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他这副自然的作态,她爸才会善良地给他剥虾吧。
人,对弱者总是抱有一种包容。
但她觉得孟旭并不弱,和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话间也不见任何自艾自怜或者自卑,和他们一起吃饭,他更是一脸的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坐在这儿会引来别人的异样目光。
季喜兰一开始邀请孟旭吃饭,是没多想的,现在一起吃饭了才发现他的不便,看在那一箱的樱桃份上,她还细细地给他挑了鱼刺,把鱼肉放在他的碗里,让他多吃一些。
年若若和年泽鑫:这是他们的爸妈吗?
孟旭什么都没有做,却勾得两个长辈对他和颜悦色,年若若心中隐约觉得奇怪,他看着也不像有长辈缘的人啊。
一顿饭吃的年若若以为变天了,为什么本来对孟旭不假辞色的爸妈,忽然对孟旭这么好?
默默地吃完了饭,孟旭也不打扰他们了,年成功迎的他进来,也就起来送他回去了。
人一走,年若若就拉着她妈,“妈,你从来没有给我挑个鱼刺!”
季喜兰难得看她这么稚气,点了点她的脑袋,“傻了,你小时候还是我一口口喂大的!”
年泽鑫凑过来,“妈,你和爸爸今天为什么对孟旭这么好?”
季喜兰没好气地说,“他看不见,难道不该照顾他多一点吗?”
“是吗?”年若若不是很相信地看她。
她解释道,“我和你爸是为了你,他好好地送樱桃是为什么,还不是想对你好,那我和你爸对他好,不就扯平了!”
论算账这件事,季喜兰女士永远不会输。
年若若恍然大悟,感动地看着她,“妈……”
“不过他要是眼睛好了,那倒可以试试看,毕竟你妈我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哈哈哈。”
年若若的感动只维持了三秒,安静地把感动吞回肚子里,她都不知道原来她妈和她一样是颜狗。
年泽鑫甘拜下风,“还是妈这招高,实在高。”
“星期天我们去吃饭,你们说,我们带些什么去好?”季喜兰问两个孩子。
年泽鑫挥挥手,“妈,他们有钱呢,啥都不缺。”
“不缺你就空手去啊!”
年泽鑫挨骂了,也没话可说了,年若若开口,“妈,你做一些滋润的汤水带过去吧,再做一些你拿手的点心,到时候我网上下单一些好看的包装盒,装一装带过去。”
诚如年泽鑫所说,他们什么都不缺,既然如此,就做他们能做到的事吧。
“行!”季喜兰应下。
“我们开店的日子定在下个星期三……”年若若开始说起了店里的事。
他们煲汤店的店名叫喜兰记,招牌汤便是状元汤,还有各种养生汤等等,人手之前也招好了,年若若提到了开店大吉,前三天一律八折,还要找人宣传一下等等。
年泽鑫在一旁说,“我到时候带着我同学来。”
季喜兰说,“这不好吧,你同学来还收你们钱。”
年若若点头,“是啊,你别喊同学,等之后让妈给你和你同学送汤喝。”
年泽鑫听到这话,脸色微红,“也没多少同学,就两三个玩的好的。”
年若若自从弟弟上高中之后,只关注他的月考成绩,倒是没注意他平时的交际情况,“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年泽鑫摇摇头,“就是有些人合不来。”
年若若面无表情,年泽鑫急了,“你还没朋友呢!我有两三个就很好了。”
“……”年若若被扎心了。
年泽鑫看她说不出话了,开心地咧嘴了,随即就被揍了一拳,幸灾乐祸的太早了。
年若若说完了正事,就拉着年泽鑫好好打一架了,年泽鑫凄惨地被压在沙发上,呜哇呜哇的,季喜兰看的摇摇头,“傻子,你姐你还不知道,只有你姐怼人的份,你还怼她。”
听到这话,年若若停手了,理直气壮,“我没有朋友怎么了?没有朋友,我还不是能省钱,不用和他们逛街吃饭!”
年泽鑫:你拳头硬,你说什么都对。
不一会儿,年成功推门而入,喜滋滋地说,“我回来了,哎呀,孟旭硬是给我塞了一罐茶叶。”
三人:……
——
星期天晚上吃饭,年若若一家是下午三点过去的,季喜兰做了糖水和糕点,带过去正好可以当下午茶,林芸开心不已,喝着亲生女儿做的糖水,不停点头,“好喝,真好喝。”
季喜兰其实还是不习惯和他们相处,毕竟太陌生了,那声爸妈也是喊得很含糊,她都这么大年纪了,突然冒出两个人说是她亲生父母,她只觉得不好意思,可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和蔼,令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不少。
“这红豆糕也做的好吃。”季德厂说,捏着红豆糕吃了好几块。
林芸找女儿找了这么多年,找到她都已经快放弃了,终于找到了,此刻一家团聚,没有比这一刻更好的了,不仅糖水甜,她的心也甜,拉着季喜兰温柔地说话。
年泽鑫坐不住,季德厂就让他和年若若去周围走一走,转头和年成功说话了,问起了他们店开张准备得怎么样了。
年若若拉着年泽鑫逛起宅子,年泽鑫小声地问,“姐,那些不是真的古董吧?”
她顺着年泽鑫的手一看,他指的是大厅的摆设,她低低地说,“不知道,但总不至于放一些赝品在这里。”
“哇,有钱人的生活真的是想象不到。”年泽鑫说,“这环境也太好了,还有小泉水,小花园,放在古代,这是大户人家。”
年若若笑着说,“放在现代,更是大户人家了。”毕竟以现代目光来看,越是古老越是值钱。
年泽鑫啧啧不已,“有钱真好。”
“你多赚钱就好了。”
年泽鑫想了想,“姐,做一个有钱的闲人挺好的。”
他这话她一听就明白了,例如季家的华夏旗风集团,季家人有股份,那么作为季家的亲生女儿季喜兰说不定也能拿到少许,就是这么少许,就够他们一辈子无忧了,这便是富贵闲人。
她正要说,这等富贵可不是他们想要就要,特别是在假千金一家虎视眈眈的情况。
“呵。”一声嘲弄的笑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同时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不愿,他一身的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面色冰冷,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看他们的眼神透着不屑。
年泽鑫血气方刚,被人这么看着,就不爽地开口,“你什么人!这么没礼貌,偷听讲话。”
中年男人冷冷地开口,“你们又是什么人,站在人家的屋子里,窥伺着别人的财产。”
这大概就是他们的便宜舅舅吧,年若若明白了,不过是听了他们几句话,甚至都不了解他们是什么样人,就用这种敌视的眼神看着他们,她就想,杨明澜说的没错,他脑子确实不太好。
年泽鑫面红耳赤,明白了中年男人是谁,他没想到他随便和他姐说的话被听了过去,又被人给嘲讽了回来,尴尬地不知所措。
年若若一手拍在他不自知地弯曲的腰板上,让他挺直了腰板,她故作不知道,礼貌地问,“这位先生是……”
“季峰。”他说,却是连舅舅两个字都不愿说。
年若若确定了,这人不愿做他们的舅舅,也行,因为知道他很宠黄希蕊,她下意识地也不喜欢和黄希蕊走的近的人,但书里的人物是书里的,在真实相处的时候,她让自己不要依靠书去判断一个人,但,很可惜,这一位还真的就是适合做远亲。
“你好,季先生。”年若若淡淡地说。
季峰脸色微微不好看,他不想承认她是他的外甥女,不代表他愿意她用这种敷衍的态度来对待他,冷着脸说,“果然是没教养的人,见了人连喊人都不会。”
她笑了,“果然是没教养的人,竟然偷听别人说话。”
“你!”他睁大了眼,从他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再也没有人敢用这话总口气跟他说话。
年泽鑫绷住,不能笑,不能笑,马蛋,太好笑了!这一位是古早霸总吗?自我感觉倒是挺好的。
“还有,什么叫窥伺别人的财产,根据华夏法律规定,亲生子女都是有继承权的。”她浅笑。
其实她知道她弟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要什么股份,做有钱闲人,他是羡慕,随口一说,没想到被季峰听到了,接着就被戴上了他们窥伺的帽子,这个词真的很不好听,本来就是有继承权,根本不到窥伺的地步。
季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年若若笑了,“季芳是你什么人?”
只一秒,季峰就明白了她话的意思,这是让他表态,他无趣地笑了,这一对姐弟该不会以为他会舍弃相处了几十年的家人,反而要普普通通的他们吧?
他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永远的妹妹,永远的家人。”
年若若哦了一声,与年泽鑫对看一眼,“那季先生,季芳一家可有窥伺?”
季峰理所当然地说,“她当然不用窥伺,本来就有她的份,一日为季家人,终身都是。”
年若若奇怪地看他,“季先生,你现在又不是季家当家人,凭什么有资格这么说?何况,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你的以为,比华夏法律还要高出一等?”
“呵!”年泽鑫不想笑的,但控制不住,这一声笑是他用尽力气控制自己不要笑但失败地发出了,导致了这一声笑竟诡异地充满了不屑的感觉,和刚才季峰的嘲弄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季峰当场黑了脸,“没教养的东西!”
“我可不会喊你是东西,毕竟你不是东西。”年若若认真地说。
“你!”
“你,可是人啊。”年若若客气地说。
年泽鑫背过身,肩膀剧烈地颤抖,他绝对绝对怀疑,他姐在骂人,这肯定是骂人了。
季峰握紧了拳头,心生出一种无力感,什么时候他会被人这么怼着骂?但他理智尚存,年若若非常不好打发,一般情况下,他说了这些话,脸皮薄的早就气的离开了。另外,年若若很聪明,也很会抓重点。
季喜兰作为二老的亲生女儿,确实是有继承权的,而季芳,没有,但他心里没把季喜兰当一回事,全心维护季芳,就算季芳不该有继承权,他也要给,但偏偏,年若若的话打醒了他。
他,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掌控集团,也就是说,他自己还只是一个打工人,还没完全成为老板,真正的老板还是他爸季德厂。
场面一度很尴尬,季峰被人这么说,竟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说他们没教养?这话前面就说了,再说就有点落下风的意思,然而他已经站在下风了。
“是表妹和表弟吧?”一道声音插入。
年若若和年泽鑫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和季峰有七分像的年轻男子,正温和地朝他们笑,“我是你们的表哥,季斌。”
季峰这一家人还挺有意思的,季峰不肯承认他们的身份,但季峰的儿子却承认他们。年若若不管他们内部有什么官司,反正别人给她脸面,她也会给,礼貌地喊了一声,“表哥好,我是年若若。”
年泽鑫也跟着喊,“表哥好,我是年泽鑫。”反正跟着他姐喊,准没错。
季斌微微松口气,他刚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真怕表妹表弟也不给他面子,对着他喊,他不是东西,想到刚才他爸的脸色,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做亲生儿子的,不好随口说他爸,可看着别人这么说,他一点也没有要为他爸出头的意思,表妹表弟挺好,说的很对。
季峰沉下脸,警告地开口,“季斌!”
季斌微笑,“爸,什么事?”
季峰被噎了一下,不确定儿子有没有看到他被全方位KO的画面,犹豫了一下,决定当做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至于年若若和年泽鑫,已经被他划为了黑名单,他看向自家的儿子,“你妈呢?”
“来了,正和爷爷奶奶,姑姑和姑父聊天。”季斌说。
年若若笑了,季斌也是个人才,专门气他爸的人才,没看他爸的脸黑成了煤炭吗?他们这一家人还挺有趣的,但下一刻她也被吓到了。
“哦,正在说离婚的事。”季斌扔出了一个火乍弓单。
季峰脸上一慌,瞬间没有了心思要和小辈们计较了,匆匆而去。
季斌看着吃惊二人组,自□□,“你们不用这么吃惊,你们也看到我爸这德性了,我妈能忍他三十年,也是厉害了。”
年若若笑了,怪不得季斌的态度这么奇怪,原来是和他爸关系不好,看来是站在他妈那边的。
“来,我们也去吧。”季斌说。
年泽鑫奇怪地问,“表哥,长辈在说离婚的事,我们小辈过去?”
季斌木着脸说,“反正我爸的脸刚才就丢的一干二净了。”他直言不讳自己过来一段时间了,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明明白白。
年若若憋不住笑了,这位表哥一定要用他那张严肃的脸来讲这么没人性的话,奇异地对人脾胃。
年泽鑫朝季斌投去一枚佩服的眼神,是真的厉害啊。
第42章
年若若他们走到客厅的时候,就听到季峰一声喊,“我不同意!”
哦豁,三人默默地绕到客厅的角落里,安静地听着。
“爸妈,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照顾。”郑琴感激地对公婆说。
季德厂沉默,没有开口,林芸伸手握着郑琴的手,对着不接受的季峰道,“郑琴是好媳妇,跟着你,苦了大半辈子,是该好好享福了”,又对郑琴说,“离婚,妈支持你,离婚了你也是我永远的儿媳妇,唯一认定的儿媳妇。”
郑琴感动不已,擦了擦眼角的泪,“谢谢你,妈。”在这个家,只要婆婆开口了,这件事几乎就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