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艳妾(重生)——雪落蒹葭
时间:2021-03-09 09:20:14

  白温之离开,帷幔一起一落,周遭再次陷入黑暗。
  北歌仰头,瞧那奄奄一息的灯,封闭的时日久了,她也记不得今日是第几日了,七日或是八日,也或许明日便是她的死期……
  ***
  兴平侍奉在萧放身旁,自北歌入狱后,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萧放低沉的情绪,和安郡主一事涉及严重,没人能开口求情。
  帅帐内的窗撑开着,徐徐晚风吹着帐内万千灯火摇曳,萧放坐在书案前,黑着脸看着手中从南齐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南齐新皇,以兵马胁迫,要他将北歌送回南齐,否则便全力支持灵后,或是全力支持他夺位。
  摇曳的烛光打在萧放的俊脸上,明明暗暗,兴平默默整理着帅帐中堆积的旧物,忽听见信纸撕裂的声音,他一抬头,便见萧放将南齐新皇送来的信撕的破碎,扔到玉砚中,一把火烧得干净。
  萧放似乎怒极,骂道:“他若有本事,便来本侯营中抢人。”
  兴平闻声不敢言语,默默垂头将一箱子旧物装好,合上盖子,抬至一旁与其他箱子齐齐摆好。
  他又抬头暗瞄了一眼,见萧放执笔快速写的什么,极不耐烦的笔触,写出来的几个大字,也是洋洋洒洒,萧放落下笔,将信纸丢给兴平:“让南齐的使臣带着信滚回去。”
  兴平连忙接过信,他低眸瞄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之后小心翼翼的装封。
  南齐也不是第一次派使臣前来挑衅,侯爷一向很少搭理,这次不知南齐新皇在信上写了什么,惹得侯爷如此动怒。
  兴平将信密封好后,送出了帅帐,回来时,见萧放仍沉着面色坐在书案前,蹙眉批阅着军务。
  兴平继续收拾未收拾完的旧物杂物,眼看决战在即,侯爷命军营上下收整物件,无用之物,能入市的便买卖换成军饷,不能入市就一律丢掉,军队上下,必须从简,抛舍一切世俗缠身之物,没有退路,准备好决一死战。
  上行下效,由萧放的帅帐开始,第一个规整旧物。
  兴平已经接连忙了几天,衣物、器皿、把件规整出了几箱,剩下的便是些折扇、字画之类的。
  萧放对此毫无留恋,下令无用之物一件不留,兴平瞧着却还是有些心疼。
  字画折扇也规整出半箱,兴平命守在帐外的兵士进来搬运,他也寻了较轻的半箱帮忙搬运。
  兴平路过长案前,正逢萧放看完折子抬头,二人目光对上,兴平连忙放下东西,俯身行了一礼,禀道:“侯爷,奴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东西收拾好,这就要送到内务营。”
  萧放闻言,目光落到兴平脚边的箱子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些字画。”兴平说着,弯身将箱上的盖子打开,里面堆叠的长长短短的画卷暴露在烛光下。
  萧放看着,似乎突生兴趣:“拿来本侯瞧瞧。”
  兴平应了一声,将箱子抬到书案上。他看着萧放翻开着箱内的字画,咬了咬牙,将心底憋了一晚上的话说出口:“侯爷…明日是最后一日了。”
  他话落,萧放翻看画卷的动作停顿了须臾,萧放未开口,也未抬眸,继续手上的动作,将一卷装裱好的略带磨损的画卷展开。
  兴平话脱出口时,额上已经开始冒汗,他一眨不眨的注意着萧放反应,心上已想好了请罪的话。
  他能明显察觉到,萧放翻开画卷后,神色明显的一滞,他像是很久,才反应过来,眼中神色也愈发的幽深。
  兴平见了,默默的朝画卷上打量,之间平铺开的画卷上,笔触很是利落的绘着一个美人,银月溶溶,江水波光,船舶荡漾,美人迎风立在船头,水袖曼妙,舞姿动人。
  兴平自幼跟在萧放身边,并非是个粗人,耳濡目染,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他能得出来,这幅画构图虽美,但画技只是偏上,称不上绝世之作,这等画,在侯爷眼中,当是寻常,不知侯爷为何反应这般大。
  兴平见萧放看着画卷久久不动,他又仔细的朝画上看了看,突然,他似乎恍然。
  这画上的美人瞧着颇为眼熟,若他看得不错,该是和安郡主。
  兴平脑中飞快转头,他猛然想起,几年前,侯爷曾命他装裱过一副画,就是这副侯爷亲笔所绘的。
  兴平瞧着萧放这般反应,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了握权,他想着白家小姐,曾来央求他,在侯爷面前替郡主求求情,又想着郡主往日里对他的照顾,心上一横,大有豁出去的架势:“侯爷…奴才自知此话不当讲,您若恼奴才多嘴,要杀要打,奴才都愿受着,奴才只是想…和安郡主如今犯下大错,自当受罚,只是您可否看在郡主曾尽心服侍您的份上,饶郡主一命,日后自当她做牛做马,来向您赎罪。”
  兴平话落,帅帐中再次陷入长长的静默,兴平紧张的暗暗咽唾沫,他精神紧绷的似乎可以听到风吹火光晃动的声音。
  萧放一如先前,似乎对兴平的话充耳不闻。
  他常年握兵器,被磨出薄茧的指腹轻轻抚着卷上的画,他的手抚过美人的眉眼,腰身,裙摆……萧放的指尖忽然一停。
  他眉心微蹙,指腹在画卷的一处反复摩挲,他将画卷翻过来,从案下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刀,毫无犹豫的将画纸下的装裱拆开。
  兴平正不明萧放此举何意,他瞧得怔愣,下一刻,画卷被分开,美人图的背面,绘着一张标注明显的地图。
  兴平忍不住凑近去瞧,却忍不住吓得心头一颤,美人图背面绘着的何止是一张地图,而是一张清清楚楚标注好藏兵的兵力部署图。
  兴平被吓的面色发青,一时不敢张口。
  萧放低眸看着案上的图纸,他面上的表情察不出喜怒,他沉默的看着,却是突然从案前起身,手拎起那张图纸,大步出了帅帐,朝牢房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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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白温之原是说好明日送药时带来纸笔, 可回到住所后,一想到明日是十日之约的最后一日, 便有些坐不住, 心想着能多见一面是一面, 待晚膳后,白寒之从她营中离开,她将笔墨藏在食盒中, 独自去了牢房。
  牢房外有专人看守, 虽时辰已晚, 但见是常来的白温之, 守卫也未多想,撩开营帐的帷幔放白温之进去。
  白温之进去时, 北歌正闭目静听着帐外的蝉鸣, 在幽幽夜色下,蝉鸣声格外清晰, 独有的悦耳的声音。她以前未留心此等细小的事物, 如今被困在四方之中,反倒领会了这一鸟一虫,自然中细小的美好。
  北歌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见前来的白温之有些意外。
  “我带了纸笔来, 你要是想写什么信,还能早些送出去。”白温之在北歌身旁的坐下,从食盒中拿出一支湖笔,并着一方小砚台和半新的墨, 还有一盏精巧的油灯,借着营帐中的蜡烛点燃,昏暗的帐内一瞬亮了起来。
  白温之又从宽敞的衣袖中抽出几张信纸。
  北歌听着白温之的话笑了笑:“这倒也不急,待我死后让箫儿带去南齐便好。”
  白温之原本替北歌研磨,听见她的话,不禁手上一顿,她抬眸望着北歌:“…你这是决心要去赴死了?”
  “还能再逃吗?”北歌将信纸平铺在食盒的盖子上:“失忆的三年,已是我从上天那偷来的,做错了事,必须要承担。”
  北歌执起笔,沾了沾墨汁,对研磨的白温之点了点头:“多谢。”
  这些日子北歌想了许多,想要留给贺穆的话,也都烂熟于心,是以现下无需多想,笔尖落在纸上格外流畅。
  北歌很快写满了一页,又拿起一页继续写,营帐内安静下来,帐外的蝉鸣声便清晰可闻。
  “你会怨侯爷吗?”白温之忽然问。
  北歌笔下一顿,她微微侧头看去,正要回答,营帐的帷幔再次被撩起。
  与方才不同,来人力气很大,几乎将整个帷幔扬起,帷幔被晚风吹着,猎猎作响。
  北歌转头看去,下意识的一怔。
  白温之看着前来的萧放亦是愣住。
  萧放瞥了一眼此刻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白温之,继而将目光转回北歌身上。
  四目相对时,北歌心上生了一瞬的无措,虽不清楚被关在这里是第几日,却清楚自己此刻形容狼狈。
  萧放见北歌垂头,他扫过她手握的笔和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纸,低沉开口:“出去。”
  白温之知是在说自己,她略有担忧的看了看北歌,放下墨石,起身默默退了下去。
  信上不过是交代些遗言,感谢贺穆在她失忆时的照顾,还有便是托付箫儿与他。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但此刻萧放站在身前,却忽然紧张起来。
  北歌默默将手中的笔放下。
  萧放侧头见白温之走出营中,帷帐落下,他回头大步向前走,他在北歌身前站定,慢慢蹲下身子,将手中的图纸递给她:“这是什么。”
  北歌接过图纸的一瞬,明白萧放为何会突然前来。
  “原来是找到了这个。”北歌手捧着图纸,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萧放拾起一张信,看了看上面所写,又放下,他听见北歌的话,说道:“这是假的,图上所绘的地点都是错的。”
  “这是你画的对不对?你把这张图画在这幅画后面,是想留给我的对不对?”
  “那你画给多吉的,是不是也是这张?”
  北歌不知该不该夸萧放聪明,单单这一张图,就让他将往事推测的七七八八。
  可是他推测出来又如何,这是一张假图又如何,甚至图上精细标明的每一个地点都是错的又如何,她还是因此害死文将军、害死了那么多将士。
  萧放见北歌捧着图不说话,她现下不否认便等同于默认。
  何况,除了她,还会有谁,会选择画在这幅图背后呢,还有图上的字迹,与她的一般无二。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与我说?”他问她,语气说不清是气还是怒。
  北歌闻言,默默将画卷卷起,许久才低声回答:“妾说了又如何,就算是一张假图,就算图上皆是错的,可就是阴差阳错,让多吉凭着这一张假图,害了那么多人,还是我的过错,如果没有这张假图,也许就没有阴差阳错了。”
  她话落,换成了萧放沉默。
  烛盏轻摇,帐外蝉鸣作响,夏日的夜,不透风的营帐内有些闷,又潮又厚的杂草上积了灰。
  萧放环顾四周,他的目光复落到北歌面上,不过几日不见,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烛光映照在她的小脸上,瞧不见曾经丝毫的光彩。
  她的模样似乎脆弱不堪,可她投望过来的神色,却异常的坚毅。
  她似乎没有一丝一毫因为这张假图而心怀侥幸。
  是啊,她比谁都最好清楚,交到多吉手上的是一张假图,她无心真的通敌,无心真的去背叛,在她心中她一直是最清楚的。
  可是那日在帅帐中,她却毫无躲避的冲了出来,将罪名认下,没有一点推卸与狡辩。
  萧放沉默对北歌对视,悬在营帐上空,那盏昏暗的烛灯突然熄灭,本就不甚明亮的营帐中,只剩下两人之间的一盏小油灯在熠熠发光。
  那光晕离二人极尽,将二人的容貌照个格外清晰,北歌与萧放对视半晌,心上忽得一酸,一种说不出的又疼又痒的感觉在心间弥漫开。
  她抿了抿唇,觉得眸中干涩,她垂下眼眸,也垂下了头,躲开他的视线。
  她想开口劝萧放回去。
  却是下一瞬,北歌察觉腰身被一道有力的手臂禁锢住,她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便觉身子一轻,她被萧放从地上抱了起来。
  北歌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她本能的抬手环住萧放的脖颈,她攀附着他的肩,似乎怕自己坠落。
  萧放将北歌从杂草堆上抱起,他低眸凝视着怀中很是可怜的人:“抱紧了。”
  北歌听见他的话,却突然回过神来,她连忙松开抱住萧放的手,她仰头瞧他,全是不解:“你要干什么。”
  萧放却不语,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抱着她大步离开了牢房。
  白温之等候在门口,见萧放抱着北歌出来一愣,她连忙回过神,默默低下头,见萧放抱着北歌走远,复才慢慢跟在后面。
  萧放一路抱着北歌回了帅帐,随后命兴平去准备热水,要给她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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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 85 章
  北歌在帅帐中的浴房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 将连日来在牢房积累的污垢洗的一干二净。
  浴室的衣架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北歌换上, 又用绢布将滴水的长发擦得半干, 随后用一支素簪将长发随意绾髻。
  北歌从浴房出来时, 萧放正同她进去时一样,等候在原处未动。兴平也默默垂头陪在身旁。
  温热的水汽将北歌的小脸熏染的粉白,沐浴后整个人瞧上去也精神了几分。
  北歌走到萧放身前, 与他对视片刻, 低下头:“妾该回去了。”
  兴平闻言一愣, 下意识仰头去看身旁的萧放。
  北歌话落片刻见萧放不回答, 她又仰头看他:“…侯爷觉得妾不该回去吗?”
  萧放与北歌对视半晌,他先侧头对兴平道:“你先下去。”
  兴平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 接着俯身退了下去。兴平退到帐外, 他抬头看着墨一般深的黑夜,不由叹气。
  兵力部署图一事, 他方才也知晓的七七八八, 以他对郡主的了解,他早就觉得,郡主绝不会是卖国通敌之人。
  可现下即便能证明郡主拿给多吉的是假图, 郡主也无法完全脱罪。这张图虽假, 可因为张这图害死了文栋将军却是真。
  郡主不是完全无错的,文家人也不会因此就轻易放过郡主,军中还有那么多将士,都在等一个交代。
  文常行等人所为, 已将军心动摇,现下决战在即,若不能将军心稳住,必出差池,此等时候,全军上下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对郡主是完全不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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