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艳妾(重生)——雪落蒹葭
时间:2021-03-09 09:20:14

  “侯爷,是妾的罪过,妾愿意以死谢罪。”
  她话落的时候,帅帐中似乎陷入了更深寂静,她一直看着他,看到他猛然震动的眸底。
  “你说什么?”萧放形容不出,北歌出现后,心头波动的情绪,他眯眸盯着她,声音沉冷的不禁让连祁和白寒之侧目。
  “是妾,偷了图给多吉,妾认罪。”北歌觉得萧放是动怒了,又不曾像,她只平静的回答,声线平和,她跪在那,虽立即忍着,也无法掩藏住她昏迷后初醒的脆弱。
  萧放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目光死死盯着北歌,似乎想将她看个通透。他自以为了解她,可这么多年,似乎从未看清过她。
  他谅她失忆,等着她,希望她恢复记忆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误会,她没有做通敌之事,哪怕是被胁迫所为也好。
  可她跑出来,让他毫无防备,他连她何时醒的也不知,何时忆起的也不知,就这样直白的跑出来,求情也不肯,在众目癸癸之下,认罪了。
  “郡主…你、你不是失忆了?”连祁率先打破沉默,北歌跑出来的太突然,认罪也太痛快,她这样毫无逃避,反倒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
  北歌闻言,并未转头看连祁,她离开萧放的目光,低头笑笑,她抬手下意识抚上头颅上的那道伤疤:“或许留仙谷的那一撞,将我丢失的记忆都找回来了……”
  白寒之打量着萧放的面色,开口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要先唤个医士来,毕竟郡主受伤刚醒…也许糊涂也未可知……”
  连祁正欲点头,便听帐中文常行大骂。
  “白寒之!你偏袒的不要太过分!我们都睁眼看着,看你如何包庇这个贱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窝藏这个贱人,你们兄妹也有份!”
  白寒之被骂得蹙眉,他倒不介意文常行这几句骂,只是不想将温之牵扯进去。
  “不必了。”
  几湘争执间,北歌淡声开口回绝,她略感谢的看了看白寒之,接着道:“我自己做过的事,不会记错,也不想逃避。”她转头看向一脸愤恨的文常行:“将军说的没错,通敌者,该死。”
  “将军有错肯认,我也认。”她眼见文常行似有怔愣,又转头看向萧放,俯身规规矩矩叩首:“还望侯爷一视同仁,让妾以死谢罪。妾自知罪孽深重,九死不能偿还,来世自当结草衔环,报恩赎罪。”
  北歌已不想抬头去看萧放的神色,或许是她不敢面对。
  不止文常行等人,连祁和白寒之都愣了,他们一起看向萧放,等着他的决断。
  萧放面色阴沉变幻,一向很少情绪外露的他,此刻的怒意藏也藏不住。
  这怒,白寒之和连祁不知,是愤怒,还是恨怒,是气她偷图通敌,还是气她安然赴死。
  “侯爷…”连祁左右为难间,缓声想要开口。
  “将北歌和文常行等人投狱,十日后三军前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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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北歌被押到狱中后, 体力不支的昏了一会, 像是在梦中又不真切,思绪也罢,意识也罢,深深浅浅,寻不到依靠的港湾。
  北歌醒时发现身上多了一件烟青色宽大的披风, 她低头茫然片刻, 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她一抬头,便见坐在牢房另一端的萧放。
  军中的牢房是一个一个矮小狭窄,没有窗的帐篷,里面堆积着厚厚的杂草,夜里或许还能听见老鼠细细的叫声。
  帐篷内只悬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北歌坐在地上,仰头看不到盏内的油量, 不知这缕唯一弱光何时会要消失不见。
  北歌看到坐在不远处的萧放,下意识的坐起身子, 将身上盖着的披风紧了紧, 她双眸望着他, 半晌也说不出话。
  萧放将北歌的反应尽收眼底,瞧见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举动, 他从椅子上起身,手上提起一个篮子。
  北歌这才发现,在他的座椅旁摆着一个食篮。她见他走过来, 双睫下意识的打颤,暗暗咬着唇,脑袋随着他的靠近,一点一点扬起。
  萧放几步便走到北歌近前,他低眸俯视她片刻,才蹲下身子。他低头将食盒打开,疏饭的香气一瞬便溢了出来。
  他端出一碗粥,用熬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鸡汤,搭配着最嫩的鸡胸肉,切成叶脉般纤细的肉丝,再大火熬煮,直到米粒吸足了汤汁和肉香,喷香软糯得入口即化。
  北歌不知怎得,忽觉鼻尖发酸,眼眸也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萧放一手端着粥,并未直接递给北歌,而是又从食篮中拿出茶杯,倒了杯清水,他将水杯递给她:“先喝水,然后吃饭,吃了饭我有话问你。”
  北歌低眸盯看着萧放递来的茶杯,半晌默默抬手接过。
  昏迷的几日,她每日进水很少,醒来后便被文栋的死震住,如今舌尖尝到了水,才觉出口渴来。
  北歌仰头,一口气将茶杯中的水喝得一干二净。她将茶杯放下,又见萧放将粥递过来,她手捧着碗,白瓷的碗底有些烫手,她下意识来回切换手指的动作被萧放看见,下一瞬,她手中的碗又被接了回去。
  相比于北歌纤纤嫩如青葱的手指,萧放的手掌便宽厚粗糙的多,他轻松端着碗,又勺子盛了粥,还吹了吹,才送到北歌嘴边。
  北歌的唇已经碰上温热的汤勺,却并未张口,她抬眸怔怔看着萧放,眼泪一瞬掉下来。
  萧放见了,眉头不由一蹙,他放下勺子,抬手用指背擦抹着她的眼泪,说不上是何种语气,似是训斥的问她:“现在知道哭了?”
  “为什么…还要来管我…”北歌眼泪掉得厉害,像是久久封闭的闸门,终于寻到了泄口,一时汹涌。
  “还有十日,我给你解释的机会,到了第十天,本侯就是想管也管不得了。”他原本只是用指背替她擦眼泪,最后她将他掌心都哭湿了。
  “有什么难言之处,有什么误会,都许你说,你到底有没有偷图给多吉。”
  他等着她的回答,可她却噤了声,只剩隐隐的轻微的抽泣声。
  萧放沉默了默,又喂粥给她吃:“先吃饭吧,一会要凉了。”
  鸡丝煮得熟烂,一入口便化开了。好几日没进食,一杯水开了胃口,北歌吃下了整碗粥,萧放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饱了吗?”
  北歌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
  “想好要和我说什么了吗?”
  “文将军…王将军…还有那么多的将士,都因我的缘故而死……侯爷想让我说什么。”北歌暗暗咬唇,她能说什么?她说她只画了个假图,并不想真的通敌,可是命运不济,她没想到假图会害死那么多人,她是无心的……若是这般,连她自己都觉得无耻,更何况悠悠众口,更何况那些愤怒的将士。
  她的确是无心的,可无心不代表无错,她是画了张假图,可也是这张假图指引了多吉,酿成了悲剧。
  她必须负责,她本该负责。
  现下军中局势已生紧张,若不能平息众怒,给出了一个合理的交代,除了文常行,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以此为由,制造混乱。
  去与多吉交易的时候,她便早做好了舍了这条命的准备,没有死在多吉手中是她的幸运。现在箫儿安全了,病情也在叶老的调理下一日日好转,她死后,穆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箫儿,箫儿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早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没有牵挂,唯一不甘的,就是没等到手刃灵后报仇那一日。
  但是按照萧放军队,这般势如破竹之态,不必多久,大周便会易主,届时也不必她动手,必有人先杀了那残害忠良,扰乱朝纲,欺君祸国的女人。
  北歌想到贺穆,想到多出来的,南齐三年的记忆,她原以为她此生不会再拥有那样美好干净的岁月,一场失忆,何尝不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只是她答应贺穆的,只怕要失言了。哪怕她活着,她不死,也一样要失言了。
  自她记忆起,那项约定,就再也无法兑现。
  萧放瞧着北歌闷闷的模样,眸色愈来愈深,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嗓音不可控的变得冷硬:“告诉本侯,为什么?”
  他抬手掐住她愈尖的下巴,迫她仰头与他对视。
  帐中的油灯时明时暗,将她煞白的小脸,笼罩在阴影里。
  “为什么这么做?多吉给了你好处?还是有苦衷?还是你从一开始就是贺穆安排在我身边…”萧放克制着手上的力度,他问着北歌,不禁回想,从前他在她身上,有过太多太多的不理智。
  那场刺杀后留下的南齐兵器,在青荷山庄时南齐新皇亲自带人涉足敌国来“劫”她,后来她更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阵。
  最早的最早,他就不该放任,他该一查到底。
  他不该因为她的几滴眼泪,她几句辩白的话,便相信或是原谅。
  “不是,”北歌连连摇头:“不是的。”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箫儿,”北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因为多吉绑架了箫儿,他用箫儿的命威胁我…我不敢冒险。”
  萧放闻言先是一顿,他盯着她:“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话落,又见她沉默,不禁笑意微冷:“还是说,你跟了我那么久,是没有一日信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睡了三个小时,太困了扛不住了,先更这些,有点短,别嫌弃(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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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 83 章
  北歌闻言, 暗自苦笑,她要如何回答, 她不曾相信的是自己, 不信她何德何能能让萧放不顾三军安慰, 确保箫儿的万无一失。
  她要有怎样的本事,才能得到萧放如此怜惜,她自知自己做不到, 除了铤而走险, 靠自己一搏, 她别无选择。
  北歌一双黝黑的美目, 一眨不眨的盯看着萧放,她似有千言万语, 最后垂下头, 都凝成了一句:“抱歉。”
  萧放眸子震了震,眼底神色涌动, 他盯看了北歌半晌, 一语未发,最后起身离开了牢房。
  牢房门前的帷帐被撩起,涌入一抹明亮的光, 照亮昏暗帐内的一角, 他的背影逆光而立,她仰头看着,略有刺目的疼。
  “不必侥幸,南齐也好, 谁也好,都救不了你,十日一过,本侯也无力救你。”他的声线顺着光流入她的耳廓。
  她沉默听着,这一句话,在她脑海中千回百转,她望着他的身影踏出营帐,就要消失在光线下,突然开口:“妾本以为,侯爷见到妾的第一刻,一定会想杀了妾报仇。”
  她的话出口,萧放的背影似乎一震,他站在原处许久,没有回答。
  陈旧的帷幔落下,帐中一时陷入黑暗,只剩高处悬着的灯,有微弱的烛光闪闪跳动。
  ***
  余下的日子,萧放再未出现过,只有白温之每日来替她送药送饭。
  北歌捧着那碗苦涩的汤药,半晌没喝,她像是自嘲的笑:“都是将死之人了,还喝这些药做什么,听说军中一向缺草药,别浪费在我身上了…明日就别让军医煎药了。”
  白温之闻言,从食盒中拿饭菜的手一顿,她抬头看北歌,似乎想哭,暗咬着唇忍着,声线却不可控的变了调:“为什么不求求侯爷,你明明是有苦衷的。”
  “我那苦衷不过是一点私欲罢了。”她想要弟弟活命,也同样有文栋的亲人想他好好活着,若不是她为了北箫的安危给多吉那张部署图,文栋也许就不会被阴差阳错的害死。
  白温之闻声一顿,她想了想开口:“昨晚箫公子知道你被侯爷关起来…去找侯爷要人,说是他逼你偷的图,要来换你,最后争执间晕过去了…”
  北歌闻言一瞬紧张起来,她眼底控制不住的发红:“侯爷…侯爷没有……”
  “没有,”白温之会意摇头:“侯爷不曾为难箫公子,让人将箫公子抬回叶老房中修养,今早上我去看过,已经醒了。”
  北歌悬起的心慢慢有了着落,她先是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她的味蕾感受着每一份苦涩,她将药碗还给白温之,开口道:“温之,我想求你一件事。”
  白温之点头,没有片刻犹豫的答应下来。
  “你帮我去告诉箫儿,不许他再胡闹,还有就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侯爷不会为难箫儿,但我怕文家人…我死了不足泄恨,会去伤害箫儿,所以我想求你,去帮我求求侯爷,在箫儿病好后将他安全送回南齐。”
  白温之听了北歌这一番话,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她忽然展开双臂,紧紧抱着北歌,将头埋在她肩上大声的哭。
  北歌先是一怔,接着也眼红掉泪。
  时值夏末,营帐中燥热的紧,又无窗透气,人在里面待久了,不忍难受。
  北歌不想白温之同她在这里受罪,催着她离开。
  白温之又留了一会,只得收拾好食盒离开,她行至帐门前,忽然被北歌叫住。
  “温之,你明日来,若是方便,可以帮我带些笔纸吗,我有封信想留给亲人。”
  白温之眉眼微动,亲人……她听闻,北歌几年前族中亲人皆被灵后所害,只剩下箫公子一个弟弟,可若是留给箫公子,又何必以亲人隐晦称呼。
  听闻北歌在南齐三年,与南齐新皇感情甚笃,难道这封信是留给他的?
  白温之知道北歌无意明说,便也不开口询问,只答:“方便的,我明日就帮你带来。”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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