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的护夫日常——风味酸奶
时间:2021-04-01 09:54:01

  “她卑微而懦弱的活在众人的轻视欺辱下,直到生下来我,又被父皇记起,将她的位份向上提了一级,然位份提得再高又如何……”季淮轻笑一声:“她的心提不起来,骨头永远弯着。一旦父皇再次将她忘却,一切便都回到原点。”
  “她依旧卑微地过活,连带我与她一起被所有人轻视。我们吃得不如宫人,冬日最寒冷时,没有取暖的炭火,只能在冰冷的房内裹着被子发抖,还是膳房的王公公看不下去,替我们讨来最低劣的炭。”
  季淮向前走一步,谢书盯着他的背影,见他目视木门,声音温和到似是在谈论他人之事:“炭火熏人,我被熏得直咳嗽,终敌不过寒冷,只能一边咳嗽着一边靠近仅有的暖意。”
  “殿下……”谢书看不见他的神情,听他语气愈平静,便愈心疼。
  “孤没事。”季淮转过身,面容带笑,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模样。
  他面对谢书,继续道:“虽说她一生卑微怯懦,然我知道这不能怨她。她的性格由她生长的环境造就,我无法要求一个长于淤泥中的人,能够自信磊落,毕竟能够摆脱由黑暗带来的阴影之人,仅是少数。”
  “且她也有果决勇敢的一面……”季淮的目光渐深而悠远:“她将这一面……留给了我。”
  季淮没再看谢书,看向夜色:“十几年前,皇后无出,需自后宫妃嫔中择子过继。皇后的儿子有机会成为太子,人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最后皇后选了我。”
  “那段时日,母亲面上很开心,然盯着我看的时候比以往更多了。初时,我以为她是在不舍,后来才知,她早已做好离开人世的准备。”
  季淮顿了顿,察觉到自己的手被谢书握住,他回握过去,平静地接着道:“那日,我被父皇封为太子,我站在金銮殿中,手里拿着册封的圣旨,想着她终于熬出头了,有我在,再不敢有人轻视怠慢她。”
  “我会让她挺起脊背,不用再活得那般窝囊。但当我回到这里……”季淮侧身,举起手指向殿门的方向:“我打开门,见到她的身体悬在梁上,呼吸全无。”
  “所有都在疑惑,觉得她傻,好不容易熬出头,却想不开要自尽。我也想不明白,直到看到她给我留的遗书。”
  “太子的生母是个瘦马,她觉得对我而言这是个污点,所以她亲自将这个污点解决。而后我的前途一片光明,人生路上干干净净,她也觉得解脱。”
  “于她来说,活着是种痛苦,卑躬屈膝一世,她用命改了儿子的命运。她希望她的儿子不要活得那般卑微窝囊,可以不必看人眼色。可是她未曾问过……”
  季淮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她的儿子愿不愿意用她的命,去换个前程?”
  “殿下……”
  谢书今夜唤了他三声殿下,每唤一声,心都揪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出口只余这二字敬称,最终她只能握紧季淮的手,徒劳地想要传递某种情绪。
  “阿书——”季淮语气恢复平静,他漂亮的桃花眸,若夜色一般黑,声音带着夜色的柔:“孤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孤。孤是想告诉你,孤的人生已无退路,她用命为孤铺的路,孤无论如何也得走下去。然孤希望……”
  他笑起来:“这条路你能陪孤一起走……”
  季淮认真而温柔地凝视谢书,未将后半句道出,只在心中言:莫再半路退下。
  谢书的心中一片柔软。怎需季淮来言,自她醒来的那刻,就已做好同他相守一生的决心。
  她郑重点头:“殿下,臣妾会一直陪着你。”
  *
  那夜季淮同谢书通了心意后,两人的感情更甚往昔,好得谢书几近忘却一切,忘了自己和季淮的身份,忘记无法躲过的现实。
  直到去未央宫,谢书陪皇后用早膳时,皇后玩笑般问了句:“一年多了,阿书腹中怎么还没消息?本宫还等着抱皇孙呢。”
  谢书心中咯噔一下,含糊着应付过去,而后不知又怎么谈及东宫冷清,她的心中便生出不安,预感自己一直避忌的事情,快躲不过去了。
  次日,季淮去前朝上早朝,谢书留在东宫,殿外忽传来喧闹声。
  她起身出去,便看见庭院中几个粉白黛黑,身段袅袅的美人。
  “娘娘。”皇帝身边的内侍,对谢书行礼后,笑道:“东宫冷清,这些是陛下让奴才给太子殿下送来的美人,皆是品行端庄的良家女子,劳烦娘娘安置了。”
  看着那几个女子的面容,谢书的手指颤抖起来。她终于想起,前世时与今世相似的时间中,皇帝也曾为季淮送来美人。
  而那时她替季淮收了,季淮归来后,闻言沉默看她许久,最终未言什么,此后那几位女子便留在东宫,随着季淮登基,一起封了位份。
  “娘娘?”
  谢书回过神来。
  “你看她们……”内侍看着谢书的面色。
  谢书脸色微白,但还算镇定。她应答的声音从嗓子眼儿挤出:“嗯——”
  内侍当即躬身笑道:“既然如此,这几个女子交由娘娘安置,奴才去同陛下复命。”
  “奴才告退。”
  待内侍走后,谢书将目光移向那几个垂首的女子。其实早知这一天回来,上世只是隐觉失落,此生竟感疼痛锥心。
  她深吸一口气,将攥紧的手指送开,一句一句地劝诫自己。
  殿下此生不可唯你一人,莫要自私。
  只要殿下好好地,其他都不重要。
  “将她们安置到后院。”谢书将一切情绪压制后,竭力平静道。
  言毕,她抬起头,面向天空闭眼。
  *
  季淮归来时,谢书正在用膳。
  听见动静,她神色如常地看向他,软声笑道:“殿下回来了。”
  季淮身上犹然穿着朝服,显然是听到消息后,匆忙赶来,连衣服都未来得及换。
  他立在那儿,静盯着谢书,眸色深沉而复杂。
  他没出声,谢书也没再开口。两人对视着,谢书的神情,平静温婉到看不出丝毫异样。相反季淮的情绪,比以往外露得多。
  许久后,他才轻呼出口气后,温声道:“父皇今日派人来了?”
  “嗯。”谢书笑应:“送来几个美人,约莫是觉得殿下的东宫太过冷清。”
  “冷清?”季淮很轻地自语一声,而后抬头,他走近,神情温柔起来:“阿书也这般觉得?”
  谢书盯着他俊秀的眉眼,长睫不着痕迹地颤了下。她垂下目光,柔声笑道:“殿下是太子,东宫怎可只有臣妾一人?”
  “为何不可?”季淮平静笑问:“不是答应此生要一直陪着孤吗?”
  “殿下……”谢书抬眸:“即便你要臣妾离开吗,臣妾也不会走,臣妾的话永远作数,臣妾会一直陪着你。”
  季淮的心情没有好转,他点头,像是明白什么:“原来如此。”而后笑容扩大,近乎到灼人眼的地步,声音轻,其裹挟的情绪却沉重到让人心颤:“孤以为你都明白了,孤以为你和前世不一样。”
  前世?恍惚以为自己听错,谢书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
  “原来是孤错了。”季淮轻仰头,隐隐自嘲:“误将你的愧疚当做喜欢。”
  “前世你不喜欢孤,替孤收美人,将孤向外推。今世孤以为你对孤是有感情的,原来是孤想多了,你只是愧疚于孤。”
  “可是,阿书……”季淮望向她,低声问:“你能否告诉孤,你到底愧对孤什么?”
  谢书呆呆地看着他,脑子一片混乱,下意思道:“是我害死了你,我害得你丢了皇位。”
  季淮怔住,而后点头:“好,原来是这样。”
  他抬脚走到谢书面前,垂眸盯着她:“那孤现在告诉你。”
  “阿书,孤未曾被你害死,也没有丢了皇位。”
  季淮轻叹口气,压抑着气息,努力温声道:“你可…再不必愧对于孤——”
  谢书瞳孔骤缩,平静的神情瞬间破碎。她被他简单的话语,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见他接着弯唇,对自己笑道:“没有了愧疚,那些承诺应该也不用再作数了吧。”
  不,不是!谢书心头剧痛,猛然摇头。
  季淮用指腹擦过她的眼尾,笑容愈发温柔:“阿书想离开孤吗?可惜不能了。你答应要陪孤一起走下去的,你没有反悔的机会,即便你不愿……”
  “你不愿……”他的声音梗住,而后继续道:“抱歉,阿书。”
  季淮清润的嗓音渐微哑,声线隐隐颤抖:“你这一生只能在孤身边,孤一个人活着……”
  “怕了——”
  轰然一声,悲伤铺天盖地袭来,谢书终于泪如雨下。
 
 
第40章 季淮   然寻光不至,终是独自走到尽头。……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季淮转身出去, 恍惚觉得一向淡然优雅的殿下,那修长挺直的背影,此时竟如此孤寂。
  耳边回荡着季淮方才说的每一句话, 每一句都那么温和平静, 却像把刀扎在她的心上,将血肉划得鲜血淋漓。
  她再笨, 也明白过来, 季淮与她一样是重生而来,许比她回来的更早。
  猛然接受到这个消息,谢书浑浑噩噩地直到晚上。入夜,仍未见到季淮的身影,谢书知道他此刻应不想见到自己。
  谢书神思混乱, 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她怕自己见到他, 心疼,自责和泪意便再也收不住。
  她需要时间思考和冷静。
  这夜季淮宿在了偏殿, 谢书睁着双眸躺在榻上。她的眼睛因哭太久, 而酸涩难忍,精神亦疲倦不堪。
  很快,她昏沉地睡过去。
  睡梦中, 她回到了前世的宫变之日。
  她看见被带走的季淮, 带着身后一大批下属,回到了承启殿。
  季召被制住, 神情满是失意和不甘。然当他看着季淮,见他裤腿湿透,身上披着大氅,俊秀的面容比以往要苍白。
  那个永远从容矜贵,镇定温和的青年, 在看到地上满是鲜血的女子时,像是一个迷茫而胆怯的孩子。
  他甚至不敢靠近,站在那儿,身形微微颤抖,好像比以往要瘦削许多。而漂亮的桃花眸眼底通红,其中的星光一寸寸熄灭,直至全黑。
  谢书见他终于转眸,眼底红透,隐约布着血色,他抬脚走到地上的自己身边,弯腰将自己扶起。
  做这个动作时,他的手好似没什么力气,一直在颤抖。
  谢书盯着他苍白手背上的青筋,扫过他微红的眼尾,见他将自己揽入怀中,而后弯下脊背,将额头放在自己头顶。
  他轻轻喘息着,胸腔隐约震动。谢书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喉间破碎的呻.吟。
  而后他抬起头,谢书看见他唇边的血渍,一滴一滴落到地毯上,同她的血混在一起。
  他抬起指尖,抚上唇角,似是不明自己怎么会吐出血来。
  下属紧张地唤他,他也像是没听见。而后镇定地将女子的身体抱起,茫茫然地带她走到房内室。
  他将她放在榻上,阻了人进来,为她换上干净的寝衣。
  轻纱幔帐间,女子像是睡着了。
  他弯了弯唇,眼睛还是红的,却没有泪,唇边血迹未干,落在苍白的肌肤上,莫名凄艳。
  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到季召面前,随手拿过下属的剑,干净利落地插进季召的胸口。
  *
  叛军被诛,季淮继续做着他的皇帝。他让人将季召的头颅割下,悬在城门上。
  新后在宫变中香消玉殒,新帝为她举行了葬礼,将她葬到皇陵。整个天都都在哀悼,可大臣们已经蠢蠢欲动。
  他们让新帝再立后,新帝闻言笑了,什么也没说,只让人将那些提议的人推到宫门口,各自鞭笞二十。
  再也没人敢提此事。
  朝会结束,新帝回到承启殿。
  他进到书房,拿起笔开始作画。
  他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画她细弯的眉,画她明亮的杏眼,画她粉润的樱唇,最后点了点她的梨涡。
  他画她立在树上,伸手去够纸鸢。明媚的光辉下,她笑得比蜜还甜。
  如此暖而耀眼,几乎到灼人眼的地步。灼得新帝双眼生疼,只能闭上。
  待墨迹干涸,他拿起画,打开暗室。
  谢书跟着他进去。看见他将画挂在墙上。
  她见到了许多的自己,各种姿态,各种模样的自己。然最多的,重复出现的还是她站在树枝上,伸手够纸鸢的场景。
  谢书又看他许久。
  他的面容依旧俊美温柔,是一个温和仁善的君王,除却不愿立后,不纳妃嫔,几近完美。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新帝。
  渐渐地,新帝已经不再新。他一年一年地忙于政事,亲政爱民,将所有心力都投到治理大梁上。
  只偶尔会到他的书房里,温一壶茶,作上一幅画,然后再将它挂在暗室里。
  暗室里已经挂不下了,跟随他许久的内侍,问他要不要建座暗室。
  他看着画上的女子,良久,轻摇了头。
  谢书一直跟着他。看他从温和的年轻新帝,变成内敛的儒雅君主。他的气质依旧如水,却是深沉的潭水,像是能包容一切。任何东西投进去,都是平静无波。
  他已过四十,不再年轻,却依然俊美。岁月未曾损他一分一毫,风霜也没办法,只能将他打磨得愈发如玉。
  时光在他身上沉淀,好似不曾离去。
  可谢书知道,他终是不再年轻。
  晨间,他看着铜镜里的容颜,抬手抚上鬓间的几根白发。谢书见他露出笑容,温润动人,一如往昔。
  他没立后,后宫也无人。大梁一直没有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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