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已经被逼上鬼山,花抒岚随遇而安的性子让她又平静下来,还很认可地点点头,“做鬼都这么轻松吗?听起来地狱的待遇很不错啊。”
“这是非常情况。”小萝莉怨念地盯了雁聘一眼,苦水往肚子里咽,“现在地狱都乱了套,桑居都的铁树天天闹罢工。”
花抒岚很好奇:“桑居都?这是什么地方?”
“就是地狱的第三层,把罪人吊在铁树头顶,通过铁树枝节的共同协作把人后背那一层皮给完美刮下来。”雁聘嗤一声,“也不知道整一点阴间的玩意,不知道地狱不受万有引力定律控制吗?制这条法令的鬼一看就还住在阳间呢,也不知道是谁采纳的。”
雁聘扫一眼小萝莉,“你别这么看我,我当时可没去过桑居都,是在光就居服刑的。”
“你还有脸说!”小萝莉急得想跳起来打雁聘的脚踝,这还是花抒岚第一次见到非人类版本的气急败坏,“服刑还不老实!都是你唆使拔舌地狱的勤恳员工们,还白话什么‘是富士康的员工们看到都会流泪的情况,是九九六的打工人们看到都要怜悯的地步,AI有神智都会被吓出双下巴的程度。’要不是这,他们哪能辞职罢工,还把这消息传播到其他府司,从众心理学没学过?全都不干了!”
这确实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小萝莉苦口婆心,“能让一个地狱小鬼罢工跳槽的,就只有看到前同事的现在工资待遇。你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
“没办法啊,”雁聘又打了个哈欠,拆了颗巧克力送到嘴巴里,“你们对第一层的小鬼也太糟了。天天拿着铁钳子拔人舌头,这么高强度的体力活让谁能一干几万年啊。你们还不给休假,一点都不讲究鬼权,真就把没去过外界的小鬼当做廉价劳动力呗,还给人家洗脑当什么快乐打工鬼,真是造孽。不是说哈,真是咱们服刑人员都看不过眼。再意识到其他十七层地狱就职的员工们的清闲工作和福利待遇,长没长脑子的鬼都受不了。”
一番话把小萝莉气得直打转,“你这个混蛋!这是因为虞欣上次那把开大,一个位面虐女婴的人死了一大半,地狱服刑人员过多造成的临时突发情况。不是人口饱和的情况下,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当戴罪立功的公务员?”
“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雁聘啧一声摇摇头,“让你们地府意识到很多小鬼还是有脑子的,我可是有大功德的厉鬼!”
纯他爹放屁!
眼瞅着小萝莉气得要冒烟,雁聘还逗她:“在我们这个世界观里你是这个待遇,有没有想过其他平行世界里的契约执行者工资多少钱?”
这可真是骨子里坏透了,和刻板印象里厉鬼蠢呼呼呼爪子的样貌大相径庭,在场唯一的人类连忙给两个非人类调和,“但是一般来说,在人类世界里执行死亡的痛苦,可能要远远大于在地狱里受的折磨吧。雁学妹你其实也很不容易啊。”
懒散的动作顿住,雁聘俯下身,用隐约渗出一点血泪的眼睛盯住花抒岚的眸子,就在后者不适应要避开的瞬间,却听到前者很轻柔的声音,“你。”
“我?”花抒岚喃喃地重复。
“你韩剧看多了吧?”雁聘鄙夷地抬起头,现身为鬼代言,“比起在地狱里饱受拔舌头的痛苦但是却得到灵魂的释放,我愿意承受十万倍的精神折磨躺在沙滩上美黑再来一杯香蕉芭乐。”
还没等傻住的回过神来,雁聘看了眼钟表打个响指,公式化露出八颗牙齿的甜蜜厉鬼微笑,“下回聊,和你的合作很愉快。”
随即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在空气里。
花抒岚还没从懵掉的状态中回过神,就听到身后传来小萝莉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下班了!”
哦,还真是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个软妹女主了,剩下四个单元的女主都在道德洼地。
真的·道德洼地!
可爱多“安隐隐”,灌溉营养液+102020-11-0522:04:15
谢谢你这么无敌可爱又漂亮,还愿意给我灌溉营养液,祝愿可爱多可以天天开心呀,么么哒^_^
第265章 、大花与小花
在小萝莉咬牙切齿跟着消失在空气中的下一个瞬间,坐在花抒岚旁边的虞梨把生拌牛肉塞到嘴巴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忧郁又哀伤的男生。
午棘的嘴巴就像是自动贩卖机一样,哐、哐、哐倒出让人耳朵发炎的甜蜜情话,“我本来只是想在远处默默陪伴着你的,只要你开心、我就会觉得开心了。”
“但是,”一秒钟内,午棘的眼圈迅速变成了红色,“我不能亲眼看着你迈进火坑啊。你哪怕和巴郁在一起都行,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校园的欺凌者呢?还有雁聘学妹的事情,我真的很不放心你啊。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什么超出意料的事情,万一他对你下手了,不说我自己,你的父母也根本承受不了啊。”
那张有着寡淡面庞的少女在脑海中浮现片刻又瞬间消失,花抒岚慢吞吞擦了擦嘴巴,“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做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呢?”
在某个瞬间,午棘的眼睛亮了一下,下一刻却又渐渐地黯淡下来,“虽然我的梦想是可以成为你身边的人照顾你,但是……”
“好啊。”想也不想,花抒岚干脆利落地回答。
“但是哪怕是和巴郁在一起,”午棘絮絮自语的话吊在半空中,随即以一种难得一见的样子僵住,“好、好啊?”
二十分钟后。
虞梨笑得都快要岔气,“你看没看到午炸子鸡那个傻样子?我的天啊,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楞的人。复读机都要比他做得好,真是陷入爱情的傻瓜啊、傻瓜。”
“你对他的评价一直很好啊。”花抒岚若有所思。
“对啊,”虞梨点点头,杵着下巴感叹,“虽然我老姐总是说我不懂男人,但是午棘可是全校都众口一词称赞的好人。这么多年零差评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影响到的吧。”
“而且刚才你听他怎么说了吗?知道你同桌回来,担心你的安全,还只是远远地看着你,还心甘情愿把自己的朋友推荐给你,跟那些小肚鸡肠的男人根本就不一样好吧。尤其是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容易的时候,这份真心就更加可贵了。这才是真正为你着想、渴望你能获得真正幸福的男人啊。”
而旁边的虞梨还在滔滔不绝,“还有他面前的那碗生拌牛肉,一看就是为你准备的。但是你不吃他也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强迫你接受他的好意,真的就是一心付出就是为了你啊,完美得都不像是个真实存在的人了。”
夜空是三两颗星子,晚风徐徐,很清凉又不会过于寒冷,正是适合晚上散步的好时节。
校园暖黄的路灯投射出相携或并立的身影,而一道突兀快速移动的影子就格外引人注意。
也许是目光放得很空经常神游的原因,花抒岚倒是很快注意到了这个灰扑扑的身影,疑惑地噫了一声,“那是巴郁吗?”
“巴郁?巴郁不是艺术系的,而且除了在午棘身边,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你看错了吧?”虞梨转过头打量了一眼,揶揄道,“还是说,刚分开几分钟你就已经想念午棘了?”
哪跟哪啊?
花抒岚哭笑不得:“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加开心?”
“当然了,”虞梨兴致勃勃,“虽然我还没有脱单,但是我的好姐妹能找到幸福,是比我自己找到男朋友还要更加快乐的事情好吗?你们第一天约会的日程我都已经想好了,就去最近的猫咪咖啡店撸猫怎么样?”
今天出来闲逛的人也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好的原因,反而有一种热闹温暖的氛围。
不过人真的是太多了,无数女生叫嚷嬉闹的声音聚集在一起反而像是在悲泣。
花抒岚挽着自己好友的手臂,随口问:“对了,大花哪去了?感觉好多天没看到了。”
大花是他们艺术系宿舍附近久居的一只缅因猫,蓝色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深冬的蓝宝石一样漂亮。这只备受宠爱的猫咪平常以同学们的猫罐头投喂为生,冷的时候就跑到宿舍阿姨的电暖气一旁取暖,还一边用柔软的猫爪垫懒洋洋地梳理毛发。
错过关寝时间在外同学们对它最是羡慕嫉妒恨,他们在苦苦求饶的时候,就能看到这只懒猫慢吞吞地伸舌头舔热牛奶,间或瞥过来高贵不屑的目光。
但可能是因为名字相似的原因,高冷的大花只对同样树懒性格的花抒岚抱有好感,有时候还会叼着小鱼干来和她分享,随后又懒唧唧得踱步回去,用翘起来的小尾巴藐视众生。
“真的诶,”虞梨挠挠头,也感觉很奇怪,“这只臭猫从来不给我撸,把我的火腿肠吃干抹净之后还用爪子扒拉我。但是确实好久没见过了,它指甲也该修剪了吧?现在被它挠一道可绝对够受的了。”
“恐怕大花再也不会挠你了。”突然地,花抒岚停下了脚步,轻轻地说。
虞梨莫名其妙地看看她,想提问的话在视线越过层层叠叠人墙的那一瞬间哽在喉里,不上不下,而拂面而来的夜风全都变成细软而恼人的鱼刺。
是一只爪子。
原本应该是柔软而温热的爪子,踩在深蓝色的颜料漫步在画布上就是小巧可爱的印章,是学姐毕业设计的灵感来源,最后在学姐得奖的时候还兴奋地寄回来一个小铃铛,挂在大猫的脖颈上叮当叮当响。
清晨的阳光会暖洋洋在大花柔软的毛上镀一层阿宝色的滤镜,就连睡着的样子也是慵懒随性的。顺着毛抚摸的时候它会哼唧哼唧叫,逆着毛撸的时候它也懒得理你,只是翻过半个身子,缩起尾巴的时候嗓子发出呼噜噜的恐吓声音。
最幸福的是开学时候,提着重重的旅行箱又累又疲惫,家人带着的冬枣和烤鱼片拴在背包的侧面,在淡淡的躁郁情绪浮现在眉宇前会先听到铃铛铃铛的响。
大花会慢慢地走出来跳到你的膝盖上,融化成一滩流动的液体,两只耳朵软绵绵地耷拉在一旁,蓝色的眼睛倒映出你的影子,在你感动得拍它头前跳过来去找烤鱼片,叼到一片后啪嗒啪嗒走远,得意的眼神是在说……
欢迎回家。
但是此时此刻,花抒岚可以透过女生们红肿着眼皮哭泣的瞳孔中看见,可以透过愤怒嘶吼着的阿姨眸中愤怒灼烧着的形状中看见,可以透过大花永远漂亮而清澈的宝石蓝眼睛中看见,它永远不会回来了。
“去宠物医院啊,姐姐们带你去医院,一定可以治好的!”
“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大花是统共才那么一点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流出来这么多血?”
“大花你快醒醒呀,我给你买的新金枪鱼罐头呢,再不吃就要被大绿抢走啦,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和你抢食物了吗?”
“这回的烤鱼片是奥尔良新口味哦,替姐姐尝尝、试试味道好不好?”
“到底是哪个精神病啊?为什么要虐猫!”
“虐待猫还能算得上是人吗?你有什么不满去找人一对一单挑啊,欺负猫算什么能耐?”
“上报校领导,上报校领导!这个事情太恶劣了,一定要把这个混蛋捉出来!”
“大花去喵星了,要过得好啊,不要总挑食啊大花。”
一直叮当作响的铃铛也好,小巧可爱的爪垫也好,柔软温暖的皮毛也好,翘起的尾巴也好,喜欢扒拉人有力的小腿也好,全都四分五裂在初冬的一滩血泊中,顺着冰冷的空气消散在哔啵作响的枯叶片间,而唯有清澈如洗的眼睛明亮如初。
“小花,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自己。”虞梨担忧的声音像是来自于第二个世纪,漂浮在季节变迁的一卷树叶间,“你还好吗?”
花抒岚缓缓呼出一口气,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答非所问,“我的视力要是没这么好的话,就好了。”
“啊?”虞梨擦擦眼泪,疑惑又担心地去晃好友单薄的身影,“你在说什么呢?”
大花的血液尚未凝固,这些鲜红的血液排列组合,构建出读高中时莫名失踪的数只野猫曾眯着眼在自己腿边蹭脑袋的可爱身影。
前往猫星的时间,也恰好和她回到学校吃食堂的时间重合。
她在缓慢舀勺子吃饭的时候,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另一端是只和她撒娇的猫咪却被按在雪亮刀刃下,一片片被削去生命力而连求救都不能。
要是视力没有这么好的话,她就不会在大花的身边看到遗落的一柄刀刃,她就不会看到那血渍斑斑的刀柄上挂的半颗铃铛,她就不会发现这断掉的作案工具和她曾经丢失的那份刀具如此之像。
当时到底是谁修长的手指间摆弄着几柄小刀,含着笑意和她建议,“还是这样组合的刀具比较适合你,除了防身用来切水果也不错嘛。诶,别打我嘛,有了它打群架的时候你都能一对八了。”
灵巧旋转的刀刃挥舞出微弱的银光,大屏幕上的数学公式变成某人懒倦的脸。
在树上的知了轻快鸣叫前,入耳的首先是她自己气急败坏的叫嚷。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像到花抒岚拒绝去承认,拒绝去想象近乎就浮现在眼前的某种可能。
她憎恨当时闭口不言的花抒岚,正如同她憎恨此时血液骤凉却失去流泪本能的她自己。
第266章 、猫命与人命
一天后的警局内。
“你说的意思是,这案子还有同伙?”小强放下了手里的卷宗,抱着不相信的怀疑目光看向旁边的法医,“头儿可都没这么断定过呢,你有什么证据?”
戴着黑框眼镜的法医历黎把另一沓资料扔在桌子上,“昨天晚上大学艺术系的虐猫事件,你没有关注吗?”
“猫命哪比得上人命重要?”小强差点没气得笑出声。
因为这几天鸡花都没有活动,本来他们绷得很紧的弦也已经放松些许,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昨天傍晚又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
有别于以往的是,这回的受害者不是男性,而是一名知性优雅的女性,雕琢出来的花朵形状并没有在下半部分的身体出现,而是在死者的胸部呈现。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对女性下手的原因,雕琢出来的不是花朵,而是一只破掉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