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后座陷入争吵的情侣,不知为何,隔壁座位戴着帽檐的优雅女人倒是更吸引花抒岚的注意力。
“结账。”大学附近的cresccafe在原有的咖啡品种上做出改良,不但口味是更加偏向甜和柔和的饮品,还增加了很多餐食。不仅是大学生喜欢来这里用午餐,就近商圈上班的白领也喜欢来这小坐一会儿。
因为花抒岚和虞梨是相对而坐,后者倒是没有注意到矜持进食的成熟女性,还在摇着头回忆自己青葱的高中岁月。
虞梨拿着叉子,快把几条番茄意面给搅成坨坨了,“那时候叶湛昭虽然说是校霸,人也冷了点,脸上还总带着伤口,但不得不说是真的帅啊,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是校园暴力的霸凌者?”
这话都把花抒岚给听笑了,“校霸这个词,不是本来就用作讲欺凌的吗?”
“话虽如此,”虞梨纠结不已,“他长得真的好帅啊。我就在走廊见过他一次,真的是整个人都在发光,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好看的人。”
她还探过脸好奇道:“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树懒你不是和他一个班的嘛,平常真的有霸凌同学吗?”
花抒岚还是软软绵绵的睡不醒样子,还在慢吞吞咬着薯饼,“他现在都在英国了,说这个也没有什么必要啦。”
“怎么能没有必要呢?”虞梨啧了一声,“当时的事情都是闹得不清不楚的,还有当时高二的那个女孩子死掉的事情,好多人都说不是自杀,是他杀,因为那个叫雁品的学妹身上被发现有侵犯和挣扎的痕迹。”
说到这里,虞梨顿住,艰涩地承认:“我确实是有一点三观跟着五官走,说实话,要是叶湛昭只是普通带着小弟和别校约架的校霸,年少无知的我可能还觉得挺酷的,但是杀人犯真是让人生理性恶心,特别是侵犯女生的杀人犯,真是想让人把他凌迟。”
“已经确定是杀人犯了吗?”
虞梨愤愤道:“对啊,刚出来这说法的时候谁都不相信,但是很多同学都讲杀人犯就是叶湛昭,还说他在实施犯罪的过程中被那个什么来着给看到了。”
很奇怪,明明嘴巴里还含着薯饼,但是花抒岚的发音却十分清晰:“巴郁。”
虞梨一撂叉子:“没错,被巴郁看到了。我记得之前叶湛昭还把他揍进过医院,传闻里说叶湛昭还想把他给灭口掉来着,结果被午棘给看到救下来了,当时传得是沸沸扬扬的,有鼻子有眼的,可凶了。后来还被学校勒令收声,好多人都说是叶湛昭家里封口了,他自己倒好,还悠哉悠哉地跑去英国留学了,真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好友过于激动了,还有一滴番茄汁溅到了花抒岚卷而长的睫毛上,她眨了两下眼睛:“这样子,那怎么没有把杀人凶手抓起来呢?”
“可不是。”虞梨摇了摇头,“我们上学时候一直兢兢业业服务的监控摄像头,恰恰好好、准准确确地在那一天的那个晚上八点钟坏掉了,还刚好坏掉了一个小时,刚好就对应上了雁品的死亡时间。”
说到这里她还嘟囔,“这家人也是心大,叫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雁品,雁品赝品,一听就不吉利,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花抒岚轻轻地喔了一声,“既然监控摄像头都坏掉了,那么大家都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对啊。”显而易见,虞梨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下子卡住了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揉了一把花抒岚的头发,“你不是还坐过他同桌吗?不是比我了解得多!还在这里问我,是不是高中课程都是睡过去的?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不仅后座的情侣不欢而散,隔壁桌子的渔夫帽女人更是已经收拾停当,摇曳生姿地向外走,高跟鞋准确地踩在地砖的每一根黑色缝隙里,细白手指上涂抹着银色的美甲,每一粒都闪着晶莹的珠光。
花抒岚下意识目送她远去,心里不由犯起嘀咕:十厘米高跟鞋啊,这真的是给人类穿的鞋子吗?
不仅仅是花抒岚有着这样的疑问,出来透口气的后座情侣男也有着相同的疑问,他刚想户外点一颗烟,余光就瞥到了如此殊色,不由得下意识按灭烟头,腆着脸凑了过去,“小姐姐,在等谁啊?”
“小姐姐,来摸摸我上衣的料子,看是不是做你男朋友的料。”
“小姐姐真高冷,能给个联系方式下回聊吗?”
“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啊?聋子?靠,真听不见啊!”
本来情侣男都有点恼羞成怒,直到他看到对方迷茫地摘下墨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才惊愣地呸了口唾沫,随手接起刚才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哥,”情侣男眼见着四下宽阔无人,旁边除了一个聋子谁都没有,谈话声音一下子变大起来,“我在你上回搞那女的仓库附近这家咖啡店呢,刚和我马子吃完。”
“还是那个冥顽不灵的样子,真不知道一个不是处…女的烂.鞋他妈的守贞给谁看呢?等我搞上她就恶狠狠甩了她,贱货,真几.把会拿乔。”
重新点上一口烟,待吐出一口恶气后他咧起大牙笑起来,“放心吧哥,自从听了你介绍的那位萧大佬的课,我现在再也不犯傻了,估计再来这么不冷不热的两次,圣女也能在我面前岔开腿,到时候我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头不听话的蠢驴。”
“哪能啊?还用您操心!”情侣男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烟蒂差点没有刮到渔夫帽女人的蕾丝裙褶,“之前那贱.货还哭哭啼啼说怀了孩子要我负责,我一个大学生还是孩子呢,哪来的钱给她的打胎负责任?”
他潇洒不已:“这避孕不本来就是女人的事情嘛,要是都得戴套子还搞女人有什么意思?对,还不知道这杂种是谁的呢,说不准我早就被扣绿帽了。我现在可不像是以前傻了,早就给她的联系方式拉黑名单,谅她一个女的也不敢四处宣扬,还不是偷偷自己花钱堕了。女人就是作,就是矫情,我上一个女朋友可不是这样,上道得很,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样子。”
“这还用哥你说?放心吧,保证不给您惹出一点事。”情侣男还笑呵呵地,“哪有哪有,我离出师还远的很呢,哥你上次在废旧仓库来的那一手可真是惊为天人,我比起你还差得远呢。”
说到这里,他忽地一顿,眼神瞥到旁边无知无觉看手机的渔夫帽女人,忽然有了个好主意,“哥,你还别说,现在我就有个把理论实践的好机会,一个聋哑人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残疾群体,就算发生什么事也不能叫出来。哪怕有个万一,我也能先给她弄死,这事哥你不是也有经验了嘛,哈哈。正好我也知道那仓库的构造,这个点还没人经过……”
“什么?您一会儿要来?也想玩一把残疾人吗?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知道您是为我好、想替我善后的,不过放心吧,虽然之前都是和别人一起做的,但是我自己肯定也没问题,相信我吧!”
过去的无数成功不但给了情侣男更短更快的射程,更给了他与之相反的胆子,顿时笑着大步走近了原地驻足的渔夫帽女人,四处打量两圈,直接就过去捞住对方的腰,极有自信地笑了一下。
他心里打出了无数的小算盘:要是对方不肯走挣扎怎么办,要是路上有行人怎么办,要是一会儿有朋友来接她怎么办,要是对方其实只是聋不哑怎么办……
尽管他还没有想好每一部策略,但是实际发生的事情比他的计划还要顺利,这个渔夫帽女人很顺从地跟他走了,还很温顺地甜笑了一下,估计是以为对方要给自己带路。
在高跟鞋的加持下,这一个笑差点没把他七魂给飞出去八魂,情侣男暗地里思忖:怪不得都喜欢熟女,这味道是和高中与大学的小女生不一样,估计尝起来更带劲呢。
电话里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发出警告,但是情侣男实在是不耐烦听。
他心里合计:好家伙,自己爽到了不说,别人要打一点野食还这么磨磨唧唧的,真是把自己当老二了,给他点B脸瞧了。
但又因为有求于对方不好撕破脸,只能哼哼唧唧地承认道:“放心吧,我肯定会小心的,哥,你就放一百个心,之前咱们不是都模拟过一百遍了嘛,烈女都能给弄趴下,更别说这一个柔弱的残疾美女了,明天篮球队见,拜拜。”
说罢,情侣男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一把切断了电话,搂住美人的小香腰,往自己的猎艳地愉快地迈出脚步。
从今天开始起,他已非吴下阿蒙,而是钮钴禄·蒙!
至于刚刚的女朋友,早就被抛到大清朝的爪哇岛去了。
与他兴奋的感觉相对的,是咖啡厅里默默流泪的女朋友,原本为了见爱人精心化好的妆容也模糊得一塌糊涂,不是开玩笑,熊猫看了她恐怕都要连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这还要感谢邻座那个小可爱递过来的水和卸妆湿巾,不然她都没有勇气走出这扇大门。
她真的怎么都想不明白,性就这么重要吗?比起发生关系,她当然更想要温情的拥抱与浪漫约会,之前明明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全部都变了呢?
难道说,只有答应他发生关系才能变回从前,才是真正表达自己爱意的方式吗?
她都对自己感到糊涂了,可即便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也不能忽视掉旁边那个软绵绵女孩的笑容。
老天,怎么会有人这么像树懒啊?说话、走路都这么慢吞吞的,真是让人情不自禁为她提着一口气。
哭也哭完了,闹也闹完了,甜品也吃个一干二净了,转眼天色已晚,正待她不好意思想冲花抒岚和虞梨道谢告别的时候,意外横生。
“怎么一下子这么多警车啊?”她茫然地抬起头,透明到一丝灰尘都见不到的玻璃正在如实记录一切。
而咖啡厅的老板更是面色凝重,一个凑得近的顾客没忍住,下意识喊出了声:“什么,旁边的仓库死人了?还是伴有性.侵犯的恶意杀人事件!”
无数顾客跟着惊呼起来,互相看着瑟瑟发抖。
虽然职员也很害怕,然而还是有人出来主持局面,苍白着一张脸努力安慰:“大家别害怕,我们咖啡店也有个警察,诶她人呢?”
她话还没有落地,扎着利索高马尾、穿着警服的女警察已经从洗手间走出来,疑惑道:“发生什么了?”
这是个很整洁的警察,不仅体现在她阳光亲和的笑容与飒爽的动作上,还有便于行动的平跟鞋与透明的指甲颜色。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刚才那位渔夫帽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花抒岚也不知为何心里吊了起来。
那个女人……没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不起名字了
第254章 、熟人与烤肉
霜降日。
白天的时候倒是很晴朗,但是随着夜色袭来,地面和铁质的把手上面都凝华成一层洁白冷硬的冰霜,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室外仓库含着的冰寒之气。
“霄哥,这是怎么回事?”刚收到电话的女警小零接过同僚递过来的手套,皱着眉踩进灯光忽明忽暗的工厂,走两步眉头就开始皱起来,不受控地咳了好几声。
这个废旧的工厂里有一股霉味,不仅仅是雨湿到墙壁里的潮气,更像是人类的分泌物混杂着奇怪香水的脂粉味道,粘合在一起发酵出一种汗臭的酸味,在尘封灰尘的引领下钻进了来人的鼻子里。
就像……
很显然这感觉不是小零独有,和她一同到的警察也和大队开玩笑:“这是杀人的犯罪现场吗?怎么我闻着这个味还挺熟悉,像是上个月去扫黄的那家地下小旅馆呢?”
警察们齐齐笑起来。
小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灵敏的鼻子,她拧住的眉头依旧没有放下,“你们有为有闻到一种香味?”
“香水味吧,还挺浓的,真是呛人。”旁边的警察不以为意。
有人还打趣:“这案子是嫖.客和小姐没谈拢吗?”
“不是。”小零纠结地咝了一声,“不是香水味,更有点像是熟食的味道。”
这工厂看着不起眼,但是真走进去才能发现这地方真的不小,随着越走越近,那股熟食的味道也愈发清晰,像是烤肉,还能隐约嗅到一点西芹和黑胡椒的香料味道。
名为小强的刑警这时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当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杀人案。这位以莽出名的警察因而也没察觉到自家头儿更加愤怒的面色和现场冷凝的氛围,闻着烤肉的味道还吞了口口水:“还别说,我这一天都还没吃饭呢。难道这小姐不仅提供本职服务,还有烹饪服务做附加赠品吗?”
他叼着手电筒,两大步拉开往外透着点隐约香气的铁质衣柜,在刚打开的瞬间笑容还没有放下,直到他将手电筒的光往中间一照。
之前勘测过现场的刑警面上不表,内心默默倒数:“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个“零”念出来,小强呕一声撤出来,倒还知道不能破坏现场,踉跄跑开好几步,接过同事早就准备好的呕吐袋,别说能不能站稳的问题,连酸水都吐个一干二净。
后面过来的警察不知所以,急忙跑过来问这位丛林训练时连蟑螂活蚂蚁都塞进嘴里吃的莽汉,“强哥,怎么了,看到了啥呀?”
小强扶住一个废机器,好半天才缓过来劲,不过脸色再不复刚进来时的红润,灰败得吓人。
“衣柜里面有一个熟人。”
“啊,”后来的警察了然地长叹一口气,总算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副模样,急跳的心脏也渐渐缓和下来,拍拍他肩膀,“节哀顺变,别太伤心了。”
小强摇摇头,有气无力道:“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我认识的熟人,是……”
烤熟的人。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不需要叫救护车了,因为看到遗体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穿衣服的受害人端坐在锋利的白色瓷砖上,如果不细看的话恐怕会以为那是个晚宴用的盘子。皮肤是慢火燎成的深褐色,四肢和胴体都被整齐地开了几道花刀,均匀地抹了一层蜂蜜,碎西芹和胡椒、孜然与蒜末均匀地洒在切口处。
“是杀掉之后烤熟的吗?”有警察面露不忍之色,“这么残忍,这家属肯定接受不了的。”
霄哥瞥了他一眼,没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