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力勤和张柏君两人，一个在过秤，一个在记账，还有几个衙役把秤好的果子抬到衙门里去堆放好。
周新宇看到这么多人来卖果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舅....舅舅，这么多果子，我们要得完这么多么？”
其实柳天佑看到这么多人来卖果子，心里也直打鼓，他这会儿特别担心自己带来的银子不够用。
不自觉的摸摸腰间的荷包，“应....应该要得完吧！宇儿，我先去帮忙，你把骡子牵进去拴好之后再出来帮忙。”
“好的，舅舅。”
柳天佑稳了稳心神，微笑着走进人群，走到张柏君和周力勤身边唤了一声，“张捕头！姐夫。”
张柏君正在低头记账，听见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柳天佑，招呼道：“大人回来了。”
柳天佑“嗯”了一声走到他旁边坐下，拿起一旁的笔和纸也开始记起了账。有了柳天佑的加入，周力勤过秤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
等空地上来卖果子的人群散去时，太阳早已下山多时，月亮都快跃过树梢。
张柏君把笔墨账本规整好，一边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一边朝着柳天佑走过来问道：“柳大人，您怎么突然收这么多果子？”
“其实我也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卖果子......”他是真没想到那个叫章大山的老头儿能量有这么大，回去一吆喝就有这么多人来县衙卖果子。
看到张柏君不解的眼神看着自己，又解释了起来：“今天我出去逛街，原本打算看看县城的地形，结果在街上看见一个老翁在卖梨，觉得这老翁这么大年纪还带着小儿卖梨不容易，就想着买些回来自己吃。
那知尝了一个觉得那梨子的口感特别甜，很适合做甜水，就把他的家梨子全买了。后来又觉得光用梨子来做甜水，这甜水的品种也太少了，就跟这老翁提了一句，让他认识的，有种了果子的人家把果子运到县衙来卖。”
张柏君：.......
这人虽说是农户出身，任性起来做出的事跟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不及啊。张柏君很是无语，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的问道：“大人打算把这些果子全做成甜水？”
“也不全做甜水的，我看有些果子不适合做甜水。”
“柳大人，做这么多甜水，您吃得完么？”
柳天佑：......
柳天佑先是一愣，然后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柏君你误会了，这些甜水不是做来我吃的。”
一旁的周新宇赶紧解释，“张捕头，我舅舅收这些果子，是打算办个甜水作坊，然后批发给小商贩再卖出去。而且作坊也是放到幼养院名下，作坊的盈利除了交税之外，剩下的全用来收养宁常县内的弃儿和孤儿。”
“原来是这样，这是好事，大人英明，是属下误会大人了，请大人赎罪！”
柳天佑笑着摆摆手，“无妨无妨，是我没说清楚。柏君，姐夫，今日大家都累了，先进去歇歇，用过饭食再回去吧！”
“谢大人！”
一行人来到县衙后院，请来的两个婆子早已把饭食做好，见柳天佑回来了，又在杨和松的指挥下，一人去摆饭菜，一人打来了热水，伺候着他们洗了脸和手。待他们洗好手和脸，另一边的饭菜也已经摆好。
用过饭食，又把他们送走，杨和松这才回到柳天佑身边跟他汇报今日的情况。
“老爷，今日我请了城里专门给人建房子的刘师傅来翻修县衙后面的院子，还请了两个婆子回来做厨房和打扫的活计。老爷，你给我的银钱今日收果子花得差不多了。”
“这些杂事你看着安排便是，我没什么意见。至于银子用完了，等下我再给你一些便是。”
“是，老爷。老爷，你收的那些果子怎么处理？”
“那个你不用管，明日姑太太会来处理。”
“是，老爷。”
第85章 085 缺心眼的县令
翌日一早, 柳小雪来到县衙看到后院堆的那一地的各种果子，足足愣了好半响才回过神。
昨日里，周新宇回到家便把柳天佑让他去熬糖的事跟他们说了, 再加上听到柳小雪说柳天佑让她去做这个甜水作坊的大管事, 让周力勤都说当年没帮错人。
还说皇商孙家都能靠这门熬糖技艺当上皇商，自己家经过几代人的经营, 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孙家。周力勤的称赞, 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成长成了能让她依靠的男子了。
柳小雪回过神之后，便动力满满的开始忙碌了起来。先是安排从村里带来的交好的妇人把果子分类、清洗、削皮，自己则公事公办的找到马主簿要买县衙旁边那块空地。
马主簿知道她是柳天佑唯一的姐姐，见她进来笑得很是和蔼的问她：“周夫人可是来找柳大人的？”
柳小雪摇头，“不是, 我是来找马大人买地的。”
马主簿见她身后也没跟着牙子, 又问道：“周夫人想要买城里的那块地？”
“就是县衙旁边的那块空地。”
马主簿听到她说要买县衙旁边的地建作坊，“这.....我得去请示一下柳大人才成, 周夫人稍等。”
“马大人请便。”
马主簿颠颠儿的去请示柳天佑, 听见他说这块地要六两一亩的高价，惊讶的提醒道：“大人，这是不是要得太高了？城里其它的地方的地才三两银子一亩, 这要六两银子一亩可翻了两倍了。”
他想的是, 这好不容易来个买地的，县衙里能多些收入, 要是被这高价吓跑了可怎么好？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个新来的大人为啥要赚自己人的银子。
“无妨，你就按这个价格卖就是了。另外，以后县城的地价一律都按六两银子一亩的价格卖。”
“大人？这是为何？三两银子一亩地的价格最近几年都很少有人来买，涨成六两银子一亩不是更没有人来买了？”
“本官自有打算，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对了, 马主簿，我让你统计的宁常县的人口可统计出来了？”
“回大人，还没有统计完，属下已经把下面的小吏全派了出去到各个村落去统计了，再过些日子就能有结果了。”
“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见马主簿出去后，又继续研究桌上的县城分布图。他打算明年春耕过后的徭役，就是把县城的城墙修一修，再把整个县城在原来的面积上再扩大一倍。
马主簿回到他办公的房间，有些小心翼翼的对柳小雪说道：“周夫人，柳大人说这块地要六两银子一亩....”
“六两？好的好的，还请马主簿给我办地契。”
马主簿：......
他恍神了一瞬，就动作麻利的亲自给柳小雪出了地契。看着柳小雪出去，在心里猜测着柳天佑到底在卖什么关子？为何突然把城里的地价涨了？
城里的宅基地在胡大人任上的十多年里，一直都是三两银子一亩地，现在柳天佑一上任，就把价格翻了一倍....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好待也稳稳再动手啊！那有刚一上任就开始贪的，装都不装一下。
转念一想又不对，按理说修缮县衙后院，是可以走县衙公账的，但他也没见柳天佑露出要走公账的意思，而是自掏腰包在修缮县衙后院。这样说来，他家里应该是不缺银钱的大户人家，可为何又把地价翻倍了呢？
他在心里琢磨了半响也没琢磨出个由头来。
.......
县衙旁边这块空地其实不算太大，并且还不是很方正，边边角角的算下来大概有四亩半的样子，平日用来停放车辆之用。
用来建作坊的话，现在还是够用的，要是以后生意便好了，这地儿就有些挤了。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目前来说，这里是最合适的。
柳小雪一拿到地契，就火急火燎的去请人来建作坊。
现在是农闲时间，来县城找活计做活的汉子一堆儿一堆儿。柳小雪到找活计扎堆儿的地一吆喝，身边就围了好几十个人。
“在县衙旁边建房子，工钱十文钱一天，愿意做这活计的，跟我到县衙旁边登记一下，登记完了就去干活。今日跟去干活的，也按一整天的工钱算。”
这些出来找活计的汉子听到这话，立即把柳小雪围了起来。
“夫人，我愿意。”
“夫人，我愿意干。”
“夫人，我干过建房子的活计。”
........
柳小雪直接把这些汉子全都带到县衙旁边，又到县衙里找柳天佑借了笔墨、纸、桌子椅子这些，把这些人做了简单的登记。
柳小雪在县城忙着建作坊，周新宇也没闲着，先是到县衙辞了身上衙役的差事，然后在月牙村请了村里的村民开始在他家的旁边建房子。
而周力勤呢！则带了二十个守卫军去树州郡接柳苑和柳兰等人，一家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柳小雪还没把领回来建房子的人员登记完，昨日里那些卖果子的农户，或挑着箩筐，或推着平板车又来到了县衙门前卖果子。
看到这些人来了之后，柳小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又喊了两个识字的妇人和两个已做好登记的汉子过来，两个妇人一个记账，一个带着两个汉子过秤秤果子。
等柳天佑带着张柏君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县衙前那热火朝天的情景。
他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对着身后的张柏君轻声道了一句，“柏君，我们走吧！今日得把县城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一遍。”说完抬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张柏君见他走了，也立即跟了上去，边走边问，“大人，您这是想要重新绘制一份县城的堪舆图出来？”
“对啊！我计划明年把县城的城墙修一修，然后把城里的面积再扩大一倍。”
“大人对这甜水作坊这么有信心，能吸引更多的客商来宁常县做生意？”
柳天佑停足，回头看着张柏君微微笑道：“柏君啊！就算没有客商来县城做生意，我们也得把城墙修一修了，现在这城墙要是遇到战事，不是跟等死差不多吗？”
张柏君看着柳天佑的笑脸，眼神微微闪了闪，略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回道：“是该把城墙修一修，只是大人，这修城墙可是一项大工程，银子从何处来？”
“明年春耕过后，我打算征一季徭役来修。至于修城墙的材料嘛，就到山上去凿石头来修......县衙管饭！这一次也不用修太高，修个一丈高左右就差不多了，以后再慢慢往上加....一年又一年的修下来，总会修得高大而坚固。”
以前的徭役，县衙是不管饭的，由来服徭役的人自行承担。
“.....大人，这修城墙是好事，县衙管饭食也是好事。可据我所知，衙门账上的银子，还不够发今年的俸禄吧！难道大人又打算自己出银钱？”您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啊！能以一己之力修城墙。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出来，脸上却明晃晃的表现得清清楚楚，让柳天佑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柳天佑：......
说到银子，他就忍不住叹气，还有比自己更苦逼的县令吗？上任之后，连给下面的人发年俸的银子都不够。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应该不会，下个月不是还能收一批城里商户的税银？”
张柏君：.....
张柏君扶额，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力感，“大人，城里所有的商户加起来才二百零九户，一户最多收二十两税银，最少的才收二两，总共加在一起最多收两千多两，还得上缴六成，发完年俸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这时的商税是按每个店里每年的利润来收，朝廷征税的标准是按两成来收，而有些地方上是按两成半到三成不等来收，端看这个县的县令怎么操作。
之前的胡县令也是个难得的清官，没多增加税收，按的是朝廷的规矩两成来收的。柳天佑接任之后，很多规矩还是沿用的胡县令的规矩，没做很大的改变。
一个县的所有赋税分批收上来之后，会留下四成做为俸禄留给这一县之内的所有官员、小吏，还包括每个县的二百守卫军。宁常县的地里位置又特殊，这守卫军比其它地方要多一百，也就是有三百守卫军，这也是县衙账上为何只有一百二十两银子的原因。
现在宁常县里不算那三百守卫军，大小官员、小吏、衙役总共有十八人（县丞还没人选），哦，现在只有十七人了，因为周新宇已经辞了衙役的差事。像什么师爷之类的，是县令自己出银钱养的，朝廷是不会出这个银钱的。
就等于说，朝廷承认给俸银的职位只有县令、县丞、主簿、文书六名、衙役十名，三百守卫军，超出这个名额的就得县令自掏腰包出银子养。而这三百守卫军则分布在城门、县城里的库房（存放粮食的地方），县衙这些地方。
之前让周力勤带二十个人去接柳苑柳兰，也不是白跑的，是柳天佑额外出了银子让跑一趟，当是他们赚的外快了。
柳天佑面对这些困境，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来改善目前的困局，只得好心态的说道：“.....无妨无妨，能修多少修多少，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就是。”
此刻的张柏君真的很想扒开柳天佑的胸口看看，咋就这么缺心眼呢！难怪一个二榜进士出身，还被派到这流放之地当县令。
又在心里猜测，估计这人在京城谋缺时，啥也没干，就光傻傻的等了。
不得不说，张柏君还真的猜对了。要不是因为太子看他身后没有任何势力的牵扯，这个流放之地的县令都不会这么快就轮到他的。
张柏君也不知道自己在气啥，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又说道：“大人，你可知道这宁常县有三百守卫军？”
“知道啊！”柳天佑不太懂他说的意思。
“大人，像库房和县衙其实用不了这么人守卫，大人何不把他们轮流调来修城墙，还不用额外出银钱了。”
“这....你这办法也是个好办法，不过但光靠他们得修到何年何月去了？”
“大人，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有了他们的加入，不是能更快的修好？”
“我再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