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金字塔尖的那些人金玉满堂,荣华富贵到了极致,权势滔天,但在生死面前,还是一样地脆弱!
甚至还比不得一个现代的普通人!
皇后地位再尊,她的身体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同样要经历怀胎分娩之苦,甚至难产血崩之危。
而在现代,有各式各样先进的设备和药品,有无痛分娩,有剖腹产,风险降低了许多许多。可在现代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术就能解决的问题,放在此时,却是生与死的边缘。
眼看着皇后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曦月不由对她和刚出生的二阿哥产生了同情。这么小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额娘,真是可怜啊!
产房内,太皇太后看着皇后,极为认真地说道:“皇后,哀家说到做到,会护二阿哥一世周全,你安心吧。”
皇后惨白着脸点点头,声音很低,微不可闻:“皇玛嬷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二阿哥,就拜托给您了。”
苏麻喇姑不忍地转过头,以袖拭泪。
突然间,房门迅速地打开又关上,进来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竟是康熙!
皇后一看到康熙,再也忍不住,连串的眼泪滚滚而下。
苏麻喇姑着急地说道:“皇上,产房污秽,实是不吉。您天子之躯,贵重无比,怎可轻易踏足此处?”
康熙毫不在意,坚持留下:“朕既是天子,有真龙护体,又怎会怕这小小血污的不吉利?”
苏麻喇姑还待再说,太皇太后却是阻止了她:“无妨,就让皇帝和皇后好好作个别吧。我们出去。”
康熙紧紧握住皇后的右手,忍不住也落了泪。年少夫妻,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走过了那么多的不容易,如此却要生死相隔!
皇后无力地伸出另一只手,想擦去康熙的眼泪,自己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来越多。
康熙将她的两只手都拢住,哽咽着说道:“朕不哭。朕要你好起来,就跟从前一样!”
“朕再也不跟你生气了,你还这么年轻,就是犯了错,朕看着你改了就是了。朕后悔,前段时间为什么要冷着你,后悔你太懂事,为什么不天天都让朕来陪着你!”
“皇后,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朕和你还跟刚大婚时那样,只有我们两人,日日相见!不,还有朕跟你的二阿哥,朕给他取了个小名,就叫‘保成’,你看可好?”
皇后微笑着说道:“保成,保成,臣妾给您生的二阿哥刚出生就有名字了呢,真是好听!”
“皇上,臣妾是不中用了。保成,只能劳烦您和皇玛嬷照看了。”
康熙含泪:“朕舍不得!朕虽为皇帝,富有四海,可总有那么多的事无能为力。”
“朕经受了多少常人没有过的痛!朕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孩子,现在老天爷还要让朕连结发的妻子都失去吗?”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您还会有妻子的,等臣妾去了,您再立个继后。继后不像臣妾毛病一大堆,肯定什么都会比臣妾做得更好。”
“说起来,臣妾这个皇后之位,也算是抢来的呢。大概是时候还给她家了。”
这言下之意,竟是有推举钮贵妃为继后之意。
康熙气道:“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朕宁愿你继续跟朕使小性子,不许朕去这里那里!”
“朕告诉你,你是朕的皇后,一直都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朕属意的原本就是你,从来都是你!”
“什么抢不抢的?朝堂之斗,与你们女人何干?大钮妃之事,实属无奈,谁都不想的,怎能怪上你?那时你刚失了承祜,想要追查个彻底,是情理之中,有什么错?”
“朕会补偿钮祜禄氏,可朕也离不开你啊,皇后!”
皇后听了康熙的话,却是笑容满面,愈发神情宽和,似是再无遗憾:“皇上的话,臣妾听了真是感动万分,就是立时去了,也甘心了!”
“保成就拜托皇上了,这是臣妾唯一留给您的了。但愿您看到保成的时候,能忆起臣妾一两分的好。”
康熙不顾满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亲手从凌嬷嬷手中抱过二阿哥,郑重地说道:“皇后一直都很好。皇后放心,保成是朕最珍重的儿子。”
“保成,朕会放在乾清宫,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朕会亲自照顾他,教导他!”
皇后笑得愈发灿烂:“如此,臣妾就再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了。”
“皇上,臣妾最后还有一个请求。大钮妃之事,终究因臣妾而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您和皇玛嬷虽都说不关臣妾的事,可臣妾终究是有愧的。”
“可贵妃恨死了臣妾,肯定不愿见臣妾。臣妾听闻皇玛嬷身边的曦月与大钮妃有几分相似,可否让她进来与臣妾一见?”
“臣妾看着曦月,就权当见着故人了。就让臣妾临去之时,与故人好好说说话,请她原谅了臣妾,好了了这个心结吧。”
康熙同意:“好,朕允了。”
皇后示意凌嬷嬷送康熙出去:“皇上,您回去好好休息,别再过来了。臣妾这副模样,还会越来越难看,不想再让您看到。”
“在朕心中,皇后永远是美的。”康熙认真地说道,出了门。
凌嬷嬷回来的时候,发现皇后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地半点都不剩,神色看起来十分威严。
看到她进来,皇后微微一扬下巴,说道:“把那碗首乌汤也端过来,伺候本宫服下。”
“本宫要打起精神来,好好与那个曦月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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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皇后崩逝(上)(留评发红包)
赫舍里皇后要服用首乌汤,凌嬷嬷听了大骇,说道:“娘娘,您方才已经喝过一大碗数百年年份的参汤来提气了,这个时候再用首乌汤,实是不妥啊!”
皇后淡淡道:“有何不妥?”
凌嬷嬷眼中含泪:“用首乌强提精气,只怕于您的凤体会大大有损。娘娘,您产后体虚,该是一点点慢慢地进补,如细雨润物一般,才是正理。”
皇后轻笑道:“本宫如今这副样子,还怕什么身体有损?”
“要是不用首乌汤,而是用温补的药材吊着,本宫左不过也就这几日的工夫罢了,还一直病恹恹的。”
“本宫这一辈子都轰轰烈烈,怎能走得那么无声无息?”
“把汤拿来,本宫要用!放心,本宫不会拿二阿哥的前程开玩笑,就是再难受,再辛苦,也会熬到明日凌晨子时,不会让二阿哥担个‘生而克母’之名的!”
“但是本宫走之前,必须得把该处置的都处置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才是!要是没有精力,本宫怎么做事?”
“凌嬷嬷,把汤拿来!”
凌嬷嬷无法,只好听命行事。
皇后将唇边的首乌汤一饮而尽,感觉到了其中似有熟悉的味道。突然间,她似是想通了什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许是人之将死,脑袋包子愈发清明。皇后回想着她前几个月做的事,实是可笑之极。好些之前看不清的,现在都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现在都懂了。
原来,她早就中招了啊!
大钮妃去后,皇后自觉无人能与她抗衡,实在是太自信了。怎么就不想想,她能算计得了别人,别人为何算计不成她!就是她们原先不会或是技不如她,几年时间过去,也该磨练出来了!
她实在是小看了钮贵妃!
不过这首乌汤的效用是极好的。不过片刻,皇后就觉得浑身的力气似是再次回来了,脸上也重现了红润的光泽,看着颇有回光返照之状。
曦月前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曦月暗暗心惊,福身行礼:“奴才向皇后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召奴才前来,有何吩咐?”
皇后看向曦月,看得却又不是曦月,似是通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半晌,皇后才出声道:“贵妃说你像她姐姐大钮妃,本宫看着却不像。”
果然是人之将死,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吗?原来钮贵妃的那个“故人”,就是她的姐姐!
曦月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大钮妃的名字,就是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就是太皇太后、康熙还有钮贵妃,也都是讳莫如深,只说故人,却不提究竟何人。
曦月回道:“奴才出身微贱,安能与贵妃娘娘之姐有似?”
皇后却又说道:“长得不像,行动举止倒是有几分大钮妃的模样儿。这几个月来,贵妃总跟你混在一处,肯定教了你好多吧?”
“还有皇玛嬷,她把你调去慈宁宫,让你学这学那的,为的到底是什么,你现在总该明了了吧?”
曦月摇头道:“奴才愚钝,不明白娘娘您在说什么。”
皇后冷笑道:“曦月,你老实回答本宫,入宫以来的日子,你过得好吗?”
曦月说道:“除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奴才一直过得很好。太皇太后仁善宽厚,贵妃娘娘热情奔放,还有苏嬷嬷,更是视奴才如亲女。”
过得不好的,也就是在坤宁宫扫落叶的那段时日了。
皇后当然明白曦月所指,并不以碰了她这个软钉子为意,反是眼有怜悯地看向她,叹道:“真是愚昧!”
“你要是在本宫这里待着,过个十年,等年岁到了,自然是能全须全尾地出宫,与家人团聚。”
“去了慈宁宫,就等于置身棋盘,一切都在皇玛嬷掌握之中。你,就此成了她的一颗棋子!”
“你以为皇玛嬷是什么好人?还仁善宽厚?呵,真是个大笑话!最冷血无情的就是她!”
“就连她的枕边人,她都能毫不留情地杀了!还有鳌拜,还有撤藩,桩桩大事,都有她的份儿!皇上那时还年幼,本宫是看着她与朝臣商量决议的!皇玛嬷,她实是一个最可怕不过的女人!不,她简直不像个女人!”
曦月大不认同,反驳道:“皇后娘娘,您觉得太皇太后可怕,觉得她不像女人。奴才却觉得她杀伐果断,为国为民,令人饮佩不已。皇上对太皇太后如此尊崇,可见其中的道理。”
“反倒是您,太皇太后对您那么好,才赐了药汤助您生产,还不顾产房污秽亲自进来看望您,您回过头就是这么说她的坏话吗?”
“奴才觉得,您更可怕呢。”
皇后愤怒地说道:“你懂什么!皇玛嬷是为了本宫吗?还不是为了二阿哥!”
“本宫清楚得很,若是本宫与二阿哥之间只能保一个,皇玛嬷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弃了本宫,要二阿哥!”
“所以,本宫有什么好感激她的?”
曦月不语,皇后这话说得,也不算错。
皇后冷睨着她,说道:“总之,皇玛嬷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别有目的。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对你好?还有贵妃为什么总找你过去她的景仁宫?”
“她们想的,无非是把你当成大钮妃的替身来培养,等养好了,好送给皇上!”
“大钮妃没了,她们就要弄一个新的来,补偿给皇上!”
“否则,你以为呢?一个小小的包衣宫女,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和贵妃为你花心思?值得皇上对你另眼相待?”
“本宫告诉你,你呀,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枉你还自以为多了不起呢。”
然而,皇后的话,并没有挑拨成功。当然,这其实不算挑拨,皇后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若换了旁人,只怕就此被皇后说动了,对此对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产生心结。
可曦月不一样,她完全不为所动。真心与否,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相信,太皇太后是欣赏她,是真的在栽培她,让她全方面地提升,而不是照着大钮妃的样儿囫囵学;她相信,苏麻喇姑是疼爱她,是把她当成心爱的小辈来照顾;至于钮贵妃,确实一开始有过想让她做庶妃的想法,不过这阵子似是想通了,已然放弃,再不提及。
但是这些,她为什么要告诉明摆着别有用心的皇后呢?
因而,曦月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皇后娘娘,奴才只是一个奴才,能与大钮妃娘娘有几分相似,是奴才莫大的荣幸。太皇太后和贵妃娘娘因此看中奴才,培养奴才,更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份。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活成笑话?”
“你!”皇后气道,“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根本就不像大钮妃和贵妃!”
曦月笑着说道:“娘娘教训的是。还请娘娘放心,奴才会好好学,努力学,争取让自己越来越像大钮妃娘娘的。”
“娘娘体虚,就不要操心这些了。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奴才就告退了。”
皇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滚!”
回去的路上,曦月暗自摇头。皇后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个产后血崩病不久矣之人,而像是一只饿狼,卯足了劲要从人身上撕下一块块血淋淋的肉来。
在她之前,皇后已经见过了太皇太后、苏麻喇姑和康熙。
在她之后,皇后又会见谁呢?
皇后,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不知怎么地,曦月觉得皇后好可怕,可怕到让她之前对皇后的同情之心消失无踪。
不过大概,皇后也根本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吧。
皇后接下来,召见的是曹丹华。
小半个时辰后,曹丹华出来时,脸色苍白如纸,与服下首乌汤前失血过多的皇后有得一比。
曹丹华步子踉跄,杏眼红肿,旁人见了,还以为她是因皇后伤心过度,才哭成的那样。
只有曹丹华自己知道,她是为她刚刚才展露一点小小头角的人生,突然之间急转直下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