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么麻烦。”桓行素淡淡地道:“既然不会自己下轿子,那这双腿留着也没用了。”
没料到桓行素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当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俞鹿也猛地抬起了头,与桓行素短促对视了一刹,轻微地打了个寒战,别开了目光。
那魔族美人听到了这个处置,登时笑容消失,面色大变,撕心裂肺地大叫了起来。
桓行素置若罔闻,转过身往宫殿里走去了。
池庸亦在瑟瑟发抖,两条腿都软了,被两个魔将架住了。
临进去时,桓行素似乎不经意地看了俞鹿一眼,顿了顿,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了门槛内。
美人和池庸很快就被拖走了。俞鹿不敢听那些惨叫声,见周围没人注意到她,赶紧溜了。
虽然膝盖还有些疼,但她生怕跑慢一步都会被逮回去,就一瘸一拐地跑回了房间。
推开房门时,小欢正在铺床。
听见声音,小欢回头,瞧见俞鹿喘着气,进了门,有些诧异。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扶住了俞鹿:“你怎么了?”
俞鹿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杯子,咕噜噜喝了一杯水。
小欢反手将门掩上了,在旁边坐下,担忧地问:“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池庸欺负你了吗?”
俞鹿擦了擦嘴,皱着脸想了想,点了点头。
池庸的姐夫是魔将,要是没有这层关系,这个小人也没本钱在奴仆面前横行霸道。
小欢一提起他,就一肚子火,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突然叫你去肯定没好事。他怎么了?让你干很辛苦的活儿了吗?”
“都不是。”俞鹿摸了摸隐隐酸痛的背,这房间里没有镜子,她只好说:“小欢,你帮我看看我的后背怎么了吧。”
小欢点头:“好。”
俞鹿趴在床上,慢慢褪下了衣裳的一角。小欢定睛一看,脱口:“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一般奴才都皮糙肉厚的,俞鹿拨开头发,一片雪背,却是莹白耀目,如若凝脂,一看便知道是娇养多年才会有的一身皮囊,两边蝴蝶骨微微隆起。但现在,就在靠近右肩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淤青的印子。因为皮肤白,看着就更触目惊心了。
“你被池庸打了吗?”小欢倒抽气:“他怎么这样啊,真不是个东西,你等着,我先去找找看有没有药,给你涂一下吧。”
其实膝盖后面也不舒服,不过,那个部位可以自己看,裤口又很窄,光卷起来是不行的,俞鹿懒得脱下裤子趴着让小欢看了,就点头,小声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啊,等我。”小欢摆了摆手,关门出去了。
俞鹿趴在了枕头上,一动不动。
她长到了那么大,似乎都没对身边的人说过几句谢谢,总觉得他们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来了这样的环境里,才觉得那些好是多么地珍贵。
不一会儿,小欢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从别的奴仆那儿借来的药瓶。普通的药,效果自然不会很好,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小欢坐下后,俞鹿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带着一丝丝不可思议,及隐秘的兴奋。
“俞鹿,你知道不,我刚出去,发现池庸倒大霉啦。听说,今天金浊岛送了一个美人来,池庸不知道和她犯了什么事,现在两个都已经死了。”小欢将药倒在手心,搓热了再给俞鹿擦药,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哼,要我说,这恶棍死得好,死得大快人心。你是不知道,因为这座宫殿是新建的,而且最初战事还没结束,魔尊经常不在,魔界有很多地方需要肃整,池庸就是借这个机会在后方上位的,包揽了很多事情。功劳都是他的,犯了错的责任就都是下人的。你没来之前,就有几个奴才成了替罪羔羊。”
俞鹿听着,眼睫微微一颤。
她想的不是池庸有多十恶不赦,反而想起了以前的桓行素。
纵然性情冷淡,他的心肠也是柔善的。不然,也不会救起在溪水里的她,还放任她调戏和纠缠自己那么久了。
至少,他不会是魔瘴里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他。
在俞鹿的心里,桓行素那样的仙君,就该如明月在天。看到他手上沾满了血,她不仅有些害怕,也很难过,就像看到了一样美好事物的毁灭。
她一定要尽快破瘴,阻止现实里的桓行素,真的变成这个模样。
擦药才擦到了一半,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俞鹿是住在这里吗?”
房间内没有屏风,虽然药还没吸收,俞鹿还是将衣服重新披上了。小欢这才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刚才在桓行素身边见过的一个魔将。
“尊上叫你过去。”魔将的目光投向俞鹿,平板地说。
.
来这里半个多月了,俞鹿还是第一次来到桓行素住的地方。
这是一座美丽的宫殿,着色深沉,屋角雕刻的兽像,显然并非瑞兽,而是魔物。粗略看去,结构与绝境山上的戮仙君的仙宫很像。
经过了通传后,一个仆从走了出来,说:“魔尊让你进去。”
来了。
俞鹿紧张地吸了口气,拉了拉衣裳和头发,才走了进去。
殿内比外面阴凉和安静了很多,弥漫着一阵熏香的气息,浅淡的,若有似无,却也勾人。像是酒味,有种微醺的暖意。
穿过纱帘,便能看见前方的桌子旁,站着一个人。俞鹿不敢直直地盯着看,也不敢贸然靠得太近,在距离他大约十米的地方,就跪了下来行礼,小声道:“参见魔尊。”
唉,其实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刚才桓行素的举动,其实也算是给她出气了吧?不然他为什么要重罚那两个家伙。
可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在意她,为什么这半个月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呢?
连鸡腿也不给。
而且,在这个幻境里,她可是符离的妃子——虽然符离并不只有她一个妃子,但毋庸置疑,她是最受宠、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
尽管俞鹿本人的感情,不会受到“夫妻”这个设定影响,对符离也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在桓行素看来,她可是刚死了夫君的寡妇。
俞鹿最擅长的,无非就是狐媚术,撒娇,耍赖之类的手段。要是她那么快就忘了悲伤,凑上去讨好桓行素,岂不是会给人朝秦暮楚、毫无良心的感觉?
可要是装得很伤心,对符离情深不悔的模样,也容易惹怒桓行素吧。
好难办啊。
如果她和桓行素说“其实我一直爱的是你”,听起来也蛮假的。
真的那么爱的话,为啥她这几百年对桓行素一点表示也没有呢?
好愁。
气氛很沉默。空气里却仿佛紧绷着一根细细的线,有无形的压力在蔓延。
俞鹿低着头,望着地上的花纹,各种想法,层出不穷。
桓行素站在了前方,冷冷俯瞰着她的头顶,心脏闷到了极点。
那一日,他将她夫君的头颅,抛在了她的身前,本意是想嘲讽她跟错了人。
但那时的她,眼中只有害怕和惊讶,而没有一丝丝的伤心和愤怒。
可见,她根本就不爱符离,即使已经和他过了那么久。
当然,也不爱他桓行素。
桓行素有些绝望。
他不止一次怀疑,俞鹿的心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他因她丧失理智,对她既爱又恨。既想疼爱她,也想摧毁她。
但再浓烈的感情,却一点也打动不了她。
最怨恨的,就是他自己。被她头也不回地抛弃了,心绪也依然被牵动到了这个地步,这么多年了都学不会放手。
这十几天的时间,桓行素冷眼旁观看着她在后院做事,那种心痛与畅快交杂的滋味,难以描述。
按照他以前对她的娇气程度的了解,还以为她受一点委屈就会顶不住,跑来找他了。
结果没有。
今天回来时,他更是目睹了她被奴仆欺负的画面。
被欺负成这样,也不来找他服软。
无声的角力,就这样结束了。
心软的那一方总是先输的。他依然是先败下阵来的那一个,沉不住气了,于是,叫了她过来。
哪怕俞鹿说一句软话、抱怨、甚至是诉苦,至少代表她还是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
结果,半天时间了,她左瞄瞄右瞄瞄,就是连开口说句软话都不会。
她以前不是最会做这些哄人开心的事情了么?
桓行素闭了闭眼,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声线低沉,像是结了一层冰:“……过来。”
安静的时间太久了,俞鹿正在发呆,思绪越飘越远。听了这话,立即回神,站了起来。
她忘了膝盖还没涂药,站起来的动作太急了。眉头忽然一皱,那条腿就软了软,差点又跪了回去。
眼前被阴影所笼罩了,俞鹿惊讶地抬起了头,就发现桓行素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第41章 第二个黑化男主19
太近了, 俞鹿不用动,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不是清冷的淡香,暖香暗生, 勾缠着她的鼻息。
桓行素的表情有些晦暗,忽然朝她伸出了手来。
俞鹿肩膀一缩, 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腰便被捞住了。膝弯之下,穿过了一条手臂, 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膝盖有问题, 桓行素的手刻意避开了那处,没有去碰。
为了保持平衡,俞鹿自然地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心中直打鼓。
难不成, 她设想过的桓行素要在床上报复她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吗?!
她等会儿应该怎么表现呢?
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这是折磨, 因为桓行素的技术不错,她还是很能得趣的, 不然也不会睡完他一次又睡一次了。可她眼下是“寡妇”的人设,那需要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下吗?
还是说别装了, 直接顺从比较好?
不, 太主动的话就没意思了。
俞鹿胡思乱想着。很快, 她就被放在了休息用的软榻上, 后背触到了软垫,俞鹿如同一只被捏住了后脖子的狐狸,眼眸微睁, 紧张地等着“发落”。
桓行素坐了下来, 却并没有如俞鹿料想的那样, 扑上来,仅是问:“腿怎么了?”
“膝盖的后面被踢了一脚,一动就疼。”俞鹿摸了摸膝弯,顿了顿,打蛇随棍上,告状道:“还有肩膀也疼,被踩了,淤了好大的一块。”
桓行素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等俞鹿同意,就脱了她的鞋袜,试着将她的裤脚卷上去。俞鹿知道卷不上去,就缩了缩腿,脚踝却被拉住了,不给抽走。
裤脚卷到了小腿中段,果然就卷不动了。
桓行素沉默了一下,说:“脱下来。”
俞鹿拽住了裤头,迟疑道:“这,不用麻烦魔尊了吧。”
拒绝的下一秒,她的耳边就响起了“撕拉——”的布料撕裂声。俞鹿大惊,就看见自己的裤腿被粗暴地撕开了。
俞鹿:“!!!”
系统感慨:“人狠话不多,可以的。”
在碎布条中,两条小腿、泛着粉的膝盖,都展露无遗。
俞鹿的身体被他的手摆弄了一下,变为了趴姿。这个姿势看不到背后,让她充满了危机感,忍不住扭动了一下,想爬起来。屁股却在这时,被重重地打了一下。
俞鹿:“?!”
桓行素的语气隐含警告:“再乱动,我看你的两条腿也不想要了。”
俞鹿:“……”
有前车之鉴,她不敢动了。
桓行素这才低下头,蹙着眉,看了一下她的后膝窝。果然,那上面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甚至浮现出了骇人的皮下血点。
以他的道行,这点淤青不足一提,转眼就能消去。但对于平时受点小苦就会撒娇喊疼的她来说,就是天大的问题了。
几百年了,她的性子和当年竟没有什么差别。
俞鹿老实地趴着,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膝窝上,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觉。惊讶地回头看去,便见到了桓行素在给她涂药。
他手上的膏药,肯定比仆从之间流传的那些要好得多,刚涂上去,肌肤就窜过了一阵凉意。涂完了膝弯,就到手心,擦伤之处,立刻就不疼了。
俞鹿偷觑着他。
桓行素在给她涂药……是不是基本可以肯定,桓行素对她还有几分情谊了?
桓行素的手一直在伤口处打圈,力气不轻不重的,俞鹿渐渐觉得有些痒了,往回缩了缩,桓行素顿住了,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疼吗?”
“不是。”俞鹿大胆地翻了个身,侧躺着,将衣服褪了下来一角,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他:“这里也疼,魔尊,帮我涂药。”
桓行素没动,嘲道:“你倒是不客气。”
“因为我怕疼,只有魔尊这里才会有这么好的药。要是错过了这次,就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了。”
桓行素静静看着她,表情不辨喜怒。
俞鹿说完,就悄悄查看了一下那个形状是黑色心形的净化圈,就备受鼓舞地发现,它颜色变浅了,从完全的黑变成了深灰色。
看来有戏!
桓行素依旧是吃她这一套的。
她就知道。
俞鹿心里得意。
见桓行素不阻止,她就主动粘了过去,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这些天的遭遇都倒了出来,还将两只手展示给桓行素看:“我每天都要干好多的活,现在手都变得粗糙了。还有涂药的这几处,要是好不起来,干活的时候就会很疼,一疼起来,干活就会很慢,说不定那天的晚饭就直接没得吃了。”
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既然逼她做事的池庸已经死了,她就不怕说夸张了,会连累到无辜的旁人。
桓行素的眼眸微暗:“他们不给你吃饭?”
“去晚了就没得吃,而且吃来吃去也只有饼。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鸡腿了。”俞鹿说:“行素哥哥帮我涂药。”
她牵住了他的手,往自己的肩上带,眸子如若带着一阵媚意。可她还没开始施展自己的魅术,便被翻转了过来,变成了面朝上的姿态,两条乱蹬的腿曲了起来,身子弯折,膝盖被分开,有男子的身体欺入,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