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毕竟有时候披着羊皮的狼,叫人含糊看不清楚。我只能说她瞎,别的地方,可没有一丝错处。其实我舅父总觉得,若不是赵家出事,她也不会那么苦闷而亡。但就我对她的了解,哪怕赵家不出事,能替她撑腰,也顶多是名声上不受辱罢了。宋元曲看中了县主,总是要想方设法与她和离,她一世被情所困,若不是为了我与安杰,怕是被抛弃的那一刻,就会没命呢。”
赵安然唏嘘:“所以我做生意,更喜欢用女人,这个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了。若是女人能自己立户,不用依附夫家娘家,能自己做生意做伙计养活一家人,她们便也多了一条退路。遇着渣男也不用慌,一脚踹了爱谁谁,一个人不也能活得很好吗?这叫做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你看你娘虽说和离了,但因为有些产业在手上,可比我生母要好得多了。”
陆玄序见她憧憬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低声问了句:“那你将来会踹了我吗?”
赵安然斜着眼看了看他:“你若是渣男,我自然也是要踹的,我与你说……”
陆玄序笑着摇摇头:“那你可要现下就擦亮眼看清楚……不,已经晚了,赵安然,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人,如今,将来,都是我的,我也绝不会叫你一脚给踹了。”
赵安然哽了哽,好吧,话题转换得太快,她有点跟不上。
陆玄序深吸一口气:“我不图你的钱财地位,从前也没有任何相好的女子,我看中的人,必然是会一生一世待她的。安然,我心悦你。”
赵安然有些晕晕乎乎,这一言不合就表白是几个意思啊,只是为什么,她心里竟然很高兴?
这便的陆玄序与赵安然你侬我侬,那边的赵竹林与朱玉婉正端坐在花厅里,听赵竹川叽叽喳喳,讲着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事情。
朱玉婉瞪大了眼:“哇,表弟你这么厉害的吗?”
赵竹川一拍胸脯:“可不是,我那神勇的英姿,你若是看到,都要惊呆了。”
朱玉婉又问:“那为啥你混到现在,还是个千夫长啊?”
赵竹川脸一黑,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马上就要当万夫长了。”
朱玉婉点点头,又啧啧两声:“虽然吧,表弟你才二十岁就能当上万夫长,听起来不错,可谁叫你如今在赵家呢,安杰可比你小了三岁,人家如今都是小将军了呢。”
赵竹林心里一沉,他多年未曾亲近弟弟,但记得幼时的竹川,虽说与安杰的感情好,却也总是嫉妒安杰出众。这会儿婉儿这么说,他会不会不高兴啊。
赵竹川倒是面红脖子粗:“你比我大多少呢,就表弟表弟的喊,朱玉婉,你看看你这个矮个头,好意思当我表姐不?”
朱玉婉拍拍手:“怎么着,我是女孩儿,比你矮不是正常的?现在我是你表姐,等我嫁过来了,你可得喊我嫂嫂,来来去去,我都是你姐,你不服啊?”
赵竹川瞪圆了眼:“哼,你若不是个女人,我非得揍你不可。”
“嘿,你还翻了天了?你揍一个我看看?”朱玉婉可不客气,上前就拎住他的耳朵。
“疼,疼疼疼,表姐,你轻点,这若是让我那些小弟瞧见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待朱玉婉一松手,赵竹川立刻跳到赵安杰身后,吐了吐舌头:“哥,你真可怜,竟然要娶表姐这个母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119章
朱玉婉再要上前, 只抬头一看,看见赵安杰那深邃的眼,她无端端就有些怕。也不知为什么, 明明小时候顶顶可爱一小孩, 长大了竟变得阴深深的。
若说他不好看吧,那也不是,她见过的人里头,就数赵安杰最好看了, 但就是让人害怕,不好亲近的模样。
赵竹林喝了声:“你再胡说,小心爹娘打断你的腿。”
赵竹川又吐了吐舌头, 接着窜出来与他二人讲,这回讲的却是赵安杰数次化险为夷的事情。
“要说这个世上,除了将军之外,我最佩服的就是安杰了。这回皇上封赏,若是不封安杰做将军,我就觉得着实不公平。”
赵竹林狠狠敲了他一下:“以为还是在军营里头, 什么话都乱说啊?这里是皇城, 你这样的话, 可是大不敬。”
赵竹川不耐烦:“唉, 知道了知道了, 我也就是在你们面前说说而已。”
赵竹林抬头, 见安杰只是侧头看着窗外的梅林,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梅花,旁的什么都没有。
他上前想要拍拍安杰的肩,才发现如今, 安杰竟然与他一般高了。
“安杰长大了。”
赵安杰回过头,露出一个笑容,这便看出幼时那有些憨傻的模样:“人都是会长大的,哥哥,我如今十七了。”
赵竹林点点头:“十七了,是大小伙子了。”
朱玉婉插嘴:“对了,姨母给你看了亲事,是伯府的小姐,我见过那小姐一回,长得不错,性子也柔顺。”
赵安杰眼神动了动:“我还小。”
赵竹林说道:“也不急着现在,我娘的意思是要你见过了,同意了就定下,那姑娘也还小,不曾及笄,总要等两年才能成亲。”
赵安杰张张嘴想说话,赵竹川嚎叫起来:“娘怎么这么偏心,我可比安杰大了三岁啊!我都没寻着媳妇,怎的先给他寻上了?我不依!”
说罢,他预备出去,被赵安杰扯着衣领拉回来:“行了,这里是公主府,舅母正在与小公主说话,怎好去打扰?”
赵竹川委屈的缩缩脖子:“偏心眼儿。”
赵竹林忙解释:“不是不给你看,是没看着合意的。这位伯爵府的小姐,是主动找上门,瞧中了安杰的。人家小姐年纪小,与你不合适嘛。”
赵竹川嘟囔着:“怎么就不合适了?我只不过是年长她六岁,也算不得什么大,将军正正好,也比安然姐大六岁呢。”
长公主府和宋家都安安静静,一直到小年,都没有来打扰赵安然的亲近。赵竹川与赵安杰回洛城了,禾润公主体谅赵安然,便让她回赵家住几天。因此将将乔迁,赵安然只歇了一宿,又回了赵家。
当然了,洛城里关于林宋赵三家的消息不绝于耳,每次朱玉婉出门,都气鼓鼓的回来,说是一堆人朝她打探消息。
赵安然一壁插花一壁笑:“所以我说了,左右托幼所都放了假,我们窝在家里好生歇歇,何必出去听旁人的闲话。”
倒是长公主一位老嬷嬷来了一回,不是找赵安然,只是想请赵进安排人陪同,公主府要去往荷香县,把赵心洁的尸身取回来,安葬在林家的墓地里。
当年赵心洁过世的时候,宋家不肯认这个儿媳妇,还是田家帮忙在山上寻了个无主的地埋葬。后来安然安杰去了赵家,赵进特意抽空将姐姐的坟茔迁到赵家。
如今这是要再次迁移了。
不止如此,林国公已经将赵心洁的名字重新记在族谱上,并不曾用林秋萱这个名字,只换了姓,依旧叫心洁,也是为了尊重赵家。
至于长公主,则去了钗环,在皇上面前哭诉了一通,撤去林秋萱的县主位分,并替亡女心洁请封郡主。
皇上并不喜欢这个姑母,但禾润是他的亲妹妹,这个林心洁是赵安然的生母,何况人都没了,这些个虚名,他当日不会吝啬。
于是大手一挥,林心洁追封柔淑郡主。
至于宋家是何等光景,赵安然只知道三叔公似有不甘,想法设法寻了安杰一番,当面劝了许久未果。
也不知安杰与他说了什么,他也不肯留下过年,拖着虚弱得不行的躯体,执意要回家,说他是宋家的族长,如今已经要死了,不能死在外头,得回家。
宋家焦头烂额,自然顾不上这位隔房的叔公,宋元曲草草安排两个人,送他走了。
朱玉婉偷偷跑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大概的始末。
原来林秋萱是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平儿的女儿,却说这个平儿从前很是本分得宠,被公主指了公主府管事的儿子,日子原也是顺风顺水。可惜一场病,让平儿成了寡妇,肚里的孩子也成了遗腹子。
不过她也着实能耐,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与公主的肚子差不多大,竟想出偷梁换柱的主意来。
当然这事自然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出来的,林国公大刀阔斧将牵扯出来的奴人一个不留,全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位平嬷嬷,却是留下一条命来。据说,是因为当年,林府管事一家子,要将公主刚刚诞下的女儿弄死,是平嬷嬷心有不忍,最后只让人远远的丢弃,并没有弄死。
朱玉婉叹息:“国公府真是搞笑,若那位平嬷嬷是个真心良善的,怎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就因为她不曾杀害你娘,就觉得她是个心善的?”
赵安然不可置否,却也懂国公爷的意思,要一个人死很简单,但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
而那假千金,替赵心洁活了近四十年的林秋萱,看在她是当真不知情的份上,许是也顾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公主府只是将她从族谱中去掉,将她名下的产业悉数收回,并不曾做旁的事情。
而林秋萱当了一辈子的县主,哪里甘心,在公主府跪了整整一夜,也哭嚎了整整一夜。
最后只得到国公爷的随人出来说了一句:“宋夫人,此事您不知情无错,但到底国公爷与长公主是苦主,你的祖父母与生母,却是那始作俑者,若他们还认你,又有何颜面面对亡故的郡主?国公爷说了,昨夜您跪的那一夜,便当是您替亡故的郡主赎罪,往后这些事,便都一笔勾销。宋夫人若执意纠缠,国公爷定要去宋家讨一个公道。”
如此一番,林秋萱哪里还敢闹腾。只待她回了宋家,却发现宋家众人看她的脸色都变了,从前都是奉承她的一个二个,如今全都是横眉冷对。
尤其是夫君宋元曲,看她只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深觉自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贱人抛弃心洁与孩子们?
林秋萱性子本就跋扈,平日里多是宋元曲相让,这一回见家里头都是这个模样,她气得火冒三丈,怒喝一声。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若不是我,宋家哪有如今的日子,现下竟然过河拆桥?”
只是话音未落,宋元曲也不顾安辰与安素在场,一巴掌便甩到她脸上,直接将她给打蒙了。
宋老夫人这阵子的火气实在是大极了,为了宋家好,她在安然面前使出浑身解数,没能挽回分毫。这也就罢了,原以为大不了安然回不来,儿子再不济,也有个县主的媳妇,有长公主府做后盾,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可是怎么一转眼,这儿媳妇的县主是假的,而那早就被宋家抛弃的赵心洁才是真的县主——不,她不是县主,听闻皇上封了她做郡主。
若她还活着,若元曲没有丢下她,如今这荣耀都是他们宋家的啊。
宋老夫人可没觉得是自个儿当初恶事做得太多了,只认为是眼前这个贱女人勾引她的儿子,让她儿子犯下大错,如今孙子孙女不认,他们宋家被皇帝厌弃,是什么都没有了。
她跳将起来,狠狠的打在林秋萱头上:“你个贱女人,都是你的错,你娘做出那般坏事,你是她生的,你也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
别看她老,身子骨不好,这会儿竟然身形矫健。林秋萱被夫君的一巴掌打蒙了,又猝不及防被婆母扑到在地,铺天盖地就是一顿揍,她完完全全傻掉了,连反击都不知道。
安辰与安素两个,只呆呆傻傻的哭泣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至于宋家其他人,平日受够了这位县主的气,此刻恨不得也冲上去来两脚,又哪里会帮她?
最后宋元曲冷哼一声:“行了行了,别打了,若是出了事,人家还不知要如何编排我呢。”
还不等别人来编排,林国公转眼又上了折子,参告首辅宋元曲,抛妻弃子,枉为人夫。其实从前也有不少人捉了他这一点来说,说他私德有污,但他背靠着长公主府啊,谁人敢真的去说他?
如今可不一样,参告他的就是长公主府的国公爷,皇上早就厌弃了这位首辅,很快就将他革职,以其侮辱郡主的罪名,抓捕起来了。
宋家的其他人,当然是送回老家了。
朱玉婉兜自不平:“宋家那老太婆也不是个好东西,还有宋家二房三房四房,可没一个好东西,就这么放他们回去?真是不公平。”
赵安然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伸手在朱玉婉头上摸摸:“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什么长进。常常人最痛苦的,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得到过却被生生拿走,那才是最痛苦的。”
当然宋家的痛苦远不止这么一点,失去富贵或许不要紧,但宋家从今往后,都是被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赵安然今日是打算去禾润公主府,才出了门,尚未上马车,就遇着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竟然冲开赵家的护卫,奔到赵安然跟前,使命扯着她的衣服。
“赵安然,赵安然……不,县主,县主,求求你,你去与我娘说一声,我不是那个贱奴的女儿,我是她的女儿,我只认她啊,安然,你帮我与她说说,好不好,好不好。”
是林秋萱,此刻她衣衫褴褛不说,满头满脸都是伤痕,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赵安然伸手阻止要将她拉走的护卫,低声冲她说了一句:“下辈子要记得,不要在垃圾堆里捡男人。”
林秋萱呆呆傻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因为后悔。
晚上回赵家的时候,刚好遇见国公爷的随从立在门口,旁边站着的是安杰。
管随从行了礼说道:“国公爷怕打扰县主与小将军,不好亲自前来,着奴才与县主小将军说一句。县主与小将军不愿回林家,他们不强求,但请县主与小将军记住,无论您二位是什么身份,他林航永远是你们的外祖父。”
赵安然抬起头,与安杰两个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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