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霍氏集团过来比从她家到学校的距离近些,估摸着半个小时就能到了。郁栀盘算着时间,就在学校转了转。好巧不巧的,撞见苏域歪歪扭扭地挎着包一副老大的姿势走在前面,后边跟了几个男生,看样子也是刚下课。
并不想跟苏域见面,郁栀转身就走,想换个方向继续消磨时间。哪知她不想与人起冲突,苏域却不是这样,以为她是心虚了,还在后面高声叫住她。
那天自游泳馆回到家,苏域被气得连晚饭都没吃。在家人没注意到的角落,拉了他哥问郁栀到底什么情况。
苏景是个要面子还自恋的,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无论怎么挽回,郁栀再没搭理过他这件事详细说出来。就含糊地说了下郁栀心眼小,见不得自己对妹妹好,为着这事常常跟他闹,弄得他烦不胜烦。
家人跟一个外人,他当然毫不犹豫选了自己的家人。郁栀负气后,两人关系就淡了。
不知内情的苏域一听,他哥没做错什么呀。自己妹妹不心疼,难不成去心疼她一个外人吗?这郁栀就是矫情,被郁家人惯得心胸如此狭隘,连他哥对亲妹妹好都要吃醋。
原本就对郁栀意见颇大,这下更是看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苏域是打定主意再遇到郁栀,一定要好好问一下她这心眼怎么就那么小?就因为他哥对妹妹好就要把人踹了,这还是人?
觉得他哥跟他妹妹都受了天大委屈的苏域一看见郁栀,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她走。当即大步跨过去拦在她面前,拧巴着眉毛喂了声:“我叫你呢,没听见?”
被拦住的郁栀没说话,难得抬头正眼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睛沁了金色的阳光,此刻却冷得让人发寒。
这陌生的眼神使得苏域心头一震,他极不愿承认有一瞬间自己被震慑住了。仿佛站在他跟前的不是被自己欺侮惯了的郁栀,而是久经岁月沉淀的郁父。那双眼里含着的冷静与锐利宛如一把刀,令他望而生畏。
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动作,苏域那些质问的话在舌尖萦绕一圈,怎么也吐露不出来。眼睁睁看着郁栀擦肩而过,直至越走越远,他抓了一把头发,烦躁地将躺在脚边的小石子踢得老远。
不明白苏域气势汹汹地把人拦住,又什么都没做便让人走了是个什么情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在苏域身后的都是平时扒着他蹭吃蹭喝,没事就讲几句好话捧他臭脚的马屁精。
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倒是一流。看出苏域不高兴,就拥上前去宽慰他,还顺势踩两脚走远的郁栀。
苏域是豪门苏家的小少爷,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不需刻意打听,因为苏域自己就是个张扬的性子。从头到脚都是名牌,就差把“我是有钱人”这几个字印在脑门上广而告之。
反之郁栀太低调,在学校的穿着打扮大多清爽,都是时下女孩子喜欢的样式。价格不会贵得离谱,至少近半数的人都买的起。看得出她家境不错,却没什么人晓得她家巨有钱。
两者一对比,该站在谁那边说话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事。这几人跟苏域关系好,知道苏域赶跑过许多郁栀的追求者。起初以为他是看上了这女孩儿,后来才听苏域说是为了他哥。
他哥跟这女孩儿在交往,让他在学校帮忙看着点,不要让别的人接近她。
若真在交往,哪有哥哥叮嘱弟弟看紧自己女朋友的?若真有其事,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女的不安分,会到处勾搭别的男人呗。
以前这话没地说,现在听苏域絮絮叨叨地讲他哥那么好的人被踹了,起因竟然是太过关心自己的亲妹妹。而这女的跟他哥刚分手,就无缝衔接找了下家。
几人一听,这他哥还不是被绿了的节奏吗?说不定那女的早就跟别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再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分手。
太过关心亲妹妹导致被踹?这理由可真扯淡。
苏域添油加醋说了很多话,待发泄完心情舒畅了不少。被当成垃圾桶宣泄情绪的几人想得就多了。他们义愤填膺,更多的是想巴结苏域跟苏家,转头就将苏域的原话润色了一下,放到了各自的微博还有朋友圈这些地方,想给苏域出气。
大意就是说某某学院某某年级某郁姓女生,脚踏两条船不算,还被老男人包养了。豪车接送,酒店床房全免。看着纯洁无暇的模样,私下里不晓得有多放荡。
这话的前半部分是听苏域诉苦后总结出来的,后半部分是他们眼尖地瞧着郁栀在学校门口上了一辆豪门,脑补编造的。
他们看见了那辆车,却因为距离有点远没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霍氏集团的总裁。总有些豪车停在大学的门口,等着载那些想走捷径的女大学生。他们想当然地以为郁栀也是其中的一员,没经过求证就编辑了那些话发出去。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郁栀自己就出生于最大的豪门之一,且那个学院的那个年级只有一个姓郁的女生,就是郁栀。
这事儿后来闹得有些大。由于信息指向明显,郁栀的身份与私照很快在网上流传,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极其不好的影响。
不过这会儿才上了霍迟车子的郁栀还不晓得这些,她心里正美得冒泡,直勾勾盯着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看,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开着车的霍迟神情再专注,仍旧能感受到那火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有些想笑,又生生忍住了,唇角弯了一个弧度,声音如电台主持人般磁性。撩得郁栀捂了脸又想打滚,最后摁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口作缺氧状:“因为你好看,还是我的。”
霍迟一愣,捏着方向盘的手忽地收紧。车子一路疾驰,到了他自己的家。停好车,他领着郁栀到了大门口,把小姑娘的指纹录入了智能指纹锁的系统,笑道:“以后过来就可以直接进去了。”
推门而入如霍迟所言有很大一个院子,没种什么花草,看着凋零又光秃秃的。三层楼的别墅坐北朝南,采光很好。就是一个人住的话大了些,显得空旷。
进了客厅,该有的家具、摆件一应俱全。屋子干净整洁,像是刻意收拾过的。郁栀好奇地往四周看了看,却被霍迟叫到了身旁。
她想问怎么了。刚张了嘴,男朋友那张俊脸倏的靠近,低了头衔住她的唇慢慢厮磨。温热的呼吸交缠,她眨了眨眼睛,在对方退开后才后知后觉醺了点羞涩。
勾着霍迟的小手指晃了晃,郁栀眼里宛若缀了璀璨的星光,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甜的,喜欢。再来一次好不好?”
霍迟白皙的脖颈爬上一层薄红,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是紧张的。
*
中午霍迟下厨做的饭,由于太好吃了,郁栀含泪吃了两大碗。末了,还喝了一杯鲜榨的果汁,再加一个圆滚滚的小蛋糕,半个手掌那么大的。
吃过饭没多久,郁栀就觉得困了。她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不然一整个下午就提不起精神。霍迟看着她困意绵绵的,就带她到自己的卧室休息。
精简的装修风格,大床、办公桌,多余的装饰品基本没有。郁栀揪了揪两侧的衣服,抬眼问他:“我睡这儿,那你睡哪儿?”
“我不睡,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霍迟摸了摸她的头,嗓音轻柔又带着安抚的魔力:“乖,睡醒了再带你出去玩儿。”
其实今天霍迟并没有空,但因为郁栀发信息给他了,他怎么也得腾出时间。就让温特助把需要处理的事情整理成文件,发到他的邮箱里,他抽空就看。
“那你等会儿叫我起来,不然我会睡过头的。”郁栀脱了鞋钻进冷色调的被窝中,将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我睡了。”
霍迟笑着给她掖了被角,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静静地关上了门。好闻的淡香萦绕在鼻间,一如霍迟身上的味道。郁栀闭着眼睛,不一会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没等到霍迟来叫她起床,郁栀自己就醒了。呆呆地望了几分钟天花板,她缓慢坐起身,睡眼惺忪地踩上拖鞋。
本来是想叠一下被自己睡得凌乱的被子,她捏着被角抖了抖,无意间瞟到枕头下露出了一个东西,像是照片的一个角。
顺手拾起来翻开一看,照片上是自己。穿着笔挺的正装,面容青涩,对着镜头笑得欢畅又得体。
没记错的话,这是大一新生辩论赛她得了最佳辩手的照片。两年前的事了,为什么霍迟会有这种东西?郁栀讶然,隐约觉得霍迟似乎隐瞒了她一些事情。
脚步声响在门外,郁栀一着急将照片塞回了枕头下,若无其事地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她回过身,对着霍迟嗔道:“我已经醒啦。”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睡到晚上呢。”霍迟走上前把窗帘拉开,阳光透进来,房间里亮亮堂堂的。
牵着郁栀的手,霍迟看了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左右,要出去玩儿吗?”
“不想去了。”郁栀摇头,眼神飘向枕头那边,心里搁了事儿。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就捏着霍迟的手指摩挲,良久抬头:“你会骗我吗?”
“不会。”霍迟没有任何犹豫,在她额头落了个吻,神情庄重得如同在讲一个神圣的誓言:“我爱你。”
摸了下自己滚烫的耳朵,郁栀扭捏地用指尖刮了刮男人的掌心,吸了口气:“那好吧,我相信你。”
照片的事她没问,出于信任。相信霍迟不会伤害自己,也相信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会跟自己解释。
将郁栀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霍迟瞥了一下枕边,他知道这姑娘是发现那张照片了。这不是意外,是他有意想让她看到的。
没有把事情瞒一辈子的打算,霍迟很想告诉郁栀自己一直都有关注她,看着她长成如今的姿态。可是他不能,他担心郁栀接受不了,会感到害怕。
先在她面前露一点端倪,而后徐徐图之,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事情讲出来。这是霍迟的计划,现在看来还算成功。郁栀没有对他反感,也没有躲避着他。
“那你工作上的事处理完了吗?”郁栀走了几步路便不想走了,冲霍迟招了手。
对方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地弯了腰。郁栀双眸一亮,跳上霍迟的背,两条直晃晃的腿盘在他的腰上。埋下脸在他的颈窝处吸了口,眸光迷离,像个小流氓:“好香呀。霍迟,你是不是经常在身上喷香水啊?”
“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从来没喷过香水。”霍迟将人往上颠了颠,一步一步往楼下客厅走,补充道:“对香水有点过敏。”
把人背到沙发边放下,霍迟将桌上的礼盒拿了过来,递给郁栀:“试试看喜不喜欢?”
“什么东西呀?”郁栀打开礼盒,看到里面躺了条礼裙。金丝镶边,还缀了细小的碎钻,抖开一看亮闪闪的。华丽奢侈,这是郁栀对这裙子最中肯的评价。
“给我的?”郁栀拎着对照自己的身材比了下,迟疑地问:“会不会太华贵了?”
她的穿衣风格偏向小清新,很少穿这种艳丽奢华的裙子,总觉得不适合自己。
“不会。你穿着会很好看。”霍迟语气笃定。
这件裙子他几个月前依照郁栀的尺码定制的,最近才做好送过来。一直想找机会送给郁栀,刚巧今天她到了这儿。择日不如撞日,他就索性拿了出来。
郁栀的肤色偏白,个子一米六多一点,不算高,但身材很好。主要是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那我去试试了?”郁栀抱着裙子进了浴室,换好发现这尺码刚好。腰身收束得不紧也不松,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好看吗?”郁栀将裙摆捋了捋,走出门转了个圈,忐忑又期待地望着霍迟。
目光中透着惊艳,霍迟把一条宝石项链戴到郁栀的脖子上,又拎着一双崭新的高跟鞋,蹲下身给她换上。说是高跟鞋其实也不准确,鞋跟只冒出一点点,完全可以当作平底鞋来穿。就是鞋面点缀着钻石,让它看起来身价倍增。
看着自己将市中心几套房的钱穿在了身上,郁栀欲言又止,拉了拉霍迟的衣袖:“你干嘛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穿成这样出门会被人打劫的吧?”
“不值多少钱,以后我会送你更好的。”霍迟搂着郁栀的腰,垂眸在她唇角亲了一下,请求道:“今晚陪我参加个宴会吧?”
“宴会?”
“嗯。是个生意上的伙伴为他父母举办的金婚派对,宴请了很多人。我收到邀请,但缺少个女伴。”霍迟捧着女孩儿的脸,用额头抵着她的,言笑晏晏:“做我的女伴。告诉大家,我属于你。”
郁栀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
金婚派对不同于一般的宴会。结婚五十周年才能被称为金婚,很少有人能携手走过五十年的。在这离婚率越发高涨的社会,金婚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能够去到金婚宴会上的,不是夫妻就是男女朋友。总之出现在那里的男女,就是明白地告诉众人我们是一对。
如果没有郁栀,霍迟不会去这样的宴会。他不想更不愿随便找个女伴陪着自己去交际,对他来说这是一件错误且无趣的事。
可郁栀是自己的女朋友,他又迫不及待想向别人彰显主权。对金婚派对,他难得多了两分兴致。
“你真的要我去?”郁栀对上男人如墨的黑眸,她抿了唇,踮起脚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脸上绽开一抹笑:“那我就去一趟叭,谁让你是我的人呢。”
霍迟笑了,在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在沙发上躺着追了几集连续剧,看时间差不多了,郁栀才穿着那一身宛如出门比美的行头,坐上霍迟的车子。
金婚派对的排场挺大,租用的场地宽敞,在夜里灯光也照得仿若白昼。郁栀的手挽着霍迟,一下车就收获了许许多多或诧异或打量的视线。若是再添上几架摄像机,跟明星走红毯也差不离了。
倒也不怪这些人惊诧,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又惊悚了。什么时候见过霍迟出席宴会带过女伴?没有,一次都没有。这猛地一见着,可不得瞪大眼睛瞧仔细了么?
那个发出邀请的生意伙伴也没想到霍迟真的会来,身边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真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比听闻霍迟是个性冷淡还要令人震惊。
郁栀并不怎么喜欢宴会的氛围,郁父郁母从没逼过她,因而她少有在这种场合露面。在场的人她没几个认识的,就跟着霍迟走了一圈。
宣示主权目的达到,霍迟就没有逗留的心思了。他看出郁栀不喜欢这儿,就带着人往角落站了站,想着等会儿就离开。然而就是那么凑巧的撞上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