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红唇——今様
时间:2021-04-22 09:36:15

  男人径自越过她,像是没听到。
  擦肩而过时,却飘下四个字。
  “像姨太太。”
  裴奚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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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先生,你说我是姨太太,是不是结婚以后,会在外边彩旗飘飘啊?”裴奚若托腮问。
  不容易,这几次相处,哪怕暗地里早已刀光剑影,明面上,傅展行对她,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
  而今终于被他呛了一回,她简直可以说是喜上眉梢,当然要揪住这个把柄不放。
  这会儿两人上了二楼茶室,沿窗而坐。复古的朱红色窗框,彩色拼花玻璃半开,窗外是繁茂绿植,夏夜凉风。
  如果换作一对有情人坐在这里,不互诉一下衷肠,都是浪费情调。
  只是坐在这里的是她和他,就免不了一番厮杀较量。
  “看来裴小姐记性不好。”他给她倒了杯热茶,推过来,“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
  裴奚若食指转了转杯沿,“有吗?”
  自己倒是先想起来了——第二次见面那晚,似乎的确讨论过出轨话题。他的回答是否定。
  “哎呀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读书的时候成绩差,课文要背三十遍才记得下来,”她一副羞愧模样,眼睛眨呀眨,就差把“花瓶草包”写在脸上了,“傅先生不要见怪。”
  “不会。”
  “听说孩子的智商大多遗传自母亲,我压力好大。”
  “裴小姐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到那一步。”
  裴奚若习惯性想再发挥几句,忽然嗅出他话里的不同意味,愣了下。
  “裴小姐是聪明人,闲话我也就不说了,”傅展行坐在对面,手肘支撑桌沿,双手随意交叠,“不知道几次约会下来,裴小姐对我的评价如何?”
  这么直入主题?
  她要是答“很好”的话,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确认婚期了?
  “傅先生一表人才,又是傅氏未来的掌权人,当然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了。在一众名媛千金间,可不要太抢手。”她先将他夸了一通。
  他神色淡淡,未见反应。
  裴奚若敛起笑意,接上后半句,“所以,有什么非我不可的理由呢?”
  她对联姻的抵抗态度,早在酒吧那晚就和他挑明。
  他却不识趣,不放手,好像存心作对。
  “能和傅氏联姻的家族,裴家不是唯一,却是最优选择。”傅展行不遮不掩,回答了她,“个中缘由,涉及枯燥的商业布局,裴小姐愿意听,我可以细讲。”
  免了免了。
  好多年前,裴父一度想让她继承家业,为此,天天变着法子给她灌输商业常识。导致裴奚若现在一听到商业两个字就头疼。
  她做了个简单粗暴的总结:“就是你看上了我的钱呗。”
  傅展行“嗯”了声。
  准确地说,是裴家流动资金数额庞大,能在短时间内,支撑起他的一系列大动作。裴父为人又诚笃,一旦确立联姻,商务合作上,必不会偷奸耍滑。
  不过,她这样理解,大方向上也没差。
  “这几年,傅氏由我二伯掌控。不过,有个远房表弟,背后有几位董事撑腰,势力不小。”他将情况说得更明白了一些。
  听起来,二伯是他这边的,表弟则是反派了。
  裴奚若下意识问,“那你爸妈呢?”
  话音落下,傅展行朝她投来一眼。那目光转瞬即逝,很难说清是什么意味。
  不过回答时,声线却很平稳。
  “父亲早年出车祸,成了植物人。母亲自那以后,在寺庙清修。”
  裴奚若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有些讶然。
  不等她说什么,傅展行便跳开了这个话题。
  “裴小姐是裴家的掌上明珠,联姻之事上,你父母提起过,会优先尊重你的意见。”
  上一秒还在讲悲惨身世,这一秒,这男人就能无缝切换到婚姻谈判模式,也不见情绪有丝毫波动。
  真是好可怕。
  裴奚若把心头泛上来的那点儿柔软同情收回去,又进入草木皆兵的备战状态。
  要尊重她的意见……确实是裴父裴母一直以来的态度。
  裴奚若相信,哪怕她对傅展行百般挑剔,最后还是不嫁,他们也不会威逼。
  他们是真的想要把她托付给一个靠谱的人。
  只是,她压根就不想和谁结婚。
  裴奚若没想好怎样回答,转开视线,忽而看到茶桌角落,摆着两只胖胖的罐子。
  有盖,黑瓷质地,带白色纹理,表面看着很光滑。
  傅展行随之看过去,“会下围棋?”
  “只会下五子棋,”裴奚若摸出一枚棋子,举到眼前,忽地心血来潮,“傅先生,切磋一下?”
  格子棋盘,她执白子,他执黑子,相对而坐,可以说是近日来最为平和的场面了。
  裴奚若将白子按在棋盘中央,“所以,傅先生今天说这些,是希望我答应联姻?”
  “不错。两年之后,裴小姐想离婚,我随时奉陪,”他落下黑子,“这期间,我们只做外人眼中的夫妻。”
  “演戏?”
  “可以这么说。”
  “你好直白,我第一次听说跟人求婚时,用离婚做筹码的。”她抓了一把白子放在手里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不欺骗,不隐瞒。这是我的诚意。”
  “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联姻的最大的好处,向来不在个人,裴家能从这场联姻中获益多少,你可以回家问一问,”他胜得很快,一颗颗收掉自己的黑棋,“至于裴小姐,这两年,不过分的要求,我都将尽我所能。”
  “那我要这幢别墅。”她狮子大开口。
  “可以。”他答应得眉头都不皱。
  “这么爽快,你不会赖账吧?”她狐疑。
  “不会。”
  “你把手举起来发个誓……”
  傅展行瞥她一眼,没搭理。
  她立刻揪住他的漏洞,“不是说不过分的要求都可以吗?”
  他神色从容,“我们还没结婚。”
  裴奚若:“……”
  好清醒一男的。
  这样的人在商场上,想必也是很可怕吧。
  “听起来很让人心动,不过……”她见他三枚白子排成队,立刻堵住一头,不让他发展壮大,“我这个人对物质要求不高,自己家的钱也够花,对于另一半什么的,实在是没有需求呀——你看我有八个前任就懂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嫁人的。”
  “傅先生这幢房子,还是留给它真正的女主人吧。”
  五颗白棋漂漂亮亮地排在一起,她绽开笑容,将它们收走,顺带吃了他一颗黑棋。
  她带着胜利的得意望向他。
  “裴小姐,这之前你输了我五颗,”傅展行食指点了下他这边的白棋,“不要骄傲得太早。”
  这话像是一语双关,因为随即,他轻飘飘一句话,便让她愣在了当场——
  “裴小姐有没有想过,第十任是什么样的人?”
  第十任?
  裴奚若噎了下。
  她还真没想过。
  于她而言,无论是第几任,都是面目模糊的、需要打败的对象工具人罢了。
  “第十一任、十二任又会是什么人?”他紧跟着发问,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只要裴小姐没有安定下来的一天,就会有接连不断的‘未婚夫’出现。”
  裴奚若:“……”
  光是想想就窒息了。
  别的不说,万一遇到一个比傅展行还难缠的对手,那可真是夭寿。
  “既然裴小姐会选择这样的方式,就说明抵抗不过家中势力。与其千方百计去破坏婚事——”
  话音落下,他又吃掉她一颗白棋。
  裴奚若无言地看向棋盘。
  白棋七零八落,节节败退,黑棋不动声色,乘胜追击。
  男人落下一枚棋子,再次点明今晚的主题——
  “不如一劳永逸,和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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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结束,有个电话进来,傅展行扫了眼,朝她示意,“合作商。”
  裴奚若点点头。
  他起身去了阳台,恰好留给她思考的时间。
  再回来时,傅展行在对面落座,“裴小姐,考虑得如何?”
  裴奚若抬眼瞄瞄他。
  这男人,放在古代,一定是个玩弄权术的大阴谋家,最懂洞察人心。今日这场谈判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准准地扎在人心坎上。
  不过,她不想让他胜得如此轻松,还是要为难一下。
  “别的都好…只有一个问题,”裴奚若绕着自己的发丝,好似很在意地说,“两年之后,我就是离过婚的女人了欸。”
  “裴小姐说一辈子都不想和人结婚,”他声线淡淡,“按世俗眼光,离过婚,岂不是更难嫁?”
  裴奚若:“……”
  好有道理。
  傅展行大概真的是有备而来,她经一番刁难最终答应之后,他便吩咐沈鸣,将婚前协议送了上来。
  裴奚若仔细看完,落了款,心头才涌上那么一丝丝“把自己卖掉”的慌张,忍不住问,“这上面写的互不干涉、两年离婚,你不会赖账吧?”
  他看她一眼,“白纸黑字,骗不了人。”
  也是。
  就算他要赖账,她也有裴家撑腰呢。
  “诶,”裴奚若看他将协议收进文件袋,忽然灵光一现,“傅展行,你不会早就暗恋我吧?为了娶我不择手段,连婚前协议都早早准备好了。”
  “裴奚若。”男人声线很静。
  “嗯?”
  “清醒点。”
  “……”
 
 
第7章 文静
  #07
  “……”
  清、醒、点。
  这三个字呛得裴奚若说不上话来。
  想她从小学起,就有不知名同学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写下告白词,立雄心壮志要娶她为妻。到十五六岁,更是貌美无边,情书收到手软。
  这还是第一次碰上要她“清醒点”的男人。
  而且这男人说话时神色温淡,并非刻意挑衅,是真心实意看不上她这一款。
  真是好巧。
  她也有同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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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裴奚若答应与傅展行结婚,裴母乐开了花。
  “我就知道,小傅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家世品性都没得挑,你肯定喜欢。大师说了,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果然好准。”裴母美滋滋地打开微信,给大师转了“8888”。
  转完账,她又闲不住,“你前几次相亲都黄了,我还觉得可惜呢,现在一想,都是正缘未到——你看,小傅根本就是照着你的标准长的。”
  裴奚若原本只想告诉家里一声,好断绝裴母时不时的旁敲侧击,哪知,听了一耳朵的傅展行赞歌。
  她呵呵一笑,没感情地捧读道,“是啊。我真是太喜欢他了。”
  裴母被喜悦冲昏头脑,没听出异样,已经兴致勃勃挑起了黄道吉日。
  这桩婚事,傅裴两家侧重点不同,可对于结果,却均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是以,双方一拍即合,将婚期确定在了十月,本月先领证。
  简星然初初听到婚讯,很是震惊,等裴奚若解释完来龙去脉,也就理解了。
  常人或许会觉得这种婚姻态度过于儿戏,不过,既然能跟裴奚若玩在一起,那简星然也必然不是什么囿于成见的寻常女子。
  她从卧室抱出电脑,往裴奚若面前一放,开始了颇有前瞻性的战略计划。
  “自古婆媳矛盾是一大难题,仙仙,我们来全面了解一下你未婚夫的家庭情况,看看这两年要怎么过。”
  裴奚若原本没这个兴趣,不过,简星然服务太到位,都把网页点开,送到了她眼前。
  那就看一下吧。
  如傅展行那日所说,他父亲车祸后便成了植物人,母亲于同年去往寺庙清修,两人在公司留下的股份,出让给了几位高管。
  那年傅展行十四岁,才初二。
  简星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斗志忽然弱了几分。她一言不发,鼠标下滑几页,又看见了一篇文章。
  这篇更为详细,基本上能代表外界对于这对夫妻的评价。
  傅渊是位温文尔雅的慈善家,在上流社会的声望很高。其妻宋觅柔则是著名钢琴家,两人因一场演奏会相识,婚后鹣鲽情深。对独子傅展行,更是关爱非常。
  然而,一场车祸,就让一切毁于一旦。
  “好可惜…本来是很幸福的一家啊。”简星然关掉网页,有些不知道怎样讲。
  她和裴奚若都是家庭和睦、泡在蜜罐中长大的孩子,饶是能品尝到一点酸咸苦辣,那也不过是生活的调剂。
  裴奚若没有说话,亦有同感。
  不过,她还略在意另一件事:报道上写,傅渊车祸、宋觅柔出家没多久,傅展行就休学了近一年,后来连跳两级,不仅将差距补上,还甩开同龄人一大截。
  都休学了,应该受了不小影响吧。
  既然夫妻俩都很宠爱这唯一的儿子,宋觅柔又怎么会选择出家,将他一个人扔在豪门之中呢?
  不过,她不了解傅家,当然不该乱阴谋论。也许,是她睡前狗血故事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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