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再不演要亡国了——桃苏子
时间:2021-03-17 10:07:00

  楚逢殷走进眼前一户朱门,柳心柔跟在后头,抬眸瞧了一眼,不认识门匾上兰珮居三个字。
  穿过缦回曲廊,楚逢殷将她带到一处内院,一众仆婢朝他行礼,他吩咐众人照料好柳心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心柔答了一遍。
  见仆婢待楚逢殷恭敬有加,她十分好奇他的身份:“公子,你是官人么?”
  楚逢殷道:“铃铛知晓我身份,我亦没什么好瞒你,我是吴国的太子。”
  柳心柔愣了许久,太子这样的身份对她冲击太大,直到楚逢殷吩咐她在这里安心住下,转身离去后她才反应过来,深深懊悔方才没有做些什么。
  这竟然是太子!
  楚逢殷从兰珮居出来,往行宫方向徒步去,一面淡声问谢宗:“七弟如何进言的?”
  “七殿下道皆受户部所诱,与他毫无干系。”
  楚逢殷逸出一声冷笑:“把证据递上去吧。”
  他自有了那可爱的小姑娘给他算命,便有了底气。回国后对待手足之间这些明枪暗箭毫不畏惧,少了从前身为储君的恭谦大度,谁害他,他就回报谁。
  因此,这场原本只在暗地里汹涌的争储搬到了明面上,父皇非但不怪罪他,还待他更为器重。早知如此,他从前就不该这也忍着,那也受着。
  他直接来到了行宫,宫门侍卫皆朝他跪叩行礼。
  徒步入内,穿过几座宫殿,楚逢殷来到最偏僻的一间殿宇。
  永清宫门匾颓破,宫墙上杂草丛生,庭中景物萧条,只有一方狭小内院生长了几株蕙兰。庭风掠过,带起一院萧瑟凉意与满地枯黄落叶。
  哪怕高高在上的他已经行到了这里,四处也没有一个下人来接待行礼。
  这座宫殿,□□着齐国战败送来的质子,除了废置行宫外的护卫,整个宫殿内部皆无一个伺候的人。
  楚逢殷每回来,总生同情,却知他不可同情。
  对待这个齐国的质子,他内心极为矛盾。此人温润雅正,彬彬有礼,诗书满腹,不该落此结局。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小厮,瞧见他忙跪地行礼:“拜见太子殿下,奴才与我家皇子不知您来,请恕失礼之罪。”
  “六皇子在做什么?”
  “回太子殿下,我家皇子刚午睡起来。”
  已是申时,却刚午睡醒来,楚逢殷知道这不像卫封的作风,他平日都不会起这般晚。
  行入书房,果真见那高挑颀长的男儿握拳咳嗽,男儿听他脚步声,忙起身行礼。
  “见过太子。”
  楚逢殷对这里已很熟悉,径自坐下:“你生病了?”
  楚逢殷眼前的卫封,正是身在吴国的替身卫封,温幸霖坐到楚逢殷对面。
  “无碍,前日夜雨风卷,我与阿落将墙角蕙兰搬到檐下,稍微淋了些雨。”
  温幸霖面颊苍白,他的易容,与卫封这些年传回的画像相差无多,一张俊硕面庞没有卫封的凌厉,添了病中羸弱倦朗。而他除了精湛的易容之术,也无卫封高深的武艺,倒是符合卫封多年来在齐国敛藏锋芒的人设。
  楚逢殷望着庭中生火煎药的卫落,那草药并没有什么药味。
  “你吃什么药?”
  “是早些年齐使臣带来的草药。”
  “还是壬寅年齐国来了我吴吧。”
  温幸霖颔首。
  所以这药放了五年,永清宫阴寒潮湿,早无什么药效。
  楚逢殷问:“那你可还有精力手谈一局?”
  “我陪殿下。”
  两人到庭中那方石桌前落座,唯一高大的一棵槐树落叶萧瑟。
  双方谋略相当,棋盘上未曾相让,落子无悔,一个时辰后温幸霖的白子陷入困局,楚逢殷噙笑凝望他沉思模样,见他薄唇干裂起皮的倦态,斟茶递给他。
  温幸霖谦恭颔首致谢,将迟迟未落的棋子放回棋盒中。
  “我输了。”
  “但我料想你不会输,你且想想吧,不必让我,下月我再出宫来与你收拾这局。”
  温幸霖敛眉起身。
  楚逢殷失笑:“我不走,你的赤幽呢?”
  “给殿下煮茶。”温幸霖吩咐未落热茶,回书房取出琴,坐在楚逢殷对面,抚弄悠扬琴调。
  一曲毕,楚逢殷才起身道:“你且养着吧,我先走了。”
  “恭送殿下。”
  楚逢殷跨出庭院,行远后回身望来一眼,庭中的人仍恭敬保持送别的姿态,只是掩饰不住病容,咳嗽不休。
  他吩咐谢宗:“毕竟是齐国的皇子,宫人这般慢怠,谁给的胆?”
  谢宗了然,飞去教训这行宫里狗眼看人低的宫人。
  不久后,便有一老太监进入永清宫来,拿来了几味药材,带了一条猪肉。
  卫落一面煎药一面笑道:“六殿下,今儿咱们可以吃上肉了,我少切些,咱们可以多吃几天。”
  温幸霖席坐在书房,透过四面敞开的落地板门,朝庭中的卫落轻轻笑了下,继续执笔画出今日这局棋,也将每次与楚逢殷的对话写进了信中,包括今日又送来的药与肉。
  他虽已极力读书千卷,却仍智谋不及,许多棋局都解不开,而每遇不解之局,楚逢殷总会等他,他便写信传去主子那里,主子每次都能轻易解开这些死局。也正是如此,楚逢殷待他的态度总很微妙,欣赏,防备,又想亲近,也算怜悯。
  信写好,温幸霖交给了卫落,卫落默契地接过,到夜里送出了这封信。
  ……
  卫封收到这封信时,也同时收到了卫云传回的信。
  自听到庄妍音那个梦,他总带些提防,万事谨慎为主,寄信给卫云让他查一查季容的底细。此刻见卫云在信上说的,竟真是与庄妍音梦中一样,是个缺乏贵人引导,不学无术的小少年,除了不嫖。他思量着庄妍音的梦,如果不是这趟突然去找夜明珠,他也不会与这小少年遇上。
  他提笔吩咐卫云送季容回齐,不如就将她梦中的计使下去。
  写完这封信,他开始展开温幸霖的信,瞧见这盘棋莞尔一笑,凝神布控,就像真的在与对面的吴国太子对弈,画出了破解之法。放下笔时,也对这素未蒙面的吴国太子凭添几分好感。
  “哥哥!”甜甜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庄妍音抱着一个厚厚铁片找来,初夏的她衣衫单薄,穿着一袭碧色长裙,往昔厚重刘海已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少女娇俏感十足。
  卫封叠好信:“何事?”
  “晚膳我们俩悄悄在院中吃烤肉吧?”她举着怀中抱的那铁片,眨着眼。
  卫封顿了片刻:“明日吧。”
  卫云在信中指出兵力过于分散,如今他已有立储圣旨在手,应该及早将分散的兵力布控聚集,以备之后调动。
  见她抿了抿樱桃小嘴,卫封揣好信起身:“我需出去办些事,那为兄就早些处理完,回来陪你用晚膳。”
  “没事的,那哥哥去忙吧。”
  卫封行到她身前:“可还想吃糖?我归来时带给你。”
  庄妍音笑:“再吃糖我牙都坏掉了,哥哥上次买的还有好多呢。”
  待卫封离去后,庄妍音索性抱着这口自制的烙烤铁锅去找初九吃。
  反正她已经很乖地多日不与初九见面了,恋爱的人应该忍受不了那么久的不相见吧?
  她这一走很晚才归来。
  卫封虽然没办法承诺一定按时回来陪她吃烤肉,但却已经尽力提前处理完事务赶回来,问了北苑众弟子都不见庄妍音,才在门童处得知她已出去。
  虽然猜到她可能会去陈氏盐庄,但他不好先用晚膳,一直空腹等她。
  直到瞧见哼着小调跑回来的小人儿。
  他立在檐下,夜幕里轮廓深邃。
  庄妍音惊喜道:“哥哥,你回来了!”
  “你去了何处?”
  她挠挠头:“我去找阿眉与陈大哥玩了。”
  “你是女子,今后不该晚归,日落之前便该回来,知道么?”
  “我记下了。”
  卫封道:“为兄陪你吃烤肉吧。”
  “不用了哥哥,陈大哥已经陪我吃了,这是我特意找村中铁匠打的铁锅,专门烤肉吃的,陈大哥还夸我心思巧呢。”
  庄妍音揉揉饱饱的肚子:“哥哥,我回房了。”
  卫封颔首,但袖中握着拳,情绪很差。
  卫夷唤住庄妍音:“小姐,公子提前早早回来,便是想陪您吃一顿烤肉,公子还未用过膳呢。”卫夷心中也十分失落,姑娘家长大就是不好,会有心上人而忽略了家人。
  “啊……”跨进门槛的庄妍音探回半个身子,望着她哥似冷似怨的眼神,有些看不懂,但知道她哥应该是生气了。
  她忙抱出铁炉,让卫夷去找些炭火,架着这口自制的烙锅做烤肉。
  卫夷也被她拉到一旁坐下吃,她负责烤,一口未吃,将食物都给了他们俩。
  卫封吩咐卫夷:“取些酒来。”
  “公子,喝酒是否会误事?”
  “我想小酌一杯。”
  卫夷起身去办。
  卫封望着一旁的姑娘:“在陈府都做了些什么?”
  “就是与阿眉还有陈大哥一起吃烤肉。”
  “他可有做出逾越之举。”
  “没有哦,他送我回来时想牵我手,我也想牵他,可我记着哥哥说的还不能牵手,就把一截袖摆给他牵了。”庄妍音瞎编着话,感觉应该很符合古代恋爱的标准吧?她捧着小脸,冲卫封羞赧笑起。
  卫封握筷的手微顿,压下眼中翻涌的情愫。
  “下次不许再这般,你还小,与他没有定数,只能为兄牵你。”
  “好吧,我记下了。”
  “还做了哪些事,可有隐瞒为兄?”
  她歪着头想着:“陈大哥还舞剑了,我们对月饮茶吃肉,他起身舞剑,又为我吹曲子听。哦,他舞剑那招还是哥哥教的呢,他说哥哥教得好。”
  “小卫……”
  “嗯?”
  卫封压着心口的痛感,终是未再去管束她,接过卫夷递来的酒昂头饮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女婿搞事业倒计时,舍不得放他走,好想虐他
 
 
第65章 
  为了坐实这早恋坚决的态度,庄妍音虽答应卫封很少再见初九,但时常会与初九写信,初九也常在书院外吹箫给她听。
  如此过去一个月,今年的盛夏气候格外炎热,她难捱暑热,在没有空调的盛夏里生无可恋。
  陈眉来找庄妍音玩,见她如此,回去同初九讲了。初九听后运来两马车的冰块,冰块里头冰镇着许多新鲜水果。
  初九的马车就停在书院门口,因着众弟子曾经的吩咐,小壮与小虎不敢将初九放进来,只能来通传。
  “铃铛姑娘,那盐庄的陈庄主来见你了,他拉了两辆马车,滴滴答答淌着水,不知里头装了何物。”
  庄妍音正在屋中擦汗,听闻后忙要出去瞧,出门便见卫封也正走来。
  “哥哥……”
  “为兄听见了,我陪你一道去。”
  两人走去书院外,几名弟子也闻讯来瞧,不知初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卫封刚行近一些便已感受到丝丝冷气,猜到那应该是冰。
  初九先是朝卫封与众位弟子行礼,再同庄妍音道:“阿眉说你怕热,我便运了些冰镇的水果来,水果要及早吃,冰块未化的还可搬到你房中,降降暑气。”
  众弟子一阵哗然,但这一下对初九改观不少。
  庄妍音也很惊喜,用眼巴巴的眼神请示卫封可不可以收。
  卫封道:“多谢陈庄主好意。”他招呼门童与卫夷来收。
  初九回去后,庄妍音将冰镇水果分给楚夫子与北苑众弟子,呆在终于凉快一些冰镇房间里,心满意足地吃着水果。
  卫封来到她门口。
  “哥哥,你也进来吃!”
  “你吃吧。你怕热为何不告诉为兄?”卫封有些愧疚,他想待她好,但却不懂如何呵护女孩儿,不知她这般怕热。
  “卫云大哥还未回来,哥哥每日与卫夷大哥都在忙,我怕打扰哥哥做生意。”
  卫封道:“以后想吃什么,怕冷怕热都要告诉为兄,记住了么?”
  “我记下啦。”
  他留下这话后,也的确在后几日里都为她取来许多冰,拒绝了初九再大老远送冰来。
  庄妍音终于不再那么热了,听到柳心茹也怕热,便送了一盆冰过去,听着柳心茹赞叹她有个好哥哥,也不禁翘起唇角,昂首挺胸离开,心里骄傲!她哥的确像个亲哥哥的样子,待她好得不像话。
  傍晚卫封从外归来,一身玄衫湿透,带回了一壶冰镇的酸梅汁,将酸梅汁给她便去沐浴换衣。
  庄妍音坐在秋千上喝,夕阳照在她白皙脸颊,渡上一层古典的、朦胧柔和的光晕。
  酸梅汁甜滋滋的,她舍不得喝完,去水井里冰镇着,一直等卫封沐浴出来。
  她小跑回来将水囊递给卫封:“哥哥,酸梅汁还冰着,你也喝!”
  卫封见她笑得甜,也不禁弯了弯唇:“为兄不渴,你都喝了吧。”
  “哥哥,你在哪里弄到的冰呀?”
  “买的。”
  “哦,我还做些雪糕……”
  “才不是!”卫夷打断了她。
  “小姐,这方圆百里只有顾员外家有冰窖,公子去买冰人家不答应,他这几日都在烈日下教顾家那个智障小公子学功夫,人家才肯答应给他冰着酸梅汁!前几日的冰也是这般带回来的!”
  卫夷在庭中和房顶上上蹿下跳,才终于躲过卫封说完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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