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爱意——陆愿
时间:2021-04-05 08:51:20

  语气有些无奈,还带着妥协。
  阮幸心里突然发涩。
  仿佛有一整颗柠檬榨汁浇淋在上面,又酸又苦。
  因为她的任性,因为她的胡作非为,因为她的不计后果,更因为阮则的无条件包容和宠溺。
  因为许多许多。
  她做的错事怎么好意思讲出来,怎么好意思让阮则收拾残局呢。
  阮幸垂着头,片刻,闷声应道。
  “好。”
  *
  镜框一圈的白炽灯散着冷意,镜面很大,占据大半块墙壁,映出洗漱间的整体装修,无不透露出冷淡。
  纪随与看着镜子,用棉签压了下唇角。
  片刻,他将手中的一次性用具扔进垃圾桶,低头整理瓶罐,全部收拾进医药箱中。
  纪随与从休息室出去,姜慎和周柏刚好从外面进来。
  见纪随与这副狼狈的样子,姜慎稀奇得很,盯着他瞅了好几眼,故作沉思问,“嘶,随与啊,你这是怎么了?”
  虽是关心的话,但其中不乏幸灾乐祸之意。
  少年时期,纪随与不是没打过架,但以他的身手,可从来没人能往他脸上招呼。
  长大之后,以纪随与的脾气更是不可能和人动手。
  可这不可能,现在偏偏发生了。
  还发生的更是离谱。
  不说姜慎,就是周柏都来了兴味,他盯着纪随与前前后后多看了好几眼,配合着,“我刚才在门口好像见到阮则了。”
  姜慎一副恍然作态:“噢!小舅子!可以理解。”
  纪随与斜他俩一眼,懒得理他们。
  “昨晚不是说吃宵夜,你怎么不打招呼就先走了,我和周柏可是等了你大半夜,以为你丢了,还特意找人调出监控。”
  姜慎铺垫完顿了两秒,而后话音一转,语气里是满满的恶意,“阮则这脾气也太好了吧,外面的狼崽子把自家妹妹拐跑,还是叼回狼窝过夜,也才轻飘飘地揍几下,可一点震慑力都没,就不怕还有下一次吗?要我说就应该多来几下,把人往死里揍才对。”
  “……”
  纪随与没吭声。
  要说阮则下手轻吗?其实挺狠的。
  不过也能理解,纪随与虽然没有妹妹,但万一以后有个女儿,还被人悄悄拐跑,只当面揍一顿了事。那不可能。
  最起码也要天天找人去敲闷棍,恐怕比阮则下手更狠。
  周柏向来有分寸,他看了会儿纪随与吃瘪的样子,没再继续刺激纪随与,主动关心,“你和阮幸现在什么情况?和好了?”
  纪随与没有正面回答:“准备好红包吧,最厚的。”
  周柏笑了笑,瞬间明白纪随与的意思。
  不管现在有没有和好,纪随与是肯定不会放过阮幸的,也许之前纪随与会让阮幸做选择,但之后纪随与便是绝对掌控。
  晚餐快结束时,周柏忽然接到关岚的电话,是小团子想爸爸了,闹着不睡觉,非要和爸爸讲讲话才行。
  周柏哪儿会不乐意,和纪随与他俩打过招呼,便去一旁接视频。
  纪随与没什么胃口,和姜慎聊了几句,兴致缺缺。
  他想了想,翻出手机,低头和阮幸发消息。
  ……
  [纪随与:在做什么?]
  和阮则聊完,阮幸心情就闷闷的,她正盯着手机发呆,手机猛地震了下,屏幕最上方跳出绿色的悬浮框,是纪随与发来的消息。
  她心里一下子慌乱起来,没想到纪随与会突然联系她。
  面对债主,也是烦恼的根源,阮幸有点逃避,手忙脚乱,本来想将纪随与屏蔽掉,但不小心直接点成了拉黑。
  ……
  隔了几分钟,没等到阮幸的回复。
  纪随与思忖后又发送了一条,但这条和方才的不同,刚发送出去,屏幕中便多了一个红色的小符号。
  纪随与脸色沉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他被阮幸拉进黑名单了。
  从周柏到纪随与,吃饭期间,一个和老婆孩子视频,一个和女朋友发消息调情,虽然没有故意刺激他。
  但姜慎就是酸,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充满着酸臭味。
  姜慎本来在默默喝水,但架不住纪随与就坐在他对面,纵是没有特意注意,可一抬眼便能瞄到纪随与的脸色。
  本来纪随与还好好的,不消片刻,纪随与脸色竟然比他还差。
  这让姜慎深感不解,他和纪随与之间从来用不上客气这个词,脑袋直接凑了过去,一看——
  哦,原来是被阮幸拉黑了!
  虽然很不合适,但姜慎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哟,这又怎么了?刚不还让我们准备红包嘛,感情还没和好呢?”姜慎故意往纪随与心窝里戳,“我说你这是不是太失败了,小舅子不待见,女朋友也不待见。”
  纪随与:“……”
  纪随与觉得手痒,冷冷威胁,“你可闭嘴吧。”
  *
  翌日,阮幸心情平静很多,担心纪随与找他真的有重要事情,便重新点开和纪随与的对话框,把他拉出黑名单。
  她敲敲打打,纠结片刻,才编辑好内容。
  因为想要刻意撇开关系,文字间表达出的语气冷淡很多。
  等了好一会儿,纪随与都未回复。
  阮幸对纪随与的作息有大致的了解,看了眼显示的时间,这会儿应该在休息才对。
  她难免有点担心。
  就在阮幸准备拨电话时,纪随与的电话先切了进来。
  没怎么思考,阮幸瞬间接听。
  那端先是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纪随与略有些虚弱的声音,沙哑含糊,“姜慎,你来我家一趟,带一盒退烧药。”
 
 
第51章 51   我是第一次
  算不上冲动, 但也绝非深思熟虑后的行为。
  明明可以联系姜慎,将电话里的内容转告给他,但阮幸偏偏在切断电话后立即赶往纪随与家。
  直到站在紧闭的门前, 阮幸才渐渐回过神, 察觉到不妥。
  事已至此,转身离开也没有必要, 更何况纪随与还在发烧, 情况不明。阮幸很担心,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抬手敲门,“砰砰”响了几声,没有人回应。
  等了片刻,也未听到里面的动静, 阮幸的担心更甚了。在她印象中, 纪随与是那种很少麻烦身边人的性格,而今他迷糊中主动和姜慎联系, 拜托他来家中, 想必生病很严重。
  阮幸蹙眉,忽然想到密码锁中可能还有她的指纹。
  之前未分手时,她和纪随与偶尔会在家中约会。
  有一次阮幸忘记提前预订座位, 餐厅人满, 两人便在超市买了食材回家由纪随与下厨。
  纪随与两只手提满购物袋,让阮幸输密码。
  八个数字的密码纪随与已经告诉阮幸好多次, 但阮幸每次都忘记,回家放下东西后,纪随与直接把阮幸指纹输入进去。
  时至今日,阮幸依旧没记住纪随与家门的密码,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指纹是否已经被删除。
  阮幸心里发涩, 不再多想,指腹压在感应处。
  下一秒,传出机械女声的提醒,房门打开。
  窗帘紧闭,房间内昏暗阒寂,只看得到家具的大致轮廓,地板上有一线偷偷钻进来的阳光。
  玄关处整齐摆放着纪随与的鞋子,大多是黑色,她曾穿过的那双粉色居家鞋穿插在其间,格外显眼。
  纪随与竟然没扔掉啊……
  阮幸微怔,咬了下唇,换上鞋子,她脚步很轻,从包里拿出退烧药后朝卧室走去。
  卧室内的光线要更暗一些,纪随与穿着白色居家短袖,平躺姿势,像是一个乖小孩,他手臂压在薄被外面,发丝凌乱,锋利的棱角都柔和许多,隐约能看出惨白脸色中不正常晕红。
  阮幸走近,微微弯身,手背覆在纪随与额上。
  不知道是她体温太低,还是纪随与体温过高,像两个极端,阮幸被烫到,只碰了一下,手掌反射性抬起。
  而这时,纪随与突然睁开眼睛,仿佛并未受病况影响,眼神一如往常,锐利冷淡。
  “……”
  视线短暂相撞后,阮幸不自在地错开。
  瞬息,纪随与先开口,打破一室寂静,他声音如含着沙子般沙哑,“你怎么在这?”
  阮幸侧头盯着床头桌上的药盒:“你发烧了。”
  纪随与注意到她的视线,很快明白事情大概因果,“谢谢。”
  阮幸干巴巴应:“不客气,应该的。”
  想到方才手背触及的温度,阮幸难掩担心,“你家体温计放哪里?你要不要量一下?好像有点,嗯,挺严重的……”
  她顿了下,建议道,“不然去医院看一下吧。”
  纪随与坐起身:“吃过药就好了。”
  阮幸不放心:“我送你去医院吧。正好顺路。”
  纪随与:“不用麻烦,我也是医生。”
  听他这么讲,阮幸没再多劝,作为前女友确实没什么立场,她拦着纪随与准备下床的动作,“你先休息。”
  片刻,阮幸端着玻璃杯从客厅进来,她试过水温后递给纪随与。
  纪随与道谢,微微仰头,将药片吞进去。
  阮幸没照顾过别人,愣愣站在一旁。
  两人再次对视,阮幸才反应过来,她手指指了下门口方向,呐呐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情可以和我联系。”
  纪随与看着她。
  阮幸也看着他。
  几秒后,纪随与依旧看着她。
  阮幸尴尬,意识到纪随与大概是不想再联系的意思,说了句‘再见’,准备离开。
  转身的瞬间,纪随与倏地抓住阮幸手腕,声音又沉又闷,没什么气力,“陪我一会儿。”
  手腕处滚烫的温度,传入耳蜗的声音。
  都让阮幸难以拒绝,而且她也担心也不忍心。
  “好。”
  ……
  发热容易使人困倦无力,吃过药没多久,纪随与又睡着了。
  阮幸坐在床边单手滑手机,她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因为另只手一直被纪随与握着。
  动态很快滑到底,和盛千凝发的消息如石沉大海,几个软件翻来覆去,阮幸觉得无趣,过了会儿放下手机,观察纪随与睡觉的样子。
  衣领很宽,精致锁骨半露,微凸的喉结,比记忆中要瘦削一些,脸颊晕红仍在,全无往日的高冷疏离感。如果硬要形容的话,现在是一朵刚被折下的高岭之花。
  桌头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台灯,昏暗光线诱人入睡。
  没多久,阮幸也困了,打了几个哈欠后趴在纪随与身侧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阮幸发现她是睡在床上的,是纪随与之前躺的位置,枕被间是他用过的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
  隐约还有食物的香气顺着门缝钻进来。
  “醒了?”听到脚步声,纪随与回头,“正准备喊你起来。”
  阮幸看向餐桌,摆放着两份粥品,一些面点和清淡的小菜。
  “我点的外卖。”纪随与道,“你中午没吃饭,一起随便吃点?不喜欢可以重新点。”
  阮幸“嗯”了声,拉开椅子坐下。
  本意是照顾病人,结果被病人照顾。阮幸有些别扭,主动关心,“你有没有好点?还发热吗?”
  纪随与点头:“药很有用,谢谢。”
  阮幸:“那就好。”
  两人很是生疏地聊了几句,最后只剩下餐具碰撞发出的声音。
  这是阮幸想要的结果,可是真正得来时,阮幸又不开心,心里堵着棉花闷闷的坠着石头沉沉的,说不出的滋味,思绪翩飞。
  她甚至已经想到不久之后会在冯音韵家中见到纪随与和相亲成功的女生一起去哥哥家拜访的画面。
  就很难过……
  阮幸喜形于色,也完全没有胃口。
  在她对面的纪随与截然相反,哪怕是生病,胃口都很好,将属于他那份吃得干干净净。
  莫名的,阮幸又多了些烦躁。
  纪随与全部看在眼中,他唇角勾出微不可见的弧度,继续慢条斯理地用餐,估算着阮幸的阈值,最后压着线放下筷子。
  “一直都喜欢我,对不对?”
  纪随与很认真的开口,语气笃定。
  “没有。”阮幸否认。
  “撒谎。”纪随与。
  “就是没有。”阮幸嘴硬。
  纪随与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阮幸耳廓处。
  指腹温热,阮幸下意识侧头闪躲。
  纪随与轻轻揉捏,语气带了几分调侃,“耳朵红了。”
  “……”阮幸憋着气,忽略那种酥痒敏感的感觉,反驳道,“热的!”
  纪随与轻笑,又问道,“阮幸,你是想吃霸王餐吗?”
  阮幸:“?”就喝个粥还好意思和她算这么清楚???
  阮幸摸出手机:“多少钱,我转你。”
  纪随与笑得更开心,修长的手指从小耳朵滑到温软唇瓣,暗含着些微的暧昧暗示,“你觉得我值多少钱?”
  “睡了我一次两次,还想拿钱打发我?你觉得合适吗?嗯?”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对劲儿,而且竟然还有污蔑!
  阮幸瞪他:“哪儿有第二次!你别乱说!”
  纪随与淡声解释:“今天,难道你没睡我的床?”
  阮幸:“这也算?碰瓷也要讲究基本法好不好。”
  “行,打个折,这次不算。”纪随与屈指轻敲桌面,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第一次总算吧?还是你想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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