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艳妾(重生)——雪落蒹葭
时间:2021-03-09 09:20:14

  “箫儿的病情如何?”贺穆喝了半盏茶,脑海中渐渐恢复清明。
  院首俯首回答:“回陛下,箫公子年轻体健,从如今的脉象上看,病情尚算稳定。”
  “不会同姝怀太妃一样?朕记得姝怀太妃当时也是正值壮年。”
  当年姝怀太妃的病, 就是由院首医治的, 他闻言略作回忆, 接着回答:“此症虽难解, 却不是急症, 姝怀太妃的病逝,一来是因太妃本就身体虚弱,二来也有因患病忧心难解的原因。心忧则气郁, 五脏皆不通顺,病气堵在心内疏散不去,才致使病势汹汹,不及治愈。”
  贺穆闻言,思虑片刻:“大周正在内战,此时不宜北上,朕听闻民间也有许多名医圣手,其中或有可解此病症之人,朕先命人去民间广纳医士于宫中,你要尽力稳住箫儿的病情,不能让他有性命之虞,若最后整个南齐真无人能医此病……”就只有北上大周这一条路了。
  贺穆忽觉心间被塞的满满的,是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他命院首退下,随后唤人更衣上朝。
  ***
  贺穆下朝后,未有片刻休息,赶回疏光殿。
  北歌已经起身,正坐在北箫塌边喂他吃药。贺穆走上前,他看着北箫好转了些许的面色,问道:“感觉如何?”
  北箫见贺穆前来,欲下地行礼,被贺穆急忙拦住:“你病着,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他说着看向身旁的北歌:“何时醒的?可用了早膳?”
  北歌一觉醒来,眼见窗外天色大亮,心头不由一惊,她着急的穿好衣服下榻,跑到正殿里,却见贺穆已经去上朝了,听箫儿说,他竟守着一夜未睡。
  北歌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婢,她从床榻前起身,拉着贺穆的衣袖向外走。贺穆见了疑惑,也跟着她乖乖的向外室走。
  出了寝殿,北歌命人将早早备好的,一直温在炉上的早膳端进来,她望着贺穆微微青黑的眼底,不由揪心自责:“穆哥哥为何不叫我?也怪我,昨晚竟会睡的这样沉。”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让人唤你起身,你身子不好,已经累了一下午,若是再守夜,只怕箫儿未好,你就先病倒了。”
  北歌心头无奈,心上暗暗想着,今夜定不能再睡了。
  宫婢们端着整齐的早膳上来,贺穆见了:“你还没吃早饭?”
  “想等着穆哥哥下朝一起吃。”她说着,拿起长柄勺子盛了一碗鸡肉粥递给他:“我起来就吩咐人熬的,如今熬了几个时辰,这鸡肉应该软糯了,你尝尝。”
  贺穆看着北歌递来的粥,心头一动,他抬手接过,不由道:“你忙着箫儿病,就不要再记挂着我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吃什么都好。”
  北歌听着,耳朵微红,她勾唇轻弯,接着说:“我方才已经请赵公公提前回龙晨殿燃了安神香,穆哥哥用了早膳就赶紧去补觉,你熬了一夜,又坐了一早上的朝堂,定是要累坏了。”
  “我原还想在你这偏殿睡上一觉,你既提前吩咐了赵元吉,我就回寝殿去睡。”他喝着喷香软糯的粥,吃着她亲手夹给他的小菜,彻夜的疲惫,在此刻纾解的荡然无存。
  北歌听贺穆打算去偏殿小睡,面上隐隐的红了红,她昨夜方在那里睡过,于情于理或者按照规矩皆是不合时宜的。
  贺穆有心如此,他说完眼见着北歌的面色红了,他不动神色的暗笑,接着又说:“歌儿如今不许我在偏殿睡,那若日后行了封后大典,歌儿可是许还是不许?”
  她听了他的话,面上的红晕便藏不住了,她夹了一块酥皮春卷放到他碟子中,似是堵住他的嘴。
  “我还没答应呢。”她低低的嗔怪着。
  他闻声挑眉:“不答应?”
  她暗咬了咬唇,寻了理由搪塞:“那要等箫儿病好了再说。”
  他听着她的话,面上原本的笑意不由慢慢淡了下去,她说者无心,他命太医院向她瞒着北箫的病情,她现下许以为箫儿的病,不过七八日便能好的彻底,可是他却清楚,这病医治困难,日后甚至可能还要前去大周救治。
  他一时再无心同她言笑调侃,默默的吃饭,方才还觉得美味的饭菜,现下竟漠然无味。
  北歌原本就害羞提及此事,见贺穆不开口了,她并未多想,也暗暗松了口气。
  贺穆吃过饭后,又看了看北箫,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回了龙晨殿休息。
  北箫觉得身子疲乏,猜测自己许是前一阵子练习骑射用力太过,他躺在床上休息,同北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北歌在他床榻前搬了个圆木凳子,她陪坐在他身边给他绣荷包。之前绣的那个被贺穆要了去,方才他提及要从寝殿中选几个给北箫送来,北箫知道一个荷包虽小,可也是御赐之物,用起来,旧了坏了都不方便,他也知贺穆不会在意这等小事,但是南齐皇宫上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瞧,他不想落人口舌,平白给姐姐和陛下惹麻烦,便辞谢了,笑说也想要姐姐亲手绣的。
  北歌当时站在一侧,听进了耳朵里,现下便拿了针线锦缎开始绣了起来。她刚开始勾勒花样轮廓,还未想好要绣什么动物上去,便问身旁的弟弟:“你喜欢什么?我试着绣给你。”
  “只要是姐姐绣的,我都喜欢。”北箫即便躺在床上休息,也命人拿了本兵法来看,因家中出事,他沦为奴役,那两年落下了不少功课,如今要尽快补回来,他听见她的询问,放下书,想也不想的笑答。
  北歌听了不由一笑,直道:“就属你嘴甜,姐姐之前绣了鹤,却被陛下称是麻雀,那姐姐绣两只麻雀吧,说不定会传神呢。”
  “都听姐姐的。”他见她笑了,也跟着笑,却突然觉得腔中难受,他顾及着姐姐在身边,想压抑却压制不住,还是咳出声来。
  北歌听见北箫的咳声,一瞬紧张起来,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连忙将一旁备好的温水递上去:“怎么样?难受吗?要不要唤太医来瞧瞧?”
  北箫喝了口水,他怕北歌担心,面上笑着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接着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再等一等,太医也快来了。”
  他生病后,贺穆命院首一日三次的来请脉,如今快到中午,想必院首一会便到。
  北歌看着弟弟的面色,总觉得不似太医说的那般轻巧,可她又不敢多心,非要说自己的亲弟病得严重。
  太医一日三次来请脉,北箫亦是一日喝三顿汤药,这般过了六七日,病情却不见好转,北歌不由着急了。
  她询问太医,太医仍是只是劳累所致,可她看着弟弟一日比一日苍白的面色,就知箫儿这病恐怕不简单,太医们一直如此,定是在隐瞒着她,她想起北箫初次晕倒那日,太医诊脉后说的话,她暗暗揪心,开始打听姝怀太妃当年患的病症。
  ***
  贺穆这几日格外繁忙,他处理完政务外面天色已暗,夏夜里,苍穹辽阔,星河流转,一片清明天地,御花园的花一日日开的繁盛,夜风习习,从旁走过,染了满袖的花香。
  他走在前去疏光殿的小路上,看着两侧琼枝吐艳,夜色也难掩的生机勃勃,想着近日来在北箫病榻前衣不解带,日渐消瘦的北歌,不由忧心不已。
  赵元吉跟在贺穆身旁,见天子越行越快的脚步,赶忙快快跟上,天子突然侧头问他:“民间的医士还有几日到?”
  “回陛下,明日就有一批邻近郡县的医士能抵达京都,稍微远些的,走水路,再有三两日也能到了。”
  “明日医士到京后,不必去驿站收拾整理,直接进宫。”他口上说着,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话落时,已到了疏光殿外。
  “是。”赵元吉答着,见天子入了殿内,他则留在殿外等候。
  今日疏光殿内格外安静,贺穆走进时,外殿竟无一个宫婢,他朝寝殿走,见门是虚掩着的,他听不见内里的声音,只得抬手轻轻推开门。
  寝殿内的景象似展开的扇面,一点一点呈现出来,床榻上北箫昏昏睡去,在他身旁只有北歌一人陪着。
  屋内的烛火熄灭了几盏,昏昏暗暗的映照床榻前那抹纤弱的侧影,她的身影看上去透满了憔悴。
  贺穆望着,心上骤然一疼,他慢步走上前,轻轻抬手抚上她的肩头。
  她察觉到肩上的力度,转头看过来,面上的泪痕格外的清晰。
  贺穆看着北歌的泪眼,心头猛然一震,有隐隐的不安窜上,他张了张口,良久才问道:“…怎么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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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北上求医(三)
  北歌回头望着贺穆, 她下意识的抬手擦拭面上的泪痕,她转回目光看着榻上沉沉睡着的北箫,替他掖了掖被子, 随后从床榻上起身, 拉着贺穆朝向外走去。
  寝殿的门被北歌关紧, 她不看贺穆, 转身兀自朝前走去。
  贺穆瞧着北歌的举动,心头的不安隐隐加剧,他连忙跟上前, 从后轻拉住她的手臂:“…歌儿…”
  北歌顿住脚步, 却不回头, 她声音低低的:“我们去殿外说,我怕吵醒箫儿。”
  贺穆闻言心头更紧,他慢慢松开她,点头答应:“好。”
  赵元吉原候在殿外,不想片刻功夫,陛下便走了出来, 他正疑惑的要上前, 便见陛下身旁一同走出来的北歌, 便识相的退的更远。
  宫苑中的摇椅上落了片片桃花, 晚风含着淡淡的花香拂过, 北歌站在窗下,望着殿内幽幽的烛光,心上是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
  “穆哥哥…我已经知道姝怀太妃当年的病了……”她背对着他, 声音是强忍住的哽咽。
  他听她所言,一时哑住无法开口,半晌才嗓音干涩的说道:“…对不起歌儿…我并非有意瞒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听见他的道歉摇头:“穆哥哥瞒着我和箫儿,是不想我们忧心…尤其是箫儿。”她哽咽的说着,突然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哭了出来。
  他听见她压抑着又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心狠狠的一疼,他慢慢向她靠近,从后轻拥住她。
  她感受到他的力道,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转身,她将满是眼泪的小脸深埋在他的胸膛上:“怎么办…穆哥哥怎么办……箫儿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年轻……”
  北歌已经无法回忆,今日下午在她打听到姝怀太妃的病症,那与北箫高度相似的病症时,是怎样的无措。她想去找贺穆,可人跑到勤政殿外,被外面的宫人拦住,说他正与大臣议事,她与箫儿已经占用了他太多的心力与时间,她不敢更不想再打扰他,她在勤政殿外愣站了一会,又独自跑回了疏光殿。
  她跑在南齐皇宫又宽又长的甬道上,猛然想起,箫儿的病,一直是院首照料的,从前姝怀太妃的病也是院首照料的,院首不可能不知道箫儿的病因……院首若是知道,穆哥哥怎会不知道,他是有意瞒着她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何瞒着她?是不是因为他早知道,箫儿的病是无解的……
  她不敢让箫儿看出端倪,回到疏光殿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正想着今日要陪箫儿做些什么,可是今日,箫儿的身子格外的疲惫,他午后吃了药,便一直沉睡至今。
  箫儿本就心细,又是他自己的身子,北歌不敢想他是不是早比她更先发现了端倪,却藏着不说,怕她担心。
  贺穆紧紧抱住北歌,他的大手安抚着她瘦弱的背,他不住的低声说着:“别怕别怕…箫儿会没事的,一定有办法的,我已经派人在南齐各郡寻了当地有名望的医士,明日便能入宫…歌儿别怕,相信我,箫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轻抚着她柔软的发,一遍一遍安慰着,他安慰着她,又像是在安慰着自己,南齐之大,他不信举国上下,竟会无人能解此症。
  ***
  次日,南齐各郡的名医入宫为北箫诊脉。
  疏光殿内,贺穆放下政务陪在北歌身边,各郡县的医士一个接着一个进来,又一个又一个或沉思或沉默着退下。
  北箫坐在床榻上,看着接连进来替自己把脉的医士满是意外。这意外也只是片刻,很快他便平静过来。他看着站在床榻前,双目微红的北歌,朝她轻笑了笑。
  这世上,最了解病情的大概并非是医士,而是病人自己。北箫的身子如何,没有比自己更了解的人。他在床榻上接连养了数日,汤药也是每日按时服用,若真按照太医口中所言,他只是寻常的劳累过度,有了这些日子的休养,他早该康复。可是他日日歇着,却一日比一日感觉疲累,那种从身体深处涌起的倦意,是逃避不了的真实,他知道自己的身子许是出了问题。
  看着今日这般情形,北箫不可查的苦笑了笑,果然,他猜对了。
  北歌看着北箫望向她时那颇为平静的微笑,心尖酸涩的厉害,箫儿果真早就察觉到了,只有她,这般的粗心大意,时至昨日她才觉察出了不对。
  北歌暗咬着嘴唇,她压抑着眼底的泪水,怀中愧疚感浓烈,她这个姐姐,当得太不称职了。她回想起她最初失忆的时候,箫儿是如何贴心细致的照顾在她床前,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可是如今,箫儿病的这般严重,她这个亲姐,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贺穆站在北歌身旁,他看着她轻颤的肩头,心疼的抬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搂入怀中。
  各郡县前来的医士是晌午入宫的,所有人都把过脉后,已是夕阳西下,窗外余晖染了满天的红霞。
  院首和医士们都被贺穆安排在了偏殿。他和北歌陪着北箫说了几句话,想要解释一下今日这般情景,却听北箫先开口:“多谢陛下,竟为了箫儿如此费心,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知道您和姐姐并非有意瞒着我,只是怕我这个病人多思。”
  贺穆闻言看了看坐在北箫塌边的北歌:“你姐姐也是昨晚才知道,是朕故意瞒着你们……其实也并非什么严重的病,只是周全起见,多召些医士罢了,朕原本也想从全国进行一次太医院选拔,招些有实力的太医进来,这也算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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