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今姜慕白够消停,而且按宛多的意思,他很有可能永远消停下去,那这最后的一扑腾,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今圣上给泰王定罪的时候,罪证不够确凿,不清不楚,因着言官的口诛笔伐,如今姜濯川想要公开彻查所有跟泰王相关之人,束手束脚的。
可若是能以太子妃被骚扰当做理由,就能堵上那帮腐儒的嘴了。
姜濯川似乎早就能猜到灼华的决定,但还是道:“这样倒是于黎民安定最有力,只是委屈了你,要忍下这口气。”
他虽然努力没让自己的眉头皱起来,可是真的心疼灼华。
灼华自己反而没觉着委屈。
毕竟别的备胎,哪怕是内心阴暗的狗比姜慕白,最多也就是要关她小黑屋,可寂缘手底下那帮不听话的老东西,那可是还想利用她,甚至狗急跳墙的时候还想要她的命呐!
别管理由够不够光明正大,搞死他们,才是最快乐的事!
若说此案的结果有什么不良影响,或许就是,姜濯川此后,变的更忙了。
于是自那日大理寺内短暂会面之后,灼华又过上了网恋阿宅的快乐日子。
一转眼,日子就没心没肺的走到了因着邱太后情况不妙,而一再提前的婚期当日。
凤冠霞帔的出门们,盖头遮住了不知多少人艳羡的目光,新娘子本人,心内则是很忐忑的。
但愿她能拥有个平凡的,没有风波的婚礼吧……
她两辈子加起来,估计也就只结这一次婚了!
似乎是老天终于听了一回她的诉求,按部就班的繁杂流程之中,都没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故。
直到盖头被温柔的掀起来,灼华再见到姜濯川的时候,甚至愣了一下。
他比印象里的,似乎更成熟深沉了一点。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人更瘦了的缘故。
面前的男子瘦成了棱角分明的模样,在跟下人交代事时,能看出其目光中的冷冽和漫不经心,只有在和灼华目光相接时,才一如既往的温柔。
偷眼看他侧颜时,感受到的那份冷冽和深沉,倒是跟原文之中的那位帝王有了相似的影子。
果然,那些温柔的,纠结的,瞻前顾后的,甚至有些时候固执的让人觉着犯傻的,都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心动了。
烛光在新人身周,映出不真实的光晕。
在交杯酒喝过之后,照例,新郎还要出去答谢一圈来道贺的亲友和臣下。
而新娘么,则终于可以将那重的要压断脖子的凤冠霞帔都撤掉,随后换上一身轻柔舒适的衣服,安静淑贞的等夫君回来。
只是灼华也只知道刚才那一句,具体细节流程,因为按规矩会从宫中派到她身边的教习嬷嬷被姜濯川贴心的省略了,所以灼华啥也不知道。
换完衣服之后,看着一屋子宫人大眼瞪小眼,灼华总觉着好像该干点什么。
“那个,被子下头那些花生莲子之类的,撤了吧?”
谁还不是个身娇体软的姑娘了,怎么可能在那玩意儿上睡觉!
小宫女们都被支使着动起来,不再大眼瞪小眼,只有个老嬷嬷始终不去干活。
灼华瞥了她一眼,心说这人是来干嘛的?
据说这年头,大户人家新婚之夜基本没什么隐私,都会有个下人在外间专门听着,来监视里头夫妻生活是否和谐。
可皇家一般这事儿,不都是太监来么?灼华一开始都担心,闫道蕴会毛遂自荐来着……
再说了,真要听也是偷偷摸摸的,哪有到新房内当面听的,也不怕本来没障碍,也被盯的有障碍了!
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夜啊,不行,得赶走。
结果灼华还没开口,老嬷嬷已经也不客气的反客为主,将那些收拾完屋子的宫人打发出去,又神神秘秘的掏了本册子来递给灼华。
“殿下之前身边没有教习女官,而因为婚期提前,也没来得及派人过去教您一些规矩,少不得就要趁着现在来……”
嗐,原来是干这个的。
灼华一脸淡定:“不用,谢谢。”
作为一个健全的现代人,一个键盘强者,如果只是理论知识的话,她还是很懂的。
就算只是熟悉理论,但也不想跟个拿着蹩脚春宫图的老嬷嬷探讨。
这不会增加知识,只会让耻度上升。
只是这老嬷嬷估计是术业有专攻,平日是没什么差事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用武之地,格外积极,哪怕被太子妃拒绝了,还是不肯走。
正僵持不下,姜濯川及时杀到。
对太子妃还肯“好言相劝”的老嬷嬷,见到姜濯川瞬间就怂了,立刻躬身告退。
灼华一阵无语,感情是觉着她好欺负?!
姜濯川见她气鼓鼓的,忍笑道:“你就是性子太软,以后多立立威,就再没人敢跟你多废话了。”
然后就给灼华讲了十分钟,在宫内该如何让那些惯会欺软怕硬的宫人妃嫔们闭嘴。
灼华听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姜濯川的肩膀上,有星星点点的水痕。
天气很冷,白日还晴着,但如今似乎又下起雪来,姜濯川回来的匆忙,似乎没打伞,所以才将雪花也带了进来。
灼华立刻从旁边扯了衣衫来给他换上。
他自己不小心,万一大婚第二日就病了,那自己祸水的名号,估计就要被实锤。
哪知要去够衣服的手,途中就被一只带着冬日清冽气息,却从内透着火热的大掌捉住了。
随后,就被拢进了怀里。
姜濯川确实不觉着冷,新郎官往往会被灌不少酒,先前那一路他故意没撑伞,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显得冷静一些,不会太过把持不住,吓到灼华。
但好似没什么用。
灼华第一次意识到,姜濯川也是会在她面前,露出富有攻击性的一面。
吻来的突如其然,炽热缠绵之中夹杂了酒气,灼华素来是不爱饮酒的——
酒精特有的气味中夹杂了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但这一次,微醺的气息她却意外的并不讨厌,反而感受到了甜香,混杂了奶与蜜的甘甜,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沉浸其中。
于是清醒和酣梦的区别,也就不再重要了。
这夜之后,灼华总是很恍惚。
她时常怀疑,自己还活在梦里。
也太平稳了!
就连一些寻常人也会遇到的小烦恼,都不曾出现在她面前。
就比如说,在新婚第二日,历来会给新妇立规矩的场合,令人畏惧的一连串请安都省了——
贵妃娘娘再怎么有后宫内的实权,到底没那个名分,也不是太子生母;邱太后别管是昏迷着还是清醒着,大概都不太会想要见到灼华,侍疾更是大可不必。
给老皇帝敬茶倒是必要的,只是在儿子大婚那夜,他也没闲着,照样招了比灼华还年轻的妃子侍寝,第二日去请安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有人觉着,这是老皇帝对这个风口浪尖的儿媳妇,委婉表达不待见的方式。
对此,灼华只觉着:爽翻了,好耶!
第71章 . 婚后 的传言和传言
成婚是约等于成年的大事, 再多公务等着一国储君去料理,都可暂放一边。
姜濯川原本应该有个超————长的婚假。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婚过了才三天, 姜濯川就开始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章文书了。
数日之后, 奏折山脉成功被搬成小山丘,姜濯川立刻说, 可以休息一下。
先陪灼华烫个火锅, 明日正好有庙会, 又能带她微服出去玩儿,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灼华心内感慨,从前她没嫁进来时, 他的随叫随到,不知道造成多少次彻夜不眠的加班。
这些事, 若不是亲眼看见, 姜濯川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她透露。
结果刚到中午,北边进宫来的铜锅在桌子上刚支开,就有密探送来了军报, 姜濯川神色一凛,就去了书房商议。
临走时, 叫灼华自己先用膳,不必等他。
别人若是让灼华等,她肯定会偷吃, 可若是不让她等,她反倒非等不可了。
而且,在宫人围观侍候之下,一个人吃火锅,那是何等的孤寡……
堪比去海底捞一人食, 店员却连个玩偶都不给!
眼巴巴的等了很久,肚子都咕咕叫了,姜濯川也没回来,灼华忍不住去书房找人——
派下人去的话,军情当前,又进不得书房,就是白跑一趟。
再说,她亲自过去,搞不好还能帮姜濯川排忧解难呢?
虽然她觉着自己脑子并不够在政事上出谋划策,可奈何她是看过原文的,懂得多嘛!
太子妃亲临,院门在门外内侍都很乖巧的让了路。
灼华轻手轻脚进了书房,只见书桌上铺了一张地图,是密探在报告,说虽然目前拿不出证据,但驻守北疆多年的小赵将军,认为如今草原上的游牧部族,行动透着古怪——往年这时候,他们都会分散成小帮的人马,去劫掠乡村。
毕竟冬日,可是仓廪殷实的好时候,也是酷寒之中,大邺军士在军费吃紧时,最难受的日子。
他们没来,或许就是在集结人马,要大规模来犯。
小赵将军希望朝中能增加军饷,并加派军队去北疆驻守,姜濯川看着地图,思考利弊。
灼华也很犯愁。
具体内容当然跟姜濯川不一样。
灼华知道会打仗,可在她的印象里,没有哪个平行时空里,战争会发生在姜濯川登基以前。
太早了。
而且……这些事都来跟他说,老皇帝是彻底的,将兵权这样社稷的命脉,也都交在姜濯川手上,万事不管了?
平行世界里那些攻略记录跟姜濯川无关,可原文里对于这对父子的描写,可是明说了,直到老皇帝缠绵病榻,迫不得已将朝政交给姜濯川的时候,一百个不放心。
一切似乎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从灼华进来开始,姜濯川并没抬眼看她,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从而给她太大的压力。
毕竟他很清楚,灼华是不爱出风头的。
但同时,他有种预感,灼华是会给他惊喜的。
就如同每一次那样。
果然,灼华只是思考片刻,就上前道:“我认为,这一次北疆游牧部族的联合动乱,肯定是有人给他们透漏了风声,或者假信息,让他们误以为大邺朝内部根基不稳,才会蠢蠢欲动。”
姜濯川深以为然。
“我也是这么认为,那么你觉着,这个卖国贼最可能是谁?”
灼华原本打算委婉一点,可转念一想,没这个必要。
先前姜濯川能看到那么多,别人对她情根深种的铁证,也没误会她是个水性杨花,到处勾搭的女人。
如今她若还担心造成什么误会而有所保留,太不厚道了。
“我怀疑是泰王旧部,当然,其中也许还有姜和玉掺和,但未必是主导,因为……他大概没有时间去安排那么多,那些各怀心思,想要通过扶持新主上位的赌徒,也未必事事都听他的。”
“你知道姜和玉的身份?”姜濯川仍旧不意外。
而且比起之前误会灼华跟这种人过往有过瓜葛,他更选择相信,这都是不得已的,人力不可控的力量所导致的结果。
虽然一直没明着问,但他很清楚,灼华一定经历过什么。
人对于自己完全不相信其存在的东西,是不会畏惧如虎狼的。灼华对怪力乱神只说万般抵触,只能说明,她在这上头真的吃过亏。
不问,是怕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
灼华点了点头,但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周围的谋士们,以及等着拿到命令再回边疆去的密探。
姜濯川一摆手,命他们都退下。
得亏如今赵回那小子是不在,否则非要被重色轻友的殿下气的跳脚不可。
来禀报军情的明显是个不太了解东宫内近况的人,眼中的差异压都压不住。
所以他们家殿下,是娶了个神机妙算的军师?!
乖乖,难怪从前不近女色的殿下,跟疯魔了似的,非要娶个风评不好的女人,这件事在民间,都被传成他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了!
闹了半天,还是为了江山社稷?!
密探心内满是钦佩的退了出去,悉心将门关上。
灼华这才深吸一口气:“姜和玉,就是国师寂缘。”
姜濯川眉头一皱,这是他在臣下面前惯常的表情。
但随即,还是舒展开来。
“有根据吗?”
“没有,是我……曾经在梦里见过他摘下一半人【】皮【】面【】具的样子,也看到了他的一些过往,可以说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必然的结果。”
她没试图给姜和玉求情,没这个必要,别管自愿与否,他的罪行都是罄竹难书。更何况,姜和玉若是得知他喜欢的姑娘,为他跟仇人求情,估计也不想活了。
“原来如此。”
这对他的妻子来说,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况且无法拿到台面上明说的细节证据并不重要,她在一团乱麻似的局面中,指出了清晰的方向,这就够了。
这之后自然就好说了,内抓国贼,外镇番邦,一切井然有序。
若说唯一的弊端,就是所谓的新婚休憩都泡了汤。
这么忙忙碌碌的,一直到了过年。
灼华独守空闺的日子倒是不少,但这种程度的相聚,倒是给了她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两辈子母胎solo惯了,如果强行跟另一个人从早到晚形影不离,也是会让人不适应到近乎窒息的灾难。
但她自己高兴,东宫内对内情一知半解的人冷眼看着,却觉这太子妃真是可怜!
你想想,捏传奇女子,凭着美貌和手段嫁进东宫,结果除了偶尔被当成军师用一用之外,也不怎么受宠的样子,简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子公主婚后一地鸡毛的范本……
对此,灼华一无所知,偶尔觉着别人的眼光怪怪的,便用从姜濯川那儿学来的法子震慑下人。
于是,新的传言喧嚣之上:太子妃被冷落之后,不再温婉可人,傻兮兮的等待男人垂怜,开始立威,要稳固自己的势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