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许多卷子与练习册，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蔓延了一半。于岑半边身体浸在光线下，整个在发光。
这段时间都跟梁柚泡在一起，没空去剪发，他的头发长了一点，额发下的眼睛瞳仁漆黑，看她的时候很专注。
梁柚觉得比起于岑，自己是不起眼的，但在这样的眼神中，她有种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感觉。
她发自内心说：“如果我排名能进步，你是最大的功臣。”
于岑说：“你自己就很认真。”
梁柚摇头，认真道：“如果我能在前一百，我想要好好谢谢你。”
于岑挑眉：“怎么谢？”
梁柚想不到，于是问：“你有没有很想要的东西？”
于岑撑着下巴，想了想，说：“暂时没有，最想要的现在已经有了。”
梁柚不解：“是什么？”
于岑笑了笑：“你说呢？”
梁柚先是愣了下，在他的目光中反应过来，然后陡然面红耳赤。
于岑总是这样，好像自己在他眼里是多么珍贵的宝物一样，然而自己明明如此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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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是假期过后的第一天，也是这场联考的第一场。
梁柚一早就到学校，远远的，就看见教学楼下聚集了许多人。除了本班的同学之外，她还看到一班的几个面孔比较熟悉的人。
看见她过来，徐瑾朝她招手。
梁柚小跑过去，望了周围一眼，好奇问：“怎么都站在这里？”
“没什么，都在聊放假的事，一结束就考试，从天堂到地狱，这落差太可怕，大家都又紧张又激动的……”徐瑾挽着她的胳膊，愁着一张脸，“柚柚，你复习得怎么样，我觉得我可能要完了，听说这次卷子是那个男人出的，地狱难度，我怕死了。”
梁柚安慰她：“不用紧张，只是联考而已。”
徐瑾无语半秒，想想也是，瞟她：“我怎么瞧着你挺淡定，你复习还不错？”
梁柚刚想说还行，身后有人替她回答了。
“应该还不错。”
声音清冽，带着早晨蓬勃的精气神，昨天才给自己讲过题的声音，她怎么能不熟悉。
梁柚回头，于岑看她一眼，表情自然，笑着跟徐瑾打招呼。
徐瑾不解：“于岑，你怎么知道？”
梁柚莫名心跳加速，很担心于岑会说出什么，眼神下意识放在他脸上。
“我只是觉得梁柚平时读书就很认真，应该会好好复习。”于岑看向梁柚，问，“是吗，梁柚？”
“……嗯。”
“也是，我们柚柚一直很认真的。”徐瑾勾着她的手臂，跟她聊起假期见闻。
梁柚目光越过徐瑾的肩膀，跟于岑对视了下。
于岑露出个笑，目光粘着她。
她立即扭开头。
她只想赶紧离开，否则于岑会说出什么她无法确定。
还没踏出高中的大门，任何形式的恋爱都是跟学习背离的事情，哪怕在学风开放的正德。
梁柚觉得如果被大家知道，或许不是很好的选择。
没等她赶紧走远，前面的人在说话的人看见于岑，立即蹿过来。贺小川勾着于岑的肩膀，一脸怒容：“于岑！你丫的国庆干什么去了，约都约不出来，你不是待在家里复习了七天吧我的哥？”
于岑纠正他的说法：“我们3号上午见过。”
“你他妈，就出来打了一场球……”
梁柚耳朵有点红，她知道于岑几乎大半时间都跟她在一起，但不知道他剩下时间也拒绝了贺小川他们的邀约。也是，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跟她在一起，哪有时间再去做别的。
贺小川记恨他叫不出来的事，故意道：“就算你如此勤勉向上，我也不会将班级第一的宝座让给你的，这是男人的尊严。”
原本对成绩并不怎么在意的于岑，竟然破天荒地开口：“不一定谁第一。”
贺小川震惊了：“岑哥，你怎么了，你变了，你不是这种爱学习的人！你把岑哥还我！”
于岑懒得理他。
语文对于梁柚来说没什么问题，她比较担心于岑，对于他在贺小川面前说大话的行为，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昨天说什么刺激到了他。
成绩这种事本来就很难估算，到了前十，更是如此，一分之差都将影响最终排名，即使落到前五之后，也不一定就是于岑的实力有问题。
于是在下午数学结束之后，她想着是不是找个时间跟于岑说一说。虽然自己担心他因为补课影响学习，但也不至于如此。
两科主科结束，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比如梁柚，可以专心准备明天的科目；但也有一脸愁容的，比如徐瑾，她甚至连话都没什么精神讲了，这让梁柚有些担心。
她觉得难度其实也还好，不至于完全无法解算，但是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敢当着徐瑾的面说的。
二班几个人正聚在教学楼前的梧桐树下说着话，梁柚动作慢，到了之后已经站了许多人。
贺小川、陈昭、蔡博洋、井萱、许茹茹……几个站在说话，正在对答案，他们成绩相差无几，倒也不怕影响心态。
梁柚巡了一圈，没有看到于岑，正在奇怪，身后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找我吗？”
她转头，于岑站在高她一阶的台阶上，正笑着看她。
梁柚转回头，淡定地下楼，忽略泛红的耳朵，问：“你为什么也这么晚？”
“等了下人。”
“噢。”
梁柚觉得于岑有点变了，变得有些撩人。
她觉得自己血槽都要空了。
两人一前一后过来，井萱朝他点点头，笑了下：“于岑，我们在讨论最后一题的答案，目前出来了两个答案，贺小川和陈昭是2、我和博洋茹茹是3/2，你呢？”
于岑说：“√2。”
贺小川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岑哥你这第三个答案了。”
于岑说：“随便算的，可能不正确。”
井萱挺好奇，问：“你是怎么算的？”
于岑想了下，说：“有点复杂，我不知道自己算的对不对。”
“等静姐吧，瞎琢磨啥，走吧。”贺小川说。
黄静拍拍手，喊周围人：“大家回班级一趟，静姐有话要说。”
井萱便没有再问。
于岑跟贺小川的答案不一样，以至今为止的成绩来看，大概是贺小川对的可能性更大。
梁柚心想，于岑想要跟他争第一，估计还是有点悬。
于岑落后几步，转向梁柚，看见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会考不好，于是脚步又慢了许多，落在最后一排，与她并肩缀在人群后走。
在一楼拐角的地方，梁柚手被捉住。
梁柚从来没有哪一次的心脏有跳得这么快过，前面是一大群同班级的同学，只要他们随便转下头，就能发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梁柚吓了一跳，立即扭头去看人。
第30章 梁柚，你的手好……
于岑握着她微凉的小手,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表情淡定，好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皮肤接触, 而不是一场早恋的标志。
在未离开高三学子的身份之前，任何形式的恋爱都会被如此定义, 即使他们已经满十八岁。
但于岑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有人发现, 他甚至还有余力问问题。
“刚刚你是在担心我吗？”
“什么？”
梁柚的注意力已经全然被紧紧捉住的双手吸引, 生怕一个不下心有谁转过头来，即使不一场灾难，也会是一颗炸弹。
“我跟贺小川答案不一样。”
梁柚愣了下, 明白过来, 摇头：“没有，你的基础我知道，不会差的, 我不担心。”
“是吗？”于岑笑了笑, “那你刚才看我干什么？”
梁柚面热，小声道：“我只是担心你答案不对伤心……于岑……”
“哦。”
眼看着徐瑾就要转过头来找她说话, 于岑这才慢吞吞松开她的手。梁柚立即将手抽回来, 背到后面, 瞪他一眼, 快步走到前面去。
“柚柚，你干什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红？”
“没什么……天有点热。”
徐瑾疑惑：“还好吧。”
于岑缀在最后面，看着梁柚的侧脸，觉得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连静已经在班级等着，阔别一周的见面竟然是在这场严肃的联考上，即使她有心要说几句重话, 召一召他们玩疯的心，但奈何考试还有一天，也只好作罢。
“就不跟你们说什么了，明天还有两科，好好考，放松心态，争取别丢脸。”
贺小川还惦记着最后一题的答案，举手：“静姐，最后一问答案是不是2？”
“问什么问，考完再说。”
“说说嘛静姐，数学都考好了，一个答案没啥的。”
连静白他一眼，不想说太多考试相关影响他们，但能做到最后一题的也寥寥无几，而这些人也不会太容易被影响到。
“2什么2，我看你才2，最后一问的答案是√2，这套卷子比较难，算不出来也不要紧。”连静说，“行了，晚上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考完再跟你们好好说说。”
贺小川震惊了，立即扭头看同桌，拱手：“岑哥，佩服。”
连梁柚也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于岑算出最后一题的答案，这个结果直接让贺小川不淡定了好几天，连静说最后一题的省级竞赛题的标准，能答出来的人没几个。
倒不是真的怕于岑抢走自己的第一名，于岑能答出来并不意外，让他难受的是，他后面又把题目捋了一遍，但无论如何都算出来同样的答案，这样的差距才让人隐隐后怕。
这场联考终于结束，假期过后，又恢复了规律的高三生活。
封闭批卷之后的周一，这套卷子终于送到的正德。办公室里，所有老师都在好奇，据说这次的卷子难度不低，有可能会让学生遭受本年度第一次重挫。
三班班主任端着搪瓷杯喝水，问：“老候，这次的年段第一还是你们班的季良音吧？还是你们一班厉害。”
老候笑了下，摇了摇头，看向旁边正在整理课件的连静，语气有些酸：“没有的事，二班也是卧虎藏龙。”
连静一身标准修身的小西装，背脊挺得很直，好像才听到有人讨论，从课件上抬头，瞥向他们：“说什么呢？”
三班班主任说：“问第一名呢。”
连静顿了下，浅浅地笑了下，好像才想起来一样：“好像在我们班哦。”
其他老师笑出声，老候无语片刻。
在办公室被压了一年，连静这次总算挺直了身板，她吐出一口浊气，觉得今天心情真不错，拨了下头发，说：“不说了，我第一节 ，得给崽子们讲题，走了。”
连静的高跟鞋敲在地板上，高昂着下巴，风风火火地抱着卷子走人。
二班教室，所有人都还无所察觉，不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直到连静熟悉有规律的高跟鞋声音逐渐靠近，才骤然惊醒。
连静站在教室门口，视线慢慢地从教室里扫过，每个人被掠过的人都抵挡不住她的目光，纷纷低下脑袋。她走上讲台，将卷子搁在桌面上，没说话。
这样的静默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连对视都不敢跟她对视。
“联考的卷子下来了，你们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连静的声音冷静，不含任何情绪，让那些想从中窥得一丝半毫信息的人，纷纷碰壁。
“贺小川，说说看。”
缩在角落中的人被点名，吓一跳，委委屈屈：“我觉得我考得还不错啊……”
连静沉默片刻，无情道：“不错？你的年段第二没了。”
“……”贺小川哭丧着一张脸，抱着于岑伤心去了。
连静又点人：“陈昭，你呢？”
“啊？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连静笑了下：“你的年段第五也没了。”
陈昭哇一声哭出来。
班级里这几位大佬的宝座地位不保，所有人都投来震惊且惊恐的眼神，连这样的成绩都在这场厮杀中溃败，那他们这些在后面徘徊的人岂不是死得更惨。
连静攻击完好几人，总算将目光收回，所有人都松一口气，生怕下一个撞枪口上就是自己。她翻了几张卷子，终于递给课代表，“发下去吧。”
课代表起身的时候紧张地踉跄了下，颤颤巍巍接过她手里的考卷。
连静昂着下巴，说：“这次考试，我们班很多人发挥得都不算太好，我不认为他们有付出真正的努力，所以课后我会逐一找他们聊一聊。现在说说你们最关注的，数学成绩。”
课代表分发完第一组的试卷，听见连静说：“班级第一，于岑。”
梁柚接过递来的卷子，都没来及看。
这个成绩她并不意外，于岑的数学成绩跟贺小川不相上下，让她震惊的，是连静接下来的话。
“不巧，年段第一，也是于岑。”
这一次，整个班级的人都骚动了，纷纷将视线投向班级后方靠窗的位置。
课代表手里的卷子都顾不上发了：“岑哥，牛逼。”
“厉害啊岑哥！”
“别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我他妈反手就是一个柠檬。”
“柠檬。”
贺小川立即从他肩膀上抬头，一脸怒容：“于岑！你他妈……真厉害呜呜呜呜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