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剑问:“……这很有趣吗?”
我倒不是不能理解,与其说是节目本身是否有趣,不如说是它的形式设计上更符合合家欢的基调。
我说:“红白歌会的内容有不有趣我不清楚……但是大家一起窝在被炉里吃好吃的节日食物和零食,喝着热气腾腾的红豆汤和七草粥,一边聊天一边观看红白歌会,不觉得很温馨吗?”
太宰笑吟吟的总结道:“大抵是这样。”
见今剑依然一脸不理解,我只好说:“反正马上就要过元旦了,今年的最后一天我们可以一起看红白。”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有好吃的零食对吧?”今剑问我:“元旦我是不是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只是放纵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
我顺势问道:“太宰先生,今年要一起过新年吗?”
他将外套脱下来,然后解开胸前的领结,扯了扯领子,将我的邀请满口应下,笑眯眯的说:“好啊。一想到新年是和伊君一起度过……还真是从今天就要开始期待了。”
被他这么一调侃,我差点就想当着众人的面抱着他rua一顿了,然而下一秒太宰脸色骤变,似乎是想起一件极为抗拒的事,他撇着嘴角,真诚的告诉我:“……七草粥什么的就免了,我发誓是真的难喝到了极点。”
其实我也对七草粥兴趣不大,于是我改口提议道:“烤年糕怎么样?撒上黄豆粉,或者泡在红豆汤里喝。”
“烤年糕的话,我家里还有专用的酱料。”太宰兴致勃勃的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出容量,说:“这个分量至少够用到新年过完了。”
“哪吃得了那么多啊。”我握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重新合上,问道:“你是准备每天都吃年糕吗?”
太宰嘟囔道:“那也没什么不好嘛。”
我们收拾好东西往客厅移步,今剑这会儿已经跑在我们前面,拐角进了房间里去橱柜找零食了,我只好在后面大喊:“马上就要吃饭了,不可以吃太多零食——”
我和太宰还在后面,我转头问他:“年底的最后一天你是过来吃饭吗?”
下一秒,温热的呼吸就打在我耳侧,太宰低下头在我肩旁蹭了蹭,反问我:“我还以为伊君要过来呢。”
见我没回答,他委屈巴巴的问我:“……不行吗?”
我:“……也不是不行。”
照理来说,那会儿我们都交往快两个月了,去恋人家里共度新年是完全正常的,并不需要为此而感到窘迫。没有交往的时候我反倒对这些细节不那么介怀,可如今成为恋人之后,再提到要去他家,我就有种语言无法描述的紧张感。
“嗯……不愿意也很正常。”
脖子上的重量一轻,方才紧贴着人的体温消失后,如今我的脖子处感觉凉飕飕的,太宰在我头顶说:“毕竟我只是个还在试用期的见习恋人嘛……抱歉,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眼看着这只猫猫就要明晃晃的将失望摆在脸上,几经太宰的洗礼之后,我自以为对他的套路已经有了了解,可以坚守自我了,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自己在他面前的定力。
仿佛有水汽的鸢色双目,眸中恍如隔着尘世的一座孤岛静静悬浮,当我好不容易踏上了这座岛屿,悉心栽培出了属于我的花朵,又怎么忍心让他再次染上哀色?
哪怕明知道——
他是故意的。
“我知道了。”我缴械投降,嘴上还轻声抱怨:“太宰先生怎么总是这么狡猾啊。”
可我偏偏还很吃这套,我有预感这套即使他用上成百上千遍,我每次都会像初次见到那般为之动容,可见我栽得很彻底。
在我还囿于前途无果的单恋时,我就无法忍受他沾染上一丁点惆怅。当我好不容易将敏感又细腻的恋人引入我替他铺好的软巢住下后,我更是奢侈的盼望着日日只用见到他欢愉的颜色。
简单地说,我想要溺爱他的这份心已经由暗转明,并且越发不加收敛了。
在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复后,太宰哼着奇奇怪怪的调子,嘴里的歌词似乎是“年糕~红豆汤~”,然后也奔向了装零食的橱柜——今剑已经拿到想吃的零食,跑去隔壁房间看电视了。
太宰将上次我们一起买的饼干取出来一袋拆开,然后送到我面前。
“伊君,张嘴。”
我一张嘴,他就将掰成小块的蟹香味饼干送了进来,剩下半块进了他的嘴里。
蟹香味的饼干口感格外鲜甜,吃得我舌头都快尝不出味儿了。
太宰又掰开一块饼干,开始孜孜不倦的对我进行投喂。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口。
“对了。”他吃完饼干,伸手抹掉我嘴边的碎屑,问道:“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摇摇头,“没有啊。”
他手上沾的全是饼干渣,我只好顺手从桌边抽了张纸巾,将他指尖沾到的饼干粉末擦干净。
我见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顺势问道:“怎么了?”
太宰将空掉的饼干袋子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再转过身来时已经是平常那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伊:怎么圣诞节和新年挨得那么近,礼物要怎么准备(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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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东奔西走(七)
真菰去做饭了, 我就去院子里浇水。
我们浇水的频率不高,几天才一次,没想到刚好轮到我就出了问题。水管一接上, 我就像平时一样想也没想打开了水阀,紧接着管子上的水就从小洞里四处溅射, 本该是紧密封着的水管成了溅射喷头, 把站在这片区域中的我浇了个透湿,我视线被水蒙住想去关掉水龙头, 手忙脚乱的却没寻到, 在我气急败坏时, 水终于停下了。
我用袖子在眼睛上一抹,睁眼看见的就是同样水淋淋的太宰先生,他的手还在水龙头上, 将其拧上了。
“谢谢。”感谢完他的鼎力相助,我强忍着怒气将胶水管往地上一扔。
太宰把额前的头发用手往上捋,水滴从太阳穴顺着皮肤流下来。他蹲下, 将水管的“尸体”举起来给我看——
“上面钻了不少洞。有大有小,看起来像是毫无章法的恶作剧。”太宰用手指按住被钻破的位置, 捏了捏胶管, 然后甩到一旁,无奈的朝我笑道:“每次和伊君在一起都有水难呢”
我:“……”
无法反驳。
前几天今剑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 不会就是在给水管戳洞吧?
这时候我们都狼狈得要命,真要对比起来,我这次看起来更糟糕点。
好在他还有手绢,帮我擦了擦脸上的水, 扶着我进去了。我去橱柜里取了两条干毛巾,递给他一条, 然后我开始擦头顶的水和脖子上的水。
“吹风机在这里。”我手上不方便,就用脚指了指衣柜最底下的隔间,“我先去换个衣服。”
等我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回来,却没有听见吹风机发动的声音,推门而入,就看见太宰横卧在榻榻米上,闭着眼睛。
他原本就是偏白的肤色,此时双目紧闭,被擦得半湿不干的头发搭在额头上,还好他身上溅到的水不算多,否则这么一小会儿就足够变成生病的诱因。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旁坐下,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吵到他。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和均匀的呼吸,我才松了一口气。
是太疲惫了吗?
太宰先生说他经常失眠,睡眠质量怕是也不太好。虽然现在年纪轻可以仗着身体好来挥霍,可疲惫翻上来了,也有无力抗拒的时候。他在我面前露出如此无防备的一面,是不是证明我已经划入了他心中的安全地带呢?
太宰的头发还是湿的,哪怕我想放纵他小憩一会儿,又担心他生病,只好顺手从旁边抓了一条毛毯先给他盖上。
头发要怎么办?
我盯着他英俊的脸,发起愁来。
要不用纸巾一点点的擦?不行,这样效率太低了。我还是去找找有没有供暖的装置,在旁边用热气烘一烘好了。
“……唔?”
我还未踏出半步,太宰就睁开了眼睛,他神光立刻清明了起来,好似刚才的困顿才是我的错觉。
太宰从榻榻米上起来,张着嘴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扯住我的裙角,俨然是一副不打算放人的模样——
“伊君要去哪里?”
“去找东西帮你把头发弄干。”我说,“距离晚餐还有段时间,太宰先生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把枕头和床垫拿来吧。”
“不要。”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需要床垫和枕头,这架势太夸张了吧?我只是有一点犯困而已,稍微闭上眼睛休息几分钟就好。”
太宰揉了揉眼角,可他这么说我就为难了起来,难道就真让他躺在冰冰凉凉的地面上?
“至少要把头发弄干吧?”我试图做最后的挽救,“我去弄个供暖的东西过来……”
不等我说完,太宰再次截住我的行动,他一只手的掌心揉着眼睛,露出另一只鸢眸,理所当然的说道:“伊君帮我擦不就好了?”
“那好吧。”被他抓着裙角的我再次蹲下,改为跪坐的姿势在他旁边,“……你过来一点。”
太宰十分配合的朝我旁边拱了拱,然后说道:“可我还是很困……”
这个男人黏人起来的时候也太不得了了,我飞快的转动脑子,思考有什么能让他接受的万全之策。
“要不……”
我把毛巾盖在腿上,试探着问道:“太宰先生要不躺在我腿上?然后我帮你擦擦头发。”我这话说的时候没什么想法,说完之后浮现出了想象的场景——这不就是膝枕吗?
我瞬间改口:“不过这样睡觉不舒服,擦头发的动作太大了……”说完,我就一手撑着榻榻米打算起来。
“好。”
太宰根本不给我收回前言的机会,他趁着我还没起身,直接在我腿上躺下,我的大腿和他的头发之间只隔一层毛巾。
“……我要稍微闭一下眼睛。”他声音轻轻的、浅浅的,“我没有在睡觉,所以不用担心会吵醒我。”
他的话说完后,我捧着毛巾两侧的手不由得放轻了动作,用我能想到的最温柔的力道将他的头发包裹在其中,然后轻轻擦拭起来。
“这个力度可以吗?”我问,“有没有弄疼你?”
“没有。”他说,“这样很舒服……伊君身上很暖和。比起供暖设备,人类最原始的体温所带来的安心感可是无法替代的。”
太宰翻了个身,又说道:“如果一直依靠着这种体温,会因为满足和幸福而变迟钝吧。”
他这个人身上天然存在一种浓墨不化的惆怅,这种忽然冒出的充满哲思的台词就是墨汁飞溅出容器时的具现化表现。即使我们之间仅仅隔着一条毛巾,他骨子里被不安的枷锁缠绕的部分却依旧在隐隐作痛。
我拨了拨他的头发,问道:“这样的幸福不好吗?”
“啊——也不是这么说,哎,我说了很不对劲的话。”他攥着我铺到地上的裙角,说:“要抓住幸福就得时时刻刻握紧拳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它才行。越是庞大的幸福就越要费尽力气,这么一来,到最后获得的到底是成就感还是幸福,就变得很难分辨了。”
“嗯……”我思忖片刻,道:“要刻意去经营的、拼命去抓住的东西,真的是幸福吗?我以为幸福是更简单的东西。就比如说,有只小猫在我面前打呼噜,我光是看着也会感觉幸福。”
“是啊,我本来就对幸福这东西的原貌并不了解。”他说,“也许你说的才是对的。”
他不再说话了,这次是真的阖上了眼睛,陷入静默了。
我松了口气。
晚餐之前,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
……
给他擦头发是个技术活,我费了不少心思。完事后我又不敢乱动,到最后我竟然就这么坐着打起瞌睡来。
前厅拉门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才将我唤醒。
我和太宰差不多是同时睁开眼睛的,他翻了个身,侧面朝着我,我低头将手插入他的发丝,用手指轻轻替他梳理着头发,我略微侧低着头,问他:“还很困吗?”
他还没有回到平日里那种精神充沛的模样。太宰隔着毛巾在我腿上蹭了蹭,然后抓住我玩弄他头发的那只手,递到他唇边,碰了碰我的指尖。
“……不困了。”他说。
这种亲密却不放纵的接触,让我心里发痒。
我避开指甲,用手指的指腹点了点他的唇,问道:“要再睡会儿吗?”
“伊君腿已经麻了吧?”他笑着说,“我还是起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