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管颜彤乐意不乐意,拽着她手臂一起离开输液室。
关上门,伊含没好气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纪医生有女朋友了,你怎么还往前凑。”
颜彤嘟哝:“那不是没有见过他女朋友嘛,万一配不上纪医生呢。”
“……”伊含:“现在见到了?感觉怎么样?配得上吧。”
“一般。”
伊含无语:“纪医生喜欢就行,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人家都到见家长的地步了,你别想那些没用的。”
……
房间内渐渐平静下来,旁边床两个病人都在看短视频打发时间,背景乐欢快极了。
纪随与握住阮幸手掌,眉眼藏着笑意:“什么时候带我见你妈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中午?”
阮幸挣了下没挣开,因为是纪随与正在输液那只手,她没敢乱动,撇着嘴,气鼓鼓道,“想得美,我妈妈才不想见你呢!”
纪随与愣住:“刚才……”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阮幸心虚看向别处,死不承认,又别扭道,“纪医生这么有魅力,怎么还缺一起吃饭的人啊。”
心情如坐过山车般起伏,纪随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阮幸。”
阮幸低头玩手机,恍若未闻。
纪随与烦躁地揉了下太阳穴,回忆着方才的情景,心念电转,他手指微顿,忽然想通了点事情。
“阮幸。”
“……”
“阮幸。”
“……”
“吃醋了?”
“!”
阮幸倏地抬头,飞快否认,“我没有,你别乱说!”
纪随与轻挑眉梢,明显是不信,“好的,你没有。”
“我跟她不熟,连她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纪随与解释,想了想又补充,“因为是同事,见过几面。”
阮幸故作冷淡:“跟我有关系吗,我们现在可是前任关系。”
虽然嘴硬,但听纪随与特意解释,阮幸那股没来由又任性得很的醋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
“是你单方面分手,我可没同意。”纪随与轻笑,揉着阮幸发顶。
依着阮幸的脾气,如果真的对他没有一丝喜欢,只是为了报复纪淮和叶书萱,那昨天得知他发热时绝不可能会过去找他,昨晚也不会主动提出要陪他看病。
阮幸生硬转移话题:“输完液要十二点了吧,午饭吃什么?”
纪随与:“你决定。”
阮幸想了想:“去热恋?上次都没有尝到。”
“……”
上次被分手的地方。
是不是不太吉利?
纪随与沉默了几秒,试图打消阮幸的念头,“去姜慎那吧,最近新请了一位川菜大厨,你应该会喜欢。”
“也行。”
*
阮幸在纪随与家只吃了几口味道奇怪的早餐,很早便饿了。
输液结束后,她便拉着纪随与离开,刚走到医院大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纪随与的名字。
“随与?”
语气中是溢于言表的惊诧。
阮幸听着声音很耳熟,下意识转了过去,正好和冯音韵对视上。
下一秒,冯音韵惊诧之意更甚,“小幸???”
阮幸慌了,飞快甩开纪随与和她牵在一起的手掌。
她干巴巴打招呼:“冯姨。”
纪随与淡定喊了声“大嫂”,重新牵起阮幸。
阮幸不自在,再次甩开。
显然是被震惊到了,冯音韵有些不在状态,视线在纪随与和阮幸之间徘徊,气氛尴尬极了。
纪随与好似并未受影响,声音温和,“大嫂,你怎么过来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事情找我?”
“前几天你哥新买了几罐茶叶,顺路给你拿过来。”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冯音韵很不在状态,说话间视线还在阮幸和纪随与两人间飘忽徘徊,感觉很迷幻。
片刻,她冷静些许,才想起来阮幸的妈妈可还在旁边站着,她撞了下方如怡手臂,“如怡。”
方如怡看够热闹,缓缓开口,“小幸,这是你电话里讲的那位要陪的朋友?不和妈妈介绍一下?”
语调促狭,带着漫不经心。
虽然今天主要是为了陪纪随与看病,但阮幸也有借这个机会和纪随与道歉,并且复合的意思。
至于见家长,暂时来看,这应该算是有点遥远的事情了。
可生活总是充满戏剧,意料之外,事情就这么突然的发生了。
阮幸感觉自己人都快没了,讪讪道,“妈妈,这是……,嗯,医院的纪医生。”
“只是医生?”方如怡挑眉。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阮幸感觉抿了下唇,尴尬地补充,“也是……男朋友……”
说完,她不自在地错开视线,妄图将目前的尴尬局面转移给纪随与解决,主动和纪随与介绍,“这是我妈。”
这应该算是第一次见家长吧?
但现在这种情况……
纪随与不复方才的平静,脑子空白了一瞬,声音一抖,下意识跟着喊出来,“妈。”
第56章 56 你还要不要我
实在太过突然, 阮幸人都傻了,表情呆滞地望着纪随与,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方如怡见惯了大风大浪, 再加上昨晚阮幸向她提前报备过, 这会儿她是几人中最淡定的一个。
“喊早了。”她不急不缓道,目光在纪随与身上流转, 很快便移开, 不至于让人觉得尴尬难堪。
虽然方才不小心出了点差池,但纪随与一贯冷着脸,表情不算丰富,这会儿倒也看不出异样。
他从善如流改口:“方姨。”
方如怡“嗯”了声,算是应下, 她戳了戳还处于错愕状态的阮幸的额头, 嫌弃道,“怎么傻乎乎的, 这也能有人要。”
阮幸不满, 瘪着嘴,语调拖长,喊了声“妈妈”, 撒娇的意味尽在其中。
不过方如怡哪儿是真嫌弃啊, 无非是当着纪随与的面故意说的。
纪随与性子冷淡,鲜少与人交际, 但不代表他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见此,他很上道地维护起阮幸来,“阮幸很好。”
方如怡睨了阮幸一眼,似笑非笑。
阮幸脸颊倏地红了起来,粉粉的, 似三月樱花,很可爱。
头顶艳阳高挂,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
纪随与礼貌周全,主动邀约,“方姨,大嫂,你们晚点有事吗?不然一起吃饭?有什么爱好和忌口吗?”
最为惊讶的冯音韵虽然已经接受了事实,但听着纪随与的这个称呼,一时间她的心情又复杂了起来。
方如怡知她想些什么,挽过冯音韵手臂,促狭道,“阿韵,你看这辈分,你是不是差了点什么应该和我讲的?”
“……”
这不就是暗示她也要改个称呼吗,至于这么冠冕堂皇吗?
想都不要想!死都不可能!
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冯音韵还是有点长辈包袱的,不好直接发作,黑着一张脸警告,“别找事儿。”
阮幸被冯音韵从小疼到大,她和冯音韵没什么距离感。至于方如怡,母女两人更像是朋友,平时很少有不可说的事情。
因此在听到她俩意有所指的暗示对话时,阮幸有点茫然不懂,也是准备直接问出来,问她们“差什么”。
但在开口之际,阮幸忽然想到昨晚方如怡在得知她因和纪随与交往而有些顾虑时安抚她的话,隐约还有点沾沾自喜好像是占了大便宜的神色和语气。
可不就是占了大便宜吗!
突然比好姐妹大一个辈分呢!
以后逢年过节串亲戚指不定还能多喊几句乖侄女……
依她妈妈的性子,这种事情绝对干得出来。
就像今天,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八字都没一撇呢,她妈妈就开始暗示冯姨,想占尽便宜了……
阮幸沉默下来,看向方如怡的眼神微妙许多。
纪随与心思通透,自然猜得到她们在说的内容,而且……好像、应该、很大程度还是因他而起。
他抿了下唇,觉得有点挺对不住冯音韵的。
但另一个又是未来岳母,他也不好评价对方做事不地道,也是格外的沉默着,不敢主动往枪口撞。
方如怡纯粹是想看冯音韵变脸,故意没事儿找事儿,但她也没太过分,和冯音韵拌了几句后就将这茬揭过了。
她摆摆手,打发阮幸离开,“妈妈忙着呢,吃饭的事儿改天再议,你俩去玩吧,不用管我们。”
阮幸有别的计划,本来也不是很想和方如怡她们一起吃饭,听罢,她快快乐乐拉着纪随与离开。
毕竟面对的是阮幸的家长,纪随与很注重礼节,认真道别。
*
小桥流水,回廊曲折,亭子里还有女生穿着汉服表演古筝。
姜慎开的这家私房餐馆环境十分典雅,没有嘈杂声,没有快节奏的催促,更多的是让人享受美食。
阮幸随着纪随与去他和姜慎的那间固定包厢。
装修比不上外面那些文艺典雅,金灿灿亮晶晶,甚至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因为是依着姜慎的品味特别设计的。
纪随与拿过菜单,简单翻了下,直接点餐。
念出来的菜品,全都是阮幸的口味,咸辣重口,最后还有一道甜品,但是是常温的。
话音落,纪随与把菜单递给阮幸,“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阮幸不得不承认,纪随与可能是除了方如怡和阮则外最了解她也最将她放心上的人,单是从饮食习惯这点就看得出来。
阮幸心里很暖,她摇摇头,冲纪随与笑了下,“没有了,我喜欢吃的都被你先点完了。”
“那就先这些。”纪随与在平板上划了几下,提交菜单。
“等等。”阮幸叫住。
纪随与抬眸,目露疑惑。
“再加一个龙井虾仁。”阮幸舔了下唇,突然有难以启齿的感觉,很小声地说,“你喜欢的。”
房间被暖黄色光晕铺满,亮晶晶的装潢折射着光,纪随与轻笑,眼尾那颗小泪痣像是会发光。
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重复了一遍,“嗯,我喜欢的。”
——我喜欢的菜。
——我喜欢的人。
也不知道在指哪一个。
目光炽热,直勾勾盯着阮幸,不容忽视。
阮幸捧着陶瓷小杯子,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握得有些紧,指尖处略有些发白,她低头抿了口热水。
餐馆这边每日都是新鲜食材,现点现做。
他们才刚刚下过单,距离上菜至少要半个小时。
就这么安静等待着,确实很尴尬。
片刻,一杯热茶饮尽,阮幸放下杯子。
纪随与提起水壶,为她倒满。
阮幸没再碰,望着纪随与的那双浅色的眸子,看人时总带着漫不经心的冷漠和疏离,但只有阮幸知道它笑起来时是有多温柔。
阮幸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压在桌沿的手指无意识搅绕着。
“想好怎么对我负责了吗?”
“……”
听到纪随与这散漫轻佻的语气,昨天他硬要赖上自己的画面瞬间冒了出来,阮幸百感交集的情绪一点不剩。
“你在咱妈面前说的,是不准备当真了?”
“那是我妈妈,你不要乱喊。”
“迟早的,不是吗。”
“才不是。”
“那你之前那么介绍,什么意思?占了我的清白,又破坏我名声,这以后我在相亲市场上没生意怎么办?”
“……”
“你现在怎么这样。”阮幸嘟哝。
“怎么样?”
“不要脸……”
“呵。”
纪随与勾了下唇角,垂眼看着她,那眼神似是在说‘为什么不要脸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也对,在她印象中纪随与该是穿着白大褂拿着手术刀斯斯文文的精英模样,亦或是穿着规规矩矩西装的矜贵贵公子模样。
放在之前,阮幸是做梦都不会梦到从纪随与口中会听到这种无赖话。
而现在……
一想到都是她任性所为造成的连锁后果,阮幸心肝发颤,有种玷污神明的罪恶感。
“纪随与。”
“嗯?”
“你,还要不要……”
“……我。”
明明纪随与的态度显而易见,但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阮幸向来爆满外溢的自信一点不剩,她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
纪随与没有回答。
发虚的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攥住,丢进冰水中,刺骨又窒息。
阮幸眼眶酸涩,低垂着头,声音很轻很细,还有藏不住的委屈,“我知道了,打扰你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叹。
余光窥到纪随与起身的动作。
阮幸以为他要离开,再想到纪随与之前不正经硬要被负责的话,心里更难受了,原来他不是对自己还有感情,只是想要报复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