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一半,阮幸忽然停了下来。
阮则挑眉:“后来?”
阮幸叹了口气:“算了,不想跟你说了,你都没有感情经历,说了你也不懂,你根本理解不了我朋友。”
阮则:“……”
他其实挺想了解了解这长歪的小混蛋的心理历程的:)
阮幸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
——车到山前必有路。
现在……就这么着吧……
就在阮则刚表现出洗耳恭听状,正准备旁敲侧击几句,引着阮幸继续说下去时。
阮幸再次叹了口气,无端感慨,“哥,真羡慕你,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挺好的,都没有多余的烦恼。”
阮则:“……”
第44章 44 离我小叔远点
翌日, 淡金色晨曦透过窗帘,房间内是朦胧的光晕。
阒寂的环境倏地被电话铃打破,阮幸翻过身,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最后从被子里翻出裹在其中的手机。
她微眯着眼,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是冯音韵。
阮幸愣了下, 瞬间清醒过来。
昨晚宴会时在翻车边缘发生的小插曲历历在目, 她回家后都烦恼得吃不下饭,失眠到半夜才睡着。
这会儿看到冯音韵的电话,阮幸下意识想到纪淮。
她握着手机,犹豫了好半天,直到铃声即将消失时, 才迟迟接通, 语气很飘,“喂, 冯姨?”
“小幸还没起床呢。”冯音韵听出来她嗓音微哑, 笑着道。
这个态度应该不是要对她批评教育,阮幸安心,声音跟着轻快起来, “我平时都起好早, 就这一次赖床,还被您逮到了。”
冯音韵打趣:“这么巧?那你做坏事是不是要特别小心了, 说不定刚好就又被我撞上了。”
“……”阮幸微妙又心虚,她忙问道,“冯姨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提到这个,冯音韵语气忽变, 严肃中带着忿忿地谴责,“纪淮今天和我承认错误了,是他做得不对,不该惹你生气。”
阮幸茫然:“?”
冯音韵语重心长道:“小幸,你别误会,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替纪淮那混小子说话。你说你,都被他欺负都受委屈了,还不和冯姨说一声,你妈妈不在身边,冯姨更要好好照顾你才行,小时候你还天天和我聊心事呢,现在长大倒是生疏了。”
阮幸不知道纪淮到底承认了什么,她含糊其辞,“您别生气,纪淮哥也没怎么欺负我。”
冯音韵不信:“他什么德行我清楚,要不是事态严重,哪儿会主动向我承认错误。小幸,你别替他说话了。”
阮幸:“……那就一点点好了,我现在都忘了。”
冯音韵:“小幸这么懂事干嘛,这可不能忘,必须让他和你道歉,让他好好补偿你才行。”
阮幸:“……好。”
……
直到切断电话,阮幸都没弄明白纪淮到底在搞什么鬼。
而且冯音韵向来对她很好,这次也是无条件站她这边,一直数落纪淮的不是,让阮幸挺不好意思的,只得为纪淮说着好话。
阮幸呼了口气,从通讯录找纪淮的电话。
翻了翻,这才想起来昨晚和纪随与在一起时,纪淮一直给她打电话,她烦得要命直接把人扔进黑名单了。
电话只嘟了声,立即被接通,对方就像是专门守着一样。
阮幸问:“纪淮,你和冯姨都说什么了?”
纪淮哼了声:“终于舍得和我联系了?从昨晚开始,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还敢把我拉黑?你可真行。”
阮幸无语:“那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烦。”
纪淮:“你有本事报复我,你有本事接电话啊,算计我小叔算什么?牵连无辜你有意思吗。”
“……”阮幸哑然。
事情已经乱作一团,阮幸心情并不好,而且纪淮都不是受害者,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她承认她有错,可她真正对不起的就只有纪随与一个人。
她不想,也没必要和纪淮作出解释。
阮幸语气不耐:“你要是想说这个,我挂了。”
纪淮恼火:“你敢!”
阮幸:“就这样吧,再见。”
纪淮阻拦:“欸你别,我们聊聊。”
阮幸动作微顿:“嗯?”
纪淮:“电话里说不清,见面聊。”
犹豫片刻,阮幸同意纪淮这一提议。
临切断电话之前,纪淮还不忘多威胁句,让阮幸不准再将他联系方式拉黑。
……
阮幸早上是睡过头,才没有和阮则去公司,但她下午要按时过去。因此她和纪淮约在公司附近她常去那家咖啡厅见面。
午后阳光使人昏昏欲睡,咖啡馆内寥寥几人,大多是拿着电脑办公的商务人士,舒缓的轻音乐流淌其间。
阮幸进去时,门前挂着的风铃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声。
纪淮坐在角落位置,他抬头看到阮幸,“阮幸。”
阮幸转过头,对视后朝纪淮走去。
她注意到桌面上的那杯冰美式,被喝掉大半,悬浮在表面的冰块也早已融化了,想来纪淮应该是等了许久。
阮幸挑眉:“我没来晚吧?”
她故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自问自答道,“一点二十五,我还提前五分钟呢。”
纪淮预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阮幸开始找茬,“你今天怎么这么准时?比我还早呢,我以为你都没有时间观念呢。”
纪淮:“……”
在阮幸刚回国那阵子,家长为了撮合她和纪淮,让他俩多加相处好好培养感情,三天两头催促着他们出门约会。
但当时纪淮是一直把阮幸当小祖宗的,看到她就头疼,哪儿想和她约会,碍于冯音韵的逼迫,他只想让阮幸知难而退。
因此,五次约会里,纪淮能够迟到四次。
纪淮自知理亏,转移话题,“喝点什么?”
阮幸在心里骂了句‘狗男人’,拉开椅子,随意坐下,“不用了,想聊什么快点讲,我很忙。”
纪淮:“……”
到底谁是讨债的?
纪淮憋着火儿,喝了口水,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阮幸,我知道小女生都有点独占欲,你呢从小就挺霸道,看到我和其他女生关系稍近些肯定会不高兴……”
阮幸:“?”
“……我再解释一次,我和叶书萱只是工作上的同事,上次你和我妈告过状,我手头上的那个项目便转给其他人负责,之后和叶书萱都没有接触过……”
“别别,你可别这么说。”阮幸打断,“昨晚你俩可还一起出席人家的寿宴,你是觉得我眼瞎看不到你旁边杵着个那么大的人?还是觉得叶书萱换套衣服我就认不出来了?”
纪淮:“……”
纪淮耐着脾气解释:“我总要有个女伴吧?我前阵子先给你打电话,是你拒绝我,我也和你说我找其他女生做女伴,你说你没意见,你现在吃醋就有点无理取闹了。”
阮幸无语,想说全世界那么多女生他纪淮怎么就偏偏找上叶书萱了,但想到纪淮的自信程度,怕纪淮更觉得她在吃醋,简直是百口莫辩,她心里梗了下,只当做没听到。
她:“就当这样吧,这个小细节没必要讨论,你继续。”
被这一打断,纪淮酝酿好的情绪都没了,他默了瞬,直入主题,“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不少矛盾,但你不能因为生气想要报复我就对我小叔下手吧?我小叔什么都不知道,你干出这种事情就不觉得内疚吗?”
阮幸头顶再次冒出一排问号。
说实话,这种话让叶书萱来说还差不多,但……纪淮是哪儿门子的自信?
人贵在自知。
很显然,纪淮没有。
阮幸实在没脾气了:“所以呢?你今天的诉求是什么?”
纪淮:“离我小叔远点。”
“嗯。”阮幸拿过椅子上的拎包,起身欲要离开,“时间不早了,走了,记得结账。”
“?”纪淮被突然到,他跟着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就是没谈妥的意思呗。”阮幸耸肩,“换个词‘不可能’,懂了吧,长辈间的事情当侄子的就不要多管了。”
纪淮脸色瞬间沉下来:“阮幸!”
阮幸抬眸看他。
纪淮严肃道:“我小叔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他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吗?不知道吧。就算咱俩现在还没有订婚,但从年初开始阮纪两家已经把谈婚论嫁的事情提到日常中,只差形式。”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骗我小叔,这些事情你敢让他知道吗?你想过真相曝光的后果吗?我妈平时对你不错吧,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
“你离开我小叔,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件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
阮幸垂眸沉默,半晌,“我会解决。”
……
离开咖啡厅,再次撞向门前的风铃。
燥热空气扑面,阮幸摸了下锁骨间的项链。
*
虽然阮幸承诺会认真处理,但一想到纪随与可能会出现的冷漠的表情,亦或是从此与她划分界限,有过的甜蜜如泡影般消散。
阮幸便下意识逃避,像只脑袋钻进沙子里的鸵鸟,她看到纪随与发来的消息都能心尖一颤,犹豫很久才回复,接到纪随与电话时也是满怀心事,不想多谈,态度不自觉敷衍起来。
很不凑巧的是,这一周来,纪随与每天都有好几台手术,无闲暇时间陪伴阮幸,他哪怕是察觉到不对,也只能给阮幸拨了电话,询问关心她。但阮幸情绪消极,通常情况两人简单聊过几句,电话两端陷入长久沉默,阮幸以自己很忙便切断电话。
久而久之,两人陷入近乎冷战的状态。
……
周五晚,纪随与终于清闲下来。
他忙完工作,回办公室换下衣服,立即和阮幸联系。
等许久,那边终于接听,没有以往雀跃的声音,只是沉默。
纪随与开口:“在公司吗?我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阮幸犹豫:“我、我有点忙……”
纪随与态度强硬:“我快到了,你收拾一下下楼。”
阮幸:“我还没下班。”
纪随与:“我等你。”
阮幸:“……好吧。”
其实差五分钟便到下班时间,阮幸挂断电话后便下楼了。
这边不好停车,阮幸站在路边等待,她没等到纪随与,倒是先等到叶书萱。
叶书萱应该也是在等车,走到阮幸旁边后开始玩手机。
两人这段时间无工作外的交流,井水不犯河水,这会儿也是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片刻,叶书萱忽然开口,“你是在报复纪淮,对吗?”
阮幸:“……”
叶书萱:“纪淮不喜欢你,你做这些只会让他更讨厌你,他会恨你破坏他的家庭和谐。”
阮幸:“……”
阮幸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叶书萱,盯了几秒,嗤笑道,“我家没人跟你有仇吧?你当初怎么不为了我家的家庭和谐离纪淮远点呢?喜欢纪淮?还是喜欢和我抢东西?”
两人之前齐齐住院那次便已经撕破了表面的平静,叶书萱在阮幸面前很少掩饰,她神色未变,淡淡道,“原因和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确实。”阮幸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做了坏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纠正一点,我不是在报复纪淮,我是在报复你。”
叶书萱诧异。
阮幸对着她笑:“我是因为你喜欢纪随与却又求而不得,才去追的纪随与,不好意思,我得到了。这个结果,你开心吗。”
阮幸并不准备就此放过她:“应该开心吧,你会祝我们幸福的,对吗?毕竟你暗恋那么久,你也不想看他失恋难过吧。”
霎时间,叶书萱脸色变得惨白。
从前的回忆如汹涌洪水般翻涌上来……
在叶书萱六七岁时,柯雪卉重病去世。
时至今日,叶书萱对柯雪卉的记忆只剩下阮景同第一次去医院探病离开后,柯雪卉将她拉至床边,叮嘱她一定要努力讨阮叔叔的喜欢。
叶书萱原本不太明白,直到后来断断续续收到想要的彩笔,精致的小裙子,昂贵的零食……
而这些东西还只是阮叔叔的助理随手买的。
听柯雪卉讲,阮叔叔家很有钱,房子大到可以在里面踢足球,亮晶晶的珠宝钻石都可以给小孩儿当玩具玩。
每每这时,柯雪卉又会一脸愤恨,诅骂她父亲叶建成没一点出息,天天只知道听奶奶的话,随之而来的是悔恨。
叶书萱按照柯雪卉的要求,在阮景同面前装乖装可怜。
果然,阮叔叔是一个心软的人,哪怕柯雪卉去世后,他依旧按照柯雪卉临终前的请求,对她多加照顾。
这种相处瞒不过家人的眼睛,在叶建成发现有利可图后,便要求叶书萱在阮景同面前卖乖,为他捞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