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笑笑,缓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我初来乍到,合该主动交好府里众位姐妹,送些见面礼才是。你原是王府的丫头,我便想问问你索卓罗侧福晋与几位格格的喜好,免得到时送岔了礼物反倒不美。”
彩儿闻言思索片刻,斟酌着道:“奴婢先前在绣房里当差,只知道索卓罗侧福晋喜好淡雅的衣料,李格格喜好颜色明亮奢华些的,武格格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喜好,而钮钴禄格格与耿格格除了府里定下的四季衣料的份例,甚少在绣房做衣裳,所以也看不出其偏爱如何。”
年听了这话不禁与桂儿相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看来钮钴禄氏和耿氏当真是不受宠的,以至于连份例外的衣裳都做不起。
她想了想,状似疑惑的道:“今日请安我瞧着李格格与索卓罗侧福晋交好,却不想她们两人的喜好如此不同。”
彩儿闻言,露出个颇为惊讶的神色。
年氏见了,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吗?”
彩儿踟躇半晌,还是道:“奴婢只是对主子的话有些惊讶。据奴婢所知索卓罗侧福晋并不与李格格交好,索卓罗侧福晋与府里的任何人关系都极淡。”
年氏挑眉,示意了桂儿一眼。桂儿与年氏心意相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便将刚才请安时李格格帮着索卓罗侧福晋说话的情形与彩儿学了一遍,当然也略过了自家主子被牵连的片段。
彩儿听了,想了想才道:“奴婢有些愚见,还望主子别怪罪。”
年氏和蔼的笑道:“你说吧,我不怪你便是了。”
如此,彩儿才道:“依方才桂儿姐姐所说,奴婢倒觉得李格格出言怕不是为了帮腔索卓罗侧福晋,而是为了针对主子您的。”
彩儿闻言大吃一惊,“这怎么会,主子才刚入府,怎会得罪旁人?”她一直以为主子今日是受了波及。
“主子,此事奴婢绝不敢妄言。”彩儿见桂儿和年氏都有些不信,忙力证道:“索卓罗侧福晋当年一入府就与李格格的关系水火不容,两人争执起来连福晋也相劝不下,最后还是王爷出面站在了索卓罗侧福晋这一边,这才压下了李格格。从那以后李格格的恩宠就大不如前了。所以李格格是绝不会相帮索卓罗侧福晋的。”
桂儿皱眉道:“固然当时索卓罗侧福晋是新宠,但她如此不知忍让,怎会得了王爷真心爱护?”
彩儿点头,“桂儿姐姐说的是,索卓罗侧福晋看着柔弱,实则性子强势半点亏也不肯吃。府里但凡得罪她的人,少有好下场的。不过,她倒是从不主动欺辱别人,因此王爷总说索卓罗侧福晋是真性情。”
桂儿抿唇看了年氏一眼,又问彩儿道:“那你如何说李格格针对的是主子?”
“主子怕是不知,”彩儿解释道:“先前主子还未被赐给咱们王爷时,福晋举荐了李格格为侧福晋。后来圣旨一下,李格格失了侧福晋的位子自然就恨上了主子。”
年氏恍然,“原来是我挡了别人的路了。”
桂儿撇嘴,嘲道:“以主子的家世被封为侧福晋乃是理所应当,那李格格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
“罢了,李氏只一介格格,我与她计较什么?”年氏对李氏不屑一顾,但对南嘉却有些侧目,尤其是今日见了她的风采,心里竟升起了一丝无力之感。
她思索片刻,吩咐桂儿道:“你去将我给索卓罗侧福晋的礼物找出来,我们这会儿就去拜会她一番。今日早上我沉不住气,强逞了口舌,若是惹了她记恨倒有些得不偿失了。一会儿,彩儿也跟着同去吧!”
桂儿闻言,正准备去收拾礼物,彩儿却出言道:“主子,已经快午时了,您这会儿过去怕是会赶上饭点。”
年氏朝桌上的自鸣钟瞧了一眼,笑道:“离午时还有一会儿呢,不过几步路罢了。”
“主子误会了,”彩儿解释道:“索卓罗侧福晋住在东园里,咱们从这里过去可得一柱香的时辰呢。”
“东园?”年氏讶然。
“是啊,主子。”彩儿看着年氏不明所以的样子,便将府里的后宅分布全都说了一遍。
年氏听罢,心下有些微凉,沉默半晌,摆手让彩儿先下去。
桂儿瞧着主子精神有些萎靡,关切的唤了声:“主子……”别的话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年氏此时终是镶不住脸上的温良,转头时水蕴般的眸子里已蓄满了泪珠,盈盈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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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灵攸亲事
时光匆匆,日子如流水般平淡又浩荡的逝去。
又到一年深秋,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下,从早到晚没有停过。
南嘉倚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却是半天没有翻页,她的视线一直落在绣凳前的小女儿身上。
不知不觉间,灵攸已长成大姑娘了,小时候的憨态天真已经悄然褪去。在南嘉和胤禛的精心呵护下,终是出落的亭亭玉立,有着不输于其母的相貌气质,眸若秋泓,桃腮带笑,面如明珠生晕,美玉莹然,又气质轻灵,神态风流,让人见之忘俗。
胤禛从不拘束女儿的性子,所以灵攸自小是如男儿一般教养大的,其性情洒脱却也热烈。
这样一位豆蔻之姿的小格格,又不养在深闺,自然招来许多年轻儿郎的侧目。雍亲王府的灵攸格格实在声明远播。
好在南嘉对女儿的世情教育很是扎实,如此她在外行走,胤禛也不至于担心小女儿被哪家大胆的公子哄骗了去。
只是到底木秀于林,太过炸眼容易招来窥视。
南嘉想起女儿才不过十三之龄,就有蒙古王公替世子提亲,朝堂上公然请求圣上将雍亲王府的灵攸格格下嫁于自家部落,她就不由叹了口气。
“额娘,您怎么又叹气了?”灵攸注意到南嘉有些神思不属,不禁开口问道。
南嘉对上她关切的目光,愁绪更甚。
“你呀,让你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你就是不听。天天的东奔西跑可不就被那眼利的瞧去了么。如今有蒙古部族在皇上面前求亲,若皇上真答应了,我看你怎么办。”
灵攸闻言有些讶然,不过神色间并无担心。
她语气肯定道:“额娘,阿玛怎么可能同意我去和亲。您就别操心了。”
“你阿玛自然是护着你,却架不住旁人推波助澜。”南嘉叹气道。
自从圣上二废太子,又将三爷圈禁了后,胤禛和八爷私底下的斗争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胤禛务实强干又谋略叵测,门下能人诸多,内有田文镜、张廷玉等文臣,外亦有十四爷、年羹尧等武将。但就算如此,八爷招揽人心的手段亦不惶多让,兄弟中不光有九爷和十爷鼎力支持,还有佟国维等一干大臣竭力举荐。若不是圣上忌其势大,两次三番打压,如今的皇太子怕已落到八爷身上了。
前几日有蒙古亲王求亲,圣上还未表态,八爷一党便极力赞成。打的就是损人利己的主意。人人都知胤禛对小女儿尤其宠爱,若灵攸去和亲,胤禛必要去求圣上收回成意,如此说不得就会褚怒圣上,失了圣心。
好在胤禛在皇上跟前一向是个淡泊不争的形象,颇得皇上厚爱,府上又有三阿哥弘曜在康熙跟前转圜,如此皇上才并未当场表意。
南嘉想起这些,不由得深恨起八爷。这位爷府上子嗣艰难,除了个独苗苗的阿哥,就只剩一个女儿。为人父,却无及人之心,朝堂争斗却牵连到她们这些后宅女眷身上,实在可恶。
灵攸见南嘉面色越发不好,便收了脸上的笑,郑重道:“额娘不必忧心,无论女儿日后婚事定在哪处,女儿都会过得极好。”
话虽是这样说,但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好端端被拉去联姻,南嘉自是不愿意。
她半天未说话,半晌才叮嘱了灵攸一声:“这几日外面铺子里的管事来府上报账,你也跟着学一学吧!”铺子是专门定制羊绒衣裳的成衣铺子,里面有时也会夹杂着卖些羊绒的衣料。
灵攸闻言,看着自己绣架上差不多快绣完的羊绒袍服微微愣神。前两日额娘就吩咐自己为皇玛嬷做一身冬衣,今儿又说让自己学着些外头铺子里的账目,她张嘴想问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做声。
出了藕香院,灵攸回蕉园的路上碰见了回娘家的大格格。大格格早几年就嫁了,出嫁时被封为和硕格格,至今未有子嗣。
灵攸瞧见大格格过来,停住脚步,福身行了礼,笑着道:“大姐这是去给阿玛请过安了?”
“是呢,”大格格也温婉的笑,“我去时阿玛正忙呢,我不好多搅扰,请过安就出来了。”然后又道:“妹妹是从索额娘那里出来吧,索额娘近来可好?”
灵攸点点头道:“额娘一切都好。劳姐姐挂心了。”
大格格点点头,说了声明儿去给索额娘请安的话,然后就拉了灵攸的手,细细打量了她片刻,笑着道:“几日未见,妹妹出落的越发明媚了。”
这样的话灵攸近来不知听了多少回了,因此对大格格的夸奖并不如何自得,只微笑着道:“大姐姐可别打趣我,比起我姐姐才是日益雍容了呢。一看就知道大姐夫待姐姐是极好的。”
大格格脸上的笑顿时变得真诚了许多。郡马待自己确实是极好,这几年自己一直无所出,他却是一如既往的守着自己,并无二心。连带着夫家的公婆也并不敢很催子嗣之事。自己婚后的日子比起在王府时确实更为舒心。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章佳氏一族的权势太低,而驸马的性子又太过于老实敦厚,身为雍亲王的女婿却不知为自己的仕途钻营,事事都要自己为其出头。家里的男人不能干,便是自己再长袖善舞四处请托也无济于事。
大格格想起自己刚才在书房里为郡马求官,阿玛不置可否,转头却将索卓罗侧福晋娘家姐姐家的侄儿指去了户部历练。对比对自己和郡马的态度,阿玛到底还是偏着索卓罗侧福晋的。
因着心里存了芥蒂,所以在听说了这几日京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蒙古亲王求亲之事,大格格心里不由划过一抹幸灾乐祸,只是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
她笑着对灵攸道:“还未恭喜妹妹呢,妹妹如今也渐大了,想必亲事很快就能定下来了。”
“姐姐这是何意,可是刚才阿玛对姐姐说了什么?”灵攸脸上露出个诧异的神色。
大格格却嗔笑道:“妹妹这是还瞒着姐姐呢,我可是都听说了,前两日有蒙古亲王为世子在皇上跟前求娶妹妹,而且还不止一位呢。妹妹相貌出色,又才名远播,如今可是一家女百家求。就是不知道皇上到底会属意哪一部族呢?不过,无论哪一部,能求到皇上跟前的想必都是英武威威的好男儿,妹妹尽管放心就是。”
这样的语气,好像真的笃定灵攸最终会被皇上下嫁给蒙古。
灵攸静静的听完,并未如大格格所料的神色大变,而是神态一如既往的从容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年纪还小,而且上头还有二姐姐未定下亲事,哪里就轮得到妹妹身上了。阿玛可是说了,要留我和二姐姐到十八岁才准出嫁呢。”
“是吗?”大格格脸上的笑意微敛了敛,继而说道:“妹妹是闺阁女儿家,这亲事自是有皇上定夺。怪我,我也是为妹妹终身有靠而高兴,一时竟是忘了规矩了。”
灵攸笑看着她,并未说话。
大格格又道:“妹妹这是回蕉园吧……看我,拉着妹妹说了这半会子话,连时辰也忘了,我也是要赶着去额娘那里,就不耽搁妹妹了。妹妹快去吧!”
灵攸笑着与大格格道:“我却是没什么事,前两日为皇玛嬷做的衣衫已经缝制好了,不过额娘嘱咐我学习外面成衣铺子的生意,倒是要好生准备一番。”
“铺子里的生意?”大格格彻底敛了脸上的笑,惊讶的问道,“妹妹是说索额娘让妹妹接手羊绒衣料的生意?”
灵攸自谦道:“妹妹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接手,只不过是跟着学一学罢了。”
可等你学会不就接下手了吗?
大格格此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有羡慕嫉妒,又有一股愤懑不平。
羡慕嫉妒大格格有个能为的额娘,又愤慨阿玛太过偏心,竟由着索卓罗侧福晋母女独占好处。
若是一点子钱财倒也罢了,关键是这羊绒之事还牵扯到前朝,怎能一味地由着索卓罗侧福晋母女插手,合该交于王府里的男儿才是。
便是那羊绒衣料是索卓罗侧福晋首先想出来的,但索卓罗侧福晋既是阿玛的侧室,那她做出的这些事的利益都该归到王府里才是。可如今眼看着索卓罗侧福晋明显是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继承了这桩生意,大格格心里怎么能平静。要知道她这次赶着冬季来临前回娘家,对这羊绒一事也是有些想头的。
之前十四叔被派往西北,三阿哥弘曜全全接手了与蒙古各部合作奶粉的事宜,而她的亲弟弟弘昀却连个边也没挨上。弘昀是王府里的长子,手里总该有一处容易出功绩的差事,这羊绒之事岂不正好。可如今又是落空了。如此两下叠加,她这心里就越发失衡。
大格格再无心与灵攸多说,心里知道索卓罗侧福晋既有意让灵攸接手羊绒一事,所以这和亲之事怕是不成了。宫里是不可能允许一位手握民生利器的格格嫁到外族去的。
灵攸看着大格格别过自己,步履匆匆的去了西园的方向,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领着丫头嬷嬷也回转了。
晚膳后,灵攸正在书房里琢磨南嘉着人送来的羊绒衣料的资料,外面就有小太监的禀报声,“格格,三阿哥来了。”
灵攸抬头,笑着扬声道:“快让哥哥进来。”说着自己也起身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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