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温柔,他沉默的不久。
“想你了。”
郑姒:“……”
这谁招架得住啊。
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她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正要回头,却忽然嗅到一丝清冽的香气。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他怀中。
容珩贴在她身后,用手臂轻轻的拢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低低的唤:“阿姒。”
热气拂过她的耳尖。
她微微偏了偏头。
他似乎有些不满,薄唇寻到她的耳边,轻蹭着用牙齿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惹得毫无防备的她轻轻一颤。
他这才愉悦的勾起唇,低声问:“为什么不理我?”
郑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她暗道,可以,真是养熟了,不仅敢伸爪子,还敢上牙了。
郑姒咳了一声,身子微微撤开,“先放手。”
他不吭声,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无声的表达拒绝。
郑姒有些无奈,嘴角微微弯着,抬手去扯他的衣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
“粘人。”低低的声音和着夜色,温柔又模糊。
这个词对容珩来说十分新鲜。他蹙眉困惑了一会儿,稍稍反思了一下自己,最后心中轻飘飘的想,谁让你往日总来,今日却不来。
她的手拉着他的衣袖,想把他的手臂从她身上扯开,力度虽不重,却也是明晃晃的拒绝。
他压下心头隐隐浮起的阴暗,心道自己该适可而止,不能强迫的太过,于是手臂便顺着她松动了几分。
鼻尖在她耳畔流连的轻蹭,他嗅到她身上熟悉的馨香,清淡芳醇,韵味悠长,让他又安乐,又愉悦。
可是随即,他闻到她身上夹杂着的一丝异样的气味。
细细嗅过之后,他分辨出那是一种混着龙涎香的酒气。
郑姒从不喝酒。
而龙涎香……是公子少爷常用的男香。
他心中蓦然一寒,眉间凝起浓重的郁色,神情一下子变得阴冷至极。
放松的手臂忽然发力,他像一条恶蟒一样环紧她的腰肢,有些凶恶的将她箍进怀中。
她有些不适的微微挣扎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容珩不理会,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在她的颈侧逡巡,嘴唇轻蹭着吻过她的脖颈,食髓知味的含住她的耳垂,带着惩戒意味轻轻撕咬。
她一动,呼吸变得又深又轻,原本有些刻意绷着的身体绵软下来,柔顺的倚入他怀中。
他心中生出愉悦,神情却愈发阴郁,薄唇暧昧危险的描过她的耳廓,他压着心头的愤怒和疯狂轻声问:“阿姒,你今天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每天零点日更,白天可能不定时有加更掉落~
第35章 【35】【二更】
郑姒觉得她的小郎君不太对劲。
缠着她挨蹭含咬的样子莫名的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独居时,养的那条雪白的狗狗。
每次她去朋友家玩之后,回到家中那狗总是从喉间发出威胁似的嗬嗬的声响,然后围着她一通假咬乱蹭,要她顺毛捋着安抚半天才能好。
后来,郑姒觉得它的情绪那么不对,可能是因为她在朋友家抱了别的狗的缘故。
虽然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但是她就是很神奇的觉得他们一模一样。
所以她打算把自己对付作精狗狗的招数拿来用一用。
她先不抵抗,纵容的顺着他,任他发疯。然后再装可怜,声音委屈的控诉他,说他把自己弄疼了。
这么决定了之后,她听到他质问的话语,思忖了一番后,将自己今日在外面做了什么,去了何处老老实实的与他说了。
只不过却略去了周泽润的那一部分。毕竟不是什么好的经历,而且她暗戳戳的使的那些手段也不光彩,到底有些不愿让他知道。
毕竟他心思那么单纯,万一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后,觉得她城府深沉手段毒辣,怕她就不好了。
她柔顺的态度稍稍安抚了他敏感的情绪,可是他没有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依然不依不饶的闹她。
郑姒任他折腾了一会儿,觉得自己退让的够了,便使出自己的第二招。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有几分委屈地说:“你勒疼我了。”
他闻言果然卸了些力道,但是依然抱着她不放手。
郑姒并不着急,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却并不是不耐烦的挣脱,而是在他的怀抱中小小的转了个身。
她捧着他的脸颊让他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哄劝的声音很温柔,“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容珩心头的慌乱散去不少,神情也不似方才那般阴冷,他紧抿着唇垂下眸,神色看上去有几分委屈,“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郑姒听了这话,险些笑出声。
果然和她家的狗一样,以为她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她好险才忍住了笑声,酝酿了一会儿后,叹了一口气抱怨道:“我今日去酒楼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醉汉撞到了,可能身上沾了点酒气?”
容珩闻言,眉梢动了动。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胸中的最后一点不安也被抚平,他心中终于满意,寻求安抚似的,低首在她的颈窝蹭了一下,“阿姒。”
郑姒撸了撸他的头毛,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吃醋了?”
他不说话,将她又往怀中带了带,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郑姒的嘴角不可遏制的翘起来,萌得心花怒放,抬手狠狠地呼噜了一把他的头毛。
他好可爱。
仗着他不生气,毫不手软的糟蹋他一番之后,郑姒把他领回屋里哄睡了,而后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摘星阁。
原本因为周泽润和剧情的事,她的心情有几分沉重,不过回来后和他闹这么一通,那点不愉快的事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钻进被窝里,脸上带着笑意,慢悠悠的进入了梦乡。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入了夏。
郑姒过的平淡而安乐。
郑家被留下的那些仆人中确实有针线功夫不错的,袖珞依郑姒所言,挑拣一番留下了几人。
她们本就是郑家的家奴,留在手下用并不比从外头请绣娘花的多,遭遇郑家那样的变故,知道前途未卜的恐慌滋味之后,她们大都不敢偷奸耍滑,生怕被赶走。
人手一多,有了合理的分工合作之后,曳月馆产生的效益提高了不少。
郑姒的色感很好,又对搭配很有心得,时不时地推陈出新,做出一些配色让人眼前一亮的衣裙在铺子入口处挂着,无形中吸引了很多人。
在这种行情不好的时候,能每日赚一些小钱,她心中已经很满意,原本一直暗暗提着一口气,现在也放松了下来。
白日里除了去曳月馆之外,她还偶尔戴着青色幂篱去一趟普陀寺。
那幂篱是袖珞知道她打算长期装神弄鬼之后,特意给她做的。
当时郑姒戴上之后在铜镜前转了一圈,看到那轻纱云烟般飘摇,如梦似幻,自己面孔隐在其中,看不真切,平添了让人看不分明的神秘感。
她十分满意,觉得这身行头有效的避免她过于抛头露面,而且很符合她要打造的人设。
什么时候兴致来了,她就戴上这幂篱,在普陀寺悠悠的晃一圈。
她在心中梳理好书中有姓名的、她能说出个一二三的人物,在寺中蹲他们,试图捞到一两条鱼。
大多数时候没有那么凑巧,不过有那么一两次,她确实也瞎猫撞上过死耗子。
一次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妇人前来求子,郑姒告诉她,她已经有了身孕,舟车劳顿千万要当心。
还有一次,是翡州大户薛家的七娘前来求平安,郑姒告诉她,回家后莫忘让她三岁的幼弟远离水边。
那妇人不是翡州人,找大夫诊察之后果然发现了喜脉,不禁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却因为行路太急,疲劳太过,又感染风寒,在中途腹痛不止,没能保住孩子。
而那个薛七娘却是细心谨慎的性子,经郑姒提点之后,对自己幼弟的动向多上了点心。
某日,她午间小憩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幼弟不知所踪,心中咯噔一声,慌忙跑去府中废弃院落里找,惊险万分的在他淹溺之前,将他从池塘中捞了出来。
这两件事郑姒都说中了。
只可惜,却没能激起什么水花。
那个妇人又痛失孩子,心情沮丧,自然不会主动提起她在翡州普陀寺遇到的指点她的奇人。不然旁人知道她被提醒之后还这样犯蠢,岂不是让她更抬不起头来?
而那个薛七娘生性谨慎,是个喜欢将万事都藏在心中的性子,在救了幼弟之后,面对众人对她的赞叹,随口用心中感应之类的托词将此事含糊过去了,不曾向旁人提起她在普陀寺遇到过一个神乎其神的青篱娘子。
那妇人跑的太远,郑姒不知道她的情况,而薛七娘却就在翡州城中,探听消息相对简单。
她在听说薛府发生的事情之后,察觉到自己没有姓名,虽有些遗憾,却也没什么办法。
这件事让她意识到,自己想靠书中的情节点扬名并不是易事。
毕竟翡州只在开篇和裕王出场的时候提到过,它在书中所占的篇幅很有限,所以在此地发生的、可供郑姒利用的情节并不多。
她想走玄学的路子,还得再费些心思才成。
于是,她开始打听和拜访翡州有名的算命先生和巫觋老道。
一段时间之后,她在山野间遇到了一个云游道人。说起来,那道人与她还颇有几分缘分。
当初郑姒费尽心思想留在翡州,后来能成事,还是多亏了这个道人。
他这个人十分上道,心思活络又机敏,那时郑姒只说自己想留在翡州,请他帮帮忙,可他却为此特意给她编了一个她身上有仙位的瞎话,还说的头头是道,让人连连点头。
所以之后,郑姒留下的事根本没遇到什么阻力,就成功了。
这次恰好又遇着他,郑姒思忖了一番,觉得自己缺的就是这种张口就来的忽悠人的能力,于是便笑盈盈的缠上了他,说要聘请他当自己的师父。
那道人名叫吴钱,法号无虔,原本是不收徒的,可是听到郑姒给钱之后,他立马同意了。
可能是名字里缺钱的缘故。
于是,郑姒就这样走上了招摇撞骗的道路。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在刚刚遇到吴钱的这个夏天,她每个白日都在捧着易经犯困,每个夜晚都在看着星星发呆。每天都在怀疑人生的想,这个吴钱明明是个学术大拿,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像江湖骗子。
若是早知如此,她绝不会选他碰瓷。
在郑姒白日里沉浸在晦涩的卦理中,夜晚仰望漫天星宿的时候,她翘首期待良久的那位裕王,终于开始有动静了。
头两日的时候,他先是站出来当街施粥,说要与百姓一通挨过这场劫难,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也将民众的好感拉满了。
之后,他慢慢开始一些平疫治乱的举措。
先是自掏腰包,赈济棺木,让豫州城的曝尸于外的死者入土为安,而后又广招医者,许诺以重金,让豫州城渐渐涌进一批活跃的大夫。
这个阶段,豫州城的百姓惊喜的发现,他们的裕王殿下不单单是一个吉祥物,竟然还有这般经天纬地、治国安民的本事,不由得心悦诚服,感佩不已。
而到了最后……
他亲自制出了防治天花的温济方,结束了豫州的灾难。
至此,豫州城的每一个人看向裕王的目光都变得包含仰慕。对于豫州城的百姓来说,他仅仅站在那里,就满身光芒,熠熠夺目,连天上的太阳都不能与他争辉。
在之后腥风血雨的争斗中,豫州成了他坚如磐石、不可摧毁的后盾,从豫州城出来的年轻子弟,不用招揽,便自动站在了他身后。
在翡州的郑姒听到豫州不停地传来好消息,心情也变得很好。
就仿佛在黑暗中,看着希望的光一点点漫天撒开。
这种感觉,是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深切感受到的。
经历了这些之后,郑姒抛开了看小说时那种局限于情爱的狭隘视角,将自己磕的cp团成一团丢到了一边,也开始发出“裕王就是坠吊的”声音。
与容珩共餐的时候,她常常想起裕王在豫州被传颂的事迹,时不时的就对着他感慨赞叹一番。
他起初心中觉得高兴,可是后来听她赞的多了,心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在豫州的那个人,不过是他手下一个与他身形相似,善于易容的奴仆罢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辛辛苦苦筹谋好的。
他不过是人前的一个傀儡,是他暂时的替身,凭什么……博到她如此的关注。
在她如数家珍的说裕王的事迹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忽视的容珩总是忍不住有点生气,那点拧巴的脾气一上来,他就想跟她唱反调。
郑姒说裕王好,他就偏要说他坏。
郑姒抚掌赞叹:“裕王当街施粥,以身犯险,真是敢于舍身。”
容珩薄唇一扯:“沽名垂钓。”
郑姒摇头叹气:“裕王一掷千金,济危扶困,真是舍去了不少银钱。”
容珩眉梢一扬:“来路不正。”
郑姒眸光闪动:“裕王竟然真的制出了防治天花的温济方,他难道真的懂医术?”
容珩垂眸讽笑:“他还不如你懂。”
一次杠次次杠,郑姒被他杠到窒息,好几天都不想和他说话。
最后还是他眼巴巴的凑上去,拉着她的衣袖,放下身段违心的向她道歉,“我错了……”
心中却在无奈的感慨,阿姒真是太好骗了。外面的人说的明明都是假的,我说的才是真的。
我得好好看住她才行。
第36章 【36】【一更】
郑姒其实知道裕王并不是高风亮节的人物,也从不曾心怀天下。
她知道他怀有私心,也知道他私下可能确实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书中虽然没有明确的详写他如何平定豫州的祸疫,但是郑姒知道,这种艰难的事情不是凭着一腔热忱就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