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如今隆科多已经没有了官职在身,日日只知道在李四儿的院子里饮酒作乐,消磨时光。
可若是自己为女官的话,想起皇后娘娘方才说的与前朝官员官职同等,俸禄同等……那自己,是否可以不再让佟佳府那般慢待?
其实,如果只她一人她倒是不在乎,可是她还有她的岳兴阿呀!
刚才皇后娘娘说的那一番话,她听懂了也没听懂,难道如今皇后娘娘是希望自己做着女官的第一人吗?
赫舍里氏回过神,抿了抿唇,轻轻的问道:
“娘娘是希望,臣妇毛遂自荐做女官吗?”
乌拉那拉氏端坐在上首,看着赫舍里氏方才不知想了什么,又鼓起了勇气,小心问着的模样:
“不是本宫希望你如何,而是你希望你日后如何。
你府上的事,本宫听茶楼里的闲言碎语也差不多明白了,如今你那丈夫宠妾灭妻,佟佳府又纵着他。
你现在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尚且能落到这般田地,也不知你膝下的孩子可还好?
你若再如这般,待哪日真被那妾室磋磨身亡后,你的孩子又该如何?”
乌拉那拉氏瞧着赫舍里氏方才原本都已无意,可是听到那边孩童的言笑之声,便又鼓起勇气询问自己后,便已经明白这赫舍里氏的弱点,当即便出言说道。
赫舍里氏听到乌拉那拉氏这么说,顿时想起岳兴阿那小小的孩子之曾是何等的期盼阿玛。
可是现实却一次一次的给他痛击,如今小小的人儿便已经格外的沉郁,看上去暮气沉沉,好似自己如今这般。
一想起自己若哪一日当真撒手人寰,只怕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这么想着,赫舍里氏不由自主的咬紧了下唇,目光渐渐变得沉凝起来。
“敢问皇后娘娘,臣妇若要做着女官所需要做的事是什么?这后宫之中本就不缺女官吧,难道臣妇做的这女官与旁人不同吗?”
乌拉那拉氏听了赫舍里氏的话,一时之间也顿住了,朝屏风那里飘了一眼,玲珑这时适时的开了口:
“你所做之事自然与曾经后宫那些女官有所不同。
朕希望后宫的女官可以比照着前朝来,如今
宫中正好出现了两起阿哥被人安插了人手,刻意引诱暗害一事。
只是这后宫之事,前朝大臣不便插手,所以朕希望有女官能如大理寺那般。”
其实,如果请大理寺来查也是可以的。
只是大理寺那些前朝官员,怕是大多数都和后宫内务府负责一事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凡有一个人起了异心,便会带来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可是女官就不同了,女官的出现将会在后宫中代替前朝之位行使前朝的某些权利,这相当于后宫会在女官的出现下渐渐变成一个稳固的大本营。
玲珑的目标,可不仅仅是那些贵夫人,贵女。
乌拉那拉氏看到玲珑这么说,才隐约有些明白玲珑的意思,后宫之中也有慎刑司,可这慎刑司大多都是出自内务府之人。
而宫中的事和内务府有联系的太多太多了。
慎刑司的作用,大多是针对那些宫人来的,更多的是对一些有疑点的宫人进行严刑拷打之后取得证词罢了,说起来有多么公正廉明那倒是笑话了。
只是,赫舍里氏她,一个后宅女子处理这些事可行吗?
乌拉那拉氏这样想着,也不由有些犹豫:
“可是皇上,这赫舍里氏并不曾如大理寺那些大臣们有断案之计,若是她初为女官,只怕万事不太顺当……”
赫舍里氏听到玲珑的话本来也有些茫然,这会儿乌拉那拉氏这话一出,赫舍里氏顿时愣住了,也不由心生怯意起来,断案一是自己从来没有学过呀。
玲珑的本意,当然也不是真的要立马选出来一个多么有能耐的女官。
若是那般,只怕那些大臣才真要惶恐了,这第一人,要有可取之处,但也不能太过出挑。
这赫舍里氏如今瞧起来倒是颇为合适。她的过往经历,只会让大臣们以为是她无路可走。
而赫舍里氏被李四儿磋磨了那么久,却依然还能坚持着撑下去,别的不说便是这份坚韧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如今,她才登基,两个阿哥身边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便已经证明内务府太不干净了。
可是此时玲珑手中也无人可用,便索性将着一滩水搅浑了最好。
“万事向来总是开头难的,况且朕此前说过,
若有第一人愿来者,便给予她优待,想要的官职朕都可以给她,只是莫要被后人追撵下去就好了。”
乌拉那拉氏听到玲珑这么说,倒是明白玲珑满意赫舍里氏这第一人类的人选,便也不再多言。
而后,玲珑这才出声问赫舍里氏:
“朕刚才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知赫舍里氏你是何意思,这女官你做还是不做?”
玲珑语气轻轻浅浅的说着,可是她心中却笃定赫舍里氏一定会答应的。
她了解过赫舍里氏此人,她膝下有着孩子,可是她处境堪忧,一人在佟佳府上独木难支。
可女子为母则刚,可以说此刻她就是一头孤狼。
而佟佳府的颓势已经近在眼前,即便是为着她的孩子,她也会同意的!
玲珑的话让赫舍里氏心如乱麻,过了许久赫舍里氏才抬起头,那纤薄瘦弱的身子渐渐笔挺起来,扶着彩儿的手缓缓站了起身。
“奴才,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既然希望奴才为您查两位阿哥被人下手迫害一事,奴才自当竭尽所能,奴才请大理寺卿一职。”
岳兴阿,便是为了你以后在府里不受欺负,额娘也要做这个女官了。
此前自己被他们击落在了泥潭里,所以连站都站不起来,可如今已经有了一根将自己拉出泥潭的绳子,自己若是再不抓紧岂不是太蠢了?
赫舍里氏这会儿听到玲珑的话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行了一礼,不过这里却是和前朝官员同等的大礼。
老赫舍里氏万万没有想到她昨日威胁赫舍里说的那一句话,偏偏成了让赫舍里是下定决心的关键一句。
佟佳府关乎岳兴阿的前途,可是如今佟佳府给岳兴阿的又有多少呢?
若是此刻在一个母亲面前放出了一个可以让她改变人生的机会,那么她又是将这个机会抓在自己手里,还是任由别人攥着呢?
此时的赫舍里氏,面上还有着属于后宅妇人的沉郁,可是那双眼睛却已经渐渐有了光。
“好!”
玲珑随后便道:
“赫舍里氏·兰琪听封!即日起,朕特封赫舍里氏·兰琪为后宫大理寺卿,令其督办弘晖弘昀两位阿哥被人暗害一事!
之后,朕会安排专人去为你准备官服和官印!你放心
,此事朕也不会放你不管,等日后你若有所需要,朕会给你一块御赐金牌,助你便宜行事!”
金口玉言,此事已成定局。
赫舍里氏即使这会儿被玲珑已经拜为后宫大理寺卿后,还有些神情恍惚。
而乌拉那拉氏这会儿俨然对她的态度更加的亲和,拉着赫舍里是说起了两位阿哥被人暗害一事的细节。
赫舍里氏虽然还是头一遭,对具体流程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详详细细的听着,准备回去后好好研究一番。
幸而她在闺中的时候便在读书识字上异于常人,所以这会儿皇后的话她也是很轻松的就明白了。
等明白之后她才忍不住捂住了嘴,没想到这后宫之中伤害孩子的办法竟然这般的隐秘!
若是她的岳兴阿也遇到此事,只怕她早已疯魔了?
这会儿同为母亲的赫舍里是看着乌拉那拉氏忍不住升起一种同情,随后又暗恼自己的同情来得实在是太没头没脑。
皇后娘娘岂是自己能同情的人?
只是因为此事涉及孩子,所以赫舍里氏下定决心不管自己会不会,哪怕是要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查出些眉目来。
赫舍里氏和乌拉那拉氏说了好一会儿话,这会儿日头已经快偏西了,乌拉那拉氏才放了赫舍里氏离开。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心头的一块巨石消了,赫舍里氏这次出去的时候步子格外的轻盈,就连彩儿脸上也扬起了笑容。
“福晋,奴婢是不是在做梦,福晋竟然当女官了!大理寺卿啊,这可是一个不简单的位置呢,听人说可威严了,等到时候福晋的官服来了,奴婢一定要好好瞧瞧!”
彩儿这会儿雀跃地叽叽喳喳说着,而赫舍里氏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眸中却满是沉忧。
自己做这第一人已经是出头鸟了,而这后面所带来的种种风暴自己终将一人扛下,可是开弓已经没有了回头箭,而她也不后悔方才自己冲动答应下来。
女官,查案,世人都有头一遭,她的前半辈子已经被那场婚事给毁了,如今这颗救命稻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赫舍里氏这样想着,被彩儿扶着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佟佳府。
今日佟佳府的人聚得格外的齐,就连隆科
多也被老赫舍里氏抓来也在门外候着。
只是看赫舍里氏只自己一人回来,连一份赏赐都不曾带来,隆科多便已经知道赫舍里是这次只怕是出师不利,当即道了一句晦气,便甩袖离开。
而老赫舍里氏挑剔地看了一眼赫舍里氏后,也冷哼一声离开了。
赫舍里氏看着那母子二人冷冷的勾了勾唇:
“回去了让岳兴阿来我院子。”
好戏,才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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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修)
而临出宫前, 赫舍里氏已经向玲珑求的三日的恩典,让玲珑三日之后再请人去佟佳府上为自己宣旨授官。
玲珑虽然有些不解,可是看着那原本还佝偻着身子的女子站直了身子后, 目光灼然中, 带着一股子让人心折的光的模样,便也没有拒绝。
而三日后,是老赫舍里氏的寿宴。
似乎真的是因为那日老山参的缘故, 让赫舍里氏的身子一日一日的康健起来, 面色也愈发的红润, 甚至还直接在老赫舍里氏的寿宴上托着那还有些病弱的身子出来。
可这一次的赫舍里氏一点也不像曾经那般软弱不堪, 直接穿上了自己那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 绵里藏针的暗示老赫舍里氏苛带了自己。
随后, 又光明正大的安排仆从去清理自己那已经恍若冷院的院子。
其实以往赫舍里氏和隆科多之事, 在京中, 早已散播得人尽皆知, 可是那些都是些捕风捉影之言, 没有当事人的肯定, 大多数人也只敢在私下说说罢了。
可这一次老赫舍里氏为自己摆了寿宴虽说没有大肆操办,可到底来了不少和佟佳府, 还算有几分情面的人。
见此情景,几乎人人都低下头,交头接耳, 议论纷纷起来, 让老赫舍里氏的脸面在这一刻都丢尽了。
而老赫舍里氏也没有想到, 如今的赫舍里氏是怎么像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将那事儿明晃晃的说出来。
当下就气晕在了寿宴上,意图用孝字压倒这个不孝的儿媳妇。
只是, 她没想到赫舍里氏更绝,当即就拿了玲珑给的御赐金牌,让请了宫里的太医出来给老赫舍里氏把脉。
宫里的太医向来只负责宫里皇上娘娘,皇子公主们的身子,只有极其宠信的大臣才有可能请回来。
此前佟佳府也有此殊荣,只不过新帝登基之后,这殊荣便烟消云散。
而这一回,眼见这殊荣在落到佟佳府头上,老赫舍里氏心里一点也生不起欢喜。
果不其然呢,太医来了之后就揭穿了老赫舍里氏装晕的真相,当然这其中有没有玲珑的授意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如今佟佳府已经日渐没落,即便是一个太医也不必像以前那般给他们留着面子。
而赫舍
里氏站在老赫舍里氏床榻前,搂着岳兴阿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倒是让姑母费心了,用自己这千金贵体来和我演这一出戏,既然姑母身子无恙,那我这就退下了。”
随后,赫舍里氏就拉着岳兴阿扬长而去,而老赫舍里氏看着母子两人的背影,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回是真的晕过去了。
只是因为有着前面的前车之鉴,下人仆从们没有一个把这事当成真的,还以为又是老福晋要逼迫福晋低头的幌子,所以便任由她一个人在榻上晕了好几个时辰。
等老赫舍里氏再度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空空如也。
这让老赫舍里氏勃然大怒,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府中受了怠慢!
当下,老赫舍里氏便将那这天在院子里伺候的奴才全部都打了一顿,本来想要发卖出去,可是又想起今日宴会上那些宾客窥探的眼神,老赫舍里氏想若是这些奴才被卖出去,只怕下一秒就得在旁人的院子里学说今日府中发生的一切,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生生将那一口气咽了下去。
只是,心里受了委屈的老赫舍里氏是如何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赫舍里氏?
当下,老赫舍里氏便把隆科多叫来哭诉了好一阵赫舍里氏今日的所作所为。
即便是对跟来的李四儿,老赫舍里氏也视而不见,毕竟这李四儿虽然娇纵,可是在她面前倒是没有那般冒犯过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赫舍里氏,往常是任自己揉圆捏扁的,却不知怎的突然有了那么大的脾气,也是该让好好教训她一顿才是!
虽说是自己嫡亲的侄女,可是那又如何?
她今日已经冒犯了自己在府中的威严,若这规矩不立,她难消今日心头的那口恶气!
而怒极了老赫舍里氏似乎没有想到,今日赫舍里氏是从何而来的御赐金牌,又如何有那么大的脸面能将太医给请回来?
这一切,老赫舍里氏都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性子软弱的侄女兼儿媳妇罢了。
她若是还如往常那般,她还可以保她在这府中活下去,可若是这般不识趣,她佟佳府的嫡媳妇多的是人想要当!
老赫舍里氏恶意的想着,而也正是她极为
偏颇的态度,让如今脑子里只有李四儿的隆科多,当即便怒气冲冲地到了赫舍里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