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能够作证自己户册错漏的退任老里正,要找到他,可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林初月听说过,那老里正已经不住在张家村了,据说是在女婿家,而他女婿家是在那钱家村,离他们张家村的路程都快赶上一趟去于安城那样远。
找起来也没有那样方便。
做好这些的邵砚山费了多久的时间,两天不到吧?
做完了这些邵砚山还得赶回于安城,连诉状都来不及写就击鼓升堂。
他才十四吧,怎么就能做到这些呢,要是换成林初月,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吧。
一直想着这些,林初月不由得多看了邵砚山几眼,然后,林初月就发现从他袖口露出的一角信封。
这……是不是还没看?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邵砚山面前,矮下身子两只手指轻轻捏住信封露出来的那一脚,然后一点一点,动作轻慢的往外面抽。
林初月极其小心,抽信封时一双眼牢牢地盯着邵砚山,观察他的反应,只要他一动作稍稍大些林初月就会马上松手,蹦回自己的位置上。
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料想到这个变故没有出在邵砚山身上,而是出在那驾马车的车夫身上。
马车突然颠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把信封抽回,身体就随着马车的惯性要往后倒。林初月下意识就伸手想要抓紧东西避免磕着脑袋,却不想抓住了邵砚山的手,力气一大直接把他从位子上扯下来。
嘭!
原本坐得好好的邵砚山被她拉下了马车座位,幸好邵砚山反应快,身体滑落坐位时就有警觉,抬手攀住了座位边沿,虽摔在了地上也只是磕到了身体一侧。
林初月自己没好到哪儿去,后腰磕到了座位边缘,疼得她脸都皱起来。
甚至忍不住“呀”了一声。
邵砚山撑起身体,到林初月面前蹲下:“撞到了?”
她点头,可不是一般的疼,疼得她腰都直不起来,也不知道刚才撞到哪了。
早知会这样她就不拿那封信了,让他看了笑话就看了笑话吧,总归是自家人。
“不小心磕到了。”
邵砚山眉心微拧:“能起来吗?”
林初月试了试站起来,可她的腰太疼了当弯曲到那个点时,疼得没法动弹,只能保持略略伏低身体的姿态。
“不行。”
“我扶你起来,可能还是会疼,你……忍一下。”
邵砚山在说完这句话后,一手挽着她的肩一手轻轻托住前腰,还未等林初月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安然的躺到了马车的座位上。
她一点力都没费就回到了座位上。
“在上面缓一会儿。”
邵砚山就坐在她旁边看着,防止待会儿再有颠簸,她从上面滑下来。这里位置算不上太宽敞,他只能坐在林初月腿边。
余光触及马车地板上的信件,他弯腰捡起,在林初月还未察觉的时候拆开了那封信。
她还伏在座位上,全然不知旁边的人已经在她面前把那封信全部看完了。
把信收回袖袋,他低声唤了她一句。
“林初月。”
她有些困难的偏过头:“怎么了阿砚。”
“不会有下次了。”
林初月疑惑:“什么下次。”
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第46章 新机会 北境参军,刘掌柜的……
马车到张家村时林初月的腰已经没有那样疼了, 可以自己挪动着下车。不过她还是在邵砚山的帮助翻下去的,毕竟要她自己来实在有些慢。
那车夫注意到林初月姿势别扭,下车时还需要别人帮那你, 又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 这一下就让他想起过村道时碰到的那段路。
原本可以避开,但因为马车那时速度有些快, 不好调方向, 他也一时没注意错过了调整的机会, 让车颠簸了好一会。
估计这位阿月姑娘应是那时磕到的。
车夫思及此顿觉愧疚,他牵扯缰绳:“阿月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刚刚驾车没注意, 让你受罪了。”
林初月扶着腰,明明痛苦, 但也强忍着微笑。
“没事,也是我自己不小心,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马车都已经送到了邵家的院门口,没路再继续往里走了。
那车夫点头, 又朝着林初月表了几句歉意,最后翻身上车, 驾着马车,离开了张家村。
两人并行进了院门。
在林初月那趟去于安城时,邵全德就放心不下,要不是自己腿脚实在不便也要跟着一同去了, 心里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只得巴巴在门口等着。
邵全德坐了好一会儿,身体也有些疲累,不知觉就倒在门槛上睡着了。
林初月和邵砚山一进去就是看见这样的场景, 这会儿风虽小些,但坐在门口迎风处也是容易受凉的。
邵砚山行至邵全德的面前,随后弯下腰来,轻轻叫醒了他。
刚醒过来时,邵全德眼睛朦胧,待到视线聚焦看清眼前的人时面露喜色,再看旁边站着的林初月,心里更是安定。
他们两人能同时在这出现,那定然是之前的事都已经解决。
邵全德彻底放心下来。
“阿爹门口风大容易受凉,我扶您进去休息吧。”
邵全德欣慰着点头,随着邵砚山的搀扶直起身来,往主屋里走,又进了自己屋里。林初月帮忙把凳子收了起来,瞧着天色也有些晚,回了厨房开始弄饭,顺便烧了些水。
她想着这几日邵砚山肯定是很累的,这会儿吃过饭洗个澡再去休息,养养精神才好。
刚才在马车上一会儿,他都能看出来他很累了。
只是这次等了许久才见邵砚山从邵全德房里出来,两人倒像是聊了一阵。林初月做好了饭,一家三口又如同年节一般,围聚一桌吃着晚饭。
想着时候也差不多,林初月就把自己答应要去钱夫人家做教习师傅的事同邵全德说了一遍。
林初月起身帮邵全德舀了一碗汤,送到他桌边,又接着说道:“今天下午我和阿砚坐马车回来也是得了钱夫人的帮助,那马车的速度要比牛车快多了,也幸好我们回来的早,不然阿爹可要在这门口迎风处多待好一会儿!”
说到后面话语里就有几分逗趣的味儿了。
邵全德笑着接过那一碗汤,喝了几口才继续道:“那这可得多谢钱夫人了!”
“是啊是啊,钱夫人心底善良还为我考虑的周到的,三日后我要去她府上,她还会派人来张家村接我呢!”
邵全德听了这话觉得有些意外,往常要是请人做师傅,那路程的问题一般都是上门的师傅自己解决,少有主人家还这样考虑的,况且,他们这离于安城可着实算不上近。
主人家肯这样考虑,也真是费心了。
“能得钱夫人这样一个主家,也算是阿月你的福报。”邵全德感慨道。
他的阿月真是越来越好了,如今这个年纪都已经做的人家的师傅了,足以见得她的绣艺是得到他人承认的。
邵全德一直都认为林初月绣帕子,只是给自己挣些零花钱,但是他错了,他们阿月的绣艺不是随意玩玩的,已经算得上是一技之长,在这个世道足以安身立命了。
想到这里,邵全德又突然记起刚才邵砚山与自己聊的那话。
他们的祖籍本就不在张家村,现在住在张家村,要说算得上亲朋好友的,也就只有邵全福一家而因为邵全福妻子的关系,他们两家的关系确实不如一般的叔伯家亲近。
搬去于安城,说实在的邵权德对张家村没有什么太多的惦念。
要是真搬去了于安城,他的阿月和阿砚都在,这一家三口能够团聚的机会要比着张家村多上许多。况且,他现在有很多手头上的活计,也是来自于安城里的主顾,如果搬去了,那说不定手头上的活计也能多些,多挣一些钱多些保障。
只是这究竟是买宅子还是租宅子,以及这其中需要耗费的银子,他还得考量一番。总不能真和阿砚说的一样都交于他,他才多大,自己身为一家之长,也该为这个家付出些东西的。
第二日大早邵砚山就回书院去了,林初月起的没有那样早,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早饭都有些凉了,她又在灶上温了一遍才吃的。
看着锅里的粥,林初月心下温暖。
早起回书院还惦念着他们,不忘做好早饭,这样的事,也就只有邵砚山能做得出来了。
吃完早饭林初月又把厨房收拾了会儿,在进主屋里却发现不仅仅是邵砚山不在,就连往常一般会在主屋里刻东西的邵全德也不见了。
家里空落落的,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还真是稀奇。
林初月也有事。
这几日因为户册的事情,她手上的计划耽误了些,但现在事情都已过去,尘埃落定,也该把进于安城租铺子这事儿提上日程。
若要多挣一些钱,再多挣一些钱,光靠这样承接于安城绣铺里的活计是很难的。别说承接绣铺的活呢,就算林初月这样,出了新意,拿了手套生意的分红,真算起来也没挣上太多的银两。
才将将够她租一间铺子半年的钱吧。
她的分红可不是全到了自己手里,还要按计件摊给村妇们工钱。
只不过租铺子后来的打算,仍旧需要和刘掌柜合作,就是不知道这事,刘掌柜能不能全权做主。
但总归几日后再去和刘掌柜谈谈便知道了。
现在……
林初月握着手上的几张图纸,犯了难。
这是她这段时间走访于安城大街小巷,大致调查出的于安城各个地段的信息。
要说在于安城里最吃香的还是酒楼,她粗略数了下,光是小有名气的酒楼就有四五家,就更别说那些街头巷尾名气没有那样大的食肆了。但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每家酒店的生意依旧火爆往来客流络绎不绝。
特别是到饭点,火一些的更是挤到没位置,光是排队都要排上许久。
于安城里的百姓,比起在家里更喜欢在外头吃饭。
吃完东西,大多数人都喜欢在街道上走走消食,于是乎在酒楼附近的街道,连带着也更加繁华,像多见的都是些首饰铺、成衣铺……
多为女性服务。
林初月便想着在这些街道里选一处靠近酒楼附近的地段,租一间铺子。
她画了许多街面的图和位置,其中有三条街她都特别中意,分不出高低,可说是各有千秋。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请些有经验的人来商讨商讨,而在林初月认识的人里面,村长夫人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这日她出门时还很早,天蒙蒙亮,日光熹微,村道上往来着牛车,有他们村的,也有隔壁村借道的,想来都是要去于安城里赶早市的。
林初月家住在村头,村长夫人家住在村尾。她要去村长夫人家,几乎要跨过整个村子。
今日村道上来往的格外多,林初月都得走到路边上去了。
迎面过来的一辆牛车,林初月只觉得眼熟,抬头去看就看见几日未见的张大伯。
林初月朝着他张了张手:“张大伯早好,这是要去于安城的早市吗?”
张大伯也看见林初月朝她笑了笑,点头应声:“是啊,今个天气好去赶早市的人多,我可得抓紧点时间!”
“恩,那张大伯快些去吧!”林初月说完,下意识就往牛车上打量了下。
这时才发现,牛车上竟然只有张大伯一人,平常常见的张成和张大娘两人都不在。林初月记得,平常张大娘一家去赶于安城早市时都会有两人。
要不就是张大娘和张大伯或者张大伯和张大哥。
但这会儿林初月也来不及问了,牛车一步步已经走远,只留下地上散漫的烟尘。
再没走几步,林初月又在村道上看见回来的张大娘,她手上拎着一筐衣服,这会儿应该是刚从村口的暖泉洗衣归来,抄的近道,林初月才能看见张大娘从后山边那条路过来。
张大娘先一步看见林初月。她脸上带着笑,手上拎着一筐衣服也不觉得重,快走了几步走到她面前。
“阿月,这是又要去村长夫人家呢?”
林初月常来往村头村尾,大多是要去村长夫人家,村里许多人都知道。就连张大娘也因原本不知道,后面在路上多碰了几回就知道了。
到如今为止,村里但凡与林初月熟悉一些见她在这条路上,随便一猜也能想到她这就是要去村长夫人家呢。
林初月也笑着迎上去,她手上未提什么东西,只有几张于安成的街道图在怀里揣着,见张大娘一手拎着篮筐,一手又拎着一个布袋,就想帮她捎带上一样,减少些负担。
“是啊,有些事情要和村长夫人商量着,张大娘您手上东西有些重吧,不如我帮你拿着一样?”
这里过去张大娘家是顺道,也不远。张大娘有些不好意思,林初月却没给她机会,顺手就帮她拎了装着篮筐的衣服。
“哎,你这孩子!”张大娘笑着拍了她一下。
林初月咧起嘴角,拎着篮子同张大娘并肩走着。
“我刚才在村道上看见张大伯了。”
张大娘垂头笑了声:“是啊,今个天气好也是于安城的集市,他赶早起来去卖些东西呢,本来我也是想陪他一起的,但家里还有些事要做就让他一个人了。”
可张大哥不是还在吗?
林初月也有几回碰上张大伯和张成一起去于安城的。
她犹豫了会儿才问:“那……张大哥可是有事不能一起陪着去?”
原以为张大娘该是直接说事的,可愣了好半天也没见旁边的人回答。林初月有些奇怪,她侧头去看张大娘。
张大娘微垂着脸,眼看着前方的村道半晌都没有说话。
“张大娘……这是怎么了?”
发觉林初月有些担心的样子,张大娘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什么。
“没怎么,阿月你不用担心,”说着张大娘又笑了下,像是想让林初月放心,“我才想起来阿月你该是不知道,张成他出去了。”
“出去了?”
自年节那日之后,林初月这段时间还未见过张成,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