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外公的曾孙子，叫鹿然，比我低一辈。”鹿洛洛只能这么说，“下个周和我们一起上学。”
“这么巧，我哥也下个周入学。”明南揉揉眼睛，“应该会来我们班。”
“那家伙不是你哥就好，等等，你外公的曾孙子……是怎么回事？”明南困惑了，“这辈分是不是有点……”明南内心飞快做起算术题。
鹿洛洛只能说：“已经做了亲子鉴定。具体怎么回事，恐怕只能问我外公了。”
鹿洛洛的外公已经作古，无从问起。
明南点点脑袋：“那……你们家这是认下他了？”
“是，过几天爷爷生日宴会，带他去见我爷爷奶奶。”鹿洛洛侧过身，将双手搭在好朋友的肩膀上，“现在摆在我面前有一个重大问题，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明南竖起耳朵，态度认真。
“我在人家面前吹了牛，很大一头牛。
“吹牛的内容里，我学习很厉害，游戏也很厉害，有一个全服前十的ID叫做‘清水河畔’。
“游戏账号好解决，可以让学神帮忙圆谎，大不了我以后不碰游戏
“学习成绩要怎么提高？”
明南张开嘴又闭上：你问我？我也是一头学渣啊，朋友你清醒一点。
“那不是很简单吗？”幽幽的声音从楼梯间底部传来。
鹿洛洛明南同步地抖了一抖。
懒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学神陆清嘉夹着早上洛洛被没收的那本漫画书走上楼梯，顶着鹿洛洛明南同款黑眼圈打一个哈欠：“刚刚似乎听到了我的外号？圆什么谎？”
“这么远也能听到？”鹿洛洛和明南都震惊了。
天台上晒太阳的小猫翻了个身，悠闲地动了动尾巴。
第6章 006
“教学楼顶层的建造结构特殊，隔音尤其不好，一点声音都很明显。”陆清嘉面无表情地提醒，“年级主任常年累月在下一层的楼梯蹲点偷听，抓违反校规校纪有早恋行为的高中生，你们不知道？”
鹿洛洛和明南尴尬对视，还真不知道。
明南犹豫着发问：“那……”
“刚刚上来的时候看了，没人。我只听到最后两句。”陆清嘉举了举双手，表明自己绝对没有偷听女生之间的悄悄话。
明南和鹿洛洛同时地、悄悄地松一口气。
“现在可以说说，需要我做什么了吗？”陆清嘉询问。
“是这样。”反正都是要坦白的，鹿洛洛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开口，“我家里，有一个小辈。”
“嗯，小辈，然后呢？”
“然后，我呢，曾经从鞭策小辈的出发点考虑，在小辈面前，对本人形象做过一定修饰。就是那种修饰，你懂的吧？修饰方面主要包括学习成绩和游戏水平。”
“那种修饰，我懂的，然后？”
“然后下个周，他就要转到我们班。”鹿洛洛露出尴尬的笑容。
“所以你修饰自己形象的时候，借了我的ID，还说自己成绩排名靠前？”
鹿洛洛维持尴尬的表情，默默点头。
陆清嘉想了想，道：“账号我用了很久，有感情的。不可能给你，帮你圆一圆倒是没问题。
“学习成绩你怎么吹的，第一不行，你做不到。”
鹿洛洛感动道：“当然不用给我，学神如此仗义，我怎敢有如此非分之想！第一肯定是您的，我不抢，你看第二行不？前二十也行啊？”
前二十就能算名列前茅吧？应该能在鹿然那里过关吧？
但别说二十，就是二百听起来也很天方夜谭啊！
“你要一个周，那是不可能的。”陆清嘉定论，下一刻，话锋一转，“但学校暂时不会将考试名次打印成大字报，贴到布告栏上，老师也不会挨个念成绩和名次，只会将成绩通知单递送到学生和家长预留的电子信箱。”
“那我苦练PS技术？”鹿洛洛眼神一亮，瞬间就是一个馊主意。
明南恨铁不成钢地提醒好友：“划重点，是暂时不会，暂时。
“校门口的布告栏内容每学期换一次，每次都会帮上学期期末考试年级前五十名的同学扬名，你不会忘了吧？
“还要一起读两年多的书，迟早露馅儿好不好？
“别的不说，高考怎么办？我记得你不打算出国读书？
“学校平时月考是不贴大字报，但大家去办公室问其他人的成绩，老班也都是让看的。不然你以为学神的外号怎么来的？”
鹿洛洛恹恹垂下眼睫。
是哦，第一个月月考成绩一出，大家都知道那位平时上课打瞌睡、看漫画、不爱理人的同学以超出第二名五十分的成绩考了第一，亲切地冠之以学神称号。
陆清嘉颔首对明南的说法表示赞同，继续道：“好消息是，我们两个周前刚考过半期，评讲过卷子，等到下星期，讨论热度已经彻底褪去。刚刚从班主任那里得到的消息，教务安排，第三个月月考取消。
“离期末考试还有两个月，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我们年级总人数不到一千。前二十就是前百分之二，不困难。”
“真的不困难吗？”鹿洛洛怀疑，“但前两次月考我都排七八百。”
陆清嘉：“你那是没有学。”
鹿洛洛困惑：“你也没有——”
话说到一半，鹿洛洛顿住，学神和她能一样吗？
陆清嘉点醒鹿洛洛：“高中课程我在暑假已经提前学完，平时上课除了看漫画睡觉，有时间也做竞赛题，考试之前还会花一个小时梳理知识点和题目，你有吗？
“高中才上了两个月，大多数科目后半学期的知识和前半期联系并不紧密，大部分科目以前内容不会不耽搁后面学习。
“这几门完全可以白天听课，晚自习和周末找时间自学；另外两科需要先自学，掌握基础，但知识简单，上手很快。
“高中知识都不困难。”
陆清嘉如是说。
鹿洛洛怎么也不觉得高中的知识说得上“都不困难”。
她与好朋友明南对视一眼，两人互相从对方眼里找到同一种悲哀。
来自学渣的、心碎的悲哀。
鹿洛洛认真地说：“学神啊，要考虑到个体存在的、客观上的天赋偏差。
“你不知道，这有的人吧，上课一听就懂，题目一看就会，一做就对；有的人呢，上课听十遍不见得懂，做题看十遍不见得会做，偶尔一看就会吧，还一做就废。”
陆清嘉点头表示理解：“替表弟补习过，有这方面的经验。”他顿一顿，“所以建议你争取第二的位置。”
鹿洛洛愣住，学神话里的意思是，整个年级除了他一个人，其他人天赋本质上都没有绝对的区别吗？这独孤求败的意思是不是太浓一点，岂止是傲？
又想到陆清嘉两次考试中超过第二名五十分的成绩，她继而心动：说这话的是学神诶，似乎有一点靠谱？他还说他有补习经验。说不定真的可以？
陆清嘉开口：“在这方面，我可以提供一定援助，讲题、答疑、考前划重点和押题。”
鹿洛洛：“这么好！”
陆清嘉双目一眨不眨地注视鹿洛洛，暗示意味浓重。
鹿洛洛在一瞬间完美接收信息、转码并进行翻译：“最近正好有钱没地方花，游戏官方最新出的几套皮肤很适合和五年份的游戏年卡和‘清水河畔’风格很搭。”
“三年就行。”陆清嘉满意道，“大学可能换游戏玩。”
他扬起手中的漫画书，朝鹿洛洛道：“从班主任那里要回来了，要不要拿回去？”
鹿洛洛不舍道：“不看了，送你。”
她悲痛地说：“以后为了好好学习和维持形象，就不看漫画了。不过我在学校门口书店老板那里订了三年书，都交了钱，学神你尽管去书店拿，别浪费，暗号是‘就说我在洛阳城’。”
陆清嘉沉默三秒，真诚发问：“你说的这个小辈，是你的亲生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鹿洛洛郑重回答。她敢说，有人敢信吗？
陆清嘉扬眉，明南笑，没人信。
天台晒太阳的小橘猫再次翻一个身，摇了摇尾巴，显然也不相信。
或许是物理小测上睡饱了，也可能是找到了奋斗方向、前进动力。
总之，接下来的一天，鹿洛洛神采奕奕，上课觉不睡了漫画也不看，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听课写笔记，冷不丁抬头把老师吓上一跳。
等上了晚自习，她按照学神陆清嘉传授的“死板一点的方法”：看一遍知识点，做对应的题，题目不会，就再看一遍对应的知识点。
如此反复，一个晚自习下来，竟也掌握了半个单元的物理知识。
踏入家门，鹿洛洛感觉底气足了，腰板直了。
鹿明珠女士还没有回家，鹿然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浏览时事新闻。
水晶灯与笔记本电脑灯光的映照下，鹿家人特有的柔和脸部线条令鹿洛洛发自内心地赞叹。
不愧是和她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的一张脸，就是好看，耐看！
“妈妈回来了？”鹿然将笔记本放在一边，抬头微笑，“饿了没有，要不要吃一些夜宵？”
洛洛点点头：“让阿姨做点夜宵？”
她还真有点饿了。以前偶然听到有人说学习的时候总容易饿她没感觉，今天认真学习了半个晚上，才发现是真的。
“阿姨儿子这两天结婚，外婆给她放了几天假。”鹿然笑笑，“正好我也有点饿了，打算煮碗面，妈妈一起吃一些？”
“你还会做饭？”鹿洛洛惊了。说起来，鹿家从她外公到鹿明珠女士再到鹿洛洛，就没一个人会动锅勺。
“也就煮个面。”鹿然不好意思笑笑，起身前往厨房，“学会之后，每年妈妈和外婆生日的时候都会煮一碗长寿面。”
鹿洛洛抱着强烈好奇心前往观摩。
点火煮一锅水，热一锅高汤，平底锅加油，油热放入两个鸡蛋。
小葱洗净竖直方向切丝，取两个碗酱油、醋等料，水里下面条。
待鸡蛋表面焦黄、散发香气后分别盛入两个碗中，平底锅重新倒油，油热后放入小葱，熬葱油。
面条熟后捞出盛入碗中，用大勺淋高汤，淋葱油。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端上餐桌，好了。
碗中冒着白气，葱香浓郁，鹿洛洛挟一口面条，出乎意料地适口美味。在泛起一点凉意、腹中有一定饥饿的秋夜里，吃这样一碗面条，着实是一件舒适的事。
突然之间，鹿洛洛对于必须好好学习不能看漫画的怨念也淡了。
有子如此，试问谁不想在儿子面前保留家长的面子，维持光辉的形象？
鹿洛洛瞬间理解以后的自己。
吃光所有面条，连面汤都喝掉一半。
“好吃！”鹿洛洛放下碗称赞。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胖？
“妈妈想吃随时和我说。”
“那怎么好意思。”鹿洛洛打了个哈欠。吃饱往往容易发困。
“不用和我客气，我现在比妈妈还大上两岁，照顾妈妈是应该的。”鹿然笑道，“妈妈困的话早一点睡，对了，明天早上一起晨跑吗？”
鹿洛洛表情突然僵硬。
——她是连课间跑步都能逃则逃的人。
好在鹿然正收拾碗筷，注意力并不在鹿洛洛身上，没注意她的表情。
鹿洛洛干笑道：“好啊，跑步好，我特别喜欢跑步。”
那种心虚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7章 007
同鹿然道过晚安，鹿洛洛回到房间，鼓着脸，一鼓作气定了五个闹钟。
洗漱完毕，脑袋往枕头上一沉，沉入梦乡。
少女的世界五彩缤纷，梦也是彩虹色。
只是到了最后画风突变。
最后一个梦里，鹿洛洛新鲜出炉的儿子鹿然手拿一道物理题目，不好意思地询问：“妈妈这道题我不太懂，妈妈能不能帮我讲一讲？”
鹿洛洛定睛往那题目上瞧去：这题她会！昨天才做过！
鹿洛洛豪气万丈地一挥手：“当然可以！”
伸手抢过题纸，正欲畅所欲言，那纸张上的题目忽地，变了。
一堆散乱的字符，每个字符都认识，连起来不知道什么意思。
鹿洛洛茫然地惊醒过来。
闹钟响了。
“为什么要订那么早的闹钟？还订了五个……”鹿洛洛睁着朦胧睡眼按掉闹钟，口齿不清地喃喃，“我疯了？”
三秒钟后，鹿洛洛翻身下床。
她想起来了，见鬼的晨跑！
五分钟内洗漱完毕，鹿洛洛找出一身运动服穿上下楼，自觉没人能比她更早。
鹿然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妈妈醒了？那我们一起跑步。”鹿然对鹿洛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清晨的风有点凉，将鹿洛洛残存的一点睡意吹走。
简单热身，慢跑，加一点速，还是很慢。
短短十分钟，鹿洛洛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发红，四肢开始缺力。
鹿洛洛想说可以了吧，锻炼要适度，就感觉身边人放慢了速度……再慢，再慢，居然停了下来？
这是打算结束了？鹿洛洛惊喜。
顺着鹿然的目光，鹿洛洛看向道路旁侧的木质躺椅，躺椅上静静卧着一抹……胖胖的橘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