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小赵说完就后悔了，再听孙肖的话，更是羞愧。她连忙道歉：“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谁小赵，你很好。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变得不像你自己了。”这是把刚才赵小赵的见死不救，归到自己身上。
赵小赵愧疚的同时，又是感动，“我，我现在就去找叶栀，让她小心赵二嫂他们。”
“嗯，去吧。我在知青院做好饭菜等你回来。”
“好，肖哥，你等我。”
等赵小赵跑远了，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此处远离人群，靠近劳作的田里，这时并没有人再走过了。四处静得只有蝉鸣，和时不时风吹过带起的野草树叶的声音，在烈日阳光下，显得异常的躁动。
孙肖没有动，他顶着烈日就站在了原本的位置，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额头都冒汗了，才道：“不出来，我就走了。”
依旧没有回答，又等了一会儿，孙肖真的抬脚走人了。
可他才动，原本毫无动静的荒草里突然冒出一人。这人长得跟孙肖一样，都是丢在人群里都不会让人注意的人，可唯独他那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暴露了他不简单。
“终于舍得出来了？”孙肖冷哼。
“嘿，看你说的。我这不是怕被人发现嘛。再说了，我要是提前出来，这不就影响你和小美人谈情说爱了。”男人吊儿郎当的，跟孙肖的严肃谨慎完全相反。
孙肖不喜欢男人，从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眉头就没放下过。
男人似乎也知道孙肖不喜欢他，可他这个人吧，却偏偏喜欢做讨人厌的事。他凑向前，故意把脸凑近孙肖的面前，道：“怎么，见到老同学不开心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要是被人发现了，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老同学！”
“啧啧，果然是老同学，一见面就想让我死。行了，不跟你叙旧了。”男人突然严肃，原本没有特色的脸，瞬间变得如出鞘的利刃，即使是孙肖，也被他的锐利逼得倒退了两步。
“我接到消息说沈濯军的儿子逃到这里来了，你确定真实没有？”
“还没确定。”
“为什么？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小村落就有一家姓沈的。”
男人得到的情报比预想的多，孙肖偷看了他一眼，“确实有一家姓沈的，但他们是逃难来的。沈濯军的老婆死了，只剩下一个儿子。再有，年龄姓名等信息都对不上。”
“我记得沈濯军的儿子叫……”
“沈禹。”
“对就是他，今年应该二十一了吧。”
“嗯，但信息跟这家人不符。而且，我来这里之前，也调查过一个沈家……”
“怎么？你怀疑上面的指示？”
“不敢。”
男人看着低头的孙肖，冷哼了一声，“你最好是不敢。我怀疑这里的沈家人，就是沈濯军的儿子。我命令你三个月之内调查清楚了，不然，你知道惩罚的。”
孙肖压下眼里的厌恶和害怕，立正，站直身体，向男人行了一个军礼，“是！”
“哎，别别别，大家老同学别这么正式。”男人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吊儿郎当，不顾孙肖的抗拒，还勾肩搭背的搭着孙肖的肩膀，道：“大家老同学一场，临走前，再给你一个提示吧。沈家那位，还没死呢。”
孙肖吓得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最近上层不停的下达寻找沈濯军儿子的命令。”
“再给你一个提示吧。能捉住沈濯军儿子是好事，但要不是能……”
男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孙肖懂了。
这是宁可抓错，不肯放过了。
第七十五章
“请问, 有人在吗？”
赵小赵气喘吁吁的跑来，却看见围起的半人高的竹篱笆门被关上了。
赵小赵往里看，只看见前面菜地种着的青菜, 再往前看就被几个番石榴树遮挡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家的院子真大啊！
还种起了吃的, 观赏的, 不一样了啊！
赵小赵看得羡慕, 又往里喊了两声, “有人在吗？叶同志, 你在吗？”
“阿栀，是不是有人喊你了？”
叶栀也听到了, 她站起身来，给蹲着的沈母找来了一张小木椅给她坐下，才道：“我去看看。”
叶栀穿过小花园, 穿过番石榴树，到达菜地时看到了门外的赵小赵, 惊讶了。
她赶紧过去开门, “赵同志，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快进来，门没锁呢。”
赵小赵腼腆的笑了笑, 见叶栀笑容甜美,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又突然有些怜悯。沈家变好了其实也不好, 容易招惹是非。
叶栀可不知道，这人才进来就嫌弃上了。
她把赵小赵带进院子里，这会儿沈母在清理猪脚。她最近学了当地一道名为猪脚姜的补品, 听说对女人很好，沈母就想做来给叶栀吃，顺便也给自己补一补。
她看到赵小赵到来，也同样惊讶，她把清理干净的猪脚放进干净的盆里，又洗干净手，才起身。
“赵同志怎么来了？是找阿栀有事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我是来找阿栀……还有婶子的。”
“找我的？”沈母隔空跟叶栀对视了眼，沈母问赵小赵，“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赵小赵点头，偷偷的看了眼叶栀，那模样好像怜悯一般。
可是……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人怜悯的！
叶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到沈母皱起的眉头，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理解错。
顿时，哭笑不得。
叶栀等着赵小赵回答，沈母也等着，只是有些不耐了，见赵小赵还在拖时间，又催促，“赵知青？”
“哦，哦，不好意思，我在想刚才的事。”
“我刚才在田里看到了赵二嫂，她找来了一个妹妹，想，想……”
说道这里，她又看着叶栀了，只是这次变得光明正大，而她眼里的怜悯更盛了。
沈母不喜欢她眼里的怜悯，挡在了叶栀的面前。赵小赵一愣，立马低头，“她想让她妹妹嫁给沈同志。”
“放屁！”
“哪个不要脸的，说嫁给我儿子就能嫁的吗？赵家知不知道？不行，我要去问问，问问这赵家是怎么教儿媳妇？”
说着就往外跑，完全就不知道自己的突然发飙，吓到了人。等叶栀回过神来，沈母早就跑远了，没办法，叶栀只能跟着去。
她回头，看着也被吓得的赵小赵，叶栀对她说：“谢谢你，赵同志。只是我伯母有点急，可能不忙招待你了。”
赵小赵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也是听到了才过来告诉你的。你有事先忙，我，我先走了。”
说完就跑，叶栀总觉得她背影匆忙，好像不怎么开心一样。
但她也没想这么多，她要快点去追沈母，不然，她怕沈母打不过赵二嫂！
……
沈母跑到赵家时，赵家才开饭。
最近快到双枪了，赵大队长一直忙，午饭都比平常要推后。这不，春花婶子一看到沈母找来，还邀请她一起吃饭呢。
但沈母哪有心情吃饭，她现在一想到有人要破坏她儿子的婚姻，她就想打人了。
“吃不下！”
“吃龙肉现在都吃不下了。”
沈母一来就发飙，吓得连赵大队长都看过。
春花婶子更是吓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但沈母不需要她接话。她吼完就盯着赵家二嫂，还有她身边长得黑胖黑胖的女孩看。这一看，这跟叶栀一对比，心中的怒火好像就突然熄灭了。
她鄙视的把女孩打量，见她听到赵家二嫂提醒自己的身份，由原本的鄙视到现在的紧张，沈母忍不住露出不屑。
“你就是陈丽丽的妹妹？”
陈美娟没想到沈母是来找她的。又见沈母语气不好，显然来找茬，原本紧张兴奋的情绪立马消失不见。她总觉得这次的目标，又不成了。
果不其然，沈母根本就没给时间她回答，就嘲笑道：“果然跟她一路货色，我说你们陈家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喜欢看上别人的男人。”
这话重了。
而且在场的人，除了小孩子，都知道赵家二嫂是怎么嫁进赵家的。
沈母的话才落，春花婶子就猜到了里面的含义，用看疯子的眼神盯着赵家二嫂看。
众人的鄙视太浓烈，陈美娟比陈丽丽有脑子，她飞快的衡量得失，最后否认。
“这位婶子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还有，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没议亲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谈到羞涩的话题，陈美娟又是羞怒，又是害怕，说着说着竟然就哭了。
原本以为陈美娟要破坏沈清归的感情的众人，都懵了好吗！
叶栀进来就看到大伙相对无言的画面，她也听到了陈美娟的辩解，要不是她看到陈美娟悄悄拉着赵家二嫂的手，她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不过，跟聪明人打交道，总比跟蠢人聊天好。
叶栀压下眼里的冷意，她笑着跑进赵家：“伯母，你跑得太快了，我都追不上。”
少女声音清甜，又聚满笑意，就好像春天落下的百灵鸟，清脆动听，令人忍不住的把焦点聚在她身上。
陈美娟也是，视线忍不住循着声音追随，就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衬衫、花裙子的女孩缓缓走进。
女孩容貌精致，皮肤雪白，一举一动都透着富贵人家教养的尊贵。她身姿婀娜，虽然看着没有自己好生养，却比自己看起来金贵太多了。
才一打照面，陈美娟就知道自己输了。她连忙拉着赵家二嫂的手，甚至使劲了力气，像发泄一般，一时没留神，竟捏疼了赵家二嫂。
“哎哟，痛痛痛。”
“二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紧张把自己给弄伤了？”
叶栀这话问得很有技术含量，似乎在问她是不是心虚一样。
赵二嫂可不是心虚么，但她也没心虚到要弄伤自己啊。那是……赵家二嫂偷偷的看了看陈美娟一眼。陈美娟见她看过来，就知道完了。
蠢货！
“二嫂你怎么看你旁边的女同志？难道你受伤跟她有关？”
“这位同志不要乱说，我怎么会弄伤自己的姐姐呢？”陈美娟想都不想就阻止叶栀说下去，她总觉得再由她发挥下去，她可能会死得很惨。
叶栀笑得更甜了，只是眼里的笑意全无。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被说中了心事，在互掐呢。”
“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毕竟你们害人的时候太得意忘形，都不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去。现在好了，被人听见都告状到我们家去了。这不，我伯母气不过，都就过来看看哪个不要脸的来了。”
这就差指名道姓的，陈美娟心虚的看向沈母，却见沈母瞪得她发狠，好像要随时扑过来一样。陈美娟很看重她这张脸，连忙往一旁躲去。
可她一躲，就把赵家二嫂给凸显出来，赵家二嫂哪里受得住这么多愤怒的注视，特别是自己丈夫，都想要动手了。
赵家二嫂吓得发抖，想尽办法的辩解，“我，我只是……”
“够了。”
“还不嫌丢脸吗？”
“家保，把她锁到房间去。至于陈家女娃，是我送你，还是你自己滚。”
陈美娟哪里还有脸面再留下来，她磨着牙，心中恨意不断，却偏偏挤出笑容来示弱道歉，“婶子，这事我事先是真的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我姐说村里有个好青年，我娘又见我年纪大了，便让我过来看看。我没想到……不管怎么样，是我事先没打听好情况，我给婶子，还有这位伯母和女同志道歉。”
懂得取舍，能屈能伸，要不是针对的是自己，叶栀都要为她鼓掌。
然而陈美娟的表演，并没有得到掌声，众人根本不理她，最后面子里子都没，走得十分丢脸。
等人走后，赵家的气氛变得十分的躁动，赵家大嫂眼见还有得闹，就把孩子都赶出家门，让他们到外面吃饭。
孩子再一走，便空气更安静了，谁都不敢说话，好像暴风雨要来临一般。
叶栀可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的严重，这事本就不是大事，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作怪而已，说开就好了。
她笑着过去挽着春花婶子的手，“婶子别气，这多大的事啊！”
“而且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清归不可能不喜欢我，还会喜欢谁啊。”
“你啊，女孩子可不能这么说……”
春花婶子也知道叶栀在调动气氛，但这口气下不去了。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陈丽丽再怎么自私自利，来了赵家这么久，孩子都生了两个，以为她总会有所改变。但现在看来，人家是变了，只是把目标放到了赵家以外的人身上而已。
春花婶子越想越气，最后让叶栀和沈母先回去。这是要清理门户的意思，叶栀很担心，走得一步三回头。
沈母见她如此，把她拉到身边，“担心了？”
“嗯，我怕到时伤了感情。”
这感情包含很多种，不管哪一种，都不是叶栀想要的。
沈母懂她，她把叶栀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安抚，却并不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她柔声的说：“我懂，但是阿栀，人有时候不要脸就可以天下无敌。这事要是不闹出来，以咱们俩家的关系，不断的掩盖隐藏，那到时被一些小人乘虚而入，那你和清归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