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也上了场,不过以她目前的水平,只敢去外围。收获嘛,有是有的,几只野兔、山鸡罢了,连傻饱子、果子狸都没有一只。
唉,终归是临时抱佛脚,水平还是差了好些啊。
不过出乎曦月意料的是,苏麻喇姑也上了场,而且她的表现实是可圈可点!
与曦月不同的是,苏麻喇姑去了内圈,英姿勃发,不让须眉。两个时辰过去,出来的时候,她的马上已经沉甸甸地挂着、拖着一串猎物!
其中还有狡诈非凡的狐狸,速度如电的紫貂,还有一只长得特别好看的梅花鹿!
曦月忍不住惊叹:“嬷嬷,您真是太太太厉害了!”早就苏麻喇姑这么厉害,她为什么要跟其他女夫子学骑射?最强的老师不就在身边吗?
苏麻喇姑笑道:“这算什么?都是太皇太后教的好。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那才叫让人叹服呢。照我说,皇上骑射/精湛,多半也是像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在后世的历史上也是一个极为传奇的人物啊!
苏麻喇姑说道:“曦月,你也不要沮丧,你这次的表现还算可以了,进步挺大。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的。”
曦月点头道:“那嬷嬷,您可一定要多教教我。”
苏麻喇姑无不答应。
曦月想着自己猎到的那一串小小猎物,叹了口气,不管以后如何,这次大概是别想要康熙的赏赐了。罢了罢了,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呢。围场人才济济,哪轮得到她一个半调子逞能?
既然不成,曦月干脆就将争强好胜的心暂且抛开,开始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木兰围场之行。
曦月只敢在外围打转,倒是方便了观察她的那些人。
那些人,有太皇太后,有苏麻喇姑,有康熙皇帝,有时刻注视着康熙从而注意到曦月的梁九功。
还有蒙古科尔沁部落的一个勇士,满都拉图!
满都拉图是贝子特木尔的第一个儿子,也是最重视、最引以为豪的一个儿子。此次木兰围猎,特木尔将他带来,就是为了让他在康熙面前刷刷脸,好让他的前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满都拉图今年十七岁,正是爱玩爱热闹的年纪。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穿着一身大红骑马装的曦月,眼中闪过惊艳,拍马就跑到了她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满都拉图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谁呀?哪有一上来就问女孩子名字的?曦月不理他。
满都拉图饶着曦月的马转来转去,不放弃地自言自语:“哎,你别不理我呀。我叫满都拉图,来自科尔沁。科尔沁你知道吧?就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科尔沁可美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哎哎,你这样射箭不对,我教你,应该这样!哦不,一时失手,哈哈!”
“姑娘,别总在外围呀,我带你去内圈转转,给你打只豹子来?”
满都拉图精力旺盛,言行质朴直接,还真不让人讨厌。
也就是不太懂大清的礼数吧。并不为过。
曦月想了想,笑了笑,告诉了他名字:“我叫乌雅曦月,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二等宫女。”
满都拉图兴奋异常:“原来你叫曦月,真好听,真是个好名字!曦月,我们去内圈吧?”
曦月有些犹豫。
满都拉图不肯放弃,不停地游说。正在曦月动摇的时候,号角响起,表示皇帝命他们暂停打猎,回营休息。
满都拉图悻悻打转马头。曦月好笑地摇了摇头,也准备回去。
看台上,憋红了脸的梁九功将号角放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康熙的脸色。不知怎么地,皇上刚才好像很不高兴呢。
曦月本以为她与满都拉图只是围场上的一次偶遇,擦肩而过的泛泛之交罢了。没想到当天晚上,满都拉图就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吓。
满都拉图向康熙拱手行了礼,大嘴一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皇上,奴才向您求娶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乌雅氏!”
曦月吓得手一抖,酒杯一晃,酒洒了一地。
康熙长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语气里隐有不爽:“你确定?”
特木尔赶紧拉了拉满都拉图,但满都拉图不以为意,径直说道:“是,皇上,奴才真心喜欢乌雅氏,奴才保证,会一辈子好好待她,还请皇上成全!”
康熙淡淡一笑,缓缓说道:“特木尔,你也确定?你这儿子,朕看着不错,本已经打算将辅国公叶布舒之五女多罗格格指婚于他。”
辅国公叶布舒,是太宗皇太极之四子,庶妃颜扎氏所生。论起来,还是康熙的亲叔叔呢。而他的五女,还是继福晋所出,身份血统都相当高贵。
特木尔顿时就心动了:“皇上,奴才这儿子不懂事,一时兴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多罗格格很好,奴才保证,满都拉图会好好敬重于她。还请皇上给满都拉图和多罗格格赐婚!”
满都拉图顿时急了:“那乌雅氏……”
特木尔满脸笑容,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还请皇上再赐奴才一个恩典,将乌雅氏也赐给奴才的儿子。乌雅氏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满都拉图也会好好照顾她,护她一辈子周全的。”
满都拉图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脸上浮起了憨憨的笑容。
曦月顿时就急了!
刚穿越过来时被逼迫的窘状,再次重现脑海。
那时候是瓜尔佳荣禄,现在是满都拉图?
一次又一次地,她就逃脱不了被逼为妾的命运吗?
苏麻喇姑见状,赶紧拉住曦月,示意她不要作声,小声安慰她:“别急,有太皇太后呢。”
不过太皇太后还没发话,康熙就出声了:“特木尔,乌雅氏是皇玛嬷身边的人。皇玛嬷的人,朕从不插手,都由皇玛嬷作主。”
满都拉图立时满脸渴望地望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轻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哀家身边的人,自然个个是顶好的,你看上了,是你有眼光。”
“可乌雅氏来到哀家身边不久,哀家实在舍不得她。而且她年岁还小,哀家还打算多留她几年。”
“所以,满都拉图,你的请求,哀家不能答应。这样吧,哀家这里有一柄上好的配剑,还是哀家当年从科尔沁带出来的陪嫁之物。宝剑配勇士,就赐给你了。”
得了太皇太后的赏,满都拉图大喜,谢了赏后,再不提曦月之事。
曦月总算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真是一只超级靠谱,超级重量级,金灿灿地发着光的大腿啊!
她要狠狠抱住不撒手!
此事还有后话。不知为可,康熙最终改变了主意,没给满都拉图和多罗格格赐婚。据说特木尔失望之极,拎起马鞭狠狠地抽了满都拉图一顿呢。
哼,活该!叫你随便撩别的女孩子!把原本的好婚事都作没了吧?
接下来的几日,曦月紧紧跟着苏麻喇姑,再也不敢单独行动,生怕再引来一个满都拉图这样的麻烦。幸好平安无事。
木兰秋弥结束的那一日,康熙以猎物优劣多寡来论功行赏,众人气势高昂。
其中,苏麻喇姑得到手,是一张两力重的白桦小弓。
曦月羡慕不已。这样的白桦弓,康熙也有两把,不过都要大得多,一把是七力的,一把是十一力的,当日她在校场的时候见过。
苏麻喇姑真是幸运,竟然能拥有一把跟跟康熙同款氏的小号白桦弓!
啊啊啊,她也好想要啊。
苏麻喇姑疼爱地看向她,将手中的白桦小弓递给她,笑着说道:“行了,我算是怕了你。还不快擦擦,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这把弓,就借你玩一天吧。”
曦月眼睛闪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这架势,似是怕晚上那么一秒,苏麻喇姑就要反悔似的。
苏麻喇姑没反悔,但曦月反悔了。
“好嬷嬷,再借我用一天吧。”
“再借我一天,再一天嘛。”
“好嬷嬷,我发现用这把弓练射箭,我的准头特别好呢。看来我之前进步不大,不是我的问题,是弓的问题。要不,您就再多借我一段时间,好让我仔细研习射艺?”这活脱脱就是耍无赖了。
苏麻喇姑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什么借不借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要这么好的东西做什么用?”
“你这个小贪心鬼,我一直等着呢,看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跟我开口,果然没让我失望,才挨了这么几天的功夫!”
“好了,给你。本来呀,这弓就是要给你的。”
曦月惊喜异常,紧紧抱住苏麻喇姑,在她肩上蹭了蹭脑袋,说道:“嬷嬷,您待我真是太好太好了!曦月向您保证,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曦月欢天喜地地拿着白桦小弓离开,苏麻喇姑摇了摇头,心下默叹,傻孩子,这弓,真的本来就是给你的呢。
皇上特意令人锻制了给你的呢。不过就是经了我的手罢了。
也不知这对你来说,是福还是祸。
回忆回笼,曦月将白桦小弓擦拭得发亮,轻轻抚摩着,爱不释手。
不过听到外头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曦月又是欣喜,又是有些小烦躁,感觉真是好复杂呢。
果然,来人又是晨星。
晨星一走进来,就盯着白桦小弓紧紧不放,缠着她说道:“好姐姐,你再让我好好看看嘛,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就是我受伤了,也不让它碰坏一丁半点儿。”
“今儿个月姐姐去不去校场?我也跟着去好不好?月姐姐,我想了想,我觉得我天份还成,现在开始学骑射也来得及。”
“学骑术得好马,学射箭得好弓,月姐姐你已经学得那么好了,能不能割爱把白桦小弓借我用用嘛?月姐姐你最好了啦。”
曦月板起脸,毫不客气地将晨星的手扒拉开,吼道:“不行!”
这招对她可没用!
当初,她就是这么把白桦小弓从苏麻喇姑那里要来的呢。
晨星也不恼,催着她去校场,两人笑笑闹闹地一同出发。
这样的场景,每隔几日都会上演一次。因为这个缘故,苏麻喇姑对晨星都看了个眼儿熟,爱屋及乌,待她也很是和气。
话分两头。
这个时候,诞下大阿哥满清的那拉庶妃刚出了月子,正在请求康熙将孩子送出宫抚养。
康熙脸上不辨喜怒:“那拉氏,你的意思,是将保清置于宫外抚养?”
那拉庶妃的回答十分谦卑:“回皇上,大阿哥身份贵重,妾位卑,不敢担抚养皇子重任。”
康熙沉默了许久,一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往事,想起了他那一个个早夭的儿子们。
终于,康熙出声同意道:“可。”
那拉庶妃顿时脸有喜色,有些忘形:“皇上,妾的叔父明大人治府甚严,可将大阿哥交由他来照顾。”
明大人,就是兵部尚书那拉明珠,从一品的重臣,正是那拉庶妃的亲叔父,那拉氏一族的顶梁柱。
不料此言一出,康熙看向那拉庶妃的眼神就有些危险了,重复道:“明卿?”
那拉庶妃吓住了,连忙说道:“妾只是提议,一切都由皇上作主。”
康熙微一颔首:“明卿公务繁忙,朕就不拿保清去烦他了。内大臣噶礼心思缜密,行事周全,可担此重任。那拉氏,你意下如何?”
那拉庶妃垂下头,很是乖顺地说道:“皇上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妾替大阿哥谢过皇上。”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离了这皇宫,大阿哥就安全了;大阿哥安全了,她身上就没有了软肋,就可以放开手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
于是,大阿哥保清,就在赫舍里皇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打包着送出了宫。
坤宁宫。
宫人们全被挥退,偌大的正殿只余皇后和凌嬷嬷两人。
皇后又在发着脾气,凌嬷嬷则是在好声劝慰着。这样的场景,这段日子已经出现了许多许多次,坤宁宫的宫人们早就见惯不惯了。
怀着孩子,难免情绪多变,喜怒无常。想来,等皇后顺利生产,他们就能解脱了吧?
最苦的,也就凌嬷嬷一人罢了。
皇后生气地说道:“谁都跟本宫作对!什么事都不顺!”
“那个乌雅曦月,就是个灾星!从她进宫之后,本宫就一件事都没有顺心过!”
“贵妃跟本宫抢人,兆佳氏有了身孕,皇玛嬷训斥了本宫,皇上冷淡了本宫,曹丹华爬了床,那拉氏和马佳氏都平安生产,那拉氏生的还是个阿哥!”
“她还要将大阿哥送到宫外去养!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看不起宫里吗?是防着本宫吗?真是可笑,堂堂皇阿哥竟然养在宫外,这不是让天下人看本宫的笑话!”
凌嬷嬷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偷偷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诸多不顺之事,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皇后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一分的不高兴就能变成十分的不愉快。
照她看,皇后是正宫娘娘,身后还有个极其强劲的娘家,有着亲阿玛——朝堂上独大的一等公赫舍里索额图的强力支持,为何总是分不清主次,着眼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不畅快呢?
兆佳庶妃既无宠爱也无出身,在皇后面前连提鞋都不配,怀有身孕又怎么样?有什么好气的?
钮贵妃气势再盛,再那是强弩之末。自鳌拜死后,钮贵妃的阿玛遏必隆势力也大不及以往,如今卧病在床,听说熬不过今年,哪里比得上皇后的阿玛索额图如日中天?等遏必隆病逝,钮贵妃自然就不成威胁,到时候再算总账不成吗?值当跟她抢一个看中的小宫女曦月,没想到抢回来却发现是个烫手山芋?
得了太皇太后的训斥又如何?皇上一时冷淡了又如何?只要索额图在,皇后的位置就稳如泰山,更别提皇后肚子里还怀着龙胎!
曹丹华爬床?难道不是皇后自己安排的吗?为了挽回康熙,皇后特意借曹丹华的茶艺提及孙嬷嬷,再忆起往昔与康熙共渡过的那些艰难,帝后的关系终于回暖。说起来,曹丹华还是有功的呢。再说了,皇后有孕无法侍奉康熙,想要把康熙留下,不让曹丹华伺候,也得安排其他人啊!何况坤宁宫外还有那许多其他妃嫔,都是有伺候皇上的,要是一个个都看不惯过来,那还了得?皇后是皇后,难道还想独占康熙一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