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无数社畜闻声崩溃的手机闹铃声在亮着灯的书房里响起。
趴在一堆文件里的单季秋闭着眼睛, 拧着眉头,伸手在桌面上到处游移, 终于凭手感摸到了手机。
单季秋将手机搁在眼前,努力地睁开眼睛, 毫无焦距的耷拉着眼皮看了眼屏幕。
大拇指摁断铃声的同时, 脑袋也紧跟着翻了个方向, 闭上眼睛继续睡。
锦南的早晨比厘城要亮的早的多。
落地窗外的光线在没有被窗帘阻隔之下, 敞敞亮亮地落了进来。
单季秋身体虽未被叫醒,可这闭着眼睛都能从眼皮渗透进入的亮黑色, 让她的心里也苏醒的七七八八了。
也没眯几分钟,她就坐了起来,梗着脖子,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伸个懒腰,起身打着哈欠, 趿拉着拖鞋走出了书房。
接下来就是屋子里打仗的声音, 走过去走过来的脚步声, 乒里乓啷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早起的打工人, 都是这打仗的架势。
单季秋从卧室出来, 身上的睡衣变成了奶白色的衬衫和灰色西装裤。
这种衣裤挑人, 比例不好是衣服穿人, 比例好是人穿衣服。
单季秋属于后者,衣服架子。衬得她腰细腿长,干练还有气场。
她手里拎着灰色西装外套, 急吼吼地往书房走去,忙忙慌慌的样子让气场瞬时间有些偃旗息鼓。
不多时,单季秋就提着电脑包走出了书房。
她在玄关换好了鞋,弯腰摸了摸脚下溜达的圆周率的脑袋。
“我上班了,家里就交给你了。”
“喵~”
……
昨夜经过一场夜雨的洗礼,湿漉漉的地面上粘着落叶。
风卷起的各式各样衣摆,衣摆下的一双双鞋子无一不步履匆匆。
单季秋坐在出租车里还在埋头翻阅资料,出租车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座这个气质冷艳的姑娘。
平日里都直接跟的哥们随意聊天气氛,也在美女上来的那一瞬间给了他无形的压力。
他忍了好久,终于在等红灯的间隙发了个条微信:【没有死,就是拉了个冷美人,不想破坏气氛。】
绿灯亮,出租车顺着前面的车流一路前行。
单季秋正好抬起头来,瞥了眼窗外。
手机蓦地响了起来,她低头拿手机的同时,一辆大G就这么与她擦眼而过。
出租车司机眼尖看了眼驶过去那辆大G驾驶座上的男人,暗自“啧啧”。
又不晓得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上班玩去了。
不过,就他妈一眼,光瞧个侧脸,都能帅的他一个大男人由衷惊艳。
又不晓得是哪个富翁找的美女,给生出来这么个遗传基因强大的帅儿子。
思及此,他又不自觉地看看后座连说话声音也这么好听的冷美人。
今天是怎么了?
一大清早的,这是把一年的帅哥美女份额都给看完了的节奏?
……
30楼到了,单季秋出了电梯,跟前台打了声招呼,进入律所后径直往其中一间办公室走去。
她曲指叩了叩门,得到回应便走了进去。
“师父。”
单季秋喊了一声,不卑不亢地就着办公桌对面坐下。
将笔电搁桌上打开,一边等着开机一边对窗边背对着他在煮咖啡的男人,说:“时间刚刚好,没迟到。”
一杯咖啡落到单季秋面前,何起端起自己这杯坐到位置上,看着单季秋,不答反问:“又熬通宵?”
单季秋:“睡了俩小时。”
何起:“小姑娘,黑眼圈都盖不住了。别那么拼,小心猝死。”
单季秋:“我哥是重症科大夫。”
何起:“我还以为你哥能起死回生。”
单季秋端起咖啡杯,喝了口咖啡,瞧着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俊朗男人,转移话题:“咖啡不错。”
“何律。”行政秘书站在门口打断了两人,“单律,对方律师到了。”
单季秋合上电脑起身,意思意思地喝了口咖啡:“我过去了。”
何起“嗯”的一声,看了眼单季秋的着装,表扬道:“今天这身像个律师了。”
单季秋一挑眉,勾了勾唇畔:“气势上压制。”
说完,她就走出了办公室。
没走两步,就遇上了这起案件的搭档。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径直朝会议室走去。
今天这个案件的当事人是一知名艺人,合约期间被老板多次以工作需要为由进行骚扰。后因被拍放上网,莫名被小三遭到网曝。
因为经纪公司老板的势力,很多律师都不敢接她的委托。后来这艺人找到了锦唐,本来也没人愿意接的。
说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也赚不到什么钱的得罪人案件,确实没必要。
结果刚好结束一场法律援助回来的单季秋听说后,说如果不嫌她是个刚转正的新人的话,她可以接。
那位女艺人也确实是穷途末路,毕竟锦唐声名在外。琢磨着年轻就年轻吧,就将自己的案件委托给了单季秋。
刚开始对方律师以为这初出茅庐的嫩芽女律师没什么实力,所以第一次谈判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姿态傲慢。
却被言辞犀利,条理清晰的这位“嫩芽”给弄懵逼了。
于是乎,第一次很显然没谈妥。
事不过三,这也是单季秋给的最后一次谈判。
如果再崩,就直接走诉讼,比起和解,她其实更乐意走诉讼。
她这边取证什么的都已经到位,走诉讼不但赢面很大。而且公众人物的官司狗仔鼻子比谁都灵,借此机会给其他的女艺人和职场女性都敲个警钟,也不错。
公共办公间有些年限的初级律师都不约而同地观望着会议室的动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对方律师先出来。
然后是小黄,走在最后的是单季秋。人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颗大白兔奶糖剥了起来。
“看样子是赢了。”
“你看阳城那两位的脸,显而易见。”
“这姑娘是真有实力。”
“不然呢,能提前结束实习转正?”
“……”
几个人纷纷看向单季秋,想当初她刚进律所的时候,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太漂亮了,像个花瓶。
以至于先入为主,就觉得她空有一副好皮囊,没什么真本事。
说不定是哪家千金小姐过来体验生活的,带教律师还是他们锦唐男神何律。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法则。
男的看她赏心悦目又不敢上前,女的倒是看她哪哪儿都不顺眼。
深怕她跟何律上演一场师徒恋。
总而言之,抛开外表不谈,就没人觉得单季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真材实料。
直到作为实习生的第一个案子,是为锦南有名的富豪打了一起价值上百亿的官司。
单季秋作为何起的助手,在关键点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和相应资料佐证,为律所创收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数字,直接转正。
而后在一次次的大小案件中,无论是诉讼还是谈判,又或者是法援,都置于不败之地,让所有不看好她的人纷纷打脸。
直到有人科普出单季秋是当年S省的理科状元,裸考分数712,直接震惊了所有人。
原来,真的有内外兼修的人。
人这花瓶里面装的那可是黄金水的,有颜有才,真材实料,关键还很低调。
……
单季秋上午完成了工作,下午跟何起请了个假,便直接离开了律所。
她去从锦唐附近的花店取了花,打车直接到南山墓园。
今天是沈素约的生忌。
到了南山墓园,单季秋一路往里走。经过一座座墓碑,最终停在了其中一座墓碑面前。
墓碑前摆着一束外婆生前最喜欢的天堂鸟,跟她手上抱着的一样。
单季秋蹲下,将手里的天堂鸟搁在碑前。
然后,她顺着一旁的台阶坐下,支着脑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不由得一笑。
“外婆,您这学生倒是真的很有心,每年都来看您。”
沈素约有个学生出国后一直在国外,偏偏在她去世那年回国,打算顺便来看望恩师。
岂料,几经打听才得知恩师去世的消息。
正巧那日到墓园来拜祭的时候,遇上了单季秋。
单季秋当时看到他手上捧着的花就是天堂鸟。
倒是没想到他每年都会坚持在外婆的生忌死忌送上一束天堂鸟,这份长情的感恩之心,也让她为外婆有这样的学生而感到开心。
就是她自那次以后就总是跟人碰不上,只见其花,不见其人。
有时候比她早,能看见新鲜的。
有时候比她晚,等她有空再去看外婆,就只能看到那早就枯萎的天堂鸟。
单季秋就坐在这儿跟沈素约讲了很多最近的事,有生活上的,也有工作上的。
这一呆就是一下午,伴随着夕阳西沉,暮色霭霭,她才起身跟外公外婆,妈妈一一告别。
……
难得周六休息,单季秋没有琐事可以睡个懒觉。
结果,被陈一乘一个电话给闹了起来。
“大哥,今天周六。”单季秋躺在床上魂不附体,嗓音迷懵,“你们大老板周六都这么闲的么?”
“你忘了你今天约了我?”
“我最近忙的日夜颠倒,你就别忽悠了。”
“今天可是你约的我去苏城看小朋友。”陈一乘笑的无奈,“忘了?”
单季秋一听,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将手机返回主页面看了下今天几号,又重新将手机搁回耳边:“不是,你不会已经在我楼下了吧?”
“很明显。”
“给我十分钟,很快。”
挂了电话,单季秋就赶紧下床往厕所跑去,速度洗漱护肤。
而后,她从衣柜随便抓了件白色的薄套头卫衣,铅笔裤换上。
又把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安排好圆周率,抓起包包便素面朝天地换鞋出门了。
一下楼,单季秋就看到倚在车边,穿着风衣休闲裤的陈一乘。
她走到他跟前,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说道:“一分不差,刚好。”
陈一乘上下打量了一下单季秋,还跟大学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完全不注重自己的外表。
转念一想,她这样的姑娘也没必要注重,高挑纤瘦的模特身材,套个麻袋都是好看的。
他不由得笑着拉开副驾门,打趣:“很有时间观念的单律师,上车吧。”
路上单季秋吃着陈一乘给的三明治,不由得开始拍马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哪个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姑娘,能嫁给咱们细心温柔又帅气的陈总。”
“谁知道。”陈一乘玩笑道,“要实在是再过几年咱俩都还找不到救世主,凑合凑合得了。”
单季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口就道:“得了战友,我怕你的女粉丝们追杀我。”
陈一乘瞧着单季秋淡淡一笑,回转头去,认真开车。
苏城是锦南的临城,开车约俩小时的车程。
那里渭水而居,烟波浩淼,秀丽古典,安逸清新。
大二那一年单季秋他们的辩论队到苏城打辩论,她就特别喜欢这座婉约而舒适的城市。
可能跟厘城的节奏有些像吧,莫名有了些亲切感。
第二天又组织他们去“留守儿童之家”看望留守儿童的活动,从那以后单季秋得空就会过来当志愿者,顺便过来放松。
有时是一个人,有时跟陈一乘或者方宁儿,有时候是他们仨。
到了苏城刚好到饭点。
单季秋和陈一乘先去本地菜馆填五脏庙,下午再去“留守儿童之家”。
抵达“留守儿童之家”差不多下午两点。
停车位上停了几辆车,单季秋一下车目光就自然落在了旁边的大G身上。
她没太在意,随即抬头,看向了不远处。
小朋友们正在教学楼前空地上玩儿,看到单季秋和陈一乘,都高兴的又蹦又跳地喊了起来。
“小秋姐姐,一乘哥哥……”
单季秋帮着陈一乘从后备箱提东西出来,顺手牵大白兔奶糖,往嘴里塞了一颗。
“你能不能不吃小朋友的东西。”陈一乘教育道。
“我就吃了一颗。”
单季秋嚼着大白兔,含糊不清,转身就笑着朝小朋友们走了过去,立刻被围攻了。
“好了好了,都有都有。”
单季秋的衣摆快被扯变形了,只能出老招:“你们都是木头人,一不能说话二不能动……好,我来看看是哪个小朋友最先动了。”
终于得到一丝空闲的单季秋缓了口气,看到一个个“木头人”,冷艳的脸上绽开的笑容也变得深刻且治愈。
回到教室以后,单季秋先给小朋友们上课,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做手工。
“……最后,小熊皮皮在纸船里写下了自己的愿望,把小纸船推向河里,这样它的愿望就可以去到她希望去到的那个人身边了。”
单季秋展示完绘本最后一页的PPT,然后看向小朋友们:“那你们有想许的愿望吗?”
“有。”教室里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单季秋举起手里的手工纸,“我们一起来写愿望,做小船,好不好?”
“好……”
这里面有的孩子上小学了,有的还没有。
单季秋浏览了一圈,会写字的孩子写的大多是关于爸爸妈妈快回来的愿望。
不会写字的小朋友就画画,画的也大概是一家团聚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