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柚又丢人又羞愧,又觉得他自大,可人家自大有自大的资本,她声音很低,说:“很少。”
“能看看吗?”说着询问的句子,却抬手就要去翻她的书。
梁柚还在死死坚持,手指扣着书本不让动,但遮掩地太过,显得她好像很在意成绩的样子。手一松,抵不住于岑的好奇心,他抽出那张被叠成小方块的卷子,当着她的面打开。
她脸色红得可以滴血,头埋得很低,像是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于岑倒是很认真把卷子浏览了一遍,好似并不觉得这个分数有什么问题,递还给她,然后说:“我可以教你。”
教室太吵,她没听清。
于岑说:“你的基础还可以,就是有些知识点拐不过弯,我帮你补习,保证你过百。”
这次她听清楚了,一字一句,都没漏。
梁柚愣愣地看着人。
于岑神情很认真,带着好学生的蛊惑,“要吗?”
梁柚无法抵抗,她的数学太糟糕了,做梦都想提高。
也许犹豫了那么一秒吧,她觉得不太合适,又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诱惑,最后带着一种复杂又向往的神情,小声问:“真的能上100吗?”
于岑挑了下眉,窗户外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他侧脸上,让他的话带着有如神谕的力度。
“我保证。”
梁柚很矮,第二排座位跟倒数的距离,不止是一个头的高度。
她嘴唇抿着,薄薄的,小小的,粉粉的,然后动了动,说:“那我给你补课费。”
于岑笑了,眼睛弯起来,“好啊。”
第3章 总不会是在看我……
课堂上的讲解,她照样如听天书,特别是那些难的,更是让她泄气。但是常态了,反正数学对她的打击,已经家常便饭。好在语文课让她重拾了一点信心,被当成范文读的作文,被夸奖的138的高分。课堂上发出的惊呼声,不比那张满分卷子少,毕竟语文的高分,那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拿的。
但是也仅此这次,梁柚唯一能让人记住的时刻,也就这短暂的四十分钟。其他时候,她平凡地如同窗台上的多肉一样。就在那儿,大家看见了,但没有人会注意的。
不像于岑,他好,就都好,成绩好、运动好、长相好、人缘好。
所以即使是考了七十多分的语文卷子,被老师训斥了十分钟,这也是他的荣耀。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说要教她,给她补习,她是没什么真实感的。
放学铃打了许久,教室已经空了,于岑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的时候,梁柚还是懵的。
“要干什么?”
“补习。”于岑低头看她,挑眉,“不是说过了。”
“噢。”
“不然你留这么晚不是在等我吗?”
梁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卷子拿出来,哪里没听懂,我一个一个给你讲。”
于岑展开她不忍直视的考卷,看着她上面娃娃体的标注,没忍住扬起笑。
梁柚抓着手指头,有点无措。
于岑清清喉咙,“来吧,先从函数开始。”
他翻出一张草稿纸,抓着笔,开始给她讲题。他讲得很仔细,完全不输老师,甚至为了配合她的节奏放慢了速度。
但是梁柚走神了。
在这么认真讲解的好学生面前,竟然走神了。
于岑握笔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她在想,他的手,一定很大吧,不知道握起来,会不会有熊掌的触感。
片刻,头顶的声音消失,梁柚慢半拍抬头。
于岑把玩着笔,很认真地看着她,突然凑近,好似很随意:“你有男朋友吗?”
梁柚愣住,大脑过载,根本思考不能,只条件反射摇头。
于岑用像要跟她聊一些八卦的语气,紧接着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像好学生嘴里能问出来的。
梁柚猛地红了脸,抬头迅速瞟他一眼又低头,嗫嚅了一句什么。
“什么?”他没听清。
“怎么……问这个?”她脸颊还粉着,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桌面课本。
于岑咳了声,“随便聊聊,不是怕你紧张嘛。”
教室里很安静,中午放学回家的回家,吃饭的吃饭,此时只剩下他们两个。这个话题又如此暧昧,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一丝丝燥热的气息。
这样她更紧张了好吗。
梁柚垂着眸,片刻,摇了摇头,想了想聊天在于互动,便也问了句:“那你呢?”
她觉得自己脑子应该是短路了,不然怎么会跟他谈论这个奇怪的话题。
“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旁边安静了好一瞬,久到她以为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于岑才抵着嘴唇,似乎不好意思一样,“嗯”了一声。
梁柚以为自己听错。
于岑突然靠近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空气中有一种软绵绵的氛围。他用要说悄悄话的语气,说:“你别告诉别人。”
梁柚迟钝地点头。
还没有从于岑原来有喜欢的女孩子从缓过来,脑子就自动为他的话做了注解:他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人肯定很多,要是大家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肯定会很伤心的。
但又觉得跟她聊这种事的于岑,似乎从云端上下来了,变成了很普通的,也会为青春期的暗恋烦恼的人。
好像是有了倾述的人,于岑把少男心事都摊开给她看,他转着笔,眉头微皱,苦恼道:“但是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梁柚不怎么跟人聊这种事,更别说是男孩子,只能凭着直觉建议:“你不告诉她吗?”
“她好像不喜欢我,怕吓到她。”
梁柚点头,心想,于岑人真的很好啊。
很好的于岑又八卦问:“你真没有喜欢的人?”
梁柚摇摇头。
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股不甘愿的执着,追问:“真的没有?有一点感觉的也都没有?”
梁柚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迟疑了一秒,这点犹豫马上被于岑捕捉到,他问:“有?”
梁柚这才恍过来,觉得他异常八卦,一点都不像他,迟钝的脑子转了下,警惕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于岑微愣:“啊?”
梁柚的眼神很明白,仿佛他是个帮老师打探消息的小跟班。
于岑回过神,没忍住笑出来,梁柚太过认真的语气,让人实在……有点无语。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算了,不说这个了,继续讲题吧。”
一张卷子,于岑讲了快一个小时,几乎把她不懂的基础点都过了一遍,他讲得很仔细,梁柚听了两遍,好像能清晰的知道。讲完前面的,于岑就收了笔,见他忘记了后面几道大题, 梁柚问:“后面不讲了?”
于岑看了眼,随口道:“这个你不用懂。”
她明白过来,这是觉得她的智商根本不需要做那些题。
于岑下意识那么一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好像语气有点令人误会,他忙补道:“你想听也可以。”
梁柚低头收拾书本,语气难免失落:“我肯定也听不懂。”
于岑:“……”
于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手很痒,很想抬手干些什么。
绵软的发丝,刚好的高度,这样的身高差,让人好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梁柚抬头看他。
于岑蜷了下手指,克制住了,抵唇咳了声:“以后教你。”
她有些不解,不过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小声地应了一声:“哦。”
于是一整个下午,似乎课上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于岑真的开始给她补课。
放学结束,他会慢悠悠收拾东西,班上人走得很快,转眼间就剩下零星几个还在奋笔疾书的,这个时候,他就会拎着自己的课本,从后面走上来。
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沉稳有力,慢慢靠近,然后便是前面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一堵高大的身影坐下来,挡住一点从门口漏进来的光线。
背着光,脸庞的棱角在光影中变得分明,鼻梁挺直,下颌明朗,
“梁柚?”
她回神,“嗯?”
于岑却没动,撑着下巴,指尖转着笔,像是好奇:“刚刚在看什么?”
梁柚有一点不好意思,“没、没什么。”
“落日吗?”
“嗯?”
于岑往窗户看,蓝色的天空被染上一层橘红,像晕开的染料,“今天的落日很好看。”
梁柚抬头,她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好看的可以拍起来当屏保。
“这是火烧云吧。”
“嗯?你没看到啊。”
梁柚飘开一点视线,没回答。
于岑开玩笑道:“总不会是在看我吧。”
梁柚抬眼。
对方眼睛映着烧红的余晖,好像闪闪发亮的宝石。
第4章 他有点渣男潜质……
连续一周的补课,好像有那么一些显著的效果,至少在看到一些以前不会做的题目时候,脑中会有更清晰的解题轮廓。于是梁柚也会礼尚往来地给他讲讲语文。
下课铃如约而至响起,老师一走,教师立即喧闹起来。
外面天空蓝得透明,窗外的木棉树缀着绿。
梁柚在收桌面上的课本,听着后面的说话声。
“岑哥,你最近忙什么,约你打球都没空。”
“有点事。”
“什么大事啊能排篮球前面……”
梁柚抿抿唇,收课本的动作缓下来。
后面话题很快就转到别的地方,不多久,闹着的几个男生拎着书包离开,脚步声响起,于岑拎着书,在他面前坐下。
“昨天给你留的题思路步骤清晰不少,你其实很聪明。”
该是高兴的,得到学霸的肯定,但梁柚面上好似看不出高兴。
她抿着唇,手指很轻地抠着课本的一角,她的手指细细短短的,指尖圆润,好像一只手就能包起来。
于岑目光落在她脸上,疑惑:“怎么了?”
教室还剩下两位男同学,也是同她一样,没什么存在感的伙伴,戴着厚厚的眼镜正在做题。
大家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她想,把空闲的时间拿来帮她补课,理所当然给别人的就少了。
但他好像并没觉得牺牲课余时间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柚天生不善于麻烦别人,难免有些些愧疚:“帮我补习会不会很耽误你的时间?”
于岑看她半秒,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
梁柚问:“不会吗?”
于岑说:“你不是也帮我讲语文了?”
她松口气,觉得自己总算不是太无用,但她还是很怕影响到,想了想,提出建议:“要不我们周一、周二和周三补习,剩下两天我们互相整理,也不会很耽误彼此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一小时而已,我没有关系。”
“但我觉得还是留点时间给你,你不是还要打球吗?”
于岑低眸看她,手里转着笔,似乎在斟酌。
梁柚眼睛里有紧张,似乎怕自己的决定太过唐突。
“啪嗒”轻轻一声,手里的笔掉在课本上,于岑捡起来,嘴角弯弯:“行,那就按你的说的来。”
约定就这么定下。
梁柚从不知道,原来于岑是这样随和的人。
他们从高二到高三,同班了一年,偶尔碰见,像每个正常的同学一眼,也会打招呼,但没有有现在这样熟悉过。
她以为于岑该是更高傲些。
篮球赛在周五。
于岑人缘很好,不管是男生,或是女生,甚至是别的班级,碰上打招呼的人也是多了去。
班上为篮球赛自发组建的拉拉队女生们,正聚在走廊说话,在聊着哪个班级的男生长得最帅,说着说着,话题便落到于岑身上。
“……一班的季良音长得好精致啊,感觉都能当明星了。”
“我们班也有好看的,贺小川啊。”
“于岑长得也不错吧,又高又阳光,成绩也好。”
“成绩还行吧,都没进年段前三。”
“我去,什么时候年段第四,班级第二的成绩已经是还好了?”
“他是语文烂点,拉分了。”
“但是于岑我觉得他有点渣男潜质诶,感觉对谁都很好,但是又很淡。”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小英你是得不到酸的吧。”
“去你的。”
最后一节自习课,学校默许这场狂欢,整栋教学楼都充斥着躁动。
梁柚坐在位置上,拿着笔在算数学题。
她离走廊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那些悄悄话多少听到一些,忍不住在心里为于岑辩解。
他不是渣男,他有喜欢的人的。
不过确实对大家都挺好。
又叹气,觉得即使是优秀如于岑,也有被误解的时候。
大概被这样的氛围所影响,思路怎么都聚不起来。
她放下笔,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
男生已经离开,去换衣服,她视线在那张靠窗的桌子上掠了一眼,有些纠结是否要用掉自习时间过去。
有专门的拉拉队,好像不太差自己,况且,她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实质性助力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