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庆丰侯夫人自个出嫁的时候,不过只有六千两左右的嫁妆,这已经是囊括了压箱底的银子了!而庆丰侯府光是下聘就花了有八千两,可以说,娶了这个媳妇,对于庆丰侯府来说,完全是个亏本的买卖。
因此,庆丰侯夫人有些底气不足,她也没那么底气管庆丰侯在外面眠花宿柳,甚至为了讨好丈夫,将自个身边的陪嫁丫鬟都给陆震做了通房。
可是,在面对陆惜的时候,庆丰侯夫人就有一种优越感,毕竟,长嫂为母,陆惜的婚事大半掌握在她手里。在知道陆惜居然有那么一大笔嫁妆之后,庆丰侯夫人就心中嫉恨,她甚至盘算着毁了陆惜的闺誉,之后就能随便将陆惜打发了。
可惜的是,这个想法她也只能想想而已,陆家正儿八经的嫡系血脉也就是陆惜一个了,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定是有人要追究的。像是陆震之前就被过继,却一直到十五岁才能继承爵位,不仅是因为之前年纪小可能会夭折,还有就是因为担心陆震为了利益,害了正经的陆家血脉。
庆丰侯夫人能做自然也就是在婚事上头选取一个与自己最有利的,比如说,选自个的熟人,到时候就能暗中从陆惜的嫁妆中获利。
陆惜祖母当日悄悄写了折子,又动用了一些手段,才算是将折子送出了内宅,委托陆家的故交递了上去,陆惜那个时候是真的惶惑不安,祖母揽着陆惜的肩膀,轻声安慰她,为她规划她的未来。在祖母的描述中,她会嫁给一个身份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宗室子弟,之后,她不用担心自个儿女的将来,儿女都会有爵位,她会生活得很好,至于家里的兄嫂,她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往来,不愿意,以他们的身份,也没这个资格时常上门请安。
陆惜也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事情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圣上居然下旨认她为义妹,册封她为长宁公主,嫁给泾阳县伯。
泾阳县伯的名字即便陆惜深处内宅,也是听说过的,京中这些年有着许多变化,多半都跟泾阳县伯有关。一些腐儒说泾阳县伯只知道奇技淫巧,但是也有人表示,泾阳县伯乃是国士之才。朝堂上那些官员,倒是个个都通晓圣人之言,但是,他们这么多年给百姓国家带来了什么改变吗?
陆惜听说过顾衡的名字,想着顾衡比自己还小一点,这些年都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却是只能待在后宅,等待未知的命运。顾衡曾经自己编写了一些初步的数学和自然科学的书,印刷了一部分放在市面上出售,可惜的是,大多数人都对此不感兴趣,陆惜却是让人买过几本,顾衡的这些就类似于小学的课本,其实很浅显,一般人都能看懂,像是数学书,其实有不少账房购买了,这极大地增加了他们的计算能力和工作效率。
可惜的是,朝廷或者说那些士大夫很少会在意这等算术上头的人才,如果说放在汉唐的时候,官员或多或少都要懂得一些算学的话,如今的这些官员,他们在这方面就都是依赖于那些钱粮师爷的。像是各地,征收赋税之类的活计,都是钱粮师爷负责,以至于一些官员被坑得很惨。但是,他们似乎只会反思自己用人失误,却不会想着自己如果通晓算学,不将这些寄托在钱粮师爷身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老实说,这也让顾衡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只是这年头做官,的确没要求要通晓算学。何况,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光是四书五经,诸多经义,就不知道要耽误他们多长时间,若是再将精力放在算学上头的话,难不成放弃科举,去给别人做账房不成!起码许多秀才童生,宁愿抱着一线希望,考到天荒地老,也是不愿意放下身段,给他们认为卑贱的市井商人做账房的。做账房的,要么就是家传的本事,要么就是一些考不上童生秀才的寒门子弟,认识几个字,这个时候也没有所谓的读书人的矜持,为了养家糊口,只好转行去做账房先生了。
陆惜不知道外面的人对于这些书的看法,她看过几本之后,却是颇有些心得,还偷偷按照书上所说的东西做过几次小实验,可惜的是,大概是顾衡觉得这些书没人愿意看,后来即便是她派人到书店里面去打听,也再也没见过类似的书本。
陆惜接到赐婚的旨意,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惶恐,但是面上还得保持常态,册封公主之后,她还得进宫谢恩,给宫里头新增加的亲戚准备一些针线,在送给太子针线的时候,被太子一句“未来小舅母”弄得面红耳赤,差点觉得脸上都要着火了!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陆惜就有些惴惴不安起来,甄贵妃想要让陆惜在她那里住一段时日。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晚上睡觉可能着凉了,今天一整天都不舒服,拉肚子拉得要虚脱,头昏脑涨,先这么多吧!明天早上如果能好起来,早上先更六千。
第34章
甄贵妃与陆惜在礼法上头算不上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贵妃, 也只能是皇帝的妾, 顶多这个妾是有品级的那种。而陆惜呢,被册封为长宁公主,在品级上头甚至还要略胜甄贵妃一点。也就是陆惜并非真正的徒家人,以她的辈分, 再加个长公主的话,那么, 甄贵妃还得给长公主行礼。
但是话又不能这么说,皇帝的爱妾能是一般的妾吗?遇上那等宠妃,不将皇后放在眼里那是正常操作。寻常人家的小妾, 最多就是哄着主人多给自己一点体己, 给自家儿女争取一些好处, 而到了皇家, 妃嫔的终点是皇后,是太后,一切皆有可能!
甄贵妃觉得自家人没法嫁给顾衡了,那么,跟顾衡的媳妇打好关系肯定是没错的,因此,她很是摆出一副贤惠长嫂的模样,想要留着陆惜在宫中小住。她可是打听清楚了,陆惜一个孤女,之前在家的时候, 也就是跟着祖母生活,一个丧夫丧子的老太太,能给孙女多少爱护,甄贵妃觉得自己一出手,很容易就能拉拢了陆惜。
圣上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陆惜以后就是长公主了,婚事要内务府负责,陆家以前准备的嫁妆再多,也就只能说是添妆了。皇室公主嫁妆本来就是有成例的,不过,成例是成例,具体怎么样,就得看这个公主受宠的情况。同样是红木的家具,酸枝木能跟紫檀木一样吗,都是瓷器,本朝的官窑能跟宋朝的一样吗?这里头做手脚的余地很大,同样的成例,得宠的公主跟不得宠的公主之间,差距可是好几条街!
圣上不是那等自幼都很得宠的皇子,他也是经历过人情冷暖的。因此,在圣上看来,如今宫务掌握在甄贵妃手里,有甄贵妃做主,对于陆惜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起码内务府准备嫁妆的时候,看在甄贵妃的份上,都得抬高一个档次。圣上如今不缺钱,这也是他如今沉迷于享受的缘故,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已经足够不错了,接下来,也该享受享受!
既然钱多,圣上在这方面就不是很在意,要施恩就彻底一点,横竖不需要额外给陆惜添妆,那么,在规格范围内,给陆惜高规格的嫁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圣上一向觉得甄贵妃聪慧善解人意,因此,甄贵妃说是留着长宁公主,他就以为是甄贵妃想要向长宁公主卖好,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这让太子知道了,心里头不免有些腻味。寻常公主也就算了,如今也没什么嫡出的公主,甄贵妃在后宫的确地位最尊,但是,长宁公主算是自己的小姑姑,未来的小舅母,她现在顶个没甄贵妃教导过的名头,岂不是平白占了小舅舅的便宜?
只是,太子如今已经意识到,后宫无人对自己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利的事情。以前的时候,圣上在后宫雨露均沾,对所有的妃嫔都差不多,顶多你就是得宠一时,但是很快也就被打回原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枕头风的威力自然不显,哪知道,如今圣上简直是老房子着火,在甄贵妃身上找到真爱的感觉了,对甄贵妃那叫一个不同寻常。太子不怎么记得先后在的时候,他们之间如何相处的,但是他可以确定,当年先后对圣上的影响力未必能有如此。可以说,如果说圣上对甄贵妃是真爱的话,对先后,大概是敬重居多。
太子心里头难免有些不是滋味,之前的时候,三五不时地来一首悼亡诗,搞得对先后如何情深义重一样,结果到头来,只看先后和先后娘家得到的好处和甄贵妃以及甄贵妃娘家得到的好处,就知道圣上心里头到底更偏着谁了!
或许在圣上眼里,先后是白月光,但是白月光已经是过去式了,留在心里头偶尔想一下也就可以了。尤其将白月光的记忆美化之后,他本能地不会去想其中牵扯到的利益。毕竟白月光都甘心为他去死了,怎么可能会计较什么钱财权势呢?
反而是娇滴滴红玫瑰更值得看重,若是一日不浇灌,红玫瑰就要面临凋零,这谁舍得呢!
所以,归根结底,死人就是死人,永远争不过活人!毕竟,死人又不能说话,人家又将你抬得太高,想得太好,以至于你想要借着死人的名头谋划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你的过错。反倒是甄贵妃,她总是一副依赖于圣上的模样,圣上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满足甄贵妃的各种大大小小的要求。
甄贵妃显然不是什么安分的性子,她就算是如今没有起什么夺嫡的心思,却也将自己放在了比太子更高的地位上,她想要掌控圣上,也想要掌控东宫,甚至,朝堂上头的潜力股,她也想要掌控。
太子就不明白,甄贵妃都这样了,怎么圣上就是眼瞎得觉得甄贵妃纯洁可爱呢?
太子心中各种愤愤不平,但是在顾衡那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陆惜若是个聪明的,就得知道,自个的脚到底应该站在什么地方,而陆惜若是个蠢的,以顾衡的性子,日后也只会跟这个妻子相敬如宾,只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貌。
顾衡的确听说了甄贵妃的举动,他对此并不在意,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妻子,对他来说,很可能就是一重隐患,你不能够肯定,对方是否会在关键的时候,因为别人给的一点好处,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自己给卖了!
陆惜显然不蠢,她有些尴尬。在接到圣旨之后,陆惜就明白,自己以后算是站在东宫这一方了,而甄贵妃,老实说,即便甄贵妃经常各种表达对东宫的关心,但有句话叫做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甄贵妃的这般所谓的贤良淑德,在陆惜那里,其实就是狼子野心。
就像是陆惜的嫂子,她在陆惜婚事上头的热心,就是为了从中牟利。甄贵妃的目的性也实在是太强了,即便是包裹在表面的热情之中,也让陆惜觉得警惕。
陆惜也只好摆出一副小姑娘的羞怯模样,跟甄贵妃敷衍,甄贵妃也是太小看了陆惜,她觉得陆惜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傻白甜,根本没想到,人家虽说不一定切下来是黑的,却也不是那种心里没数的,因此,即便甄贵妃在陆惜的嫁妆上头的确是尽心尽力(其实也就是对内务府那边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又从自己私库之中挑出了一些给陆惜添妆),但是在陆惜那里,表面上感恩戴德,其实心里都有数。
虽说是赐婚了,杜氏也亲自准备了符合公主身份的聘礼去宫中下了聘,但是距离真正成婚,还有一阵时日。
公主与皇子不同,若是没有成婚,是不能开府的。也不知道圣上是出于什么心理,居然让顾衡去负责公主府的营建,其实就是改建。公主府就在伯府旁边,圣上暗示顾衡,在顾衡成婚之前,应该会给顾衡再提一级爵位,将顾衡提成侯爵,他的府邸也会跟着扩建到侯爵的规格,这些都交给他自个做主了。
顾衡顿时有些抓瞎,他根本没学过建筑学,尤其是这种传统的古建筑,也就是之前公司团建旅游的时候走马观花看过两眼。后世各种仿古建筑,实际上就是披了一层古建筑的皮而已,顾衡就算是能想起什么,也只是一小部分,整体的格局他根本弄不明白。
太子见顾衡居然为了这事忧心,差点没笑死:“小舅舅,你不懂这个,内务府和工部那边,懂的人多得是,你让他们先将舆图画出来,你在上面改就是了!最好让钦天监的人再帮你跟小姑姑算一算,该避讳的东西避讳一下就行了!”
顾衡顿时恍然,即将结婚这种事情,的确是让他有些降智,专业的事情就得专业的人去做,自己只需要提供一些想法就行了。
这般一想,顾衡很快就冒出了许多灵感,当年他就想要将宫学改造一番,如今正好可以用来改一下自家。不过在这之前,顾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殿下,长宁公主如今长住宫中,回头还得麻烦殿下将图纸送到宫里,让公主过目,毕竟,公主府的格局,其实还是得公主自己做主!”
太子听着很想笑,他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说道:“除了图纸,可还有别的什么吗?”
顾衡犹豫了一番之后,还真是拿出了东西,却是一个他之前自制的音乐盒。
这玩意如今也不知道西方那边发明出来没有,不过原理其实是比较简单的,转动发条,让音乐盒里面音筒上的凸点以此挑动音板,就能发出不同的声音。
这其实有些困难,但是对于顾衡来说,他如今记忆力惊人,甚至具备了绝对音感,只要是听到过的声音,他都能记下来,经过几次尝试,也就能用其他的乐器将这个声音模拟出来。
因此,先是制作出了音筒和音板之后,将各个音阶都校准一番,就可以开始制作了。
只是这年头加工精度有限,即便是顾衡找了专门制作首饰的能工巧匠,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做出了一个成品,做成了原形,上面镶嵌了水晶宝石,最上面还镶嵌了一颗水晶玻璃球,这是顾衡花费了不少时间烧制出来的,水晶玻璃球里面是能工巧匠花费了很长时间,用金丝银丝做出来的一只黄鹂鸟,踩在一根花枝上,一副正在歌唱的姿态。
太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音乐盒上头的水晶玻璃球,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惊讶问道:“小舅舅,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顾衡简单地说了一下原理,听得太子目瞪口呆,很快就露出了渴盼的神情,眼巴巴地看着顾衡,意思就是我也想要!
顾衡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本来就是当时制作的样品,玻璃球还好,如今没什么杂质的玻璃虽说难烧,但是总还是能出那么一些的。可里面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制作的,这一只黄鹂鸟,就是十几个专门制作首饰的工匠,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才搞出来的,想要再做一个类似的出来,起码还得三四个月才行!”
顾衡见太子有些郁闷,想了想,说道:“现在玻璃的制作方法内务府那边也知道,宫里头工匠可比外头强多了,让他们帮你做,定然比我这边找人做来得快!”
太子振奋了一下精神,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回头就去找内务府,先给父皇做个大的,然后我自己再做几个玩玩!”
顾衡看着太子的眼神,简直觉得他就是那个买椟还珠的,顾衡直接劈手夺过音乐盒,没好气地说道:“这水晶球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做工麻烦一点,论起技术含量,可比这下面的差远了!”说着,顾衡直接摇动了旁边的手柄,然后,就有一阵悠扬愉悦地音乐声传了出来。
因为技术的问题,音板无法做得非常细腻,顾衡又没打算将音乐盒做得太大,因此,里面只有两首音乐,还都是那种比较短的纯音乐,但这也让太子一下子变成了刚入城的土包子,他指着音乐盒,已经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