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倒也不在意这笔收入,随它去了。
其实这些,都在她的预估范围以内,都算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唯一让林初月觉得意外,难以接受的是邵砚山。
他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要有钱多了。
不动声色的就买下了林初月之前租下的那间宅子,又在靠近槐安巷长安街那边的位置,买下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
林初月大致算了算,这没个几千两银子可是下不来的。
就这一事情,她还到和邵砚山说过。
甚至隐晦的提了提,如果他现在花钱这样大手大脚,以后怕是会很穷的,但邵砚山却只让他不用担心。
很快,在看到了那份聘礼清单之后,林初月也确实没有担心了。
那上面的黄金白银绫罗绸缎让她看了,都吓了一跳。
她都不知道,阿砚这样有钱的。
林初月问他,他也只简单说了一下。说是什么,他之前由于微雕挣了不少银子,因着平时也没怎么用,就都存于钱庄里了。
前几年前一位在渝林书院的同窗向他诉苦,说是他兄长做生意赔了不少银子,还想着东山再起,朝邵砚山的同窗借银两,可邵砚山那位同窗刚成亲不久,都自顾不暇,哪来的银两。
偏偏他兄长又实在凄惨,这才无奈向邵砚山诉苦。
原本也就是抱怨几句,想着邵砚山向来寡言少语,倾诉一番而已。没想到邵砚山听了之后,居然就把自己的钱取出来,借了一半给他同窗那兄长。
两人签订了一份分红协议。
那位兄长感激涕零,说若以后他东山再起了,一定不会忘记邵砚山的恩情,还硬要把那分红再提高一成,邵砚山并没有在意这些,甚至并不指望那位兄长能够还自己银两,他只当是自己一时同情心的代价。
只是没想到,邵砚山同窗的这位兄长,这次居然真的东山再起了,因着京杭运河的开拓,他的生意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甚至还做到那富饶的中部地区去了,让邵砚山分了不少红利。
邵砚山同窗的那位兄长,记着邵砚山的恩情,每年都会以邵砚山的名义存下不少银两,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玉石金器、绫罗绸缎。
甚至去年,那位兄长在海外淘过来的许多新鲜稀罕玩意,也送了邵砚山不少。
但邵砚山也没怎么管,也没工夫管,就都让他把东西存在钱庄里了。
没想到这些年下来,邵砚山居然在那位兄长的提携之下,一跃成为大运钱庄全国所有行号,储银最多的客人。
聘礼清单上的东西,是邵砚山取出来了一部分,因为还有许多在其他分行,难以运送过来,一时间凑不齐,才只有清单上那些东西。
恩,没错,这是邵砚山的原话。
林初月听到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算什么?
按照林初月未穿书的那个时代来看,这样的事情,就等于说是投资了刚刚起步的马大佬。
运气好到前无古人,后面,怕是也没有来者了。
也没做什么事情,只是简简单单当了一回天使投资人,然后就成了全国最大的钱庄都要巴结的客人。
这个运气……真是绝了。
这样的暴富,也极其难以复制。
要不是因为聘礼这件事情,林初月都完全不知道。
不过看邵砚山的模样,似乎也不太在意的样子。
听到这个消息,林初月除了羡慕这运气之外,剩下的全是嫉妒了。她辛辛苦苦积极经营了这样多年,得到的钱,可要比邵砚山这来的少得多得多,并且,她付出的努力还要比邵砚山多得多。
怎么她当初就不认识这位兄长?
要是认识了,她肯定资助赞助他啊!
说不定到现在林初月还能借着这位兄长东风,成了富甲一方名动天下的女商呢!
当然了,这些林初月也就是想想。
有些运气,真的羡慕不来。
忙完了婚嫁六礼中的其中五项,林初月这才歇下来,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待嫁之身。
当然了,她也不能真的歇下来,她可是还接了陈二爷那边的任务呢。
在品绣大会上,就算拿不到前三甲的名次,也一定要引人注意,宣传他们毓秀和丰足的名声,让大家都一致认为,他们是一匹亮眼优秀,有丰厚实力的黑马。
林初月在初赛上的表现,就已经引起了一阵风波,虽然比不过那流云阁和宝翠楼的绣娘名声之大,但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陈二爷那边的毓秀生意明显更好了,林初月这边的丰足也是。
虽然不全是品绣大会的原因,但多少也是重要的一部分因素。
毕竟这品绣大会,京中可有不少贵家小姐盯着呢。
别说那些高门贵女,就连皇室子弟也有不少人在注意。
谁不想用绣艺最出名的绣铺家的东西?
谁都在意名声,谁都追求新鲜,这只是人的常性而已。
当然了,这些在越是有身份的人面前,体现的越是明显。
林初月没有完全的把握,一定能拿下赋题赛,但至少,本着宣传的目的,他们这一行代表承恩侯府出场的绣娘,肯定不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出场。
对此,林初月想了一个主意。
让她们这几位分属不同流派,却又出自一府邸的绣娘,穿一样的衣服,统一服装。
立领窄袖米色襦裙,前胸后背用翠绿色的绣线,缝制了他们毓秀的牌子。
这样颜色的搭配分外显眼,也分外突出重点,让人一眼过去,只能关注到她们身上的毓秀二字,除此之外,也就是毓秀右下角胭脂色丰足的牌子。
丑是有些丑,但宣传效果格外瞩目。
她们这一行绣娘,从入皇宫之后,就几乎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路过的人纷纷都对她们留驻目光,若不是实在有些失了礼数,林初月觉得有些人都想扯着她的衣服仔细打量。
开始是有些不适应,但被人看的多了就好了。
一路都是青瓦朱墙,越过许多道宫门,又走了好一段时间,林初月才到了这次赋题大赛的场地——月华苑。
这也是开朝以来就建立,专供这品绣大会而用,平常倒也不至于空闲着,皇后会在这里设宴百家。
月华苑内,繁花似锦,春风拂面,百花争先吐蕊,芬香扑鼻。
美虽美矣,但这也让林初月不由得想要是有谁花粉过敏,待在这里,肯定是难受极了。
他们一过来这月华院内,就看见这将近百亩的场地中央,整齐就摆放了与她们绣娘数量相应的雕花梨木桌,梨木桌四个案脚镂着杏花,与放置一旁的圆凳花纹相印。
再往旁边看,正对他们这场地之上就有一阁楼,想被上面坐着的,肯定是观赛的贵人们。
其中必然包含了主持大会的皇后娘娘,当然,皇后肯定不会这样快出场,如今坐在上面的,应该就是尚衣监的诸位管事大人。
且看品级,显然要比之前初赛的要高上许多。
这倒不是林初月的猜测,就在这场地中央,张放着梨木桌的正前方,设了几台紫檀案桌,大小要比他们这些参赛的绣娘用的大上许多,椅子上还铺了软垫。就这样的布置,可不就和当初宫外外那次初赛一样的吗?
半月前那些监督初赛的,并不是尚衣监的真正管理事务的大人,那些有分量的,还未曾出现。如今这阁楼下紫檀案桌前,要坐上当初那些评选她们比赛的尚衣间内官,那不意味着,楼上会是尚衣监的管理、佥书。
说不定,那位内廷十二监最有权势的掌印太监也会在呢。
说起这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那可是掌管皇帝,文书印玺的宦官,整个皇宫内廷权力最大的人,厉害的时候甚至权力要比对得上内阁首辅。
林初月记得,李纬能在三年后顺利由次辅升为首辅,这其中,还有不少那掌印太监的功劳。
她一边想着,这边动作也没停下,跟着承恩侯府一道的绣娘,一起去了那旁边的别院检录,登记身份信息,再抽签定所坐的位置。
林中月等人来的算是早的,先检录完,然后抽签定的位置,正欲离开,那边浩浩荡荡就来了一队人。
但看那一行人,上身穿着竹青色的交领袄衫,下身穿着鹅黄色的马面裙,头戴狄髻,服饰整齐划一,显然是同一个府邸的绣娘,看这人数,可不比她们少。
厉害的对手,林初月在心中暗道。
第67章 名次 名不见经传的毓秀。……
“这不是流云阁的王娘子吗, 来的正巧。”
那负责检录抽签的内官扬着笑脸,一边动作麻利的,将装有抽签的纸条的雕花酸枝木匣子, 打开送至这一行人面前。
被那内官称作王娘子的绣娘, 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动作轻缓, 率先从那匣子里取出一张纸条。
她们明明都穿着竹青色的交领袄衫, 但仔细看, 这位王娘子的服饰,显然是要比旁的人华丽上一些。
那王娘子衣领处有一圈朱红,领口下又带着两对金扣, 说话间笑意横生,侧边的梅枝压鬓簪轻轻颤动。
林初月下意识便多看了她几眼。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 模样端正,谈不上多么好看,但却有一股自信飞扬的神态。
站在林初月身旁的苏绣绣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凑到林初月耳边, 她低声道:“那位王娘子,是两年前品绣大会的魁首, 今年也才二十三岁。”
两年前品绣大会的魁首,那也就是说这位王娘子拿到魁首时,才不过二十一岁的年纪,能以这般年纪就比过那些经验老道的绣娘, 拿下魁首, 足以见得其人绣艺高超。
“她拿下魁首后,皇上有意留她在尚衣监,不过皇后不愿, 给推拦下来了。”
林初月听着,后知后觉的点头。
她就说,怎的这位王娘子年纪这样轻,就能得尚衣监的内官这般以礼相待。
流云阁是当今皇后弟弟,也就是国舅开设的绣铺招牌,其中出名的绣娘数不胜数着,王娘子更是其中佼佼者。好不容易出了个这样的人才,那位国舅爷肯定是不愿意就这样放人去皇宫内廷,便就让着自己的姐姐,帮忙劝了劝皇帝。
当今皇后在皇帝心中分量可不轻,甚至后宫之中,妃位空闲,皇后算得上是一人独宠。那皇后不愿意让皇帝把人留下来,皇帝当然就顺了皇后的意思。
那一行流云阁的人,一个个都领了抽了位置,随即又去了另一边的院内候着。
林初月要比她们先上一步进了院内,没过多久,就见那一行流云阁的人越过门槛进来,她们就在林初月旁边,隔了一座金漆彩绘五扇屏风。
这屏风只能格挡视线,声音和其他是一点挡不住的。
甚至你稍稍站起来一些,还能从屏风的空隙里窥见隔壁的情景。
林初月除了起初因为好奇往那边看了一眼,后面就没工夫去看隔壁流云阁那边的动静。
都快自顾不暇了,哪还有功夫操心别人呢?
她暗自出神,在想这次赋题赛的主题,究竟会是什么?她该如何绣作?
“阿月?”叫了好几声林初月都没有反应,苏大姐没办法,只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林初月这才回神。
“阿月在想什么呢?怎么我叫了你好几声都不见反应?”
其实也不能全怪林初月走神,这里人算不得少,苏大姐没有叫得太大声。
林初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想赋题赛的主题究竟是什么。”
“有什么好想的?”苏大姐有几分无奈,“这主题从来都是皇后娘娘当场宣布,主题都是即兴所取,再费心思去猜去想也是没有用的。”
苏大姐说的不错。
她们毓秀比起流云阁和宝翠楼来说,可算得上是新的招牌,拢共由陈二爷牵头参加品绣大会,也不过才四届的样子,且这四次都未取得什么好的成绩。
但至少,也算是将毓秀这个品牌推出去了,在京中的贵人圈里,他们毓秀拎出去,不至于半天都没有回响。
苏大姐在毓秀也待了有些年头,参与这品秀大会也有三届的经验,只是成绩都不大好。
其实也不能怪苏大姐。
学苏绣的绣娘,本就是最多的,又更何况那些年纪轻轻就有了一定名气的绣娘,大多都被流云阁和宝翠楼招揽去了。他们陈二爷做这绣品生意起步得晚了些,失了先机,才导致了现在落后了人家一截。
但这些年以来,在陈二爷的努力之下,她们已经追上了不少。
听完苏大姐的话,林初月也觉得是,只是她坐在这里,实在有些难以静下心来,不自觉就会想这些。
应该是她太紧张了。
“苏大姐说的是,这主题都是即兴所取,我在这一直想也没什么用,不如趁着现在好好歇歇,平复一下心情,争取待会儿快点想好。”
苏大姐看向她,满目柔和:“阿月你也不必紧张,像你这个年纪能在顾绣上有这般造诣,已经不错了。”
“且你也不用担心,”苏大姐轻轻挪了挪身下的红木圆凳,靠到林初月身边,才又开口,“无论是流云阁还是宝翠楼,擅长顾绣的绣娘都不多,有也算不得精,你不必担心。”
当下京城,主流的绣法流派除了苏绣就是宋绣。
这一绣代画以画入绣的顾绣,倒真没有那样普及。
先不说顾秀的起源,是百年前某位姓顾的极擅书画的高门贵女,且只在内部相传,再说,要学好这顾绣也实属不易,你除了绣得好之外,对书画能力也是有一定的要求。
许多绣娘虽说绣艺精湛,但绘图却并不一定能够与绣艺一般并驾齐驱。
“擅长顾绣的人都不多……”
林初月有些愣住,回想起她这身绣艺,多半还是继承与村长夫人,可在于安城那样的荒野山村都已经有了这顾绣流派,在京中反倒没有那样普及吗?
“是呀,确实不多。”缓了缓,苏大娘又到,“这两届的品绣大会,魁首皆是苏绣出身。”
其中一位是流云阁的王娘子,另一位就是宝翠楼的黄娘子。
当然了,这两位绣娘除了擅长苏绣之外,宋绣也造诣不浅,蜀绣,湘绣等等也有所涉猎,算得上是全才了,只是相比其他绣法流派,苏绣是她们最为拿手的。
那夺得魁首的作品,也都是苏绣的风格。
其实相比其他绣法,苏绣和顾绣算是同源同生,有许多相似之处。所以当苏大娘教林初月双面绣时,林初月很快就能学会领悟其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