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艳妾(重生)——雪落蒹葭
时间:2021-03-09 09:20:14

  侍女备好浴水,便照常退下。
  伺候孟静婉这样的主子,于下人们来讲,是最省事不过的,她很少需要人候在身旁,能亲力亲为之事,也绝不多麻烦她们一分,她更像是个客人,客客气气的客居在此处。
  外头天色渐暗,孟静婉打算沐浴后便就寝,她不敢再胡乱吓唬自己,想着长长睡上一觉,许就会好了。
  孟静婉伸手探了探浴桶里的水温,刚刚好,她正欲宽衣下水,却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怪响。
  房内的火烛应声闪烁,忽明忽暗间,孟静婉似乎瞧到了外头有黑影一闪而过,慌乱的一下午的心,此刻渐渐收紧,她忽生了几分害怕。
  “阿织?”她试探的开口换了一句侍女的名字,无人应。
  孟静婉又猜难道是裴绰回来了,又唤了声‘大人’和裴六,仍无人回应。
  烛火又是一闪,孟静婉的身子猛然紧绷起来,她紧盯着屋门,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身侧,胡乱抓到一个葫芦水瓢握在手中。
  ***
  裴绰今日从外返程,入夜时刚带着队伍入城,他心想着这时辰去榭香园,会不会再扰了她,又想着自己这般风尘仆仆,不如还是先回裴府,明日收整好了,再去看她。
  走了半路,裴绰的队伍忽被追来的一名守城侍卫拦住,他们刚接到消息,今日傍晚,有一伙匪寇混入城内,朝西南方向去了。
  裴绰闻言,一时心头大震,他不等那侍卫话落,便已策马冲出数百米。
  裴绰朝西南方向的榭香园飞奔而去,待策马奔至门前,见园门大敞,不由心头猛沉,他握缰绳的手,已不受控制的颤抖,他片刻不停,骑着马,飞跃大门,直奔若水阁而去。
  孟静婉手攥着水瓢,她盯视着屋外的暗影,不禁害怕的颤抖,门外又有两声怪响,接着她清楚听见陌生的男人们的笑声,她的心瞬间落入谷底,落锁的屋门被从外用力撞击着。孟静婉颤抖的愈发厉害,她眼见着屋门晃动,接着一股急风涌入,‘砰’的一声,房门被从外撞倒在地。
  两人蛮族模样的男人持刀闯了进来,孟静婉不由惊得步步后退,最后她退得无路可退,腰身猛然撞在书案上。
  “你们…你们别过来!”她匆忙绕到书案后,隔着一张长方的书案与闯进来的贼人对峙。
  两个匪寇闯进来本为劫财,但一瞧屋内竟住着个美人,不由对视一笑,两人一起朝孟静婉步步逼去。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你们随意拿…”她看着仍不停步步走近的贼人,举着水瓢的手巨颤不止。
  一贼人听了,不由搓手笑道:“我们什么也不要,只要美人你。”他说着便朝孟静婉扑过来,孟静婉猛然将手中的水瓢砸过去,那贼人脚步一顿,水瓢破裂,贼人头上已流了血。
  可这小小的水瓢,又如何能打倒一个强壮的男人。
  待贼人回了神,反手便抓住逃脱的孟静婉,他被她方才的举动惹恼了,用力禁锢住她,突然抬腿,朝她背后用力踢了一脚。
  孟静婉猛然受力,身子摔倒在地,她察觉到腹部传来的阵痛,她蜷缩着倒在地上,她拼命护着肚子,心头的惊恐与疼痛一道袭来,眼泪不受控的掉了下来。
  她察觉到有黑影笼罩下来,无助悲凉的闭上眼睛,但其后的痛苦没有发生,她耳听身畔一声惨叫,睁眼看去,便见那贼人被踢飞在地。
  裴绰策马奔至若水阁门外,便听其内传来一声惨叫,那满含痛苦的声音,教他心头像是被刀割一般,生生裂开。
  裴绰冲至阁内,贼人见有不速之客,持刀迎战,裴绰赤手空拳,反手夺了他的刀,一脚将他踢飞数米之远,贼人重重的撞身在墙上,最后摔落在地。
  裴绰箭步如飞跑至孟静婉身边,见她受伤倒在地上,小脸煞白,满额的冷汗,他慌忙将她抱起。
  突然裴绰起身的身子一顿,他又将怀中抱着的孟静婉放置地上,猛然起身,两下夺过贼人手上的刀,刀锋一逆,沿着他的咽喉横过,下一瞬,鲜血喷薄而出,一击毙命。
  裴绰面上,身上渐满了血,他看着死在脚下的贼人,并未放下手上的刀,而是朝先前被他击倒在地的贼人步步走去,他背对着孟静婉,一边走,一边沉声开口:“阿婉,闭上眼睛。”
  孟静婉望着裴绰的背影,依言紧闭上双眼,须臾她又听得一声惨叫,接着是刀身‘哐当’落地的声音。
  裴绰红着眼,一步步走回到孟静婉身边,蹲下身子,抬手轻抚着她面上的眼泪,再次将她从地上抱起,这一次,他抱得稳稳的,他紧紧抱着她,一路抱到若水阁外。
  又护卫随后赶来,见裴绰一身的血,不由快步冲入房内,所见的,是两具尚热的尸体,众人回首望去,之间郡守大人横抱着一个姑娘,一步步走出了庭院。
  孟静婉被裴绰抱在怀里,她抬手用力的环着他的肩膀,平生第一次想要依偎一个人,紧紧的依偎一个人,她怕极了,真的怕极了。
  裴绰抱着孟静婉朝榭香园外走,时至现下,他的心,他的身还是颤抖的,他不敢想,若是他再晚到一步,会发生什么。
  他抱着她,却不敢低头去看她,不敢看她的眼泪,他从未这般惧怕过,那时一种生理上的,不可控制的害怕,他怕极了,真的怕极了。
  “裴绰…我肚子疼。”
  腹上忽涌来一阵剧烈的疼,孟静婉忍受不住,她又怕又痛,眼含着泪,滚滚落下。
  裴绰心上猛得一抽,他低眸瞧看孟静婉苍白一片的脸,瞬间将她抱得更紧,几乎是在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裴六备车!来人!来人备车!”
 
 
第144章 番外三十五:情浓(四)
  “裴绰…我肚子疼。”
  腹上忽涌来一阵剧烈的疼,孟静婉忍受不住,她又怕又痛,眼含着泪,滚滚落下。
  裴绰心上猛得一抽,他低眸瞧看孟静婉苍白一片的脸,瞬间将她抱得更紧,几乎是在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裴六备车!来人!来人备车!”
  裴绰将孟静婉抱上马车,他亲自驾车,急奔在岭南的夜色里。
  秋日深夜冷风天儿里,裴绰架着车,满头豆大的汗珠,沿着他脸侧滚落。
  裴绰疾驰于街道上,终寻得一间要下钥的医馆,他闯进去,一身的鲜血,吓坏了里面的医士,他霸道的夺过药童手上的门闩,将车内已晕过去的孟静婉抱了进去。
  “救救她…医士救救她…”裴绰看着怀中面上毫无血色的孟静婉,双目逼红:“救救她…她现在很疼。”
  老医士一生,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人,最初的惊吓过后,很快定下心来,教裴绰先将孟静婉平放在一旁的榻上,又命药童去取银针,他则先蹲在榻旁,替孟静婉把脉。
  老医士搭过脉,瞧孟静婉衣摆处看去,见落了红,神色不由一暗。
  裴绰亦看到了孟静婉裙摆的血迹,他整个人僵住,瞧她痛苦的面色,心跳都变得缓慢。
  老医士先替孟静婉腕上施针,又拟了方子,教小药童去抓药煎药。
  裴绰僵身立在一旁,平生无措,大抵如是。
  “…她怎么样…她有没有事。”
  老医士才缓过一口气:“有流产的征兆…我已替她封了血脉,待一会喝下汤药,若不再落红,孩子便无事。”
  “她呢?她有没有事?”裴绰急急追问。
  “孩子无事,大人自也平安。”老医士捋了捋胡须,他看着自己医馆大敞的门,又见裴绰一身血迹,不由开口建议,先将门关上,可会安全些。
  裴绰听着医士的话,这才忆起自己满身的血迹,这医士只怕以为他是招人追杀的亡命徒,但他尚不欲暴露身份,便只点了点头。
  医士见了,连忙上前将医馆的门落了锁,他一转身,步子不由一顿,他愣瞧着裴绰的后背,不由颤着声音上前:“壮士…你…你这也受伤了,快让我替您包扎一下,不然血这般流下去,可要麻烦。”
  裴绰闻言,似乎才察觉出几分疼来,他刚刚想起自己身上的伤。
  方才初入阁中时,他满眼都是孟静婉,一时疏忽了身后还藏着一个匪寇,被他从后偷袭了一下,他当时怒极,肯本没在意身上的疼,待杀了贼人,抱起孟静婉,一颗心又都落在了她身上。
  他提着一口气,满心满眼全是她,早忘了身上的疼,如今听了医士的提醒,才忽觉一阵晕厥,他身子不稳晃了晃,连忙被老医士扶到一旁坐下,老医士先将裴绰的上衣剪开,露出背后的伤口来,不由暗吸冷气。
  他这伤,可是比榻上躺着的姑娘严重的多,这刀口是致命砍下的,若在深一分,只怕会要命,医士想不到裴绰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他连忙先替裴绰清理了伤口,迅速为他止血,敷上草药,利落包扎。
  正逢药童煎好药端来,裴绰欲起身去看孟静婉,却被医士按住:“你现在动不得…快快坐好。”怕他不听话,又连连开口安慰:“夫人无事,放心放心。”
  裴绰虽坐着,却仍是无法安心的朝床榻上望。
  老医士将药喂给孟静婉,然后拔了她腕上的银针,细细诊脉一阵,安下心来,他转头对裴绰道:“夫人和孩子都平安了。”
  裴绰闻言提在怀中的气,才放了下来。
  裴六带着人满岭南城的寻找裴绰和孟静婉,终是在一间不起眼的医馆前,瞧见了郡守府的马车,他上前敲门询问。
  裴六的声音惊得老医士和药童一时噤声,双双朝裴绰看去,却见裴绰淡定开口:“是我的人,开门吧。”
  老医士迟疑片刻,接着差使药童去开门。
  小药童先轻轻打开了一个门缝,外面的人并没有借机闯入,而是等着他将大门全部敞开后,才大步走了进来。
  裴六带着护卫冲进来,连忙跪在裴绰身前:“大人恕罪…奴才、属下救驾来迟。”
  这番阵仗,又是教老医士和药童震惊一番。
  裴绰对上两人双双投来的疑惑的目光,挥了挥手,教裴六上前解释,他则缓了缓力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榻前再次将孟静婉抱起。
  老医士在旁看着,正要出言阻止,就被裴六口中的那句‘郡守大人’惊愣住。
  裴六出言提醒医士,今夜之事不要流露风声,他今日救驾有功,郡守府必会重谢。
  老医士闻言,连连应着,保证自己绝不会多说半句。
  裴绰抱着孟静婉,上了马车,命裴六驾车回裴府。
  ***
  孟静婉次日醒时,入目的是格外陌生的景设,她心上一慌,正要起身,却忽听一道熟悉的嗓音:“别怕。”
  裴绰端着药回来,见孟静婉醒了,连忙按住她,教她好好躺着。
  孟静婉看到裴绰,心一瞬安稳下来,那莫名的变化,教她自己都是一愣。
  她怔怔看他片刻,忽然忆起什么,连忙抚摸上自己的肚子,急急问道:“孩子…”待触到那仍圆滚的腹部,悬起的心才慢慢落下。
  裴绰见了连忙安慰:“没事孩子没事…”他坐在床榻边,将她的身子慢慢扶起:“别怕…没事的…先吃药。”
  孟静婉对裴绰这般的举动,还是有些意外和陌生的,她怔怔的看着他,见他喂过来的药,也乖乖喝下。
  她又想起什么,坐在床榻上,环望一周,不禁问道:“这是哪…”
  裴绰闻言顿了顿,还是回答:“在裴府。”
  孟静婉听了淡淡点头,倒没说什么,昨晚榭香园那片狼藉,想必是住不下去了,裴绰将她先领来裴府安置,也是情理之中。
  昨夜的情景在脑海中混作一团,孟静婉慢慢理清思绪,想起昨夜最后的记忆,是裴绰抱着她出了榭香园的大门。
  “你……”她望着他开口。
  裴绰连忙凝神去听。
  孟静婉见他这副模样,怀中的话更问不出口,她只觉这一夜间,裴绰变化好大。
  “你怎么了……”她低声问。
  “怎么了?”裴绰不解她是何意。
  孟静婉有些说不出口:“你…昨夜是不是被贼人吓到了…你今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不习惯。”
  裴绰闻言先是一顿,最后唇畔生了几分笑意,似苦涩,又似宠溺。
  “傻瓜…我确是被吓到了,但不是贼人,是你。”
  裴绰望着孟静婉,他要如何与她诉说,他昨夜的牵肠挂肚,他活了二十多年,也曾随祖父历经过沙场,敌军的千军万马迎面驶来时,他手上握着剑,可谓毫无惧怕,敢与其正面交锋。
  可是昨夜,他是真真儿的尝到了,何为恐惧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待捉虫
 
 
第145章 番外三十六:情浓(五)
  自与孟静婉相遇至今,由是近来,裴绰一直道不明自己怀中那复杂的心思,千丝万缕的缠着他,甚至时到今日,他也搞不清那时而酸时而涩,教他掌控不得的滋味。
  可他知道,他是在意极了她。
  所以失不得,放不下。
  裴绰话落,眼见孟静婉微微发愣,他自己都意外的事,又如何能与她说清楚,便低笑两声,岔开话题,继续喂她吃药。
  期初每喂一勺都要先吹上很久,生怕烫到她,后来她被他的小心翼翼弄得无奈,便兀自抬手接过碗,几口喝了下去。
  这边口中的汤药刚刚咽下,那畔裴绰便拾了蜜饯送到她唇畔。
  孟静婉感受到裴绰触到唇上的指尖,微微一顿,接着张口咬住蜜饯,含入口中,苦涩的滋味一散而去,舌尖慢慢觉出一片甜腻。
  经了昨夜,两人的情绪都有波动,孟静婉亦是。
  曾经对于腹中突如其来的孩子,她或许没有那么多感情,最多的是不忍。后来在榭香园那不长不短的两个月里,孩子在她腹中慢慢长大,她吃了有孕在身的苦,也头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奇妙,血缘的奇妙。
  她开始期待,开始盼望,想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予他。
  但是昨夜,历经生死之际,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孩子,哪怕要了她的命,只想保护住他,她再也失去不得他。
  “阿婉,”裴绰忽轻握住孟静婉的手,终是将思忖良久的话徐徐问出来:“日后就搬来郡守府上住好不好?”他话落之后怕她拒绝,又连忙急急的解释道:“这里至少有府兵把守…算来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匪寇未清,我着实不敢再将你和孩子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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