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为了林然然家的事儿已经两天没上工了，正在家收拾院子，林然然把背篓递过去，推辞了半天才收下。
把背篓倒出来，李婶又放进家里存的土豆、玉米、豆腐、粉丝和腌酸菜，都是为她晚上办暖屋酒准备的。
知道她真的打到兔子了，李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抓了好几个土豆和一把干辣椒。
两个人挽着手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忙活了一下午。
等饭菜快出锅了，林然然带着满满一大碗菜和两个碗大的二合面馒头去接杨妈妈，吴奶奶怎么都不收。
“吴奶奶，您和苗苗一定尝尝我的手艺，”林然然把碗硬塞过去，“我做饭可好吃了，不信您问我娘。”
“嗯，然然做饭好吃。”杨妈妈在旁边笑眯眯的。
抱着奶奶大腿的苗苗眼睛已经粘在碗上移不开了，小嘴嗫嚅着下意识咽着口水。
吴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接过碗放到灶台上，从灶边的筐里掏出个大南瓜，“那我就收下了，也沾沾你家的喜气。南瓜带回去加个菜吧，刚开春家里没啥好东西，千万别嫌弃。”
“吴奶奶说啥呢，我最喜欢吃南瓜了。”林然然笑眯眯地接过来，扶着杨妈妈回家。
吴奶奶支上炕桌，把碗里的菜拨到盘子里，碗底还藏着好几块炖兔肉，把好久没吃肉的苗苗香得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等顾东海带着一群小伙子下工到家里的时候，饭菜都准备好了，一盆兔肉炖土豆，一盆酸菜豆腐炖粉条，一盆“大丰收”，一盘野鸡蛋炒木耳，一盆蘑菇汤和一盘蒸熟的南瓜块，旁边配着泛着油光香喷喷的鸡蛋酱。
顾东海他们看得直咽口水。
现在青黄不接正是食物匮乏的时候，大家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丰盛的吃食了，肉味都好久没闻过了。
“傻站着干啥，快进来坐啊，然然忙活了一下午呢！”李婶招呼大家，“我们然然就是厉害，晌午打了两只兔子，还掏了好几个野鸡蛋！”
李婶一脸兴奋，对林然然更喜欢了，打猎厉害，做饭的手艺也好，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味道没得说。
“顾伯、各位大哥快进来坐，咱们马上开饭！”林然然端一坛白酒从灶房出来，“家里的菜都是李婶和吴奶奶拿来的，这一下午把李婶累坏了，等会儿大伙儿得好好喝两杯。”
“嗯呢！”顾东海乐得不行。
大家落座，林然然给他们倒上酒，端起水杯感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杨妈妈的关照，也感谢大家损失工分也帮忙修缮房屋，大家端起白酒一饮而尽，抡起筷子就埋头苦吃起来。
先吃一口兔肉，表皮软糯带着微微酥脆，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丰盈微辣的肉汁，肉质鲜嫩润滑，好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
再来一口土豆，绵软的土豆浸染着肉汁，带着淀粉特有的绵软，进嘴都不用咀嚼，一抿就化了。
再来口酸菜粉丝、木耳炒鸡蛋、蘑菇汤……每吃一口食物，嘴巴好像有自我意识，迫不及待地咀嚼咽进胃里。
桌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抢着吃，一直到每个饭盆都空了，连盆底的汤汁都用馒头沾着吃得干干净净，大家才停下来扶着胃舒服地叹口气，仿佛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然然啊，你做饭是这个！”顾东海佩服地伸出了大拇指，“以后教教你李婶。”
“李婶做饭好着呢，我只不过是舍得放调料，论做饭的手艺那是差远了。”林然然直摆手。
现在农村物资匮乏，油和调料都是大家一年到头从鸡屁|股银行里挤出来的，做饭都舍不得多放，而且一天上工回家腰酸背痛的，最常见最省事的做法就是煮，少油少调料的能有多好吃？
林然然在现代就爱琢磨吃的，现代资讯发达，各地美食的做法很容易查到，再加上最近做肉松，对调料和火候的把控更娴熟更有感觉，做出来的饭菜味道自然更加精进。
而且兔肉和鸡蛋都是空间出品，味道自然不同。
看到大家都吃得满意，林然然也很高兴，这是对厨师最好的赞美了。
林然然再把糖炒栗子端出来，给顾伯他们下酒。
白酒还是让康师傅找来的，满满一大坛子，里面加了些灵泉水，口感更加香醇，后劲儿悠长，对身体也好。
顾东海今天是真高兴，很快就喝多了，开始唠叨解放前的苦日子，李婶陪着杨妈妈去灶房一边烤火一边唠嗑，林然然认真地听他说古。
顾志新兄弟一边虚应着老爹一边和其他人挤眉弄眼的，可见同样的话他们以前没少听。
所以当顾东海终于喝满足了大家一哄而上，托着他一窝蜂地告辞回家了。
林然然被他们的速度惊呆了，摇头笑了笑开始收拾桌子。
灶房里李婶已经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了，顾志新送老爹回家后把李婶也接走了。
回屋烧了一大锅热水，陪杨妈妈洗漱，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挤在一个盆里泡脚。
“娘，今天高兴吗？”
“高兴！”杨妈妈神情舒展，慈爱地看着林然然。
杨妈妈好像已经忘记了丈夫和儿子，满眼都是幸福和满足。
如果她真的能一直遗忘痛苦和伤痛，也是一件好事吧。
等杨妈妈睡熟了，林然然趁着天黑去牛棚，在门口放下一大海碗兔肉炖土豆和一坛加了灵泉水的白酒。
轻轻敲了敲门，“今天家里暖房酒，我送来点酒给你们尝尝。”
没等门里有反应她就快步离开了。
进入空间看了看人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她长大了一圈，灵力更足了，微微泛着荧光，好像在地下惬意地舒展着四肢，舒服得不得了的样子。
用手轻轻拨开泥土，掰下细细两条参须，清洗干净分别泡到仅剩的两小坛白酒里。
忙完了离天亮也没几个小时了，林然然抓紧时间按照心法修炼，引导着灵力缓缓进入体内拓宽经络。
第25章
第二天吃过早饭,村里的人已经上工了，林然然把杨妈妈送去吴奶奶家，去村支部找顾东海。
顾东海正坐在炕头抽着烟袋皱着眉头看文件,看到林然然来很高兴。
“闺女来啦？坐。”顾东海摸摸后脑勺，“昨天喝多了,哈哈，让你看笑话了。”
虽然喝多了酒,可早上起来并没有宿醉头痛,反而精神充沛,全身上下都暖融融的舒坦。
“哪有？您帮我们娘俩那么多,喝顿酒怎么了？”林然然坐下身，“顾伯,我想把我娘和我的户口迁出来。”
“应该！应该！”顾东海连连点头,村里秋收后都是按户口分户算工分结算分粮,娘俩分家出来了,的确应该另开个户头。
他把杨疏影和顾磊的名字从顾松江家的户头上划去,新拿出一个户籍本,写了杨妈妈和林然然的名字。
“我想去趟县里,顾伯帮我开个介绍信吧。”林然然接过户籍本，仔细揣进兜里,“另外,您知道我公爹劳|改的地址吗？我想给他去封信。”
顾东海本来正扯纸写介绍信呢,闻言抬头惊讶地看着林然然。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梗住了，低头掩饰地眨了眨眼。
“闺女，我没看错你，你照顾你娘就不容易了,没想到你还能想着我那老兄弟……”
他停下来缓了缓才接着说，“我有他地址，可这么多年都不敢给他去一封信，不是怕他拖累我，是怕我下去了更没法照顾弟妹……现在石头没了，弟妹我也没照顾好，我对不起他啊……”
林然然能理解顾东海，所有给劳|改农场的信件都得通过严密的审查，如果公家人写信落入有心人的眼里，带来的会是没顶之灾。
“顾伯，您这些年已经做的够多了，我公爹一定理解。我是他儿媳妇，我写信不怕审查，我得告诉他娘现在好好的，让他放心。”
“好，好。”顾东海擦了擦眼角，低头在纸上写下地址。
突然想起什么，又抬头问，“然然你上过学？”
“没上过，不过爷爷以前教过我写字，我也总偷偷看我妹妹的书。”
拿着介绍信，林然然告辞离开，经过牛棚，三人上工去了，刷洗干净的海碗藏在房门旁的草垛子里，酒坛子不见了。
林然然笑了笑，在碗里放了几个野鸡蛋，就往县城赶去。
到了县城已经九点多了，林然然先去国营饭店，和康师傅约好两天后见面，让他帮忙找个木匠做个炕桌、几个小凳子和装衣服的木箱子，再多弄点白酒。
背着背篓走进邮局，买了一个包装用的大玻璃丝袋子，把背篓里准备寄给顾长河的东西一样一样往里装，棉鞋、胶鞋、高筒雨靴、鞋垫、护膝、一打棉线袜子、一打棉线手套、一饭盒肉松，新做的一身藏蓝色的棉袄棉裤，一身劳动布工作服，还有一大块拼接的兔毛毯子，毯子密密实实地包着一小坛人参酒。
昨晚林然然还从书房翻出一种“坚护符”，能让物品坚不可摧，不过她灵力有限，费了半天力气画成符，也只能保证坛子坚固一些，除非高处用力抛下不会轻易破损。
把昨晚写好的信也一起放进包裹，贴了邮票写好地址，递过柜台。
信里林然然客观地告知了顾长河自己大哥这么多年是怎么对待杨妈妈的，怎么想甩包袱把她娶进门的，自己的家庭情况，以及在顾村长的主持下怎样分的家，顾松江一家的表现以及现在杨妈妈的病情和生活状况。
她信上让顾长河放心，自己一定好好照顾杨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写信，要他照顾好身体，为了杨妈妈也要坚强，好好劳动，好好改|造。
邮局的人看林然然寄这么多东西一开始还很诧异，看到地址是劳|改农场就明白了，大兴安岭生活条件艰苦，家里不多寄些东西过去一般人真熬不住。
买了信封和邮票，林然然把给顾磊生前部队写的信也寄出去了，当时她在顾松江家看到顾磊来信信封上印的部队编号就记住了。
信里说自己是杨妈妈家的亲戚，现在在照顾她，想仔细问一下顾磊牺牲的细节，家里最近事情多，也不知道遗体是否已经下葬，话有没有什么规定，能不能领回家乡安葬。
距离顾磊牺牲已经快两个月了，顾松江隐瞒实情，杨妈妈疯了，家里也没人张罗，如果可能林然然还是希望把遗体接回新发村。
当年年纪尚幼的顾磊为了能让杨妈妈过上好点的日子毅然离家去当兵，牺牲后也一定希望能离自己的母亲近一些吧。
从邮局出来，林然然去隔壁的百货大楼逛逛，正好昨天进了一批货，她又以给村里知青代买的名义补充了调料、饼干、糖果之类的，手里的票都快花光了才大包小裹地离开。
今天是拿着介绍信正大光明来县城的，林然然决定去县委办公室拜访一下宋县长，毕竟他那么关心自己，自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也应该向他报个平安。
经过门卫老大爷的严格盘查，登记后走进灰突突的两层县委办公楼。
敲了敲宋县长办公室的门，宋县长从文案上抬起头，惊喜地站起身来。
“然然来啦！快坐快坐！”宋县长找出新杯子亲自给她倒水，“我还想着忙完这几天就去新发村看你……”
“宋县长您别忙，赵阿姨和小虎都好吗？最近家里事儿多，也没来拜访……”
新发村，看来他已经知道家里的事情了。
“都好，都好，”宋县长怜惜地看着林然然，“前两天林队长来跟我说了你的事儿，唉……”
“宋县长，别为我担心，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林然然仔细向他介绍了顾家的情况，杨妈妈的病情，顾家两房分家，新发村村长的关照，现在的住房情况等等。
林卫党前两天县里开会，时间急很多情况没细说，宋县长听说林然然16岁不到的年纪就被逼着嫁给了死人，还要照顾疯婆婆，回家跟爱人一说，两人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今天听林然然介绍了家里的情况和以后的打算，宋县长经过仔细考虑，认同林然然的想法，尽快离开原生家庭的确对她是最好的。
顾磊已经牺牲了，闺女还小，以后和杨疏影可以说成是收养关系，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再想办法让她带着养母来县里定居，进工厂做工人。
林然然可不知道宋县长心里已经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明白了，今天主要是来给他和赵阿姨带个平安，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了。
宋县长也知道现在不是细谈的时候，和林然然约好有时间到家里去玩，把地址写给她，亲自把她送出院子。
门卫的大爷稀奇地看着林然然，要知道宋县长虽然调来没多久，但作风硬朗，对革|委会的人都不假言辞，还是第一次见他亲自送人出门。
林然然和宋县长告别往回走，刚刚出县城，突然皱了皱眉头。
家里院子外面的阵法被触动了。
第26章
离村子还有段距离,远远听到村北一片喧哗。
林然然加快脚步往村里跑去。
“娘！”快步跑进吴奶奶家的院子，院子里一片狼藉，杨妈妈捂着头蜷缩在吴奶奶怀里“啊——啊——”的嘶吼,苗苗吓得抱着奶奶的腿小声哭。
“娘！娘！”林然然冲过去，没发现明显外伤,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轻抚后背,“别怕,别怕,然然在,然然在。”
“然然……”吴奶奶羞愧地嗫嚅。
“吴奶奶，先不说了,快哄哄苗苗,苗苗吓坏了。”
她抱着杨妈妈单薄的身体,凑到她的耳边轻声不断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妈妈才停下嘶吼,紧皱眉头软软地靠在她怀里大口地喘粗气。
苗苗端来一碗温水,林然然趁机混进灵泉水，一点点喂给杨妈妈喝。
喝了灵泉水杨妈妈神色看起来好多了,林然然和吴奶奶扶着她进屋躺在炕上,轻拍着她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蜷缩着睡了。
林然然轻轻给杨妈妈盖好被子,沉着脸走出屋。
她刚刚仔细检查了，棉衣和棉裤后面沾着土，好在后背和腿上没有外伤。
