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新的人生。
她永远别想离开我。
黑色吞没了她。
随后我面无表情地想,不会死。
还有百辟珠在她身边,她不会死。百辟珠会保护她。
一时间又是遗憾又是狂喜。
我有病,我知道。我疯了,我知道。
好痛苦。
我转身,决定让她再受一会儿苦,再去带她回来。
然而我才转身,便看见了月秋崖。
她上前来,摇摇欲坠的身躯支撑着她,她给了我一巴掌。
我笑着擦拭去自己唇角的血。我问她:“师尊,你怎么啦?”
“是看见她死了,所以想杀了我吗?”
我在她眼中看见了自己,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过我不在意啊。
疯了就疯了。
然而下一瞬,我看见了令我毕生难忘的东西。
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
月秋崖的腰间。
我问她:“那是什么?”
她像是要杀了我,不,她就是要杀了我,红伞横在我脖颈。
青年浑身颤抖地笑出声来。
他声音诡异而沙哑:“百辟珠,百辟珠。”
“这是她给你的?”
他手指落在月秋崖的脖颈,寸寸收紧:“她给你的?!”
“她给你的?她给你的?她给你的?”他反复这样问着。
仿佛一条丧家的疯犬。
随后他猩红着双目踉踉跄跄地奔向悬崖。
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烧,写完之后更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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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那是月秋崖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怖的场景。
他一次次跃下悬崖,一次次爬起来。
他被灼烧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骇然愈合。
他神色茫然,最后跪倒在悬崖前。
月秋崖走上前来,被他一把抓住。
他容色狠戾:“给我!”
随后月秋崖腰间的百辟珠被他攥在掌心。
他神色疯魔,竟是在笑,他紧紧握住那颗失去光泽的珠子,似乎是哽咽又似乎在狂笑。
“还有半魂,还有半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瓷白的肌肤很快恢复如初,他殷红唇瓣印刻在那百辟珠上,深深一吻。
“我可以带回她,我可以带回她……”他失色的眼眸一瞬变得灼亮。
然而那璀璨只让月秋崖觉得骇然。
“阿舟,你……”
然而郁宿舟墨色衣袍翻涌,将那珠子手忙脚乱地捧在掌心。
“阿眠,阿眠,你走不了的,你走不了的。”
他神经质地重复,随后又是似哭似笑的一个神情。
月秋崖被他周身翻涌的渊底瘴气灼伤,她又惊又疑:“你为何毫发无伤?”
郁宿舟仿佛才听见了她的话。
他无神的眼眸一弯,喃喃自语:“对啊。”
“我为何毫发无伤?”
此时,有一个声音出现了:“你是乾骨之身,自然毫发无伤。”
随后是青青讥诮的声音:“听鹤,你还与他废话?他不过是个长安贵人们用来报复的对象罢了。”
郁宿舟却只反反复复重复着一句话:“我为何毫发无伤?”
他玻璃珠一般的眼眸痴痴地望向虚空。
我不能死?
我竟然,不能死?
这真是最可笑的笑话
她死了,他不能死。
他忽的低低笑出声:“好。”
“死了好啊,”他散乱的黑发被悬崖的风吹得翻飞而,一双墨色眼瞳死死望着手中毫无光泽的珠子。
随后他平静了下来。
他温柔一笑:“死了好,死了才听话。”
他额头抵着那颗黯然失色的珠子,缱绻如同与情人耳语。
“阿眠,你终于永远是我的了。”
他要复活她,半魂之体,她将没有自己的意识。
她永远会是他的了。
他呵笑着,随后消失了。
她身体一轻,仿佛被谁托举而起。
她睁开眼睛,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是何许人。
只看见漫山遍野的漂亮白花。
白花里,坐着个美人。
美人如同芙蓉一般的面容看上去有几分熟悉,美人含笑望她。
随后,满山的白花如同千盏灯火,引领她一路行走到他面前。
美人的手指,探入了她的胸膛。
她就这样低头望着他的手指,穿过自己透明的身体。
随后自自己透明如琉璃的身体中,取出一点虚幻的黑气。
美人手指微动,那黑气便飘散而去。
“这是什么?”她问他。
“这是宿舟的心。”美人这样回答。
她歪了歪头,并不记得宿舟是谁。
美人笑起来如同这漫山遍野的变化一般漂亮。
他低声道:“阿眠,回家去吧。”
随后,白雾散去,她看见了前方的神殿。
她蹙了蹙眉。
那高大的宽阔的仙气飘飘的宫殿,看上去令她生出抵触。
他看出来了,于是他垂眸思索一瞬,那白雾中的地方便是一变。
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城池。
自这繁荣的人烟气的城池上空俯瞰,江未眠看见了一座高高的楼阁。
那是观星阁。
那底下的小院子,是她的。那水池,那书房,那阁楼,都是她的影子。
院子里坐着个老头,望着门外叹气。
他手中的书信被风吹落,随后被他珍重地捡起。
“眠眠啊。”枯萎的花朵都在唤她的名字。
那是个温暖的地方。
她突然清楚地说出来了:“我的家。”
他笑了笑,温柔道:“去吧,阿眠,回家去。”
这山坡上千盏灯火似的白花指向那条温暖的道路。
她欣喜地往前走,走了一半,她忽然回过头来,问他:“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他怔了怔,随后摇摇头道:“不了。”
“有许多像阿眠这样的人会迷路,我走了,就没有人给他们指路了。”他微笑道。
她表示了然地点点头。
“阿眠不用害怕迷路。”他对她招招手,笑颜如初,“有我为阿眠引路,带阿眠回家。”
江未眠笑了,她点点头。
“那就再见啦。”
他挥挥手,她跨入那温暖的人间。
他久久望着那光团变成光点,随后被周遭的黑暗吞没。
“再见,阿眠。”
准备好招魂符。
将百辟珠放在阴气最盛之处。
取心头血。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快活的放松的笑意,退开几步。
风铃在响,他露出个惊喜的笑容,笑颜昳丽。
他久久等待着。
他快活地低语:“阿眠,阿眠……”
他似乎都不知道怎么站立了。
怎么和她说呢?
她会生气吗?
她会说什么呢?
她回来了,什么时候准备成亲呢……
他脑海里纷乱的念头组成一个喜悦的自己。
阿眠要回来了。
他要说什么呢,他还没有想好,好多没有准备好的事情啊。
没关系,她回来就好。
他不生气,他不生她的气。
他舔了舔干枯的唇,眸子望着黑暗中的珠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因为没有晚风,风铃也没有了声音。
他有些焦躁地上前去,拨弄了一下风铃,见那风铃在响,他满意地颔首。
青年一瞬像个小孩子似的,微笑起来。
但是,伴随着风铃声音的再度消失,他有些烦躁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时机是对的。
他再检查了一遍,心头血已经滴在了珠子上。
一排排招魂符安静地悬挂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
漆黑之中黯淡的珠子没有一点反应。
他有些不安地上前,俯身去触碰了一下。
清脆的几声,它滚落了下去。
珠子沾染上了尘土,变得更加平平无奇。
他捡起了那颗珠子,尝试着将自己的灵力灌输进去。
随后他面容上的惬意微笑消失了。
他神色染上了惊恐。
没有了……没有了……怎么会没有?!
里面没有阿眠的魂魄了。
阿眠去哪里了?
阿眠呢阿眠呢?
他神经质地浑身颤抖。
随后他神色暴戾地握紧了手中的珠子。对,一定是阿眠被人抢走了,对,抢走了……
谁把他的阿眠抢走了?
他焦虑地不断踱步,最终在心中定下了一个人选。
月秋崖,对,月秋崖!
他眼眸狂乱地一亮,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珠子收入胸口。
阿眠,阿眠,等我。
很快的,很快的。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月秋崖。
乾骨之身,越是受伤流血,越是强大邪恶,所以月秋崖如今在他面前不过是区区小妖罢了。
他问月秋崖:“你把阿眠藏到哪里去了?”
月秋崖的神色很奇怪,让他暴怒:“阿眠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血色眼眸一瞬爆发出狠戾的光,随后他握住了月秋崖的脖颈:“你说不说?!”
然而月秋崖只是在不断的缺氧之中挣扎着,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
她大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下去取药吗?”
“因为那里面有吞噬一切的瘴气煞气之火!”
“但凡有活物落下去,必定没有生还的可能!”
“那里面的火,可以燃烧杀死任何魂魄!”
“咳咳……阿眠她身体那么弱,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她笑了,一样疯狂的:“阿眠她死了啊!”
“她已经被你杀了啊!”
“郁宿舟,你杀了她!”
“你还想要她回来,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他浑身颤抖:“你说谎!我下去了,也没事!”
“我没有死!她怎么会死?”
“我问你!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说啊,说啊!你说啊!”他发狂一般问她,“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杀了你,再杀了慕寒……”
“她不回来,你们都得死!”
月秋崖唇角溢出鲜血,她讥讽一笑。
“郁宿舟,你真该死。”
“你害死了她,现在后悔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
“她已经神魂俱灭,永远逃离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死的应该是你,”她眼中都是憎恨,“本来似的应该是你啊。”
“你这么该死。”
“你母亲亲手捅了你一刀,没能捅死你这孽障。”
“你不知道吧?你还去北境求来淳于将军的灵位,哈哈哈哈……”
“你觉得你配吗?你配做淳于家的后代吗?”
“淳于家满门忠良,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疯子?!”
“我告诉你,你不是让青青去查真相吗?真相就是,你根本不是淳于将军的儿子!”
“你是李珩强行奸污了自己亲生妹妹生下的孽种!”
郁宿舟浑身颤抖不止。
这数日来的美丽如同梦境的人生,终于于此刻,被月秋崖毫不留情地撕开华美的外衣,露出里头的腌臜肮脏。
“皇后恨你,所以,她想杀了你,让你痛苦,所以让你留在了长安……不,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妖异地一笑。
“阿眠已经死了啊,阿舟。”
“她回不来了。她是被你杀了的。”
“你高不高兴呀?你满不满意?”
“她的人生和你扯在一起,真是最大的悲剧啊。你看看你多脏,你怎么配和她在一起?”
“你配吗?”
一道黑气自虚空中而来,落入他的胸膛。
他的胸口,终于再次翻涌起剧痛。
千万只手在抓挠,想要撕碎他的心脏。
回来了……回来了,他的心。
他将它给了她,在无数年前的神殿,他玷污了最干净的神女,是他将她拉下了神坛。
他本以为自己没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