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凌得意的勾了勾嘴角,这家伙,大家闺秀那些个活计她样样稀松, 这些个杂七杂八的本事倒是在行的很。
亏自个害怕她放飞失败, 跟自个闹脾气,特意使了轻功掷的高高的。
“怎么样, 我放纸鸢的本事是不是很厉害?”
就是忒不谦虚了些,不等他主动夸赞, 她就得意洋洋的斜眼瞅着自个。
崔九凌轻哼一声:“还凑合吧。”
“还凑合?”傅谨语不忿的惊呼一声。
才要跟他掰扯一番, 余光突然瞅见几个宗亲子弟, 在秦王世子崔琅的带领下, 大踏步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便将冲到嘴边的话语给憋了回去。
走到他们跟前,众人行礼后, 崔琅笑道:“解谜了,原来那只别具一格的老鹰纸鸢是小叔祖母放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是冲着这老鹰纸鸢来的。
崔九凌哼了一声:“你们可真够闲的。”
另一宗亲子弟不怕死的打趣道:“不比小叔祖闲, 都闲到陪小叔祖母放纸鸢的地步了。”
崔九凌冷冷瞪着他。
崔琅怕靖王恼羞成怒,忙打圆场道:“小叔祖那里必定有好茶, 我们才快马加鞭过来, 口渴的很, 想跟小叔祖讨杯茶吃。”
众宗亲子弟立时附和。
他们这般脸皮厚, 崔九凌当人小叔祖的, 也不好吝啬的连口茶都不给这些晚辈吃。
便领着他们往自家帷幕那里去。
一帮子大男人, 傅谨语懒得跟他们扎堆, 便将老鹰纸鸢交给一个侍卫牵着,自个准备带着谷雨四处溜达溜达。
崔九凌看了她一眼,叮嘱道:“莫要走远了。”
又斜了崔沉一眼, 吩咐道:“叫人跟着王妃。”
傅谨语:“……”
底下人叫王妃也就罢了,你丫怎地也跟着叫上了?
这还没大婚呢,也忒不矜持了些。
*
于是傅谨语带着谷雨,以及崔沉派来的两个侍卫,出了帷幕。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脚步一转,往金水河边走去。
这会子日头升起来了,在金水河边玩耍的人比先前多了不少。
傅谨语不想跟人挤一块儿,便挑了个乱石比较多的河段。
这里空无一人,倒是清静。
她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踩着或大或小的石头,走到了河岸边。
谷雨艰难的跟过来,皱着一张苦瓜脸,哀嚎道:“姑娘喂,您怎地又跑到水边来了?”
哀嚎完,又絮絮叨叨的说道:“跑就跑吧,那么多铺满松软细沙的地儿您不去,偏跑这旮旯来,要是不小心崴了脚或是磕绊了哪里,王爷不得剥了奴婢的皮?”
傅谨语笑道:“他又不是做鼓的师傅,剥你的皮做甚?”
剥皮做人皮鼓?
谷雨顿时抖了抖,半点都没被安慰到。
傅谨语蹲身,从地上捡了块石头。
她半屈身,在河面上端详了几眼,然后抬手将石头甩了出去。
“噗、噗、噗、噗、噗。”石头在水面上打出五个水漂,然后沉入水中。
“哇!姑娘好厉害!”谷雨顿时激动的拍手。
傅谨语“啧”了一声:“失误。”
当年她可是教职工家属院一众孩童里打水漂打的最好的,把那些身强体壮的男孩子都踩在脚底下。
最辉煌的战绩,是曾经打出过48个水漂。
不过那还是初中的时候,十几年没练,又换了副娇/弱的身体,技能严重退化。
她不信邪的弯腰,在地上寻摸半晌,捡了块扁扁的石头。
瞅了半天角度后,她腰手一块儿发力,猛的掷了出去。
石头在水面跳跃飞翔,一连打出十五个水漂来。
“哇!”
“哇!”
谷雨的惊呼,同三丈远外几个小朋友的惊呼声汇聚到一块儿。
“姑娘太厉害了!”谷雨一顿赞叹。
且被勾起了打水漂的兴致,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头,兴致勃勃道:“奴婢也来试试。”
想了想,又嘿嘿一笑:“奴婢走远一些,免得丢歪了石头,伤到姑娘。”
说完,往旁边走了几十步。
然后,毫无意外的,她丢出的石头只打出一个水漂便沉入水中。
傅谨语扬声道:“捡扁扁的石头,多练几回就好了。”
谷雨遵从她的指导,弓着腰低头寻摸合适的石头。
傅谨语也蹲身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才要掷出去,身后突然传来傅谨言的声音。
“妹妹玩耍的倒是开心。”
傅谨语才要转过身去,就见傅谨言踏着乱石,缓步走到自个身旁,与她并肩而立。
傅谨语哼笑道:“出来玩自然是要尽兴,不然出来做甚?”
略一停顿后,她好笑的抬眼看向傅谨言:“莫非姐姐玩的不开心?”
不等傅谨言回应,她就又自顾道:“难道是许侧妃又跟着姐姐跟姐夫一块儿出来了?啧,老这般三人行,换我,我也开心不起来。”
当然,许熏儿现下只是个贵妾,尚未被册立为侧妃。
傅谨语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傅谨言嘴唇紧抿了一下。
片刻后,她若无其事的说道:“我跟世子出来玩,许姨娘这个小妾自然得跟来鞍前马后的伺候男、女主人,不然要她何用?”
傅谨语“嗤”了一声:“姐姐想的倒是挺美。”
许熏儿会伺候她?简直是做梦。
没让她伺候许熏儿就不错了。
傅谨言才要回嘴,余光瞅见一抹月白,顿时改口道:“不及妹妹算盘打得精。”
“哦?”傅谨语挑了挑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是要听听她如何攀扯。
傅谨言冷笑道:“先是盯上世子,百般勾搭不成,得知世子心悦我,竟想出毁我清/白的毒计来……可惜运道不好,自个反而失足跌进湖里,若非靖王爷施以援手,你只怕就遭了天谴了。”
顿了顿,又不屑道:“靖王爷救你原是好心,谁知你见有机可乘,立时将世子抛在脑后,改打上他的主意。”
最后总结陈词道:“有你这样嫌贫爱富、水/性/杨/花的妹妹,简直是我的耻辱。”
傅谨语淡定的听完。
然后轻笑道:“以前猪油蒙了心,好在老天有眼,让我不但死里逃生,还将脑子里进的水给控了出来。”
爱慕崔瑛的是原主,但这锅她不背也得背,谁让她穿过来的时机不对呢?
略一停顿后,她又鄙夷道:“本以为崔瑛是个好的,谁知他又是通房又是小妾的,脏的发指,谁知有没有甚花/柳/病之类的?姐姐稀罕,我可不稀罕,毕竟小命要紧。”
“胡说八道!”傅谨言立时反驳。
一脸笃定道:“逢春是常护卫的妹妹,许姨娘是宁王妃娘家许家的女儿,两人都是清/白人家出身,再干净不过的。”
傅谨语扯了扯嘴角。
这可不是她信口胡扯,而是有根有据的。
许熏儿出身清/白人家没错,但她可清/白不到哪里去,人家可是有奸/夫的。
奸/夫蓝玉河也是大家公子出身,早早就有了屋里人,还不止一个。
其中有个屋里人还曾是他父亲的侍妾,他父亲玩/腻后赏给了他。
而他父亲是个时常流连勾/栏的老不修。
一环扣一环的,崔瑛能干净到哪里去?
不过这些显然是不能说的,否则就没热闹看了。
傅谨语勾了勾嘴角,笑嘻嘻道:“姐姐说干净那便干净吧,横竖脏不到我。”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傅谨言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片刻后,她突然将身子一扭,福身道:“臣女给王爷请安。”
傅谨语猛的扭头看过去。
她们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一身月白锦袍的崔九凌站在那里,面沉如水。
她顿时僵住了。
卧/槽,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要是来的早的话,岂不将她亲口承认曾爱慕过崔瑛的话给听到了耳朵里?
药丸!
崔九凌看也不看傅谨言,冷冷道:“退下。”
“臣女告退。”傅谨言幸灾乐祸的撇了傅谨语一眼,立时福身告退。
*
傅谨语立时小碎步跑到崔九凌跟前,抱住他的胳膊,急急道:“王爷,你听我狡辩,不,解释。”
崔九凌垂眼,看向自己的胳膊,冷冷道:“松手。”
“我不。”傅谨语两手抱的更紧了些。
崔九凌深吸了口气,忍住了将她丢出去的冲动,冷冷道:“好,你解释。”
傅谨语斟酌了下语句,讪笑道:“以前年纪小,出身又低微,没甚见识,见到崔瑛这样长相跟能力都尚可的宗亲子弟,难免有些想头……”
话到这里,她语气一转,得意道:“但见了王爷这等天上有、地上无的人儿,我才知道甚叫动心,立时便将崔瑛那等长相平平、身子又不干净的渣渣抛在脑后了,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眼珠子疼。”
这就叫说话的艺术,看吧,同样一件事儿,换个说法,顿时意思不一样了。
但崔九凌却不买账:“你果然很会狡辩。”
“天地良心,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傅谨语立时叫屈,委屈巴巴的说道:“人家对王爷还不够掏/心/掏/肺么?蒙脱石散一给就是数包;价值连城的退烧药也给你吃了两丸;西洋新式记账法跟竖式计算也毫不犹豫的教给了你;还有我的压箱底嫁妆——酒精配方,也提前给到了你手里……更别提还有甚西洋匕/首、铅笔、太阳能应急灯以及酒精计等等世所罕见且仅有一样的物什,我也一概先紧着你。”
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后,她扁嘴道:“就这你还怀疑我对你的用心的话,那我可就真比窦娥还冤了。”
崔九凌:“……”
看吧,她果然很会狡辩。
便是自个听完她的控诉,都觉得她对自个的确掏/心/掏/肺。
这恁多稀罕物什,别说讨好自己这个靖王,就是拿去讨好阿檀这个太孙,当个太子妃,都绰绰有余了。
但这都改变不了她曾爱慕过崔瑛的事实。
一想到自己是她对崔瑛求而不得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就怒火止不住的往上蹿。
他冷冷道:“松手。”
傅谨语立时松手。
崔九凌一怔。
然后下一瞬,就见她两手搂/住了他的腰。
她将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上,用发颤的嗓音说道:“阿凌,别不要我。”
崔九凌抿了抿唇。
明知道她这是在做戏,明知道她这是在故意示弱卖惨,但他就是狠不下心将她推开。
他轻哼一声:“我俩的事儿再说吧。”
不要她是不可能的,但想叫他立刻原谅她也是不可能的。
好歹叫她知道知道甚叫害怕。
*
崔九凌冷着脸走在前头。
傅谨语“惴惴不安”的跟在后头。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帷幕。
崔沉察觉两人气氛不对劲,立时寻了个借口溜出帷幕,免得不幸成为王爷的出气筒。
许青竹一无所觉,叫人端水盆来给崔九凌跟傅谨语洗手。
笑着说道:“王爷跟王妃也该饿了,不如奴才这就摆膳?”
寒食节当日不能煎炸烹炒,只能吃点心、凉菜以及事先卤好的肉食等吃食,这些从王府带过来倒也便(bian)宜。
崔九凌冷哼一声:“摆什么膳?气都气饱了。”
傅谨语嘴角抽了抽。
她对许青竹点了下头,说道:“有劳许公公了。”
然后转向崔九凌,笑嘻嘻道:“王爷便是要生我的气,也该先填饱肚腑,如此才有力气生气不是?”
想了想,又认真的补了一句:“生气可是个力气活。”
崔九凌:“……”
这死皮赖脸的家伙,自己正生她气呢,她竟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同自己说说笑笑。
是吃准了自己不会真的不要她?
他没好气道:“你别跟我说话。”
“好啊。”傅谨语作乖巧状。
然后就听她一脸可惜的对谷雨道:“唉,亏我还叫人给王爷准备了蛋糕、香肠、牛舌酥跟牛奶布丁,现下只能进我自己的肚腑了。”
崔九凌:“……”
想拿吃食引/诱自个,想都不要想。
嗯?
蛋糕、香肠跟牛舌酥她先前都往靖王府送过,他没少用,牛奶布丁是甚东西?
谷雨将一只四层食盒提了进来。
第一层是只迷你小蛋糕,事先被切成了六块,从切口可以看出,里头两层夹心,一层黄桃果酱,一层蜜豆。
第二层是一盘煮熟切片的香肠。
第三层是一盘外皮酥脆、内里细软咸甜的牛舌酥。
第四层,则放了六只圆墩墩的小瓷瓶,里头盛着白色的膏脂样物什。
傅谨语伸手捏起一只小瓷瓶,接过谷雨递来的小银勺,从里头挖了一勺出来。
她故意放慢动作,叫崔九凌瞧清了那膏脂样物什细/滑香/软又有弹/性的模样后,然后这才缓缓送进嘴里。
两腮轻微蠕动一番后,她幸福的眯眼,感叹道:“筋道,奶香十足,香甜可口,这牛奶布丁烤的着实不错。”
崔九凌:“……”
人干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