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一会儿,看似风平浪静,随后,突然有一支飞镖“嗖”地一声飞过来,落在了窗户内的小桌上。
镖头没开刃,不是奔着伤人来的,后头绑着一块绸子,里头写着字。
灼华立刻抢过来解开看。
看的时候,躲沐文海远远的。
这信来的如此高调,却又很和平,竟是残枫的手笔。
灼华唏嘘不已:还以为这老哥之前跟着他真正契合的邱姑娘离开金陵之后,就乐不思蜀,彻底杀青退场了呢!
信里满满都是关心,意思是想问问灼华嫁入皇家是不是自愿的,如果不是,那可以联络他,他能帮灼华逃出去,隐姓埋名的生活。
这对于已经金盆洗手的第一杀手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灼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并不想走,转头把信塞进了香炉里烧了。
绢布在香炉里化为一缕黑烟,呛得灼华咳嗦几声。
跟电视剧里演得根本不一样,太熏人了!
“哪有放在小香炉烧的,还不如拿给我,回头我顺手丢到池塘里也行。”沐文海合适无奈。
灼华一拍床板:“那不就都被你给看去了,你得尊重我的隐私!”
沐文海倒是习惯了小妹稀奇古怪的词汇,大概也能理解意思,他一挑眉:“那绢布太透,我在背面反着读也读完了。”
灼华:………………
行吧,白藏了。
之后,青竹来请罪,说自己竟然没能拦住那唐突的贼人,害小姐受了惊吓,简直罪该万死。
他都主动请罪了,灼华自然也不好再苛责。
能跟残枫过上几招,也算是顶尖高手了,确实没必要为难他。
万没料到的是,就是这顶尖高手,晚上的时候惨遭滑铁卢。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第69章 . 夜袭 有惊无险?不,连惊都没有……
这一晚, 又有贼人来犯。
而跟以往不同……好吧,也不知道究竟以往是几个,总之, 这一次是气势汹汹的一大群, 好似土匪要劫财,再顺便劫个人的调调。
这样一来, 青竹一个人就挡不住了。
某个没被阻拦的蒙面黑衣人, 脱离战局之后, 悄无声息摸到了灼华的闺房外。
他刚要往里推迷烟,就见并没点灯的窗子内有个黑影闪过,随后, 窗后被霍地打开,里头的人扬了一盆不知什么东西出来。
下一秒, 这黑衣人就只能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了。
特调辣椒水!
是灼华特意用东宫里的观赏辣椒调的, 效果拔群。
灼华得意洋洋,她才不会在同一条沟里翻好几次船呢!
而她这边闹出大动静,她的两个哥哥, 连带着全府的家丁护卫都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
别管战斗力如何, 数量是很可观的。
顺便还派人飞速去报了官。
这阵仗之下,青竹那边跟他缠斗的几个劫匪见势不妙都跑了。
被灼华给泼傻了的这个因为失去视力没逃掉,被赶过来收拾残局的青竹一手刀打晕, 顺便收缴了他身上所有能用来自尽的玩意儿。
抓到一个活口,这一夜倒也没白忙。
连夜押送这倒霉蛋送去大理寺,人被移交过受审,作为当事人,灼华也留下做记录。
谢廷玉之前说着拿得起放得下, 但要让别人大晚上给灼华记录证词,哪怕身边有丫头家人陪着,还是觉着不妥,仍旧是亲自来。
记录做到一半,姜濯川赶过来了。
到底不愧是太子殿下,宫门下钥根本就阻拦不住他,赶来的飞快。
不过来了之后,他并没以未婚夫的姿态指手画脚,干扰正规流程,甚至比了一个不必麻烦的手势,让谢廷玉不用在意他的到来,按部就班便可。
随后,他在旁边自找位子坐下,安静的旁听。
只是他的目光,经常有意无意的落在灼华的侧脸上,眸光温润,而灼华偶尔偷瞄一眼,就会迅速收回视线,假做看不见。
似乎是有些愠怒的,但也只占一小部分,连唇角都是忍不住要上扬,再强行压下去。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谢廷玉,突然就觉着,自己早早退出战局真是很明智,不然自不量力,还要吃这样的狗粮,恐怕真要被刺激的往乱臣贼子的方向发展。
等录完了口供,姜濯川要送灼华回去。
灼华冷淡的拉开距离:“就算是未婚夫妻,到底还没拜堂,难道殿下还要跟我同乘一辆马车吗?”
姜濯川看得出,她比上次匆匆分别时,更气了。
果然,拖不得,冷静没用,感情这回事,就是得靠不计后果的冲动。
“不要紧,谁看到都不会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行吧,这算是姜濯川讲话最霸总的一回了……
灼华勉为其难的决定给他几分面子,遂点了点头,跟着姜濯川上了同一辆马车。
短短几步路,姜濯川已经决定将赵回绞尽脑汁给他列了好长一串,并非只能糊弄一时,甚至可以骗人一辈子的谎言统统抛到一边。
他不想骗灼华了。
对于旁边还站着家人和仆役,但太子偏偏要亲自送沐姑娘回家这件事,沐家两位公子倒也识趣,没去拿出大舅子的做派来横加阻拦。
帘子一撂下,隔绝了午夜最冷的风。
暖炉烧得很旺,姜濯川的脸颊很快就泛起了暖色。
这温度对他来说太高了,灼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冷。
说起上次戛然而止的话题之后,灼华全程面无表情的听完了。
对于这小的不能更小的金手指,她表示适应良好。
只不过……
这样一来,就确定了一件最尴尬的事:她每次心内天人交战,情绪摇摆不定的状态,都被姜濯川看在眼里了。
然后,从前每次误会也好,胡思乱想也罢,重重自以为不过是妄想的画面,又在灼华的脑子里放电影。
她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脸颊仍旧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
就很气。
灼华一把扯开厚实的窗帘想吹吹风,然后就被迷了眼。
风很大,不算冷,但裹挟着一片片的雪花,落在灼华的睫毛上,瞬间融成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金陵这个来的格外早的冬日,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为防打滑,马车速度早就放缓了,只是车里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罢了。
姜濯川递了帕子过来。
这次不是微服出巡,但他带着的还是那种最普通的细麻布。
灼华没接,随口说了句:“我这也有。”
结果从怀中一掏,拿出的帕子跟姜濯川手里的一模一样。
原主人也正是姜濯川。
完了,更尴尬了。
她怎么就图这麻布的特别吸水又耐操,下意识就随身带着用了呢……
然后就听到一声低笑。
姜濯川虽然已经看不到姑娘对他的好感具体数值,但他就是莫名的可以确定,灼华心内是有他的。
回府之后,灼华已经困倦不堪,姜濯川没久留,只让她好好休息。
身体内毒素残余还在,灼华直睡到了下午才醒。
醒来就听说有川南送来的信。
看着那风格与众不同的信封,灼华就猜到是谁送来的了。
宛多公主对灼华的情况自然是很关心的,当时在船上,她目睹灼华落水,就明白这是姜慕白搞出来的事。
虽然她当时的身份,不可能直接翻脸,在路上就试图替灼华报仇,但也少不得每日去姜慕白面前阴阳怪气,指责姜慕白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别说护不住,人就是被他害死的,甚至连尸首都捞不上来,头发都没留下一根。
事实上,这件事对姜慕白来说,确实是不小的打击。
他以为自己报复过,也得到过灼华之后,就能打开心结了,结果全部算盘落了空,姑娘一身是血的跌落湍急浊流之中的画面,反而成了他的梦魇。
从前有多骄矜自负,如今就有多疑神疑鬼。
哪怕是后来得到留在金陵的密探送过去消息,说灼华根本没死,也没让他重拾自信。
宛多十分感慨,并表示他这样比原先顺眼多了。
灼华也是这么想的,姜慕白这个pua大师的信心,多半是被邱太后给培育起来的,如今断奶了,也该认清自己的地位跟能力。
要知道,在平行世界里,他就算是有穿书女的鼎力相助,最终也没撼动得了姜濯川这个铁打皇帝的地位。
老实点好,争取跟宛多公主三年抱俩,安静的过日子。
这样也省着姜濯川为了小叔叔每天犯愁,年纪轻轻就要秃头。
转念一想,那不对啊,昨夜来府里劫人的,难道不是姜慕白的人马?
不可能,那个吹迷烟的固定套路,一准儿是他的人。
算了,反正有个活口在谢廷玉手里,肯定问的出来。
洋洋洒洒的雪下了一天一夜,推开窗子能看到一片银白,这在金陵城,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灼华是个很务实的人,看到雪景,第一反应不是吟诗作对,而是让小厨房的人准备个红枣姜汤之类的给隔壁主屋送去。
她尽孝的时间不剩多少了,得抓紧机会。
结果刚吩咐下去,没多一会儿,就得知父亲根本没回来。
这不太对,今太傅不用每天在衙门里坐着,一般下了朝他都是直接回府的。
眼看着都过了午饭时间了,难不成,宫中出事了……?
后来才知道,确实出事了,但并不是朝堂上的事,而是后宫。
这一夜大雪过去,邱太后果然重病了。
据说是前夜原本因着慈安殿里的火盆烧的太旺睡不着,就叫人去将窗户打开通风,结果刚一开就狂风大作,碰巧屋檐有团雪花被吹进来正砸了她一脸,这一冷一热就激着了,就算立刻召太医过去,开了药也没好使。
今早太后高烧加上昏迷的事惊动了陛下,所以早朝推迟了。
待沐成礼回来之后,灼华跟着一打听,邱太后这番病来如山倒,太医们表示,若是到了明日还醒不过来,怕是就要在年前做好准备了。
掐指一算,比原文中病的还要早。
倒是也难怪,毕竟昭王被赶去封地,对太后来说,无异于天塌了半边,精神支柱都没了,人可不就垮了?
国丧期间,虽然在百日之内成婚也不违背习俗,但少不得要一切从简,所以太子大婚一事再一次被提前。
任何事按部就班的时候,就会给人可以拖延到最后的错觉,可一旦提了前,就感觉多长八只手也应付不过来。
灼华以为皇家的事有礼部安排,万事不用操心,她就安心养身体,别在大婚当日中途睡着就行,但很快,还是意识到自己太天真——
光是嫁衣,就试了七八回,每一次加了盘头发配首饰,都要两个时辰打底。
她倒是很佛,从第一套开始就说:可以,挺好。奈何官员生怕怠慢,就算她满意,也会带下一套来问她。
万一新的这套,更满意呢?
等后来,灼华彻底失去了耐心,斩钉截铁的说,之后的都不好,就最初的那套最满意,这才能喘口气。
她都这么忙,姜濯川只会更忙,甚至忙的都几乎没登门拜访,只偶尔叫从北边忙完了任务,终于能回金陵暖和着的红柳隔三差五的送信交流。
可怜红柳好不容易回来,还只能在最冷的冬夜,独自一人穿行于大街小巷,就为了给人家未婚夫妻送信,满腹辛酸。
第70章 . 大婚 没想到进展这么快吧!
姜濯川这人, 文采好,字写的也好,但在写信的时候,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 还是在迁就灼华这个乡野长大的姑娘,从来不跟她拽文, 信里的内容都很直白简约。
灼华一开始还斟酌遣词造句, 也就没了心理压力, 回信时也很随意。这样一来二去,她觉着自己在网恋。
她历来是键盘强者,用文字来描绘心情, 比见面直接说,要更加得心应手, 情难自已的时候, 甚至还画了表情包。
转头觉着臊得慌,哪想到下一次姜濯川的回信里,也多了个笔触生疏的笑脸。
越看越是可爱。
但从这可爱之中, 灼华还品出了些别的东西。
敏感的键盘强者,就是有本事从看起来欢快的文字中, 揣摩出一些隐藏在水面下的烦恼和忧虑,这是灼华从前并不很希望自己掌握的能力。
毕竟知道的多,就会想得多, 人就会很辛苦嘛!
但如今,灼华却觉着,自己敏感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姜濯川没主动诉苦或者求安慰,她也没直接问, 只是每日说些闲散小事,逗逗姜濯川开心,让他能还记得自己是个人,而非处理政务的机器。
就这样,金陵城在紧张严肃,以及对宫内情况的揣测中,安稳的度过了半个冬天。
期间,灼华唯一一次跟姜濯川见面,又是在大理寺。
是谢廷玉那边,审出了结果。
不算最终定论,因为那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说自己是泰王旧部。
最近打着这旗号在各地搞事的人不少,真真假假的,按下葫芦浮起瓢,说了等于没说。但唯有一点,就是这些事,都尚未搞到金陵城来。
灼华觉着,这明显不是寂缘的处事风格,而且他若是想从府里带走自己,大可亲自来——他武功够好,而且对于二人之间的情谊,应该挺盲目自信的。
犯不着用迷烟。
眼看着谢廷玉审到这一步,暂且停了用刑,将她跟姜濯川都请去商议,灼华心内猜了个七八分。
“是就这样结案,还是继续审下去?”谢廷玉将问题抛出来,让太子殿下跟当事人自己决定。
姜濯川看向灼华:“你来决定。”
灼华很清楚,为何这个问题最终会丢给她这个选择困难症。
“就这样定案吧,他这个本事,不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都掀不起太大风浪,昭王在南疆日子过得不错,我不想给我的好友宛多找麻烦,让她年轻轻就守寡。”
而且掐指一算,过两年老皇帝身体也垮了之后,北疆那边的游牧部族也会蠢蠢欲动,朝廷没有那么多的钱,去维持一南一北双线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