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反派没有心——烈酒浇腰刀
时间:2021-03-04 10:12:17

  他水润的眼眸一转。
  那晨光便被收进了他眼眸方寸之间,他含笑道:“师尊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昨夜一场鹅毛大雪,几乎覆盖了整个天地。
  黑云沉沉压着天幕,竟然没有一点日光透进来,让人感到一阵压抑。
  江未眠看见月秋崖的那一瞬,瞳孔一缩。
  月秋崖,竟然一夜之间,白了头。
  然而这白头,却不是形容枯槁的白头。
  她的发丝如同银色的浪,带着漂亮而华丽的光泽,竟是让人无端想到无暇的白狐皮毛。
  她也没有说话,听闻脚步声,她回过头。
  江未眠看见她露出皮肤上的赤金色纹路。
  那纹路不再如同灼烧过的伤口一般可怖,而是带着一种冷漠的华丽感,就像是一种点缀。
  如今她一身月白再不是清冷如月华之感。
  而是隐隐带着一种异样的无情的妩媚之感。
  江未眠望了一眼郁宿舟,郁宿舟神色平静:“师尊,出发吧。”
  赶赴南诏的这几日,他一直限制她和月秋崖见面。
  这是她第一次能够牵住月秋崖的手。
  她伸手过去。
  然而,月秋崖覆盖着白色绢布的面容上毫无表情。
  江未眠开口唤她:“月姐姐?”
  月秋崖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撇开了她的手,随后低声道:“阿眠。”
  那言语里的陌生感,几乎让江未眠以为自己面前站的并不是月秋崖,而是与她面貌相似的另一个人。
  月秋崖唇微微一动,终究没有再伸出手。
  江未眠也沉默了。
  郁宿舟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出发吧。”
  “以师尊现在的状态,一息之间就能够到达深渊吧。”他含笑道,“所以不必浪费时间。”
  “深渊下魔气煞气深重,与师尊身上的妖气相冲。”他顿了顿,“我会亲自下去帮师尊取来。”
  “所以师尊带上我,是有用的。”
  “钦天监的人应该快到了,师尊,我们得快点了。”
  话音刚落,江未眠眼睫一眨,发现自己身侧出现一只雪白的巨兽。
  九条长尾。金色眼瞳。一只白狐。
  而月秋崖不见了。
  白狐掠过天际,无人发觉。
  而自南诏边境开始,天空中的黑云一点点散去。
  江未眠自白狐身上下来,分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
  郁宿舟将她恍惚的神色收入眼底,于她耳边笑道:“怎么了阿眠?”
  “没什么。”她只是这样说。
  眼见那白狐再度化为月秋崖的模样,她低低唤了一声:“月姐姐。”
  月秋崖似乎下意识想要开口回应,却迟疑了一瞬。
  这无声如同一堵厚重的墙,阻挡了她们之间天然的联系。
  “阿眠,师尊不想提起,我们就不要再提了。”他善解人意道,“毕竟师尊现在不能带走你了。”
  “毕竟,”他带着恶意顿了顿,“跟在一只妖孽身边,可比跟在我身边危险得多,不是吗?”
  月秋崖昨夜完全妖化了,亦或者是,她找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月秋崖闻言,额上赤金色纹路变红,隐隐显露出发怒兽相。
  江未眠望着她,手指颤抖地拂过她眉心:“月姐姐……”
  白发女子沉默地泄力,收回了怒相。她向前走去。
  郁宿舟也不在意,他牵着江未眠的手,一点点将她伸出的手指拉回,带她跨过面前的泥淖,细心提起她的裙摆:“小心。”
  江未眠触碰到月秋崖额头的食指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那手指碰到郁宿舟的手掌,逐渐变得温凉。
  他轻轻吹她的手指,垂眸时的神色虔诚而安静。
  “阿眠,要小心啊。”他抬起眼望她怔忪的面容,“不能再这样不听话了。”
  江未眠顿了顿,点了点头。
  她沉默地任由他牵着,跟随着前方的月秋崖而去。
  三人很快抵达了深渊。
  渊下传来野兽咆哮之声,煞气星火撞击带着硝烟气味绵绵不绝如浪如蒸汽一般涌动上来。
  江未眠明显感觉到,自己衣袖里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郁宿舟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眸光温柔:“阿眠,有人找呢。”
  江未眠不知为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郁宿舟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袖。
  青年修长的手指将那兔子布偶拉了出来,放在了她怀中。
  “它看上去很着急,”他眼眸光华灼灼,蛊惑人心,“阿眠先听听,它要说些什么?”
  江未眠沉默着将兔子抱在怀中,此时月秋崖说话了:“这兔子是慕寒送的,兴许慕寒已经到了附近,它才有所感应。”
  她微微侧过脸“望”着郁宿舟:“下去拿药,我立刻离开。”
  郁宿舟含笑看她:“师尊这么着急离开,竟是不愿意多喝一杯喜酒?”
  月秋崖脊背一僵,随后冷淡开口。
  “喜酒?”
  “喝什么喜酒?”
  “一个是妄图杀死我的逆徒,一个是数年久违,如今不过几个月时间相处的邻居家妹妹。”
  “喝什么喜酒?”
  她吐字冰冷。
  郁宿舟回头望向江未眠一瞬煞白的脸色。
  随后他勾起唇愉悦道:“原来如此。”
  “那我们现在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他垂首极其有耐心地问道。
  月秋崖甚至没有犹豫:“没有。”
  “我只想一个人离开。”她补充道,“我累了。”
  “带着人,给我惹了太多麻烦事,如今我已经回家,不再需要你们。”
  “取完药,你们离开南诏,日后永不相见。”
  她声音冷澈:“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们。”
  这声音里带着陌生的厌恶,以及冰冷的决绝。
  江未眠回过神来,随后她上前想要抓住月秋崖的手。
  月秋崖很快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她手指一翻,掌下生风,江未眠只感到一阵罡风袭来,自己便身不由己被掀开,幸而郁宿舟上前托住了她,否则她一定会被这毫不留情的罡风掀翻在地。
  江未眠忍住了再上前的欲望:“月姐姐……”
  然而月秋崖神色厌恶道:“别叫我月姐姐,我和你没有关系。”
  随后她没有再理江未眠,红伞指向深渊的方向。
  “药。”
  郁宿舟没有因为她的语气姿态变化分毫。
  他只是纯善地笑,随后步向那深渊。
  江未眠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娇娇。”
  他于深渊翻腾的星火中似笑非笑地回眸,随后她的手指寸寸松开。
  她一点点垂下了眼睫。
  “阿眠要说什么呢?”他只是平静地问她。
  她想说,危险,娇娇。
  所以呢?
  她要让他,不去吗?
  他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等着她说话。
  她手指完全松开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笑了。平静的,好看的。
  “那阿眠,我去了。”
  眼看着那墨色袍角翻腾,跃下翻腾着黑色星火的悬崖,那火苗似乎要将那一抹黑色吞没,江未眠闭上了眼睛。
  月姐姐需要,需要药。
  娇娇,会痛吗?
  我一直等着她说出那句话。
  她没有说。
  她不知道,我那时多希望她抓住我的手。
  哪怕只是问一句痛不痛。
  可是她没有,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撇开了眼睛。
  那时我就想,果然。
  郁宿舟,你永远不会成为那个她最重要的,最亲近的人。
  她可以为了一个任务接近你,伪装着受你的控制。
  她也可以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将你利用得彻彻底底。
  她根本不在意你。
  就算你死。
  所以,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恨她。
  我第一次这样恨一个人。
  我的恨一视同仁,该死的都死,我从来没有心软过。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地恨一个人。
  我是真的想杀了她。
  可是我只是笑着望着她,说。
  那阿眠,我去了。
  乾骨之身,不会死,但会痛。
  火焰一寸寸炙烤着我的皮肤,但是这痛感根本不算什么。
  斗兽场里,被猛兽撕开过脊背,被险些顶穿肚皮……这些遥远的回忆都不会带来阵痛。
  我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如何模样。
  我只是在这一片茫然漆黑中,寻找那一棵草药。
  寻找草药的意义是什么呢?我忘了啊。
  只有胸膛的阵痛。
  从未有过的疼痛。
  是她给我的,所以我分外珍惜。
  “阿眠。”
  恨意如火燎原。
  我等待着娇娇上来。
  我靠近了悬崖,忍不住往下看。
  看不清,只有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流泪了。
  心脏处传来空空的疼痛。
  这时,手中的兔子说话了:“阿眠,把你腰间的珠子给月秋崖。”
  我于气浪中回首,看见了月姐姐的脸。
  她听不见这只兔子说话,我知道。
  我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珠子,走到了月姐姐面前。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熟悉如同在心中演习了千万遍的言语:“月姐姐,拿着吧。”
  “日后不相见了,全当是留个念想。”
  她沉默着接过去,随后撇开了眼眸。
  我笑了:“月姐姐,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月姐姐。”
  无论是人是妖,你对我这样好。
  我舍不得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好像我立刻要和她永远分别了一般。
  她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她将珠子系在腰间,对我说:“阿眠,好好的。”
  我点头,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擦去眼泪,告诉她:“月姐姐,我等你回来呀。”
  “尾巴很漂亮,白发很漂亮。”
  我伸手去摸,她下意识要避开,我没有给她机会。
  手指传来灼烧的疼痛,我没有在意,只是想再触摸她一下。
  就好像,下一瞬我便再也触碰不到她了一般。
  对我这样好的月姐姐。
  我不知为何,说了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对不起。”
  “药和人,选一个。”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选择题。
  我目光落在她面容上。
  那一瞬间的恨意和爱意,让我喉咙深处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恍惚之中,我喉头涌上腥甜气息。
  借命,本就是有违天道的事情。
  她伶仃的骨骼在风的吹拂下如同随时会飘走一般。
  暮云的手中握着那棵灵草,他笃定我会选择她。
  然而我笑了笑,道:“药。”
  他的眼神一震。
  我只是重复一遍:“药,给我。”
  那一瞬,报复的快意让我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她的脸苍白,望着我。
  她似乎在唤我:“娇娇。”
  可是我不在意这个了。
  我好想让她痛苦,让她经历我经历的一切。
  我望着她,笑:“阿眠……”
  “乖。”
  报复的快意如同浪潮,平息了我胸膛的阵痛。
  我继续道:“师尊的眼睛重要。”
  “药,给我。”
  她痛苦了吧?我这样想着。我感受到那蠢蠢欲动的心魔。
  它在我心中嘶吼。
  杀了她。杀了她。她背叛了你。
  杀了她。杀了她你就不会再痛。
  我闭上眼睛,对暮云道:“药,给我。”
  见他不给,我甚至往前走了一步。
  暮云警惕地望着我,我却没有停下脚步。
  她离那深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却越来越快意。
  我加快了脚步。
  也许走到尽头就是解脱。
  痛苦太甚,不如一起死。
  阿眠,一起死好不好?我入魔一般这样想,这声音在我脑海盘旋永恒。
  我本想留着她的性命,打断她的手脚,将她永远囚禁在我身边。
  可是我觉得,那样也太痛了。
  我要疯了。
  我爱她,爱死了她。
  我同样恨她,恨死了她。
  不,不,不。我宁愿和她相拥着,一起腐烂。
  死亡无法分开我们,要死一起死,要坏一起坏,要烂一起烂啊!
  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
  我伸手,暮云手指一松。
  她落了下去。
  她红色的裙摆像是一朵花,散落开来。
  我看不清她的脸。我依稀感觉自己在笑。我想起那只兔子说的话。
  “宿主,你的任务即将完成,很快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你现在最后的任务,是将目标人物郁宿舟的乾骨取下。”
  “取下乾骨之后,你便可以离开他身边,脱离剧情线,开始新的人生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