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局!
一输一平,虽说第二轮没赢,但对练家子高虎来说,也是很难的了,这会不仅高虎,一旁小书童嘴都张得能放鸡蛋。
加油君除开会写纸条及嘴皮子胡扯外……还真懂功夫的?
谢栩则是在旁沉默。
倒是高虎问:“你这又是什么功夫?”
那小姑娘隔着帷帽笑声盈盈,“泰拳。”
“……”甭管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几人全是闻所未闻。
尤其是前一种,打架前还问好。
小姑娘拍拍手掌笑,“我没骗你们吧!我可懂很多你们不懂的东西!”
稀奇古怪的理论不说,这些武功男人们的确从未见过。
便连一贯沉着冷静的谢栩都微侧过头,看了顾莘莘一眼。
眼神依旧冷淡,同时还充满质疑,但的确是他头一次正眼瞧顾莘莘。
顾莘莘见好就收,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担心再这么下去露馅,便迅速举手抱拳,说了句:“晚了,我回去了,明天再见。”
然而沿着原路,堂而皇之爬上墙,翻出去了。
男人们:“……”
顾莘莘去后,高虎还在心惊中,“想不到那娇滴滴的小姑娘,还真有两下子!”
小书童则是摸摸屁股,刚刚顾莘莘将他踹倒,他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而谢栩则是继续往书房里去了,三人中只有他仍旧从容平静。
小书童赶忙追着他去,边走边感叹,“加油君到底什么来历啊,会那么多胡里花哨的东西!”
谢栩微顿住脚,瞅着高虎道:“拳脚上她不过是占了便宜。”
语气犀利,仿佛早已看穿。
默了默却又是说:“至于那些理论……倒不像她一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
小书童问:“什么理论?那些奇怪的话?”
谢栩没答,让他自己体会。
翌日晚,顾莘莘又来了。
一见她来,高虎跟小书童都聚到墙角,小书童是想探探带没带美食,高虎则是想在请教两招,顾莘莘不傻,绝不给自己露馅的机会,只隔着墙头对下说:“我今儿来不是打架的。我给你们主子送个东西!”
手一伸,一个木质的盒子递了下来,确定到了小书童的手,她“嗖”一声溜下墙去,顿时在黑暗中没了影。
小书童,高虎:“……”
两人端着箱子离开墙角,对里头的东西好奇又警惕,即便心知她是加油君,但在不完全了解对方底细之前,谁也不会完全放下戒备。
高虎先说:“此女来历不明!”
小书童接口:“她的物什还是得小心!”
于是两人将箱子放在院落中央,远远拿个树枝挑开盒子盖,再火速往树后一躲!
箱子里没有任何危险的动静,只有一个奇怪的物件……
木质的,还涂了不同颜色,但谁也看不懂。
“外面何事?”屋里谢栩听到动静。
两人只能把东西端进屋内。
放到谢栩案几上时,一个高喊:“主子!小心有毒!”
另一个:“当心□□!”
……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与两个忐忑的下属相比,关键时刻,还是谢栩镇定的多,他在里头翻到一张纸条,歪曲扭扭的几个大字,“天文地理,日月苍穹。”
小书童一头雾水,里面奇奇怪怪放了几颗球,谁知道是什么。高虎也是一脸懵然。只有他们家主子微微颦眉。
小书童便跟着再看几眼,就见那箱子最里侧,被刷成了墨蓝,像夜的星空,墨蓝中央,一颗木质削成的蓝色小球,上曰“地球。”
围绕着的确,一颗半明半暗的圆球,曰“月球”。
而两个大小不一的球,围绕着另一颗更硕大的球——“太阳”。太阳周围,还用笔虚虚的滑出两道弧度,印证两个星球绕着地球运行的轨道。
两个下属一愣,这是在用道具讲解前几天她说的那什么月球地球的理论吗?
小书童拧眉,“又是花里胡哨,加油君到底想讲什么?”
高虎同样没看懂,这种理论对他们来说,还太过匪夷所思。
倒是谢栩将东西翻来覆去,眼神质疑。
末了他说:“先收起来罢。”
顿了顿,又道:“日后再研究。”
“嗯?”两下属诧异地相视一眼,这什么意思?主子这是觉得有道理?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退下以后,谢栩对着烛光将那东西拨了拨,面色凝重。
奶茶,蛋挞,地球,月球……”
古怪的字眼,像是在哪听过……
自语后便是漫长的疑惑,想着带来这一切古怪的女子,谢栩微微皱眉,继续去看书了。
第17章 Chapter17 回报
接下几日,顾莘莘依旧乐此不疲的往紫藤小院跑。
不过没再送什么模具类的奇葩,改送书了。
起因是有天半夜,她又爬到了墙头,这一次她没在墙头各种吆喝骚扰,只静静看着屋里。
好半天后,她对下面“站岗”的小书童说:“你们家少爷每天都很晚才睡?”
古人睡的早,一般天黑过后□□点就寝,不像现代夜生活比比皆是。可谢栩比现代还晚,顾莘莘在这坐了好久,子时都过了谢栩还没睡。
窗纸泛黄,烛光映出少年漂亮的侧颜,夜已深沉,他托着一本书反复研读,哪怕旁边伺候的人打起呵欠,亦全然不见疲惫。
顾莘莘发现,几乎她来这的所有场景,都是他在勤学苦读,好像只有文墨才能让他变成另一个人,灯光与夜色的交汇中,他收敛了那一身阴鹜与锋芒,低眉垂首,朱笔轻攥,笔墨透香,气质温文。
小书童看出顾莘莘的想法,道:“这算什么,我们家公子看书写字临帖做文章,哪一日不是过了丑时才睡,十年从不间断。”
顾莘莘问:“他没有夫子么?”总见他一个人闷在屋子里。
小书童说到这更是自豪:“从来没有,七八岁时在边关,军营里的人随便教了两年,后来回了谢家就没了,这些年都是自己琢磨。”
顾莘莘瞠目……这是自学?
被人随便教了两年,而后就靠自己,如今能看书临帖做文章,还懂不少深层次的笔墨文化,领悟力也忒强了!
而且,每晚都练到丑时,鸡鸣之时,凌晨一点到三点,就是说谢栩至少夜里三点后才入睡?
连续这么多年?
何止聪慧,更是刻苦。
现在的谢栩,尚不能预料未来能够取得的惊人成就与地位,但即便他对前途一无所知,甚至在被谢府折辱欺压的年岁,仍可以保持不放弃自我,求索之欲,永不停止。
顾莘莘再次起了崇敬之心。
一个人不论面临高坡还是低谷,顺坦或坎坷,荣耀或磋磨,能十年如一日行某件事,这种近乎苛刻的自律与坚持,本身就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或者说,汲取更多,早已成为他向上的信仰。
翌日顾莘莘再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没带,就带了好写书。
小书童笑,别的稀奇玩意他们没有,书籍类少爷最多,从前跟老爷在军营时,老爷不待见少爷,便随便用点兵书打发少爷,后来老爷失事,少爷回了谢府,那么多屈辱的日夜,少爷从来都是看书练字,沉心静气,就如少爷所说,书中才有志向。
小书童为少爷自豪,觉得顾莘莘这回倒是送对了东西。直到看到顾莘莘那大摞书,等等,这都什么书?
《山河列传》、《大川游记》、《芳草心经》、《畜牧要著》……博览山川、各种游记就算了,那养花种草、畜牧又是什么!
还有《鬼怪志异》、《君本多情》《奴问卿心》以及《七男子与独身少妇之传奇》……这又是什么!
尤其最后一个。
想他少爷过往看的书,哪个不是论语道德、恩考纪要、兵书百家……可那丫头送的……再仔细翻一翻,竟还有街头巷尾人手一本的低俗笑话!
加油君!你都送了什么!
他按捺住火气送到书房。
几日后,那书少爷有无浏览他不清楚,某天高虎却是拿着那本笑话书在恭桶上笑出了声。
等从恭房出来,小书童瞪着高虎,意思说你怎能看如此低俗之书。
“有趣啊。”高虎反而津津有味的跟小书童讲里头的段子,“两杀手决斗,一人大骂,“你竟在屎里下毒!”
小书童:“……”
恼之后他问:“你都看了,那本七男子与独身少妇那什么……你也看过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脸皮薄不好说,心里又暗搓搓好奇。
高虎道:“那本啊,很震撼!”
他向小书童招手,头偏过来,探讨秘密似的。
这般神秘,已经惹得小书童托住下巴憧憬,想象出七个男人跟一个女人放肆地翻滚在被浪中……
然后高虎在他耳侧小声说:“八仙过海。”
小书童:“!”
甭管紫藤小院那边怎么想,簪花小院里的顾莘莘已经握了本传记,自己滚在床上看了。
她最近给谢栩送书,第一是敬佩他的好学,第二,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她敬佩他十年如一日的苦读,但另一方面,书是人类最好的导师,看什么书,成什么人。
那些统治阶级的集权言论,谢栩定然看了许多,能教人的多半是效忠皇权、禁锢思想、官场权术,长此以往,谢栩定会朝着自己极权之路走去,这无疑在加快他的黑化。
她如今已经不打算阻止他的黑化,反正结局已定,只是她想保命,不仅要跟他刷好感,拉关系,必要时还需两手抓,看能不能将太尉大人改造一下,哪怕那么小小的改造一点点。
试想,若他面对的除了那些勾心斗角,权场沉浮,还能见些风清月白,天地朗朗,山川苍苍……他会不会不会那么阴郁积心,危险难测?
故而她才选了那些山河大川游记,让人开阔胸襟,敞开思想。至于养花,花花草草,修身养性嘛。
而那情爱话本,是希望通过通俗的故事,能让他看到世间也有真情一面;鬼怪传说则给他消遣时打发时间,而最最重要的——都说小动物拥有温暖治愈的力量,所以她才挑了那本畜牧的,可惜下单时她没有仔细翻,若翻了,她就会知道那是教人养猪的……跟治愈毫无关系。
当然,以上顾莘莘是不知道的,她还沉浸在用文化改造大佞臣的美梦中。
一直等到送了好些天的书,她趴上墙角,笑眯眯问书童:“我送了那么多,你主子看了吗?”
“一本都没。”小书童道。
顾莘莘:“……”
“我家公子不看杂书,再送这些玩物丧志的,以后你就别来了!”
啊?真的么?一腔热情的顾莘莘失落地瘪瘪嘴。
哎,权臣真难接近,想方设法整这多点子,愣是一点好感都没刷出来。
她得再想想办法。
半个月后,时间逼向深冬,万物凋残,天气越发寒冷,守夜的小书童哪怕穿着厚袄子,都冻得不时呵气。
也是这时,墙头上窸窸窣窣发出了声响——小书童本能地竖起耳朵,那女人爬墙的声音他已烂熟于心。
果不其然,墙上冒出了一个脑袋,可不就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小书童立刻说:“你又来做什么……”
话没完,顾莘莘掏出一个小匣子,一本正经道:“这次没送杂书,也不逗你们,是来给你们送好东西的!”
“什么?”
“蛇油膏。”
小书童瞪眼,“蛇蛇蛇……蛇油?你拿这个干什么?有毒吗?”
寻常人对蛇的第一反应多是恐惧与忌惮。
“少见多怪!”顾莘莘道:“这是药!可以治冻疮!百试百灵!给你们公子!”
又备注:“很宝贝的,你不许用!”
然后丢下药跑了。
顾莘莘这二十来天没来骚扰,的确是有些灰心,第二是不知该拿什么去刷好感度,谢栩为人荤素不进,性子深沉,她吃喝用玩什么都送过,仍然不知该如何取悦他。
而这个蛇油膏也是她前些日子才想到的,那天看阿翠的手长了冻疮,她突然想起现代的蛇油膏,一打听竟然没有,想来这个朝代并未将蛇油提炼成冻疮膏。
于是她找了个老大夫,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老人家懂药理,觉得有些道理,便找了蛇贩子弄些蛇试试,几番研究后,将提取的油脂跟几味本就可防治冻疮的中药混合做膏,一试炼果然有用,堪称冻疮膏加强版。
在阿翠及其他人试完且满意药效后,顾莘莘才带着药来。
——那天她就有注意过谢栩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典型读书人的手,能想象他低头握笔的风韵,只是,大小不一的冻疮刺到了人的眼。
若是光拿药,小书童别说给主子推荐了,不扔了就算好,她才故意说了句:“很宝贝的,你不许用!”
小男孩子嘛,都有点叛逆心理。
果然,顾莘莘走了后,小书童拿着药膏闻了闻——他是好奇,他知道这丫头不会害他们,顶多是送点奇怪的东西。
故而他不怕有毒,扭开盖子闻了闻,想着那丫头警告自己不许用,他当即抹了点自己手上,哼,他偏要抹。
这还没完,他还跑到守夜的高虎那里,给他的手也抹了点。
高虎这几天没再看顾莘莘送的书,但作为武人,他会时不时想起那晚顾莘莘与他过招时的场景——究竟是何种功夫,他前所未见,于是他时不时学着那姿势来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