恼。
最后还是宋安杰冻得一个喷嚏,才让宋安然回过神来。
她也不打算去想了,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来到这特殊的地方,还有一番特殊的境遇呢。
第二日一早,宋安然就带着弟弟宋安杰去四周认了下路。
姐弟二人所在的村子叫西坡,家在西坡南面,屋子不大,陈旧,这样的屋子若是遇着下雨,肯定是会漏水的。不过村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土屋,倒也没有特别稀奇的。
按弟弟的说法,隔壁胖大婶——也就是昨天替他们说话的那个胖妇人,是个好人,娘出去挣钱的时候,是胖大婶偶尔接济他们。不过很显然,胖大婶家里的状况也不好,是个有心无力的。
左边隔了几弄的是马大妈家,马大妈是个阴险狡诈的人,总用鼻孔看人,不过偶尔也是肯给他们换点吃食,虽然言语里头各种嫌弃,倒也勉强能依靠一二。
然而再过去几家,就是姐弟俩的本家了,也就是昨天那群连邻居都不如的亲人。至于昨天给他们馍馍的那个隔房的叔祖,他们该喊三叔公。
宋安然算盘了一下,她不大懂这书里的世界,族中是个什么情况,但想来大抵差不多,一家人按照姓氏算一个族,族里头肯定有个管理的。估摸着这位三叔公就是管理整个宋家的,不过应该与宋安然他们不是一支。
姐弟俩从前跟着娘生活,娘主要是靠织布绣花,以及卖菜养活两个孩子。现在经济来源没了,做姐姐的一蹶不振了半个月,也难怪昨日那胖大婶说那么一番话呢。
又走了不近的路,才走到一片菜园子。
宋安杰麻利的伏下身子去挖地里的菜,小小的身子力气竟然不小,而且丝毫不怕脏也不怕虫。
宋安然脸红了红,没敢让弟弟放着她来,毕竟她是真的啥也不懂,连好些菜都不认识,便只默默看着弟弟怎么摘,她就怎么摘。
等摘得差不多了,她才问:“安杰,怎么样去卖菜呢?”
然而宋安杰脸上一脸困惑,显然是不明白的。而且这菜地不大,也没多少菜可以拿去卖的,估计娘从前主要还是卖绣品吧。
可惜宋安然没有一丝原主的记忆,织布绣花全不在行。这倒是个麻烦事儿,没有可依靠的人,没有营生的项目,光靠着一块菜地是养不活姐弟俩的啊。
宋安然领着弟弟往回走,路上遇着个瘦削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竹筐,似乎挺沉的。
宋安杰喊了句:“瘦大叔。”
倒是贴切。
瘦大叔停下步子,温和的点点头:“安然起来了?可好些了?”
宋安然不认识他,只立时弯弯眉眼:“谢谢瘦大叔,我好多了。”
瘦大叔似乎有些吃惊,旋即笑起来:“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你能想明白就好,怎么样也得替安杰想想。今天有吃的,中午来我们家吃哈。”
宋安杰嘴角立刻淌起口水,“哧溜”一声又吸了回去。
宋安然冷眼看了看他,这个孩子真是的,哪里有书中桀骜的枭雄模样?竟然好吃成这副样子。
不过想了想顿顿吃青菜,还是不给饱的青菜,也难怪这孩子馋。
“谢谢瘦大叔,我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我和安杰砍了几棵菜……”
瘦大叔笑着推辞,说自己家里有,又感叹安然长大了,懂事了云云。
宋安然怕言多必失,万一被人看出来,她不是原主就不好了。便只岔开话题问:“瘦大叔这是从哪里回来的啊?”
瘦大叔应:“镇上买了点药,给孩子祖父买的。”
这话题有些沉重,而且宋安然不知这瘦大叔是哪一家的,也不敢再问。
倒是宋安杰开口:“瘦大叔等下还去采石场吗?”
瘦大叔点头:“去啊,一会儿就去,安杰一会儿与你虎子哥玩儿去吧。”
宋安杰立刻挺了挺胸:“我不玩,我要快快长大,跟着瘦大叔去挣钱。”
瘦大叔哈哈大笑起来。
等回了村子,宋安然发现瘦大叔往胖大婶家里头去了,才知道原来他是胖大婶的老公。
胖大婶,瘦大叔,虽然贴切,但喊起来怪怪的。
宋安然心里有了计较,他们一早起来,胖大婶显然是更早就起,端着洗衣盆回家,而那时候瘦大叔早就去了镇上。
现在他们耽搁这么久回来,才遇着瘦大叔回家,这么一推测,镇上的路,怕是不会近了。
可见这卖菜的营生,是连一丝指望都没了。
中午去胖大婶家里吃了饼,宋安然带了今天摘的菜,虽然人家不缺,但也不能空着手。
去了才知道,胖大婶家里与她想的果真一样,也几乎是个揭不开锅的。主要是家里两个老人都病了,三个孩子里头大的两个与宋安杰一般大小,最小的还在胖大婶怀里吃奶。
好在瘦大叔有事儿做,总算饿不着这么一大家子人。
吃了饭,今天的菜没有了,宋安然又带着弟弟往菜园里去,这回没有饥肠辘辘,她也有闲心四处看看。
这里与普通农村差不多,菜地都在一起,种的品类也都一样,没什么特殊能挣钱的。
在往田野边看了看,宋安然就不自觉张大了嘴。
木莲树?上面还结了木莲果。
她会,她会,小时候回老家,姥姥家里就有木莲树,摘下木莲果可以放很久,一天弄一个给她做冰粉吃,现在想想,还是口水直流。
宋安杰见姐姐兴致勃勃去摘那木莲果,急得都要哭了,嚷嚷着:“姐姐,那不能吃,不能吃。”
宋安然心道这木莲果不仅可以做冰粉,还能入药呢,可见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倒也省事。虽然一看就是野地里随意长长的树,她还是问了句。
“这树是野生的,还是有人家种的?”
“种这个有用吗?”
宋安然看着弟弟天真的眼睛,自是明白了,这些树与果子,都是没有主人的,那就好办了。她立刻摘了好些果子,用布兜兜拖着回了家。
只是,冰粉这东西消暑解渴是好的,并不顶饿啊,要是做出来……这穷乡僻壤里头,哪里会有人买呢?
晚上宋安然带着弟弟做了冰粉,又将剩下的木莲果切开晾在院子角落里,等晒干了,就可以保存很久,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了。
宋安杰头一回吃到冰粉,简直就惊呆了,一口气吃了一碗,舔着嘴唇眼巴巴看着姐姐,还要吃。
宋安然摇摇头:“太凉了,吃多了不好。而且这不是正宗成型的冰粉,要是有石膏粉就好了……”
她突然想到,白日里安杰与瘦大叔说过什么采石场吗?那里一定是有石膏粉的。
宋安杰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姐姐,不由得打了个颤,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去,我与虎子哥一起去过好几回……”
宋安然大喜过望,一把将弟弟搂在怀中:“明日我们去看看,回头我给你做最好吃的冰粉,好不好?”
听说有吃的,宋安杰心底最后一丝疑惑也没了,口水都要滴到地上,哈巴狗一样点了点头。
宋安然则心里头则感叹着,书里头骁勇残暴的大魔王宋安杰,竟是这么个乖巧听话的馋猫?
书里这姐弟二人的关系并不好,宋安然是个菟丝花一般的性子,而宋安杰则是孤傲不合群的。
这时候就不得不感叹那作者将人物情感性格,处理得非常细腻。比如这宋安杰对姐姐恨得厉害,压根不愿意承认有这么个姐姐,但姐姐死后最痛苦的,也是宋安杰。甚至女主知道后,想出将姐姐尸身取出来挫骨扬灰的法子,来让宋安杰癫狂,最后被人射杀。
如果宋安然不是这个姐姐,还能唏嘘一阵姐弟俩的亲情,可偏偏,那要被歹人卖去做妓.子,后被亲爹与异母弟弟害死的,最后还要被男女主挫骨扬灰的,现在变成了她,这个从现代来的宋安然啊!
第3章
这里没有蜡烛,或许有,但他们这样的家庭显然是用不起的,连油灯也舍不得点,天黑了就睡觉,早上自然也起得早。
春末夏初,气候宜人,天亮得早。
早饭照例是清水煮菜,有胖大婶送的米油,还有一袋面粉,宋安然做了个饼,与弟弟两个人分着吃。
物资匮乏,除了省,也没有别的法子。
吃过早饭,宋安然在空旷的屋里仔细搜查了一番,确定以及肯定,屋里除了他们床上那薄薄的垫絮,以及薄薄的硬得发慌的被褥,就没有其他御寒的。
现在不用御寒,但她心里很疑惑,之前的冬天,这母子三人是如何过的呀?
除了床上那一套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床单,里屋的一个柜子里,还有一个差不多的,看不出颜色的床单。除此之外,就是各自两身衣服,以及两双鞋,都是薄薄的,并不能御寒。
还有一套破败不堪,勉强避体的成人里衣,估摸着是那死去的娘留下的。
宋安然拿着针线比划良久,还是放弃,将手里的衣物叠好收进箱子里,带着弟弟出门去采石场了。
走了没一会,就遇着瘦大叔走过来问:“安然,安杰,你们这是去哪里?”
宋安然打了招呼,她想了一晚上,自己穿越过来,对这里的事情都不熟——原书里头可没有宋安杰小时候的事,这西坡,她更是听也没听过。要是贸贸然大变,总归惹人疑心,万一将她当做精怪处置了……虽然也没什么不好,但她要死也不想死得那么憋屈。
倒不如将一切都推到忘记上面去。
“瘦大叔,我这前天才清醒过来,好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了。想让安杰带我到处走走,认认路……”
原以为瘦大叔会疑惑,多问两句,宋安然将说辞都准备好了。没曾想,他一句也没问,反而认真的点点头。
“我觉得也是,不过你清醒过来就好,如今家里就你们姐弟俩相依为命,若是你一直自苦,岂不是耽搁?你放心,有什么事儿,只管找你田叔!”
原来瘦大叔姓田,想来从前的宋安然一定是喊田叔的,是以昨天她跟着安杰喊瘦大叔时,他才会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不过估摸着原主是个沉默的性子,不喜欢与人来往,现如今换了个里子,也无人在意,瘦大叔还觉得换得好呢。
为了照顾两个小短腿,瘦大叔放缓了行程,与宋安然介绍整个西坡的情况,一壁唏嘘着:“你这孩子也是,从小闷在家里,你家的那些事儿,我们都知道,得怪你爹……不过你爹如今是大老爷了,咱们想怪也怪不着。安然呐,你娘与你田婶感情好,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一定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
宋安然心里自是感动,只是瘦大叔自顾不暇,顶多是给点饭食与他们,饿不死罢了,照顾是没法子照顾的。而且本家那群人人面兽心,洛城的那个亲爹娶了县主,巴不得他们这两个原配的孩子消失不见才好。
她总得想法子带安杰走得远远的,绝不能让安杰变得向书里头那样,凶狠残暴无恶不作。
宋安然故作天真问:“田叔去采石场不赶时辰吗?”
瘦大叔又简单说了说采石场,宋安然才知,自从这里发掘了石矿,方圆几十里的农户都有了指望,只要肯干活的青壮年,都过来做工,一天能有六七十个铜钱呢。
宋安然不知道这六七十个铜钱的概念,但宋安杰听说能买三四十个大馍馍,口水立刻往下淌着,看得姐姐又是一阵无语,这娃实在是太馋了。
瘦大叔想了想,解释着:“你娘从前五天去一次镇上,卖菜加上织布绣花的钱,能拿二三十个铜板。”
宋安然这才惊讶的张大嘴巴:“这么少啊?”
瘦大叔摸摸她的头:“你娘辛苦。”
不过瘦大叔挣钱再多,也扛不住家里有两个生病的老人,每个月的药钱就去了大半,算下来过日子的钱,也根本不多了。
至于做工的时辰,瘦大叔也解释了,他们只要一天上工满了四个时辰就行,可以晚一点,但不能太晚,太阳落山了看不见,就得收工了。
“现在还好,有人早有人晚。等再热一点,就要排班按着时辰来。人人都想赶早,下午热的很,可没人乐意来。”
宋安杰年纪小,走得气喘吁吁,顾不上说话,这会儿却抬起头:“等我长大了,多热我都乐意去。”
瘦大叔哈哈一笑,伸手将宋安杰捞起来抱着走,点点他的鼻子:“其实下午干活也好,天热了有消暑钱,早走的只有一文,晚走的有三文。”
但一天那六七十铜板的人,多数不会在意这两文的差价,除非像瘦大叔这样,上有老下有小,还心善想要接济他们姐妹的人,才会计较这两文钱。
宋安杰算盘三文一文,不知道差距,但可以换馍馍吃,那口水就淌啊淌,淌不尽了。瘦大叔见状,拿起背着的大水壶给宋安杰惯了几口。
宋安然默默看着,心里便有了计较。
那些木莲果,这里都无人觉得有用,她昨日有心逛了逛,发现好多野地里都有,简直是源源不绝。她何不物尽其用,做了冰粉来卖?那么多采石的工人,总会有乐意喝的吧?
宋安然待在采石场周围转了转,这里的树木都被砍伐走了,即便还未到盛夏,正午的时候还是热的不行。东南面有几口水井,中午便有许多工人来这里,一边吃着馍馍大饼,一面打了井水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