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错什么了?
沈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该看的也看了,回去睡觉吧。”
求心只是颔首不语。
沈闻带着求心回到贺兰韵定好的客栈的时候,恰好看到贺兰韵神色不善的抱着胳膊等在大厅:“云龙兄,肯回来了?”
沈闻挠了挠没有被面具遮着的下半张脸,笑道:“多谢贺兰兄还记得给我定房间……”
贺兰韵:“不用谢,我俩一间。”
沈闻:……“阿马你认真的?”
“我觉得再把你和求心小师父放在一起,求心小师父的清白就保不住了。”贺兰韵吐槽。
“你可以给他戴一顶假发,这样我就对他没有半点性-趣了。”沈闻在桌子前坐下,笑嘻嘻的不把贺兰韵的吐槽当回事。
阿马自然是气结:“我说,小师父是出家人,你这癖好该改改了啊。”这里人多口杂耳朵更杂,贺兰吐槽也是压低了声音,努力不要被人听见。
他之前打听了一下有没有春城沈家的人在这里,不过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这事本该是沈闻去做的,结果她拉着求心跑了,害的贺兰韵越俎代庖。
沈闻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
大哥,我没记错的话,原著里你的后宫有尼姑,还有两个。
贺兰韵:……
“我怎么觉得你这眼神跟看猪圈里的猪一样。”他拿起边上一杯茶,灌了一口,然后叹了口气,“我去查了有没有春城沈家的人来天机城……”
沈闻看他的眼神真的变成了看猪圈里的猪一样。
“那么我问你,如果他们反过来想,问有没有人到处打听春城沈家的人有没有来天机城,你要怎么回答?你不会是一点点乔装打扮都不做,就去问了吧?”沈闻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兰韵。
“……我做了啊!”贺兰韵被沈闻的话惊到了,心口猛地一跳,他丝毫没有想到对方会反侦察,直到被沈闻提起,才惊觉自己想的不够全面,“我、我带了个面具。”他有些惊惶。
来参加宗门大比的散修也不少,其中也有不少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遮住自己的脸孔,所以贺兰韵戴面具找别人打听消息的事情,其实在天机城的人眼中,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何况,他也没有暴露自己是山鬼仙君弟子的事情。
“光戴面具不行。”沈闻摇头,“你这身皮也得换了。”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奸笑:“介于阿马你差点暴露我们,不如,就换成女装吧。”
求心:……
贺兰韵:……
她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
贺兰韵张嘴,刚想表示拒绝,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寂静了下来。
沈闻一行仗着大悲寺和万里杏林的光,所下榻的客栈“流云阁”是天机城第一的客栈,一般的小宗门都没有资格入住,也就是说,会来这里下榻的,几乎都是九宗七姓的人。
沈闻的目光被门口的人给吸引去了。
那是个如同一柄利剑一样的男人。
他的身姿是剑、他的眼神是剑、他的气质,也是剑。
求心听到身边的人失声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万刃海剑尊——“望帝仙君”西门清越。
沈闻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涌起一阵突如其来的痉挛。
第28章 28
沈闻伸手揪住了一边求心的袖子,另一只手抓住了贺兰韵的肩膀,将他二人挡在了自己的前面,好在望帝仙君只是从他们身边走过,还带着万刃海前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
求心侧身问道:“怎么?”
沈闻抓着他的袖子才勉强站稳:“回房,我觉得不太对。”她从袖子里取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阿马,你挡一下。”
贺兰韵的眉头微微一皱——因为他听着沈闻的声音变了,然后立刻想到她是吃了孟回春的变声丹药。
沈闻的感觉并不好。
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像是被剑尊周身凛冽的剑气和修为压制给伤到了,倒像是他身上沾染着别的什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把她肉身上的某一些特性诱发了出来。
但是周围的修士们似乎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沈闻也不能百分百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以往宗门大比,九宗七姓都会派出在宗门中说得上话的长老前来,意思意思也就罢了,然而这一次的宗门大比涉及“少司命位”的争夺,所以九宗七姓的各个宗主、家主几乎都来全了,哪怕已经占了一个仙君位的山鬼、望帝、云中君也早已莅临天机城,玄君闭关,虽然不出面,但是他所在的玄术宗浮空大阵直接就降临到了龙皇山。
——要说其中有什么奇葩的话,那大概就是东君公输弦这个百年老技术宅,只派出了一位长老前来“意思意思”,到是同属于“七姓”之一的墨城公输家的家主,一派“风里雨里,天机城等你”的架势。
沈闻原本以为,这些大佬会跑去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住——比如孟回春,他就直接住到玄术宗去了——没想到会在下榻的客栈里直接撞到九仙君之一的西门清越。
求心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遍伸手虚托了沈闻一把,贺兰韵自觉往前挪了半步,方便两人先行回去。
毕竟宗门大比期间,在流云阁下榻的九宗七姓人不少,各个都是惹不起的主,流云阁虽然房间充裕,但是到底架不住这么多人一起入住,所以贺兰韵虽然嘴上说着把沈闻和自己安排在一间房是为了保住求心的清白。
但是到底,求心还是和他们住一间房。
贺兰韵在求心他们离开之前,塞给了沈闻一块小玉牌,这块小玉牌可以带着他们回到下榻的房间,沈闻退出人群,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这小玉牌闪烁出了一道柔和的浅光,化作一尾红金鱼在前头带路。这让沈闻忍不住感叹了一下修仙界的服务业真是人性化。
待到到了下榻的房间,那尾金鱼纵身一跃,跳进了悬挂在流云阁中房房门前的镜中,欢快的甩起了尾巴。
沈闻伸手试着推了一下房间的门,门应声而开。
沈闻一步垮了进去,求心耳朵灵敏,在沈闻跨进房间去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想抬脚跟上,结果直接和沈闻撞了个满怀。
确切来说,是沈闻突然后退,求心则往前,沈闻拿自己的后背去撞了求心的腹部,而求心下意识的扶了一下沈闻,才显得好像他抱住了突然后退的沈闻一般。
求心迅速站稳,放开了沈闻,轻声询问道:“沈姑娘,有何不妥?”
沈闻没回答他。
她趴在门框上,一会看看里面,一会看看外面。
这其实不能怪她,因为从外面看,几扇门之间相隔的距离很近,可以估算出里面的空间其实并不大,类似大号胶囊房那种,但是当沈闻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里头远比她想象的大得多。
简而言之,就是——里头比外头大。
她反反复复对比了好几次,终于确定了这不是什么视觉上的误差导致的,这就是……房间里头比外头看上去大。
“这什么?这什么?时间领主工程学吗?!还是扩张咒?太酷了吧这样也太酷了吧!”沈闻来到修仙界以后,其实很少这样发自内心的兴奋,上一次,还是玄术宗浮空大阵从她边上飞过的时候。
她抓着求心的袖子一连串说了好几句太酷了,至于求心,他作为一个瞎子,是感受不到沈闻所说的“酷”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的。
“小檀越且冷静些。”他只好哭笑不得的把手盖在沈闻的手上,试图把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
“吵什么呀,土包子。”大概是沈闻因为过于兴奋而没有压住自己的声调,几个随着一尾银龙鱼前来寻找房间的修士忍不住嫌弃的吐槽了一声,“流云阁乃是堂堂东君、公输门门主亲自设计的,这种藏须弥于芥子的本事,对于高位炼器师们来说根本就是雕虫小技,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不要在走廊中间咋咋呼呼了,听着都臊得慌。”
开口的是个梳着留仙髻,佩着金步摇的明艳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上下,但是在这修仙界,年纪是最不靠谱的,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代入凡人的年纪,也有可能是五、六十的大妈。不过年龄并不是问题,毕竟看脸就够了。
她话一说完,便扬起下巴,仿佛一只斗胜了的小孔雀一般瞥了周围的其他修士一眼。一边男弟子中有舌苔厚丈许,当惯了舔-狗的,立马满脸堆笑:“小师妹说得对。”
听他们附和自己,这个“小师妹”越发露出舒畅的神情来,一双杏眼眯起,到是有那么几分娇憨活泼的味道。
漂亮的人始终会有一堆舔-狗,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然与之相对的还有一句话叫做——舔-狗不得hou色——就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了。
这几人穿着一致,又住在相近的房间,想必应该是一个宗门的弟子,也就是说,这堆人基本上都是练气、筑基修为的修士。
其中应该会有一人是领头弟子,修为最高,在筑基后期。
却见一堆舔狗之中,有一女子开口道:“师妹,莫要无礼。”
那开口的女子虽然五官也算堪称清秀,脸上却有一块极大的胎记,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让原本中上之姿的女子,一下子被划入了“面目可憎”的行列。
她的配饰比起其他弟子,多了一个代表阶级的络子,可见这女子就是这群弟子的领头羊,只见她走出来,目不斜视,对着沈闻双手交叠:“小师妹不懂事,还请这位道友和小师父莫要见怪。”
求心刚要张嘴,却又想起自己刚刚未开一口,实际上那俏丽活泼的女声吐出来的鄙薄之语都是冲着一边的沈闻去的,便摇了摇头:“小僧未被冒犯,也无权替我身边的这位小道友‘不见怪’。”
他生的好看,气质又出尘不染,听到他这么说,一边的“小师妹”先瞪大了眼:“你——”
沈闻咳嗽了一声,她在过来寻找房间之前预先吃了改变声音的丹药,现在听上去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和她原本的声音相差其实并不多,却能让人一眼听出是个少年,而非少女:“不见怪,不见怪,这位姐姐生的如此好看,又有才、骂起人来又好听,小修怎么舍得责怪呢?”她双手交叠行礼,“小修是乡下来的人,不曾见过世面,敢问各位道友哥哥、姐姐是那一大宗的高足?”
她话说的圆融又熨帖,让那位“小师妹”露出一个乐不可支的表情来:“你虽然土包子,可是嘴挺甜的,我们是霁月城的弟子,我是广寒仙子座下新入门的关门弟子越女,你可记好了,既然你的嘴这么甜,那本小姐就不怪你在走廊里瞎嚷嚷的错了。”
“越女。”边上的领头师姐轻叱了一声,“你少说两句。”
那越女似是常在宗门之中被宠着、哄着,一句重话也说不得的模样,被那面生胎记的女子轻叱了一声,便扁着嘴,一张俏脸拉得老长。虽然委屈,却还是退下了,可见这位面生胎记的女子在这些弟子中也算有威望。
斥退了越女,那首领弟子又对着求心和沈闻双手交叠:“我师妹年纪小,还请两位……罢了,”她笑道,“我替师妹给二位赔个不是。”
越女在后头噘着嘴,一脸郁闷地搅着自己的衣带,时不时摸一把佩在自己腰上的琵琶小挂件。
“哪有哪有,小修乡下来人,自是没有见过世面,哪里但得道友姐姐一句‘赔不是’呢,折煞我了。”她满面堆笑,看上去就活像只练习时长十二年的合格舔-狗。
求心在边上闭上眼,请捻起了自己手中的持珠。
他现在练出来了,知道每次沈闻这样,她不是要坑什么人,就是在挖坑的路上。
就在一来二去之间,沈闻已经舔着脸,厚着皮,把各位霁月城的哥哥姐姐们的每个毛孔都熨了一遍,对这位懂事明理的乡下小土包子散修的好感度直线up。
沈闻解决了一场走廊上的争端,才拉着求心进了房,立马扑在地板上打起了滚儿:“嗷嗷,这种感觉,这种在塔迪斯里打滚一样的感觉,这是浪漫!须弥芥子是浪漫啊!空间折叠是浪漫啊!我单方面宣布东君公输弦是九仙君里坠棒的!”
求心:……
他从刚开始就没听懂过沈闻在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懂,却当然是随她喜欢便是。
直到沈闻打完滚,她才一个鱼跃盘腿坐起来,面无表情的撑着脸:“霁月城多以音修为主,此次参加宗门大比的人有二十人,这些人皆把自己的本命法器缩做身上的配件挂饰,”她微微眯起眼,“二十人,古琴四把、古筝两把、笛一支,萧两支,琵琶一面,月琴四把,箜篌两把,鼓四面——大者为一,水鼓为三。”她装作贪看美女,一双眼睛把所有人都溜了个遍。
“宗门战术可能为民族交响乐大阵。琵琶为骨。”
她面无表情、声调也毫无起伏,只是冷漠的叙述一个自己推断出来的事实。
“其中一定会有一段琵琶独奏。”
——这应该是唯一可以破阵的机会。
求心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又响起了他诵经的声音。
——阿弥陀佛。
第29章 29
“你要见玄君?”鹤重楼手持云扫,坐在上首看着孟回春,最终摇了摇头,“玄君尚且还在闭关之中,现在不能离开闭关之所。”
九宗七姓的领头大能们,在宗门大比开始之前,自然是要上玄术宗开个小会,探讨一番的。
而孟回春来得早,趁着其他人还没来的时候,直接找到了云中君,要求见一面太一玄君。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求心的状况,脑子里又回想着沈闻的话,觉得食不下咽寝不安眠,非要去得个究竟才是。
“我只需见一面玄君,玄君二十年闭关久久不出,让我这个医修看一看,兴许还能帮到一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