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焱疲惫的回到营地。他已经连续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刚刚杀掉来进犯的一只魔兽,这已经是他连续两天内杀掉的第五只魔兽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两天连续有魔兽袭击营地,战士牺牲了三个,还有十来个人受伤。薛焱将修真者分成四队,守在营地的四个角,一旦发现魔兽的踪迹,立刻将魔兽引到远处,绝对不能让魔兽进入到营地里面来。弱小的魔兽一队人就可以解决,可是遇上不那么弱小的,以及相当强大的魔兽,就要其他方位的队伍前去支援。
薛焱接替了云喜的领导者角色,这两天疲于奔命,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
一同回到营地的,还有周启恒。
周启恒是个翻译,论修为在十六个修真者中排到十名开外,云喜在的时候他的存在感不高,云喜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周启恒就是队伍中唯一的翻译,每天跟地精对话练习口语水平,同时从地精们嘴里掏东西。
说到地精,那俩小绿皮在云喜离开的第五天,就逃走了。
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们偷偷吃了不少魔力菇,爪子慢慢长出来一些,然后割断身上的绳子逃走了。
营地中的人发现的时候,树下只剩下两堆断裂的绳索。
这几天魔兽侵袭频繁,周启恒担当起了巡逻、对敌的重任,周启恒也累的不轻。
其他的修真者跟他们一样,都很累。
失去云喜的这些天里,队伍中的修真者们都长进不少。
所以说,残酷的境遇才能让人快速成长。
在活着与死亡的抉择中,脑子没坏掉的人,那肯定都选活着。
而活着需要勇气,需要付出代价。
夜晚来临的时候,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戒备四周,一组在火堆边吃饭休息,这一组吃完了,换另一组来。
晚上的守夜安排是两个战士和两个修真者一组,一组守上半夜,一组守下半夜。
入夜后,徐安坐在火堆边似乎在想什么。他是受伤的战士之一,敞开的作战服下,整个胸腹绑着绷带,殷红的血迹渗透绷带已经干涸,边缘泛出黄褐色。
医药物资珍贵稀少,绷带缠的很薄。
徐安在想云灵喜的事。
如果到时他拦住了她……如果当时!
徐安垂着眼皮,火光下的面容平静。
云灵喜是他认为最有可能走到最后,活着回去的人。
她真的死了吗?
已经过去十三天。
她如果活着,早该回来了吧。
徐安闭上眼,如老僧入定。
心想:再等五天。
……
云喜感到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
醒来时身体懒洋洋的,精神舒适,是睡了饱足的一觉。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嗯?
怎么这么黑?
云喜发现她身处的地方是一个洞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累积了很久的臭味,还有一股沉闷的泥土腥气。
云喜放开感知,发现她在地下的洞穴里,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有另一个洞穴,里面有十来只地精。
嗯?
她为什么会在地精的洞穴里?
噫?
她的感知力似乎有些变化……云喜细细的感受一番,能察觉感知力的变化,却不知道变化的原因。
啊……算了,先不管这个。
这洞穴里气味太难闻了,低矮潮湿,让人十分不舒坦。
云喜感知一扫,发现她距离地面有十来米,中间隔着厚厚的土石层,用刀捅个洞出去不现实呀,万一没控制好,土石层塌下来……埋底下她不一定会死……不,可能真的会死。
只能从地精挖掘的通道出去了。
这个洞穴有一条通道通往地精所在的洞穴,云喜爬过去,从通道口钻进去,狭窄的通道给人的体验非常不好,甚至,有种害怕被卡在通道里的恐惧感。
……一点点。
爬出通道,云喜微微的松了口气,黑暗中视物,看到十几只挤在一起正在沉睡的地精。她想到:她昏睡过去的地点在地面,地精们把她搬到地下洞穴里是为什么呢?她记得地精是吃人的,为什么没有吃了她?
这个问题真的让云喜感受到一股恐惧与后怕。
她就那么昏迷在一个土著人族的部落里,虽然部落里留守的土著人族被她杀光了……是杀光了吧?记不得了。
就当是杀光了吧。但是,部落外还有一大早出门狩猎的几百号人啊。要是地精没把她搬走,等出门狩猎的部落勇士回来,发现族人死光了的部落,她焉能还有命在?!
天呐!
真是惊险。
记忆慢慢回笼了,云喜想起来,她是为什么会晕倒的。
那种铭心刻骨的痛,让她下意识抱住了头。
她又想起来,在剧痛之前,她似乎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里,而今想来那种状态很不妙,细想却想不起什么来,那段时间里的事情,她竟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一股暴虐的杀意充斥心脏脑海。
云喜沉着脸,皱眉努力回想。
想不起什么。对于那种不妙的状态,云喜感觉可能是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中了招。可是,她为什么会中招呢?
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毕竟这座丛林是如此的危险,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隐藏危机。
云喜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必浪费脑细胞了,省点力气先应付当前的局面吧。
对了,她昏睡多久了?
云喜慢慢的皱起了眉头。
她看了看睡在一堆的地精,爬过去,推醒了其中一个。
地精猛的惊醒,看到云喜时,热泪盈眶,哆哆嗦嗦的尖叫道:“神使大人——您、您醒了!”
这只地精疯狂的去推周围的同伴,“快、快起来!神使大人醒了,快点起来!”
“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醒了?”
“醒了?!”
“神使大人——”
所有的地精醒过来,扑到云喜面前,匍匐在地。最年老的一只地精流着眼泪道:“神使大人,大地母神的子民向您问候。我就知道,大地母神绝对不会放弃她的子民,呜呜呜……请您救救我们吧!邪恶的魔鬼将我们从原来安宁富饶的家园驱赶出来,许多许多的族人都死了,都死了……呜呜呜……神使大人,请求您,拯救大地母神最忠诚的子民……”
云喜默然片刻。
万万没想到会面对这种情况。
所以,这些地精是误把她当作大地母神的使者,所以才把她救回来的吗?
那么,要不要……顺势而为呢?
云喜想了片刻,露出微笑。
“当然。大地母神慈悲,绝对不会弃她的子民于不顾。所以,我来了。”
“将你们遭遇的不公与迫害都告诉我吧。我正是为此而来。”
老地精哭着,开始讲述地精种族被魔鬼与信仰魔鬼的人族侵害驱逐的历史。
“一百多年前,地狱的魔鬼来到这里,窃取了人族的信仰,我们世代生活的丛林被魔鬼的触角污染,魔力不再纯粹,妖精逐渐向绿宝石森林迁徙,生活在丛林北部的蛮族和矮人也离开了,魔力被污染的程度越来越重,普通的野兽也渐渐变异成了魔兽……”
“我们无法离开,只有混乱丛林是我们的生存之地。我们的祖先被绿宝石森林的精灵驱赶,才来到这里,我们已经把这里当做唯一的家园。大地母神赐下大地之树的种子,让地精一族在这座丛林安稳生存,我们用虔诚的信仰种出了大地之树,我们在大地之树的下方为大地母神建造神庙……我们安稳的生活了六百多年,地精一族对大地母神的信仰从不曾减少……一百多年前,神庙被魔鬼侵占了,魔鬼窃取了人族的信仰,夺走了我们的神庙……”
地精们在痛哭,哀伤的哭声萦绕在这个洞穴里。
“……我们向大地母神祈祷了很多很多很多次,我们永远忠诚的信仰大地母神……神明终于响应我们的祈祷,派遣了使者前来拯救我们?神使大人,请求您为大地母神迷茫的子民指点方向,我们以后要怎么办呢?……家园没有了许许多多的同族都没有了……”
“呜呜呜啊啊嗷嗷嗷……”
痛苦的地精们哭嚎着咒骂精灵。
“都怪精灵,这一切都是精灵带来的,是精灵带来了毁灭我们族群的噩梦……十二年前,我永远记得这个时间……”
“……绿宝石森林的精灵来了一趟,抓走了我们许许多多的同族,那都是些年轻健壮的孩子……绿宝石森林的精灵来过之后,北部的蛮族和矮人都来到这里,许多许多的同族被他们抓走了……”老地精哀哀的哭泣着,痛苦的说:“因为失去了大量的族人,部落变得弱小,地面上的人族开始对我们进行驱逐,不愿意放弃家园的部落被魔鬼与人族杀掉了所有的族人……我们只能向西迁徙……不断的向西迁徙……”
“我们全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丛林东部和中部都被魔鬼和人族占据了,我们是中部仅存的地精,我们躲躲藏藏,不愿意放弃……我们的坚持与等待,终于等来了神使大人……”
“神使大人,求您救救我们!”
所有的地精跪趴在地上,仰起脑袋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她,这是从绝望中诞生的希望,汲取哀伤作为力量,他们坚持的、固执的向他们的神明祈祷,终于换来了神明的回应。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云喜从脑海深处扒拉出观世音菩萨的慈悲神情,模仿,慈悲的微笑起来,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道:“大地母神永远与你们同在。放心吧,我一定会协助你们,夺回你们曾经的家园。”
“神使大人!我们永远是大地母神最忠诚的子民!”
“神使大人,我们永远感谢您。”
一群地精激动的涕泪横流,云喜保持着神棍的微笑注视他们。
啊~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慈悲、很神棍、很能唬地精吧。
嘻嘻嘻~感觉我有做神棍的天赋呢!
在地底这么想的云喜,到了地面上,发现自己浑身脏兮兮,形象跟个流浪的乞丐差不了多少之后,差点就抓狂的叫出来。
这这这、她就顶着这么一副尊荣,在地精们面前待了大半夜?!
我#@%&……
云喜背过身捂着脸,这种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噫……是想去死一死的心情啊!
天啦噜!
呜呜呜……
地精们战战兢兢的挤在一起,十分没脸色的问道:“神使大人,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地面上,太危险了。对地精们来说,被魔鬼和人族统治的地面,是噩梦。
他们很害怕。
云喜深呼吸、深呼吸,静下来后,施法术——她唯二学会的两个法术,一个隔空摄物之术,一个涤尘净囿之术。此刻使用的第二个,简称:清洁术。作用显而易见,是个做清洁打扫的法术,难度与隔空摄物之术一样,半颗星。
就这,她苦练了一年多才学会。
一个法术扔自己身上,顷刻之间,云喜身上的污垢一扫而空,从头到脚恢复干干净净,头发丝儿都闪着洁净的光。
“哇——”
地精们敬畏的看着神使大人,被这一手神迹震撼到了。
“神使大人……好厉害!”
“这么厉害的神使大人,一定可以赶走地狱的魔鬼吧!”
“这是大地母神派来帮助我们的神使大人啊!”
地精们热泪盈眶。
“啊——”
突然有一只地精尖叫了起来,指着丛林中的一个人族叫道:“魔鬼的子民!我们被发现了!”
“啊——”
胆小的地精们瞬间乱成一团。
老地精用力的喊道:“我们现在有神使大人在身边,我们不用害怕了!”
“神使大人——”
地精的尖叫太尖锐了,仿佛能刺破耳膜,云喜让他们闭嘴,朝着丛林中转身逃跑的那个人族追去。
追上去以后,云喜发现这还是个熟人,这是为她带路找到信仰鬼脸邪神的人族部落所在的那个土著人族。
“饶命!”被追上以后,这个土著人族不敢反抗,跪趴在地恐惧的求饶。
云喜的神情变成了进入这座丛林以来,惯常的冷漠,她抽刀出来,说:“我不能放过你。”
手起刀落,头颅坠地。
云喜漠然的看了一会儿地上流血的尸体和滚落的头颅,喃喃道:“果然……我终究变了很多。”
她把刀收回去,冷漠的离开这具尸体,找到挤在一起的地精们,说:“跟我走。”
她的神情太冷漠,让地精们感到恐惧。老地精颤颤巍巍的问道:“神使大人,我们要去哪儿?”
云喜说:“神使团。”她顿了顿,问道:“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老地精回答道:“十、十五天。”
十五……
十五?
十五天?!
“什么?!”
云喜大惊失色。
十五天?
她说好三天就回去的啊!
已经过了十五天…不对,昏睡的十五天,加上昏睡之前的两天半,加上今天的半天,那就是……已经十八天了啊!
“夭寿!”云喜抱住头,觉得情况很不妙。
十八天没回去,探索队的人会不会以为她死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