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理想主义——大漠明驼
时间:2021-04-05 08:53:10

  她一直清醒地知道,即使对严文征一时的动念,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没头没脑的。
  彻底不端着姿态了,她找了舒服的姿势歪靠着车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严文征聊了两句闲话。中途想起什么,奇怪地问起了他怎么开私家车上班。
  严文征说,只要在上海拍戏,他一般都回家住。
  春蕊表示羡慕,说起了自己的下部戏,偶像剧,她在里面扮演一名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律师,她大概给他讲述了下故事情节,得了一个“本色出演”的评价,被噎得半天没顺过气。
  他剜他一眼,愤愤地暗自腹诽,这人表面看着确实是谦虚平和,但内里实则藏着不动声色的蔫坏。
  餐厅位于外滩十八号的三楼,环境相当漂亮,黑红色系的陈设布置静谧奢华,明亮的落地窗更能揽尽外滩美景。
  春蕊真的饿了,算下来,今天奔波一天,除了那块蛋糕垫了垫五脏庙,真没吃什么东西。
  和牛煮鸭肝,黑松露面包,鱼子酱龙虾冻,熏鳗鱼,想吃的都点了,点完抿唇冲严文征赧然一笑,意思是“让您见笑了”。
  严文征对她的小得意视而不见,他已不再每天清水白菜沾酱油的折磨自己的胃,即是晚饭的点,就得好好吃饭,也点了自己想吃的。
  “严老师。”春蕊想想,又问:“要开瓶红酒吗?”
  “是有好事要庆祝吗?”严文征合上菜单,不等她回答,干脆地拒绝,“不开。”
  春蕊瘪瘪嘴。
  服务人员专业而热情,菜品一道一道上来得也快,摆盘精致,像艺术品。
  彼此吃到半成饱,严文征问起了她最后的拍摄情况。
  春蕊一副“我以为你拍拍屁股走人就什么都不关心”的表情,如实答:“收尾写得比较沉重,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我一段戏,要NG好几条,就是控制不住的难受。”
  严文征客观说:“最好的表演便是失去自我控制,这样才真实。”
  春蕊捻着勺子,嗯一声,“宋老师杀青时,陷进角色太深了,还跟我说,这一两年私下不会跟我见面。”
  “她更多的是代入梁竹云母亲的感情,所以对你,应该有怨恨。”严文征怕她听到那话心里有疙瘩,开解了她一句,随后状似不在意地追问,“那你呢?”
  言外之意是,你也还陷在戏里吗?他想听听她真实的想法,她的只言片语,或许能帮他滤清目前二人的关系,到底春蕊喜欢的是作为严文征的他,还是春蕊思想里的“梁竹云”在依赖他身上的“李庭辉”。
  无奈,平常春蕊挺机灵,偏偏这会儿又抓歪了重点,以为他问的是她对宋芳琴的看法。
  春蕊稍稍忖度,抿口温水,说:“不见面就不见面吧,我其实挺害怕她的,她身上有股专业的严肃感,跟……”想提钱芳闵,但及时收住了,认为没必要,一改语气接上,“跟你很像,我心生畏惧。”
  两人曾经关于畏惧权威的讨论犹在耳畔,严文征很难觉察不出,春蕊性格虽大咧,但涉及到表演时,下意识里总隐隐埋着一股自卑,这导致她有时会很不自信。
  一如既往的,严文征春风般鼓励她,“当你19岁或者26岁时,恐惧‘权威’其实是一种祝福,证明你敬畏自身的专业,想要做好。不过,当你36岁时,如果依旧恐惧‘权威’,那这对你的职业生涯来讲就是一种灾难了,证明这么多年,你毫无长进。”
  春蕊听进去了,并为之很受用,但她嘴硬,怨念地盯住他,轻声发牢骚:“严老师,怎么又开始上哲学课了?你能别教训我了吗?我今天已经挨了一通教训了。”
  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严文征分辨不出,但他从她的眼神中窥出了一份小小的委屈。严文征妥协,顺了她的意思,安抚说:“吃饭吧。”
  后半程无话,只有刀叉碰触瓷盘的丁零当啷响。
  春蕊吃饱后,借口去了卫生间,补了口红,出来时刻意绕去前台,把单买了。
  因此,当服务员前来送小票时,严文征攒眉,不解其意地问:“不是让我请吗?”
  “是让你请啊。”春蕊笑得一脸的狡黠,她早有准备似的,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将手机屏幕杵他眼皮底下。
  严文征垂落眼皮看,是她微信的二维码。
  春蕊一挑眉,娇俏道:“严老师,加个微信吧,你把饭钱转账给我。”
  严文征:“……”
  小手段一套一套的。
 
 
第47章 好友   “严谨讲我是顺道来找你的。”……
  隔着一张餐桌, 严文征放平视线端详春蕊。
  春蕊微微仰脸,轻浅着呼吸,暗暗等待着他的回答, 白皙的面庞在暗红的光晕下氤出一侧朦胧的阴影。
  严文征神经倏地突突跳了两下,他陪着她兜圈子, 耗费的脑力比演戏还多, 便没好气道:“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能怪我吗?”春蕊像搞不清重点, 反倒理直气壮地盘诘他, “但凡你对我的态度好点,我能豁出颜面吗?”
  严文征听着觉得稀奇:“我怎么着你了?”
  春蕊答:“好听点讲,你对我的态度像秋风扫落叶, 冷酷又干脆。”
  形容的确实挺到位,严文征抱着手臂,不吭不响, 好整以暇等待她后续的抱怨。却熟料, 春蕊唇瓣自然贴合在一起,闭嘴不说了。
  他只好搭“戏台”让她“唱”:“难听点讲呢?”
  “你这个人!”春蕊睨他一眼, 一股高冷的机灵劲儿,不落套, “明知道是难听话了,我干嘛还说,故意惹你生气吗?”
  严文征:“……”
  春蕊递手机的手臂举酸了,她不硬撑着, 似乎也不执著于等到他的同意, 率先放弃僵持,“不加就不加吧,欠着也有好处, 咱俩下……”
  话剩个尾巴,被严文征打断了,“你没有我的手机号吗?”
  春蕊一愣,回神连忙夸:“严老师爽快。”这边已经飞速通过手机号查找到了用户。名字就是他的中文名,头像是一张面朝大海的背影照,至于海是哪片的海,她一时认不出。
  “下次有话直说。”严文征压着眉骨,撤回落在她手机壳的视线。
  春蕊嗯嗯两声,应得乖巧,同时实践得也乖巧:“严老师,这顿饭呢,您就当是我请你的,也理应我请你。”
  严文征说:“出师宴吗?”
  春蕊反驳:“拜师宴可以吗?”
  懒得跟她贫,严文征抓起车钥匙,示意她吃饱了就撤。
  从餐厅出来已是晚九点,街灯灿烂,微风徐徐的。
  停车场取了车,严文征问:“我送你去哪儿?”
  “酒店。”春蕊报地址,“复兴中路的那家铂尔曼。”
  严文征此刻才想起问询她来上海的行程,“工作?”
  “不是。”春蕊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这话简直比春天的夜晚还要温暖,包裹着人,也撩着人心弦。
  严文征眸光闪了几闪,掀开眼帘看她。
  春蕊直勾勾回视。
  彼此的面目被忽明忽暗飘荡的光照着,瞳孔里是对方清晰的轮廓。
  春蕊讨嘴上的便宜在行,真被人深沉地盯着瞧,先难为情了。她突然哼声一笑,嘴巴咧开,露出八颗牙齿,这笑容里带着几分顽劣,几分憨傻,她放轻语气说:“夸张了,严谨讲我是顺道来找你的。”
  怕他因为她话里的前后矛盾而糊涂,随即解释道:“本打算跟我爸妈在北京呆两天,再过来上海找你,赶巧了,他们正在这边演出,我只好今天过来了。”解释就解释呗,末了,偏偏还要画蛇添足地加一句:“虽然因果缘由发生了变化,但想见严老师的心意自始至终都是真诚的。”
  直球猝不及防砸了严文征一脸,严文征干咽气,“没完了你。”他瞪她。
  春蕊立马两手交叠规矩地置于大腿上,装起了沉默的大家闺秀。
  一脚油门驱车上路,抵达酒店已是四十分钟后。
  春蕊解开安全带,两人今天相处时间虽短,倒也充实,她挺果决地说:“严老师,到了,我下车了。”
  “嗯。”严文征点点头。
  “你……”春蕊扶着车门,略显迟疑,说:“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吧,我会惦记的。”
  严文征避开她的视线,宽阔的手掌摩挲着方向盘,缓慢吐出一个“好”字,催促:“进去吧。”
  春蕊转身,随着自动旋转门绕半圈,进入风格奢华的大堂。
  她搭乘电梯上八楼,却因梯厢有四楼的乘客,鬼使神差地在四楼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走廊尽头有一扇安全门,半掩着,推开便是楼梯间。楼梯间的窗户是上悬式的,安全起见,仅可从上端拉开一道缝,窗玻璃擦得干净透亮。
  春蕊踱至窗前,垂落视线向下看,斜一个15度夹角,酒店门口的环形临时停车场,严文征的车稳稳停在花坛前,车尾灯亮的刺眼,并未熄火。
  她更清楚地瞧见,副驾驶探出了一截手臂,那骨节突出的手指尖正夹着一只明灭跳动的香烟,有烟雾时不时从车窗呼出,徐风轻轻一打,悉数尽散了。
  春蕊笔直地立在那儿,滞了霎时,退后一步躲开,掏手机给严文征发了两条短信。
  ——怎么还不走?
  ——等狗仔来拍啊?
  发完,摁灭了屏幕,手机攥在手心,她低头瞅脚尖。
  楼梯间空无一人,安静得要命,愣神不知多久,手机叮铃两声脆响,是微信提示音。
  她点开看,严文征同意添加她为好友,同时回复了一条信息。
  ——走了。
  春蕊又跨一步上前,重新至窗边往下望,那辆宾利已无了影踪。
  当晚,春蕊定了一间房在酒店住下。翌日,到底遂了钱芳闵的心愿,陪她前去参加音乐会。
  容纳400人的演艺厅几近满客,主要是来了一批音乐学院的研究生。
  春蕊被安排前排就坐,一尺之隔正是第一小提琴组的最后一名成员,一身剪裁得体的燕尾服衬得人风度翩翩。
  只可惜,乐曲甭管气势的磅礴,还是情感的激荡,春蕊始终无法欣赏,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人的弓法对不对,有没有可能眼花看错反复记号,总之脑子里一遍遍过着或许会出现的大小失误。
  曾经登台的紧张感入骨噬髓,她喘不上气,手心出汗,洇湿了捏着的一角音乐会宣传册。
  她实在坐立难安,趁着钱芳闵和濮立焕心思没放她身上,起身悄悄溜出了演奏厅。
  自主贩售机前买了瓶水,灌下去一半平复了心情,跑到休息区坐着寻清静了。
  极目远望是空荡荡的夜景。
  春蕊掏手机拍张照发给小婵,并配了两行嘴边随意念出的“诗”:我在异世界流浪,何时找到归家的方向。
  等小婵回复的间隙,刷朋友圈,看到两个小时前赖松林发了条动态,剧组全体已于今日班师抵京。
  ——感谢全体演职人员46个日日夜夜的辛苦付出!祝各位同仁杀青快乐!
  走出黑暗,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一隅之地!
  抛掉过去,才能“听见”这五彩斑斓的世界!
  最后两句映射梁竹云和李庭辉的命运,但春蕊读着,铺面袭来一股拿腔拿调的文艺范儿,十分的违和,可无奈这条动态下的回复,接力似的在做排比句。
  她翻了翻,唯一一条清新脱俗的,是严文征的评论,三个字,辛苦了。
  一琢磨,怎么朴实无华怎么来吧,也回复了三个字,说得好。
  手机突然弹出通话页面,小婵打来的。
  “姐,你在哪儿呢?”小婵瞧着春蕊发来的图片眼生。
  春蕊说:“上海。”
  小婵吃惊:“怎么悄无声地跑上海去了?”
  春蕊说:“找我爸妈。”
  “哦。”小婵问,“明天回来吗?”
  春蕊直白地问:“什么工作?”
  “录品牌的推广视频啊,好几个呢。”
  “哦。”
  “苏媚姐还想见你,再跟你聊一次。”
  春蕊仰望星空叹气。
  小婵问:“需要我给你定航班吗?”
  “定吧。”春蕊说,“弄好了微信通知我。”
  小婵动作迅速,五分钟后发来了航班信息,明儿一大清早的。
  春蕊想着这会儿她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再约严文征出来见一面吧,等忙起来,特别是她进组,他们两个再碰面的机会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可昨晚,严文征独自坐在车里抽烟的画面宛在眼前,春蕊敏锐地觉察出她给他带来了困扰。
  很明显,严文征在她面前有股矛盾感,这导致有时候,他看起来在讲真话,却听着像假的,而明明两人已经聊了很多事情,春蕊仔细回忆,却感觉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心口攒着雾蒙蒙的愁绪,但最后,春蕊还是禁不住发信息问他:“严老师,你今晚什么时候收工?”
  许久才得到回复,“今晚大夜。”
  好吧,客观因素导致的无法碰面,春蕊说:工作的关系我要回北京了,就不跟你当面告别了。
  严文征:好。
  春蕊:落地给你报平安。
  严文征:好。
 
 
第48章 电话   不要感到委屈。
  小婵来接机, 接到人,直接载春蕊去了公司。
  苏媚在办公室等她。
  面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苏媚直言道,希望春蕊答应参加综艺, 能听出态度比前两次坚决。
  春蕊情绪不高, 机舱的轰鸣声吵的她头疼, 她没有选择硬碰硬, 做出了一定的妥协,“媚姐,综艺的酬劳有多少, 您折合成片酬,三倍的给我接剧吧,我不让你有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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