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仙君有这个心思,老朽自然是感激不尽的,只是玄君闭关之所特殊,山鬼仙君还是不要踏足才好。”鹤重楼将云扫一甩,从八卦阵上下来,走在了前面,“各大宗门的宗主、家主也都到了,山鬼仙君不妨与老朽同去。”
孟回春算是知道了,鹤重楼只要是能维护太一玄君,他什么都会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让自己见太一玄君,要么是因为玄君闭关渡劫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要么就是玄君渡劫的方式颇为特殊,怕他这个医修撞破,寻到些许蛛丝马迹。
待到孟回春和鹤重楼来到玄术宗大殿的时候,恰看见九宗七姓的诸位领头大能已经坐在了早早备下的案几后。
鹤重楼让了一下,便主动走到了大殿上首:“老朽,在此多谢诸位道友前来我玄术宗。”
孟回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瞧瞧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公输门的东君没有来,只派遣了一位似乎是门内长老的人物来全权代理之外,其他人几乎都齐了——甚至包括了百年未出大悲寺寺门口妙法。
他认不出传了个音给妙法:“你怎么亲自来了?”
就见对方转向自己的方向,点头微笑,也回答道:“此次是我大悲寺的弟子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作为住持,贫僧自然应当出面。”
以云中君鹤重楼为中心,玄术宗大殿供九宗七姓前来会议的人坐着的位置分为左右两行,左边起首是公输门的某位长老,他似乎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宗主踢出来参加这种会议,修为大概在元婴前期,小萌新在一群大佬的凝视下瑟瑟发抖。
从他往下,分别是大悲寺住持妙法、御兽宗宗主孙满——他边上那个位置空着,应该是万刃海的、霁月城广寒仙子顾红霜、西域四十六国第一国南拓国国君伊力木、昆仑殿殿主刘楚客。
而他孟回春被安排在了右边起首第一位,正对着对面的妙法,从他开始往下数,分别是竹海城千梧宫凤家家主凤栖梧、岚城鹤家家主鹤望声——顺便说一句,这也是鹤重楼的本家、重紫城范家家主范不从、白羽城泰家家主泰宁。
紧挨着泰宁的是翡翠城叶家,叶家主的脸色从头到尾都不好,一眼又一眼的往孟回春这边瞟。
叶家下首是墨城公输家家主公输澜。
而逐日城明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有来,孟回春记得自己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这位先生常年带着一个雕工精细的半面金面具,寡言少语,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墨城公输家坐在最末位,这家虽然位列七姓之一,但是在墨城公输家从公输门分出家之前,原本是只有“六姓”的——至于为什么墨城公输家能这么快加入“六姓”,成为新的“第七姓”……那可能就是因为公输澜特别会舔吧。
这位老铁为人热情、极其能拉的下面子,堪称七姓之中舔九宗、尤其是玄术宗,舔得最勤、最舒服、连每平方米的口水都精心计算过毫升数的舔王之王,可以说墨城公输家能这么快上位,这完全得益于一条神奇的舔路。
若是“舔”也有道,公输澜必定是舔道飞升第一人。
这大概,也是钢铁技术宅,为人孤傲的东君公输弦不肯来开大会,只派了一个长老来的缘由吧。
鹤重楼等了一会,玄术宗大殿的大门走进了一个身姿挺拔的修士,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赶到的望帝仙君西门清越。
“望帝仙君迟到了。”鹤重楼眼皮也不抬一下,开口道。
“晚辈有些事情要去做,耽误了时辰,还望前辈不要见怪。”这么说着,西门清越便走到自己的几案后,盘腿坐下,他即使是这样坐着,也不会和孟回春那般贪图舒服弓着背,反而将后背挺直,整个上身仿佛一柄短剑。
同样是剑修的凤栖梧之前一直闭着眼,直到西门清越踏进大殿,他才睁开眼正眼看了一眼这位拥有“鸿蒙剑意”的同修。
这是天下修剑之人追逐的目标,渴望一战的对象,在西门清越出现那一刻,凤栖梧的剑就已经饥渴难耐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老朽便开始了。”云中君从袖子里取出一颗投影石,向里面注入了一些灵力,受到灵力催动的投影石便浮在大殿中央,将这一次宗门大比的基本信息都演示了一边。
依然是在龙皇山秘境之中举行,只是不同宗门参加的人数不同,虽然这一次每个宗门都可以派遣二十位弟子进入龙皇山秘境,但是能进入终选的,每个宗门都只能有一人。
在尽量淘汰掉对方的同时,也不能伤对方性命。
换而言之,这样的初选就意味着,在努力淘汰掉其他宗门的人之后,宗门自己的弟子之间,还会有一场选拔。
不仅要防外,还要防内。
注意到其中关节的宗主和家主们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九宗七姓之中,墨城公输家最弱,不过公输澜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的,他这次来玄术宗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若是没有,这一次宗门大比就这样决定规则了。”云中君一甩拂尘,伸手收回了投影石。
“我有。”西门清越道。
云中君将目光放到了西门清越的身上,后者道:“我建议,所有进入天机城的筑基、练气弟子,都要参加宗门大比。”
一边一直持捻佛珠的妙法顿住了手。
“这,望帝仙君您说笑了,既然来到天机城,肯定是为了参加宗门大比的,除了高修为的长老跟着是为了方便管理和照顾,难道还有练气和筑基的弟子来了天机城只是为了过节,不是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吗?”公输澜是第一个注意到望帝提出这个规则是为了向什么人发难,他以往一直舔不动万刃海,这一次便出声附和了西门清越。
“阿弥陀佛。”妙法道,“望帝仙君所指,可是我宗弟子求心?”他将脸转向上首的云中君道,“这位弟子极为特殊,不能修炼,更是不擅武艺,虽然宗门大比有不得伤人、杀人的规矩,但是贫僧也不会冒险将这位弟子放入龙皇山秘境。”
“那你倒是说说,这位弟子特殊在什么地方?要知道,山鬼仙君的弟子伤了根骨,还依然愿意进入龙皇山秘境参加宗门大比,难道你这位特殊的弟子,比伤了根骨更特殊不成?”西门清越的语气不善。
妙法便垂首道:“贫僧不便回答。”
孟回春一向同妙法交好,听到西门清越这样说,便怒道:“望帝仙君,你好端端的针对妙法贤师做什么?”
他自然知道妙法为什么会回答“不便”——发明残害凡人孩童的人造灵根的人,正是他的师兄叶落,是前少司命,也是七姓之一叶家主家的嫡子。
孟回春这这么多年胸中闷着一股气,削尖了脑袋想想出办法治愈那些受到人造灵根所害之人,这几乎都快成了他的心魔了。
而叶家家主从一开始,脸色就跟吃了侍一样难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罢了。宗门大比以来,就没有出现过筑基、练气期的修士进入天机城而不参加宗门大比的事情,难道大悲寺想开这个先河吗?”西门清越对孟回春的诘问,回答起来就冠冕堂皇多了,“要么全参加,要么全都不要参加,这事情,似乎并不难理解。”
佛修修炼方式特殊,若是大悲寺参加,虽然只有两个小沙弥参加,但是足以让许多实力不济的宗门发憷了。
当然,剑修也比较特殊,但是对应万刃海的还有一个千梧宫凤家,大可等到他们两败俱伤再动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比之下,似乎确实是大悲寺的威胁更高一些。
“这,我也附议。”御兽宗宗主孙满道。
广寒仙子顾红霜不说话,她原本就胸有成竹,自认自己的安排绝无纰漏,不需要靠这种方式上位。
但若是能让大悲寺同往年一样不参加这次宗门大比,对她来说也算是少了一个劲敌。
再说了,宗门大比又不会出人命,若是妙法贤师坚决不让那名弟子参加,大悲寺出局,是好事。
而妙法贤师迫于形势,让这位“特殊”的、“不能修炼”的弟子也加入大悲寺的队伍,那么另外两名弟子,自然要对他照顾一二。有后腿拖着,也好对付一些,亦是好事。
于是,一行人虽然不附议,却齐刷刷地看向了妙法。
唯有孟回春,气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
妙法睁开眼,环视了四周众人,答道:“贫僧说过了,那位弟子特殊,不能修炼,也不擅武艺,让他入龙皇山秘境,实在太过危险了。”他顿了顿,又心平气和道,“但是此次参加宗门大比,是我大悲寺上下诸位长老一致通过,妙法无权擅自更改。”
凤栖梧突然开口:“那便问问那位弟子的意思,如何?”
说完,他瞥了一眼西门清越。
“我们在这里口舌相争,终究无用,还是看他自己的意思吧。”
第30章 30
另外一边,沈闻正带着求心和贺兰韵坐在流云阁的大厅里吃面,不得不说,城里就是不一样,你看这个碗又大又圆,这个面它又长又宽……连上头的灵兽肉都特别足,卤得特别香。
一开始,贺兰韵还拒绝,毕竟他现在已经开始习惯啃辟谷丹来缓解饥饿感了,对于修仙的人来说,五谷杂粮虽然美味,但是这毕竟属于他们要挣脱的“凡人习惯”。
至于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那自然是因为这个面,它太香了。
流云阁第一层都是大厅范围,桌子围绕着一处大台摆设。
这个大舞台其实是流云阁给一些过来唱戏表演的凡人赚养家钱的。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修士上台去,除了个别囊中比较窘迫的散修之外,有些大宗门的弟子觉得上台表演才艺特别的丢大宗门的范儿。
不过,似乎也有例外。
此时舞台上有两个来自西域四十六国的小姐姐,大概是流云阁的天香玉澧实在是太好喝,两个小姐姐喝上头了,红着脸你拉着我,我拽着你跑到舞台上,还强迫某位和他们一起的师弟给她们伴奏,就地跳起了舞。
西域四十六国为胡人种,高鼻深目,瞳色湛蓝,头发微卷,前奏旋律响起的时候,求心便像是会意一般笑道:“是乾达婆舞。”
沈闻吸溜了一口面,伸手敲了敲求心的手背:“解释下?”她当初看文的时候,因为文太长,所以略过了许多民俗风土的细节,现在身处这样一个世界,反而对民俗风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乾达婆为佛前供奉的伎乐天,我听说西域四十六国中的后尘国是佛修国,同大悲寺并列的大塔林寺就在那里,而西域四十六国不论男女老幼、修士凡人皆擅音律,舞蹈,由以供奉佛前的乾达婆舞最为流行。”求心说话的态度不紧不慢,像是生怕沈闻听不懂。
沈闻一边听一边欣赏两个小姐姐的舞蹈——这两位胡姬身长玉立,用她原本世界的长度单位来换算的话,就是身高都超过了一米七五,尤其是那两条肌肉线条紧绷的大长腿和手臂,那带着马甲线的纤长腰肢和高耸的胸脯,更显得她们性张力十足,体态健美。
是那种能让沈闻毫不犹豫地喊出“我可以”的小姐姐。
而且,这种乾达婆舞眉眼活泼,表情丰富,急停动作极多——所以,沈闻基本上可以大胆的推测,这两位虽然妩媚动人,风情摇摆,但是却并非媚修,而是体修。
乾达婆舞舞蹈动作有力,急停动作多,她们跳起来却异常流畅,对力度的控制更是炉火纯青,这就意味着,这两位健美高挑的御姐,有能力徒手捏爆馋她们身子的登徒子的狗头。
嗨,算了,还是等换回女装,再去勾搭小姐姐吧。
沈闻遗憾得嗦了一口面,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禾木米糕,伤心地瞥了一眼一边的贺兰韵。
现在的贺兰韵才十二岁,尚且不知什么是青春期冲动,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桌面和菜单,还有沈闻点的菜——一边吃,一边计算这顿饭要花他多少玉币。
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他已经逐渐开始往精打细算,贤惠持家方面发展了。
毕竟,沈闻已经吃了三碗了,每一碗分量都很足——这就成了暂时困扰贺兰韵的一大谜题,沈闻的胃,到底有多大,她还要吃几碗,才能“吃饱”。
流云阁的面和点心虽然好吃,但是,贵啊,死贵啊!
沈闻看了一眼两位胡姬小姐姐桌子上的天香玉澧,碗里的面突然就不香了。她年纪尚小,求心看着她不许她饮酒。
不然她现在要一瓶天香玉澧,趁着早上的时候爬上阴阳八卦塔上去,对着初升旭日一边赏日出,一边嘬小酒,不要太逍遥。
“求心啊,等我满了十六,咱们再来一趟天机城,我点一瓶天香玉澧,带着去阴阳八卦塔上一边酌酒,一边赏日出好不?”她似是终于吃满足了,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让边上的贺兰韵舒了一口气。
“小僧不饮酒。”求心笑道。
“我知道,我喝,你在边上唱经就行。”
贺兰韵憋了半天,终于是憋不住:“那就唱大悲咒,你再穿件白的,那个香炉这么一点,木鱼那么一敲,小酒这么一倒……”
沈闻斜眼:“阿马你最近的吐槽功力越发精深,到时候叫上你,给你草席那么一铺,白布那么一盖……”
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贺兰韵:“停停停,你还想让我付账吗?”
沈闻丝毫不见羞惭之色:“想啊,但是阿马啊,吐槽不过人家,就拿付账威胁的男人就跟油墨刷出来的鹰酱是一样的。”
贺兰韵一点也不想问她鹰酱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纸鹤从流云阁大门飞入,灵巧地越过了众人,落在了求心的面前。
纸鹤传信是修仙界最为常见的传信方式,那纸鹤停在求心面前便不再动了,整只纸鹤周围缭绕着荧白色的灵光——可以看出催动它的修士灵根是纯粹的金灵根。
求心的慧眼能感受到灵气,他正对着这只纸鹤,随后便将脸转向了沈闻:“小檀越,这个……”
“拆呗。”沈闻努力把剩下的禾木米糕塞进储物袋里,她的储物袋里塞了不少奇怪的玩意,以至于贺兰韵都觉得她不管遇到什么垃圾,只要她觉得好玩,都会往里头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