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转过头,看见易小北正站在三班门口,嘴里叼着片面包,大刺刺地冲她挥手。
“去办公室罚站啊?”易小北咧嘴一笑,“要我陪你吗?我罚站专业户。”
余念:“……那倒不必,心意领了。”
林星旭将口罩往上提了提,冷哼一声,语气嘲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流子都和二流子混在一起。”
易小北一听,不乐意了:“你找抽呢,敢骂老子二流子?”
“马上要上课了,你赶紧回自己班吧,”余念轰走易小北,冲林星旭笑了笑,“林同学,回回考试都考不过一个二流子,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林星旭:“……”
陈柏校没注意两人身后的小动作:“余念,你家长今天过来吗?”
“……”
余念顿时哑了声,半晌,张了张口:“陈老师,他们不过来。”
陈柏校问:“为什么不来?”
“他们都很忙,”余念说,“我外公外婆在国外度假,我爸在忙工作,抽不开身。”
“那你妈妈呢?”
余念目光一黯,正要回答,就听林星旭嗤笑了一声。
少年面露嘲讽,抬高声音:“报告陈老师,余念同学没有妈妈——”
像是陈旧的伤口被揭开,露出血淋淋的皮肉,饶是余念内心强大,也被林星旭这番露骨的话刺的直皱眉。
“余念爸爸也不是在忙工作,而是刚结婚,忙着陪新老婆,”林星旭脸上的笑意更甚,“对了,余念,你现在有新妈妈了,为什么不叫她来——”
还没等林星旭将“学校”二字说出口,余念就随手抄起走廊窗台上的小花盆,“砰”得一声砸到他脑袋上。
口罩整个掉到地上,纱布也被掀开了大半,林星旭顶着满脑袋的肥料土,狼狈地扶着栏杆直咳嗽。
塑料花盆滚落在地,余念俯身捡起,将它掷回少年脚下。
“林星旭,”少女目光冰冷,“你说够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在陆知秋面前的余念:清纯小白兔
在林星旭面前的余念:地下格斗拳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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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中是魔都最好的高中,全市最好的一批学生聚集于此,个个都是冲击清北的苗子,创校至今,从未有学生如此明目张胆,当着老师的面殴打同学,连续两次。
甚至这次比上次更甚,这次直接在办公室门口动上手了。
陈柏校当余念班主任三年,第一次见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做出违纪的事儿。
上课铃打响,走廊上的学生和没听到似的,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像是引燃了□□,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高三生活太过沉闷,余念这一花盆砸下去,走廊直接陷入了狂欢。
余念拍掉手上的泥土,瞪了眼趴在三班窗口的易小北。
始作俑者又吹了声口哨,冲她竖起拇指,用口型说:“牛逼。”
余念:“……”
各班老师跑出来维护秩序,赶鸭子似的把学生赶进教室,陈柏校也赶紧把两个闹事的小崽子提溜进办公室。
林星旭旧伤添新伤,陈柏校给他安排了凳子,余念待遇没这么好,只有站在办公桌边的份儿。
这时候,有个中年女人敲开办公室的门,头探进来,嗓门嘹亮:“这里是陈柏校陈老师的办公室吗?”
因为离得最近,余念将女人上下打量了番。
女人穿着香奈儿新一季的高定,脖子上挂着卡地亚的珠宝,手里挎着限量版birkin,手指上的钻戒大到晃眼,身材偏胖,头发卷成卷儿,是典型的富家太太造型。
还是那种脾气不大好的富家太太。
余念心里升起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我在这里,”陈柏校站起来,“请问您是……?”
女人向这儿看来,注意到凳子上的林星旭,脸上的肥肉抖了抖,眉毛几乎要扬到天上:“哎呀,小旭,你这是怎么了!”
她连忙过来看林星旭的伤势,余念被她狠狠一撞,向后退了几步。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浓,余念被熏得头晕脑胀,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陈柏校问:“您是林星旭的家长?”
“我是小旭的妈妈。”
女人自打进门就没正眼看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满眼只有她那宝贝儿子:“小旭,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余念:“……”
心里的不详感愈发强烈,几乎要跳出胸膛。
在女人面前,小霸王林星旭完全没了平时的欠揍模样,乖乖由他妈捧着脸,语气不满,不满中还带了点怨恨:“妈!你怎么才来啊!!”
余念:“…………”
少女闭了闭眼,几乎能从这一声“妈”中,预示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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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学生专心备考,高三大部分文娱课都被改成自修,高三二班也不例外。
这节是自修课,可班里哪还有自修的氛围,坐在讲台上的纪律委员就是个摆设,下边的学生们闹成一团,都在聊刚才走廊上的事儿。
这时候,有人走近,敲了敲窗户。
坐在窗边的周双双回过头。
男人身材高大,宽肩窄腰,穿着黑色衬衫,黑色长裤,衬衫扣子开了一颗,露出冷硬的下颚线条。
他的头发很短,五官出色到过分,气质却如刀锋般淡漠。
男人俯下身,淡声问:“余念在吗?”
仿佛被摁下暂停键,所有学生瞬间熄声,朝着窗户这边看来。
周双双觉得男人有些面熟,“啊”了声,下意识回答:“念念在老师办公室。”
陆知秋淡然自若,垂眸:“请问办公室在哪?”
“……走廊直走到底右拐就是了,”周双双反应过来,一拍大腿,“你是不是那个大帅……啊不,余念的哥哥?”
陆知秋一顿:“嗯,我是。”
周双双眼睛一亮,仿佛见到救星:“那真的太好了,哥哥你赶紧去办公室吧,念念和林星旭都被陈老师叫走了。”
陆知秋:“好,谢谢你。”
陆知秋朝着办公室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你凭什么打我儿子,给我儿子道歉!!”
男人眸光一紧,推开门,只见余念站在角落,面前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
小姑娘腰杆挺得笔直,像只坚韧的小天鹅,干脆利落地回:“我不。”
“请问这是余念班主任的办公室吗?”
男人磁沉的声音传来,余念微微睁大眼,回过头。
“哥哥?”她看着走向自己的男人,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陆知秋会来,是余念完全没想到的。
“嗯,哥哥来了。”
陆知秋非常自然地搂住小姑娘的肩,将她带到身后,随即向陈柏校伸出手:“您就是陈老师吧,我是余念的哥哥,刚才路上堵车,来晚了。”
清冽的薄荷香钻入鼻腔,盖住了呛人的香水味,余念躲在陆知秋背后,情绪突然平静下来。
“你好,我是余念的班主任,”陈柏校与他握手,“诶,您不就是昨天……”
陆知秋面不改色:“昨天接的是邻居家的孩子。”
余念:“……”
简单寒暄后,陆知秋扫了办公室一眼:“老师,您这还有多余的凳子吗?”
陈柏校没反应过来:“……什么?”
“让念念坐一会,”陆知秋说,“她昨天晚上发了烧,身体还没恢复好。”
林星旭他妈抱着手臂,冷笑道:“小孩子犯了错就得站着,哪里还有凳子坐的?”
陆知秋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接过陈柏校递来的凳子:“念念,过来。”
余念乖乖巧巧地坐下,仰头,有些迟疑:“哥哥,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男人垂眸,声音淡淡,“你是我妹妹,听我的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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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家长到齐,谈话正式进入正题。
陈柏校先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简单讲了一遍,还没说完细节,林太太就疯□□嘴,开始指责余念怎么怎么不懂事,一言不合就上手打人,完全没点女孩子的样子。
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欺负同学欺负得这么肆无忌惮,一点都没学生的样子,真不知道那些考试是怎么考第一的……陈老师,她会不会有什么亲戚在一中,能提前知道考卷内容的吧?”
陈柏校皱眉:“林星旭妈妈,我们学校的考试公平公正,从未有过试题泄露的情况,我当了余念三年班主任,她是什么水平我这个当老师的心里最清楚。”
“与其在这质疑考试的公正度,不如从自家孩子身上找问题,”陆知秋说,“林太太,请注意下说话的分寸。”
陈柏校点头:“余念这孩子确实很聪明。”
林太太一看情况不对,急了:“余念她打了我儿子两次!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我要她亲自向我儿子道歉,在全校面前向我儿子道歉!”
余念立马抬起头,毫不犹豫:“我不!”
“余念你他妈凭什么不和我道歉?”林星旭吼。
陆知秋嗓音平静:“你再冲她说一句脏话试试?”
男人不笑的时候身上自带一股气场,淡淡的一句话就把林星旭吓得够呛。
“刚才老师说,每次我妹妹动手前你都在言语上对她进行挑衅,”陆知秋喝了口水,问林星旭,“你和她说了什么?”
林星旭紧靠着他妈,反抗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怎么,不敢说?”陆知秋挑眉,“陈老师,您知道林星旭当时说了什么吗?”
陈柏校把林星旭的话大致复述一遍。
听到林星旭嘲讽余念母亲早亡时,陆知秋的目光陡然黑沉。
陈柏校说完,顿了顿:“在我看来,双方都有错。”
林星旭一听,不乐意了:“我有个屁错?”
“你哪没错?”余念忍无可忍,“林星旭,如果我现在骂你妈死了,你会不会上来揍我?”
林太太高声尖叫:“你这小姑娘咒谁呢?”
林星旭猛得从座位上蹿起来,冲余念扬起拳头:“余念,我他妈和你——”
陆知秋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余念面前,一把捉住林星旭的手臂。
男人将他手臂一甩,林星旭没站稳,直接向前扑去,没肿起的左脸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要不是场合不对,余念都想吹声口哨,恭喜林星旭获得一张对称的猪头脸。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明明是一个问句,男人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他的声音很冷:“你的医药费我来出,但你要向余念道歉,两遍——一遍是现在,一遍是在所有人面前。”
他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让我儿子和她道歉?凭什么?!!”女人扶起林星旭,声音因为愤怒变得尖利难听:“你他妈是谁啊,敢这么和我说话?余家哪来的儿子,余念她那个死了的妈就一个孩子,哪来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陆知秋沉郁的目光吓了一跳。
“我叫陆知秋,”男人嗓音淡淡,“陆氏和林氏这几年有过合作,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林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余念:谁还没个撑腰的了!(叉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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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林太太怎么可能不知道陆知秋。
陆家站在圈子里的金字塔顶端,陆知秋的名字经常被商圈的各种人提起——人们对那些坐拥财富却从不露面的人总是保持好奇,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来了解他的情况。
自打陆知秋进门,林太太就觉得他有些面熟,起先没放在心上,现在倒是回过味儿来了——
她曾经在聚会上见过陆氏集团的总裁陆知夏,而面前的男人,起码与陆知夏有五分相似!
魔都这两年最大的招标项目在陆家手上,有不少人得到消息赶着上来巴结,为的就是从中分一杯羹在魔都站稳脚跟。
林家就是其中之一。
林太太心头一骇,又惊又疑,连说话都没刚才那么利索:“……小,小陆总?”
陆家兄弟掌权陆氏多年,多数时间都是大哥陆知夏在外交际,陆知秋散漫惯了,一天到晚待在白夜堂,很少参加那些名流聚会,见过他本人的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难怪林太太没有认出他。
“林太太,孩子要好好教。”
陆知秋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林星旭,声线很冷:“别让他随了大人,一点儿素质都没有。”
余念:“……”
还挺明目张胆。
“小陆总说的是,我回去就好好管教他!”
林母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连带声音都殷切了不少:“刚才是我们家小旭的错,男孩子嘛,受点伤没事的,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