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美人[花滑]——桃花安
时间:2021-04-16 10:08:16

  她弟弟一直告诉她,那肯定是爸爸的气话。
  她何尝不知道呢?
  但她早已经在童年里被他磨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 闻清书的这句气话反倒在她经年积累的积怨与怒火上开了一道口子,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生下孩子没多久,她毫无留恋地走了。
  她甚至认为,从那时候起,她和闻家的羁绊就已经被她和她爸亲手斩断了。
  回到俄罗斯之后, 她再也没有联系过家里。
  只有闻鸿偶尔给她发点消息,说说孩子的近况,她从来没有回复过。
  冷漠也好,无情也罢。
  有些事情不能回头。
  只能硬着心肠往前走。
  ……
  她铁石心肠地过了十七年。
  直到有人告诉她,原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个孩子一直在注视着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
  原来那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看一场她的表演。
  原来那孩子也在芭蕾上有着独特的天分。
  原来那孩子成为了一名花滑运动员。
  原来那孩子那么像她。
  也那么不像她。
  那孩子的气质温柔,笑容明朗。没有她身上那种锋利扎人的棱角与尖刺,也没有她那么孤傲清高。
  闻鸿将她照顾教育得很好。
  那孩子长成了她自己少年时代曾构想过的未来最美好的样子。
  冰上一曲天鹅湖,优雅灵动,美丽不可方物。
  看着那孩子在冰上起舞的画面,她觉得自己久违地被点燃了。
  令她忍不住想要借着那一抹光,回头去看一看当年的自己。
  ……
  ……
  今晚的这场表演对闻遥的冲击很大。
  令她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登峰造极的演绎。
  闻遥哭完,一抹眼泪,气势汹汹地回到基地,就开始上冰练习。
  一个人练还不够,她干脆拖着南川陪她一起练。
  对此,南川一脸匪夷所思地表示:“你确定?我可没有半点舞蹈基础啊。你要是需要一根冰上的木头桩子,我倒是能勉为其难地配合下。”
  速滑与花滑虽说都是冰上运动,但归根结底来说还是两回事。
  他滑倒是也能滑,但也仅止于能滑而已。
  闻遥找出一双符合南川尺码的花刀冰鞋递过去,笑道:“别这么说呀,你一定能帮上忙的。”
  南川闻言,挑了下眉:“这么笃定?为什么?”
  闻遥托腮靠在场边,笑道:“还记得我当初在莫斯科舞蹈学院练《天鹅湖》的时候吗?那个时候阿纳托利就教我去跟黑天鹅共情,想象自己是黑天鹅,去诱|惑王子。我当时就想象你来着。”
  南川系好鞋带,走到她面前,笑了笑:“想象着我练的?”
  她站在冰上,他站在场外,两人隔着护栏面对着面。
  南川朝她微微俯身,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虽然不太懂芭蕾,但好歹知道黑天鹅那一段是在勾|引王子。所以当初你练这段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勾|引我?”
  “……”
  闻遥心说,明明是那么纯洁的舞蹈练习,为什么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就带了点暧昧旖旎的味道呢?
  南川推开护栏的门,踏上冰面。
  好整以暇地朝她张开双臂,满脸期待地说道:“行,我准备好了,你打算怎么勾?我一定配合。”
  脸上写满了“快来勾快来勾快来勾”。
  闻遥:“……”
  一个不注意,南川这人又开始骚了。
  闻遥好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多少也算习惯了他这种偶尔不着调的性子。
  比起从前动不动就被他逗得脸红,骂他臭不要脸,现在的她已经成长了!
  她摆出一脸的淡定沉着,反冲他挑眉:“行,那你可得好好配合。”
  说话间,她面对着他,提步向后滑去。
  滑向冰面中心。
  她抬手抓了一下头发,将束着马尾的发圈拽下来,一头柔软的乌发随即倾泄而下,非常自然顺滑地披散一肩。
  她头发长得快,如今已经能完全披在肩背上。
  她顺手将颊畔的乱发拢到耳后,回过头来远远地看了南川一眼,勾唇轻笑,轻巧起舞。
  她从芭蕾舞台上黑天鹅出场开始起跳。
  舞步曼妙中带着强势。
  霸道又妖娆。
  南川忍不住走了个神。
  不是没有看过她平时练习《天鹅湖》,甚至连她的自由滑都通过网络或者现场看过许多次了。
  但旁观她在场上心无杂念地比赛是一回事,此刻她对着他跳舞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的每一个舞步每一个动作之间,仿佛都在对他发出邀请,眼波流转间,带着笑意的眼神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
  南川早知道她身上有种明净天然的性感。
  这一瞬间化成了万种风情,朝他袭来。
  就如同初绽的花。
  不可方物。
  这时候,闻遥在冰上停下,偏头朝他伸手,掌心向上,手指虚握,只伸出一根食指朝他轻轻一勾。
  南川觉得自己心脏仿佛就这么被她捏住了,等回过神时,人已经不自觉地朝她而去。
  直到两个人靠近,十指交缠。
  闻遥骤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双眸抬起,望进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神依然带着他一贯疏懒的笑意。
  仿佛还在期待她下一步要怎么做。
  闻遥笑着抬头,勾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她抬头献上红唇,只等着南川一亲芳泽。
  而等他低下头,她却又笑着一把将他推开,一阵风似的,飘远了。
  《天鹅湖》的故事里,黑天鹅在魔王的带领下来到订婚舞会,对王子展开凌厉的爱情攻势。在充满诱惑和无限女性魅力的音乐的配合下,黑天鹅时而投入王子怀抱,时而又高傲地拒绝王子,时而又楚楚可怜地模仿白天鹅的一颦一笑,渐渐摆下迷魂之阵,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王子落入陷阱。而王子则在这样的诱惑和算计之下失去了辨别能力,忘记了自己在天鹅湖畔曾经许下的诺言,对黑天鹅表露了爱意。
  她滑过半场,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舞台上黑天鹅那女王般的气势。
  她足下轻点,跳入一个单足直立旋转,随后是一连串的燕式旋转变式。旋转到最后快结束,她的视线里出现了南川的身影。他时机选得非常好,等到她的旋转刚结束,他就加入了进来,伸手牵起了她的手。
  闻遥自然地带领着他,牵着他的手起舞。
  她旋身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腰间,另一只手翩然而舞。她轻笑道:“来,跟着我一起——”
  南川是真的不太会。
  不过他倒是完全不怯场,反正这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索性放开来,她怎么教他就怎么做,学着她抬起的左臂的角度与高度,身体慢慢贴上她的后背。
  他垂下视线,看到她也正偏过头,含笑的目光柔情地望过来。
  眼波如水,楚楚动人。
  南川垂着眸,喉结轻动。眼前的红唇近在咫尺。
  等他再次想低头亲上去,结果她笑着又转开了。
  这他妈——
  勾得有点过分了吧?都两次了!
  南川忍不住不甘示弱地伸手将她捉回来,略一使力,轻轻松松将她捞回自己怀里。
  闻遥满脸错愕地抬头:“你怎么——”
  南川勾着她下巴在她双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又好笑又无奈地说:“你这个练习我恐怕奉陪不了太久了。”
  闻遥眨巴眼:“为什么啊?”
  这才哪到哪?
  她才刚开始找到感觉呢!
  南川低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微笑道:“因为我跟王子不一样,我不用勾,我本来就爱你。”
  舞台上的黑天鹅使出浑身解数蛊惑王子爱上她。
  而他,只消她勾勾手,他就跟她走了。
  根本用不着再上什么手段。
  她是他的女王。
  她一个眼神,他就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更重要是的——
  再这么勾下去,他怕自己要先忍不住了。
  除非她打算练完顺便陪他灭个火。
 
 
第95章 Chapter 95   闻雪。
  练是不可能再继续往下练了。
  再练下去南川就要被撩上火了。
  在这方面, 闻遥虽然稍微欠缺点危机意识,但好在醒悟得很快,及时刹车。
  自从上次被迫“彻夜刷题”之后, 她发觉南川这人真的是一点儿也不经撩,完全用身体力行向她证明什么叫少年人的血气方刚。
  “废话, 对着自己女朋友都没感觉, 那我还是男人么?”南川一脸的理所当然。
  在这档子事上, 南川自认跟绝大多数这个年纪的男生没什么差别。
  没女朋友也就算了,心如止水么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现在有个女朋友在身边, 而且小姑娘撩起人来又纯又欲, 勾人得不行, 根本不可能不动心。
  可偏偏吧,小姑娘没成年,而且正在重要的赛季期间,他就算有心想做点什么,也得掂量着点。
  他勾住她的腰, 扣着她将她压到自己身前,低头吻上去。
  舌尖扫荡着闯进去。
  直到听到她猫咪似的嘤咛了一声,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行了, 你自己练吧。我在场边陪你。”
  闻遥被他亲得整个人都要软了。
  她在场上滑了一整圈, 几次深呼吸,慢慢调整过来。
  闻遥满心无奈, 好好的一个练习被他弄得像是打情骂俏。她本来是真心想着要好好找找闻雪的那种感觉的。
  一千个芭蕾舞者演绎出的黑天鹅,肯定也有一千种样子。
  有的舞者的黑天鹅阴诡老辣,有的黑天鹅左右逢源、故作油滑,而闻雪的黑天鹅高贵如女王陛下,凛然不可侵犯。
  她们两个的黑天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非常相似。
  但闻遥不得不承认, 在舞技上她还远不如闻雪那么精湛细腻。
  这大概是她接下来需要着重去攻克的问题。
  ……
  南川坐回观众席上。
  口袋里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本来以为是南岳那小子又发骚扰短信了,结果一看是华岚发的。
  【妈:在忙吗?】
  南川挑了下眉。
  他们家三个人有一个群,平时有什么话基本都在那里说。
  南川平时忙的时候都直接把群屏蔽了,因此他们有什么重要的急事,才会找他私聊。
  他妈这次发的就是私聊。
  南川回复:
  【ice:嗯不忙,怎么了?】
  【妈:没事。就问问。】
  南川根本不吃这套。忽然找他私聊,肯定是因为有事。
  他不敢怠慢,飞快又发过去:
  【ice:怎么了?有事您直说吧。】
  那边停顿了很久,忽然支支吾吾地发了一句:
  【妈:遥遥在你边上吗?】
  【ice:?】
  南川有点疑惑。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还跟闻遥有关系吗?至于让他妈这么犹豫不决?
  他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响了两声,接了。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妈,什么情况啊?你怎么问起她了?”
  电话那头,华岚轻叹了一声。
  华岚:“今天晚上,你们俩是不是去看她妈妈的巡演了?我好像看见你们了。”
  南川:“嗯。您也去了?”
  华岚:“是啊,我也去了。表演结束之后去后台打了个招呼。”
  华岚早年间也演过话剧,国家大剧院那边认识的人不少,所以进后台非常方便。
  她说:“早知道当时应该带遥遥一起去后台的。”
  南川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冰面上正在练习黑天鹅的身影,平静地说:“她未必肯去的。”
  她们母女俩现在的关系恐怕连当事人自己都没理清楚究竟该怎么相处。隔着远远的距离还能相安无事,一旦有一方主动去打破这种平衡,恐怕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平和了。
  他知道闻遥,她欣赏甚至是崇拜她妈妈的芭蕾才华与对梦想的那种极致的追求。
  可是一旦两个人距离拉近,那么横在她们的其他事情也会随之暴露出来。
  十七年的分别、不闻不问,让她由本该是舅舅的闻鸿抚养长大。
  这些都不是能轻易抹平的。
  别说是闻遥,就是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她妈妈做得太过分了。
  既然不爱她,那为什么要生下她呢?
  南川承认闻雪在芭蕾领域登峰造极,但作为一名母亲,她非常失职。她甚至不配让闻遥喊她一声妈妈。
  华岚叹了一口气。
  南川问道:“你忽然问起这个干什么?”
  华岚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我进去打了个招呼。十几年没见了,她倒是没怎么变,还跟当年一样。”
  南川没接话,直觉告诉他,华岚还有下半句话没说完。而这半句话才是今天她打来这个电话的重点。
  华岚说:“……我觉得她气色不太好,你知道吧?就是那种病态的不好。而且我看到她包里还放着止疼药。”
  南川一怔。
  华岚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往下说,但南川已经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我后来问过她团里的人,据说这一次巡演结束之后,她就要从团里辞职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能告诉谁——”
  华岚其实第一反应是要联系闻鸿。
  她知道闻雪跟爸爸断绝了父女关系,但闻鸿这些年一直会单方面地联络姐姐。
  华岚了解闻雪。她这个人永远是做十分说一分,以前练舞的时候就是,不管吃多少苦她都一声不吭,遇到什么委屈难过的事也只愿意一个人憋着。华岚很怕如今也是这样,她怕闻雪真的遇到什么事了,却依然不愿意多说半句,不愿意依赖任何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